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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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司佑一向漂亮的脸在此刻皱成了包子,气鼓鼓的样子像只河豚,明显对这不公平的分配非常不忿。
“因为你是病号。”容初用筷子敲了敲桌面,“病号要吃的清淡些不知道吗?”
“那我也不能就只有豆腐脑吧?”
“得对。”容初好似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把另一个盒子推过来:“所以再分给你两个青菜包子。”
沈司佑:“……”
我可真是谢谢你啊。
一顿清淡的早餐在两人的默不作声中吃完,沈司佑发誓这是他出生以来吃过最清淡的一顿早餐。
心情真的是很复杂。
因为他看到面前瘦削的人面不改色的吃完了两个蟹黄包,三个叉烧酥和五个咸肉团子,顺便还带着一杯豆浆。
这人吃那么多,到底是怎么保持那么好的身材的?
这注定是一个不解之谜。
容初收拾了桌子,顺带着把屋子里的垃圾包:“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沈司佑想自己早就已经好了,真的没必要在医院再呆下去。
毕竟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并不是那么的好闻。
于是他非常有自信的:“我已经好了,可以出院了。”
“医生也是这么的。”容初看上去非常赞同的点了点头:“所以现在我们就走吧。”
容初没,其实他也不想在医院这个地方呆着。
害得他连觉都睡不好,硬生生被熬成了熊猫眼。
开车回到别墅的时候,容初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猫。
昨天晚上出来的急,把它一只猫留在了家里,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回想起它以前拆家的经历,容初突然默了默,觉得自己还是不能够对它抱有太大的自信。
下了车之后,猫跑着过来迎接他们。
容初笑容满面,沈司佑却不由自主的往容初身后躲了躲。
容初显然跟这只猫咪相处的非常好,猫正在亲密的用尾巴绕着容初的裤脚玩。
而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好像对猫这种生物有着天然的畏惧。
至于原因是什么,连他自己也忘了。
只是看到猫眯起的细瞳,听到它们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音时都会觉得微微颤栗。
容初细细的量了他一会儿,忽然问:“你饿吗?”
沈司佑下意识的回道:“不太饿。”
“哦,我饿了。”容初向厨房走去:“过来帮忙做饭。”
沈司佑:“……”
这人还真是不把他当外人。
“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沈司佑回过神,看了看厨房里正在系围裙的人,有些诧异的指了指自己:“你是在问我吗?”
“不然问谁?这房子里除了我们两个还有别的人吗?”
沈司佑轻轻的搓了下手指,这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显得有些局促起来:“我什么都可以……”
容初靠在桌台边看他,这个时候倒是有些意外的笑了:“还挺好养活,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大少爷都是被珍珠花露喂大的呢。”
“……”
沈司佑装作没听到,走了过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把鱼鳞刮一下。”
沈司佑僵在了那里。
去鱼鳞?那种粘粘糊糊的东西?
那还不如杀了他。
容初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不动?”
沈司佑不想自己觉得恶心,表情是一言难尽的。
容初盯着他看了几眼,笑了:“是不是不会?”
沈司佑愣了几秒:“其实,其实我……”
“来,我教你。”容初拿了鱼鳞刨,按住鱼头,在上面刮了几下。露出里面的鱼肉:“就是这样,逆着鱼鳞的走势用力刮,鳞片就自己下来了。明白了吗?”
容初的态度其实挺耐心的,语气也挺温柔。沈司佑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跟着他学。
把鱼鳞刨拿过来,沈司佑抬手想去按住鱼头,只是在接触到黏糊糊的鱼身时,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手指像触了电似的缩了回来,他近乎惊恐的向后蹦了一下,着急忙慌的要去拿纸巾擦手。
容初有些意外:“你不会是害怕鱼吧?”
“害怕倒也谈不上,就是觉得挺恶心的。”沈司佑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
他本来以为自己能克服,没想到还是不行。
容初第一个想法是这人怎么这么娇气,连鱼鳞都碰不得,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人可能只是有洁癖,也是情有可原。
“那行吧,你把那些配菜洗一洗切成丝。我来处理这条鱼。”
沈司佑松了口气,连忙闪到了一边。
容初把鱼鳞刮完,顺手拿了把长刀。刀工很快,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把那条鱼干干净净的放到了盘子里。
沈司佑在一旁看的有些惊奇。他没有想到像容初这种看起来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天外飞仙,手法竟然丝毫不逊色于五星级酒店的大厨师。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察觉到沈司佑略带惊奇的眼神,容初问:“怎么那么看着我?”
“我以为像你这种少爷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我看你做起饭来还挺熟练的样子。”
“我哥平时大部分时间都在公司,不常回来住。我平时习惯一个人住,不可能天天点外卖,所以就自己学着做饭。时间长了自然就熟能生巧了。”
沈司佑把洗好的番茄放到一个盘子里,低低的“嗯”了一声。
午餐很丰盛,沈司佑吃的挺开心。
容初的手艺是真的好,完全能满足他那张被美食养刁了的嘴。
沈司佑吸溜了一口鱼汤,又夹了一筷子糯米藕,吃的不亦乐乎。
两个人的就餐习惯都是不话,安安静静的进食,因此环境显得格外和谐宁静,不过一阵手机铃声断了这样的平静。
容初接了电话。
沈司佑抬眸看他,不知道那边了什么,他看到容初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脸色也沉了下去。一直听着,最后了一句:“我们马上去。”
沈司佑下意识放下了筷子:“怎么了?”
“你妈妈出了点事。”容初皱着眉起身去拿外套:“我们得赶紧过去一趟。”
沈司佑脸色骤变,连忙站起身来,和容初一起急匆匆地出了门。
大门被关上,别墅里变得空空荡荡。
苏朗在电话里的情况很急,风声里夹带着急促的喘息。大概意思就是沈司佑的妈妈跳河了,现在正在抢救。
容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连心跳都停止了,他不敢想如果沈司佑的妈妈真的出了什么事,沈司佑要怎么才能挺过去?
沈司佑的脸色一直都是白的,他已经失去了一个亲人,再也无法接受自己的母亲也突然出事。
他的手都是抖的,一直冰凉的冻人。容初便握住他的手,用自己的体温为他暖热。
天黑沉沉的,一直闷雷。
车辆在大雨中奔驰,视线被雨水冲刷。
容初一直在试着安慰沈司佑,沈司佑的眼神却始终是虚无而没有焦距的,两眼无神的望着窗外。
瓢泼大雨中车子行进的速度很有限,又一直在撞上红灯,中间在持续性堵车,等他们赶到医院之后,已经过去一个多时了。
医院很大,患者又很多。容初和沈司佑马不停蹄的奔跑在人群之中,等到终于到达准确地点时看到了空旷走廊里的苏朗和沐子亭。
容初气喘吁吁的跑到他们面前:“阿姨怎么样了?”
苏朗脸色沉郁,摇了摇头。
他们是去看望沈司佑母亲的时候才从李妈的嘴里得知了所有情况。沈司佑妈妈这几天的情绪一直有些反常,在今天去墓地看望了沈司江之后她面带微笑的回来,然后服下了几十片安定,出门跳了河。
救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有出气没进气了,之后几个人慌慌张张的把她送进医院,却在第一时间被告知很可能会抢救不过来。
几个人之间的气氛直接沉寂了下来,偌大的走廊里寂静无声,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容初明白了沈司佑的妈妈到底是什么想法,她的儿子死在了河水里,所以她也要死在河水里。她是要用这种方式为她死去的儿子陪葬。
但是她有没有丝毫的顾忌她的大儿子会是什么样的情绪呢?她有没有想过她做出这样的举动?她的大儿子会不会悲痛欲绝?
容初心中五味杂陈。
沈司佑的手一直在控制不住的抖动,他现在的脸色可以真正称得上是面如土色,眼眸呆滞无光。
几个人一直焦急的在走廊外等待,容初在心中无数次的祈祷沈司佑的妈妈能够平安无事,但结果似乎总是事与愿违。
一个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沉重道:“我们已经尽力了,还是没能抢救过来,各位节哀。”
沈司佑听了这句话,身形晃了晃,瘫坐在了地上。
他垂着头,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脸色萎靡,毫无血色,让人看了便觉得心惊。
容初沉默了一会儿,也陪着他坐在了地上。
过了好大一会儿,沈司佑垂着头始终没有动静,容初觉得不对劲儿,用手撑起他的脸,这才发现沈司佑紧紧的闭着眼,已经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