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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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这才别别扭扭的:“只要他以后不对我吼,不把我关在家里,让我去找你……我就原谅他。”
“那我们回家的时候带上他好不好?”
女人抠了抠自己的手指,才终于大发慈悲:“好吧!”
女人是拉着容初的手走的,絮絮叨叨的着自己昨天丢了一个珍珠发夹,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前天不心碎了一个瓷瓶,还惹得沈司佑生了气……擦肩而过时容初拉了拉沈司佑的袖子,低声道:“走吧,回家了。”
路灯很暗,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沈司佑在原地站了很久,才终于迈开了步伐,遥遥的跟在两人身后。
路灯下,他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
床边的藤球夜灯散发着暖黄色的光,光影婆娑朦胧。
空气里有淡淡的柠檬味,清新好闻。
“把手的伤处理一下。”
把药箱扔给沈司佑,容初懒洋洋的靠在门框边,没有一点要帮忙的意思。
沈司佑的手腕情况惨烈,按住伤口的手刚离开,就有两滴血滴到了地板上。
容初挑了挑眉。
沈司佑单手艰难的把酒精瓶盖拧开,哗啦往伤口上一浇。
容初:……
这一下子估计得有大半瓶了。
沈司佑脸上的表情倒是很平静,平静的仿佛这不是自己的手腕。
向伤口上倒药粉时,容初看到他的手在颤。
容初皱了皱眉,终于看不过去,蹲下身拿过药瓶。
“阿姨已经被我哄睡着了,我让李妈陪着她,万一夜里有什么情况也可以及时告诉你。”
沈司佑抬手遮住眼睛,把自己靠在床头:“你今天怎么这么细心周到。”
容初缠上纱布贴上胶条,起身收拾药箱:“大概是看你太可怜。”
顿了顿,他开口:“今天怎么回事?”
“要出去找沈司江,两个人都拦不住她。”沈司佑,“后来关在房间里,又偷偷跑出来了。”
“手呢?”
沈司佑漫不经心的转了转手腕:“哦,钉子划的。”
女人那一下是下了狠劲的,原本美丽的面目狰狞无比:“阿江是你弟弟,你连你弟弟也不管了吗?!”
长长的伤口滴下血来,他在李妈的惊呼声中把女人按到椅子上,眼神暴戾:“沈司江他早就已经死在那条河里了,你能不能认清现实?!”
他的模样应当是很可怕的,否则女人不会屏住呼吸眼神惊惧的看着他。
她难过的问:“你干嘛吼我?”
同时落下泪来:“水那么深,阿江他肯定很害怕,又很冷……”
沈司佑闭了闭眼,无力又无奈。
他想,或许他也很难过。
关于沈司佑母亲的精神状况,容初多少是知道一些的。
自从沈司江掉进河里淹死之后,她的精神状况就一直很不好。特别是在跟沈司佑父亲离婚后,精神状态更是濒临崩溃。她会时常意识错乱,把容初当成自己的孩子。容初也顺着她话,尽量让她心情平和,心翼翼的不去惹她生气。
尽管已经这样了,她的精神状况依旧每况愈下,现在的沈司佑脸上几乎已经没有了笑容,他变得沉默而固执,再也没有了当初笑意盈盈的大男孩模样。
容初曾经劝过他,也安慰过他,但是收效甚微。很明显,有些事情不是单靠别人三言两语就能转过弯来的,还是需要自己去磨合。
容初回时家的时间有点儿晚,时云庭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的是蒋平的体检报告。
他看的很仔细,连容初进门都没发现。容初站在那儿看了一会儿,:“哥,今天是不是你生日?”
时云庭这才抬头瞥了他一眼:“是,不过已经在蒋平那儿过了。”
原来如此。
容初不上心里是什么感受,只觉得一切都在沿着上一世的轨迹发展。他默了默,抬手把一张卡递到时云庭面前:“哥,这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生日快乐。”
时云庭蹙着眉,看了一眼那张卡:“你什么意思?”
“《魂怨》的片酬,全在这里面了。”容初,“我知道你肯定不缺钱,但这几年我花的一直都是时家的钱,适当的做出一点回报也是应该的。”
时云庭把眼镜摘下来,听不出是什么情绪的:“你被时家收养,已经是时家人了,不用这么见外。卡你拿回去,当零花钱吧。”
容初没再什么,也没有依言拿走那张卡,转身上了楼。时云庭到底有没有把他当成时家人他不清楚。但他觉得自己在时家更像是在借住的租客,到了时间便要走,没有什么归属感。
他忽然想起自己上一辈子其实始终是没有亲属的,那他死了之后,到底是谁给他收尸呢?
可能是任文吧,也有可能是时云庭。虽然时云庭不喜欢自己,但好歹他在时家住了七年,这点儿面子时云庭应该还是会给的。
这样一想,心情又有些低落了下来,别的人都好好的活在那个人世间,只有他死的无声无息,死了之后也不一定会有人给他上坟。
回到房间之后,看见白猫乖巧的坐着在等他。容初心里又忽然暖洋洋起来,心想,至少在这个家里,这只猫是真正属于他的,谁都不可以抢走。
容初现在已经正式进入了高三,高三的生活是真的很枯燥很无聊,学生们的课余生活已经被满满的试卷和课本占据,但即使是这样也挡不住花痴女生们的欣赏帅哥之心。
下课铃一响,沈司佑的座位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甚至有隔壁班的女生也因为好奇跑到这里来,趴在窗户边看帅哥。
帅哥的吸引力是巨大的。
况且平时因为容初性子太冷,她们遇到了都不敢多看几眼。
但是沈司佑是真的温柔,面对这么多人,不仅没有不耐烦,而且有问必答。
嗯,两个神仙颜值的人坐在一起果然赏心悦目。
学生头妹子已经捧着下巴在窗户边陶醉好久了,眼看着是没有算要走的意思,容初一忍再忍,忍无可忍:“同学,你挡到我光了。”
他手里拿着画板夹,正在准备黑板报需要的素材。
剩下的话他其实没有再出口。
挡光也就算了,巨大的蘑菇头阴影印在画纸上实在是不甚美观。
学生头妹子大概没有想到平日里冷冰冰的帅哥会主动搭话,此时又不好意思又有些害羞,脸红彤彤的,连忙让到了一边:“不好意思,同学你继续画。”
快上课了,周围的人逐渐散去。
阳光从毫无遮挡的窗口照进来,将容初的头发染成了橙黄色。
沈司佑眯着眼细细的量了一会儿容初,才突然道:“你的性子是不是太冷了些,我看那些同学们都不怎么敢跟你话。”
容初手里的画笔紧了紧:“这不是正好吗?刚好方便了你猎艳。”
“什么猎艳,别的那么难听。”沈司佑吊儿郎当的,“我这单纯只是欣赏美。”
“也不看看你女朋友都换了多少个了,都高三了,上点心吧。”容初叹口气。
撂下这句话,容初起身去交画稿。
沈司佑一条长腿蹬在桌子前面的杠上,百无聊赖的嚼着口香糖。
容初校服外套拉得规规矩矩,身材高挑修长,自带松紧的校服长裤勾勒的他的腿形又直又长,走路带风。
沈司佑在心里悄悄的吹了声口哨。
……可真他妈的好看。
容初最近觉得沈司佑有些奇怪。
明明家里遭逢了那样的变故,对外却还是一副混不吝的模样,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这难道是什么自我保护机制?
女朋友倒是一个接一个没有断过,把心思全花在谈恋爱上了,对学习倒是不感什么兴趣,一上课就是睡觉。
容初深深的觉得沈司佑现在就是在自甘堕落,还是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那种堕落到底。
他深深地觉得自己应该拉他一把,但是只要一提起学习上的事情沈司佑就烦躁的连一刻都坐不住,排斥的情绪异常明显。
连容初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沈司佑知道容初心里在想些什么。但他也明白自己是注定要辜负他的心意了。
有着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和精神状况严重不稳定的老妈,他这一辈子,注定不会太平到哪里去。
但他不想把容初也拉下水。
他想起那次和容初接吻之后自己的反应。
醉酒醒过来之后首先涌入脑海的便是和容初那个缠绵的热吻。甚至于那温热湿润的触感都记得清清楚楚,容初那震惊到无以复加的表情也一直深深地印在脑海里,无法磨灭。
他承认自己是喝醉了之后撒酒疯才会去亲自己的好兄弟,在尴尬了好长一段时间之后似乎也缓过来劲来了,想着容初好歹也是他发,总不会因为一个意外的吻而疏离他吧。
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最后却是自己主动疏远了容初。
自从那次醉酒之后,他经常会做梦,梦里无一例外都是容初。
那样的梦境太过难以启齿,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得做着这样的梦的自己实在是龌龊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