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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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初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溜进了浴室,爆红的脸色直到用冷水狠狠的拍过之后才冷却了些许。
心脏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叫嚣着几乎要跳出胸腔。容初又用手掌了自己的脸,实在是不明白自己的心为什么会如此不受控制。仔细思索了一下,觉得还是因为单释长得太好看了的缘故,他一定是被美色所惑了,嗯,一定是这样!
自我安慰了一会儿之后,容初终于恢复了正常的生理状况,把自己整理好之后,他就面不改色的走出了浴室。
单释已经换下了浴袍,衣冠楚楚好整以暇的坐在沙发上。容初尽量使自己的面色保持平静,淡定自若地招呼:“单哥。”
单释抬头看着他,眸中似有笑意:“洗好了?”
“嗯,”容初点了点头%2C“单哥%2C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此地实在不宜久留。
“好啊,”单释很轻松的笑了笑,“再见了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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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初回到家里的时候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和单释相处的时光的确有些紧张,乍一出来才觉得呼吸困难,甚至有些脱力。
什么时候在面对另一个人的时候竟然会这么紧张了呢?容初想,他实在算不得一个胆怯的人,却在面对单释时感受到了想要逃离的欲望。那种感觉就像是在面临一个深渊时,里面有着一股巨大的吸引力在向你招手,诱惑着你进入。而容初明明知道这或许不应该,但依然会克制不住自己心底的声音,毅然决然的踏入深渊。
也许单释就是那个深渊,只不过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而已。
阳光正好。
柜台上的招财猫有气无力的摆着手,身上落了一层灰。
店铺里空空荡荡,沈司佑的目光落在眼前的菜单上,凝在眼前的果汁上。
这家店曾经是他和容初最喜欢来吃的店,满满的承载着他们的少年回忆。现在他的公司渡过了经济危机,他却颇有些不知道找谁庆贺的感觉,犹豫一会儿,拿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
他在这种时候能想起的人只有容初。
今天起的有些早,这家店也是刚开张,因此客人比较少。沈司佑一身笔挺西装在这个店里便显得非常扎眼,颇有些格格不入的模样。长着两颗甜甜酒窝的服务员姐姐看到他之后犹豫了好大一会儿才过来问:“先生您几位?”
沈司佑低下头,淡声道:“两位。”
“您是在等您的朋友吗?”
“是的。”
“是这样的,我们店里现在有套餐优惠,您要不要先看看呢?”
“好。”
微风轻柔的扑在人们的脸上,绕着发丝转。沈司佑点好餐之后看向窗外,早起的学生们有的骑着自行车,有的坐着校车向学校前进。还有忙忙碌碌的上班族与穿着高跟鞋的白领,各式各样的人在这个城市中奔波劳碌,他们看上去非常繁忙,但又过得很充实,这种脸上洋溢着幸福微笑的表情是沈司佑很久都没有拥有过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沈司佑想,大概是从她妈妈离世那时候开始吧,他的亲生父亲在那个时候对他不管不问,他所能够做的只有抱紧自己,用无谓的坚强做成坚硬的铠甲。好让自己看上去无坚不摧,可谁能想到,他就像一只刺猬一样,表面虽然布满了尖利的刺,但是内里却柔软的不堪一击。又仿佛一只去了壳的蚌,只能够任由别人踩踏着它内里的软肉,而不能够反抗一分一毫,在当时那个困境下,他其实是有想过去死亡的。死亡听上去很可怕,但是真正实施起来却很快。几分钟甚至几秒钟的时间,就可以让一个人灰飞烟灭,而且死亡有什么不好呢?死亡不仅可以让一个痛苦的人不再痛苦,而且还可以不用再拖累别人。
死亡对于活不下去的人来,真的是一种最好的解脱,总好过生不如死的活在这个世上,只能当一具行尸走肉,找不到丝毫光亮与救赎。
他是有想过死的,但是或许是老天爷不想让他死,所以在那个时候他有容初陪在身边。
容初给了他最大的精神支撑,是他一辈子也忘不了的人。
他至今还记得有一次他发高烧烧的迷迷糊糊握着容初的手,如果他死了,就把他的骨灰撒在他妈妈丧生的那条河里,他的灵魂会在河水的洗涤下得到升华。
当时出这番话的时候,他真的是心如死灰。他其实是有些恨他妈妈的,但是也避免不了的爱着他的妈妈,因为他的妈妈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对他好的人,她的离去似乎摧灭了他生的希望,让他觉得连呼吸都是困难的灼痛。
当时容初听了这句话之后没有表示什么,却是握紧了他的手,告诉他,如果他死了,他的妈妈和他的弟弟都不会饶恕他,因为他是一个懦夫,不仅不能够对家庭负责任,还不能够对自己的生命负责任,将来到了阴曹地府也要被人追着索债的。
他当时听完这番话之后,其实有些想笑。因为容初这些话的表情太过认真了,认真的让他觉得他似乎不是平常的那个人,而容初却死是最微不足道,也是最容易的事,但是如果一个人连死都不怕,还怕些什么呢?不如好好的活在世间。因为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人关心你,也还有许多人羡慕着你能够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好运。
那个时候容初脸上的表情非常严肃,他告诉自己,他曾经死过一次,但是后来他又活过来了,活过来之后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美好的事情在等着自己,没必要为了一件偶然发生的灾难,便放弃生的希望,那并不是敬畏生命的最好做法,而是懦夫才会做出的行为,就算是死了,都会让人看不起你。
这话的挺狠的,完全不像是平时容初会出来的话,那时候他听了这番话之后嚎啕大哭。人如果能活着的话,谁会想去死呢?他只不过是因为内心躲着太多思念的情绪,不得不宣泄出来罢了。
那天他哭的很丑,鼻涕一把泪一把。容初这个有轻微洁癖的人罕见的没有嫌弃他,而是主动把他的头抱在怀里,轻声细语的安慰他。就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的心里似乎有一条防线就突然崩塌了,牢固的墙消失之后便是广阔的天地,只能由得容初在里面驰骋。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似乎就发现了自己对容初不一样的感情,他开始频繁关注着他的举止行为,关注着他的一颦一笑。容初高兴的时候他也会很高兴,容初烦恼的时候。他加之百倍的烦恼,那真是一种最纯澈的感情,在他的少年时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回忆。
容初对他来,始终是特别的。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却胜似亲兄弟。而沈司佑之前一直坚信自己喜欢女孩,加起来谈过不少女朋友,但是现在他只想和容初共度一生,不愿意让自己的感情再度蹉跎。
可是……容初会接受他吗?他在心里胆怯的想。容初一向是坚持且执拗的人,他行事时非常果决,否则也不会在当初沈司佑冒犯了他之后就坚持几年没有和他联系过。那几年真是沈司佑人生中最灰暗的几年,他似乎被丢进了无人的山洞里,无论怎么大声呼唤都没有人来愿意救他,而唯一能够救他的光明和救赎,却在那个时候放弃了他。
不过这一切也算是他咎由自取,虽当时酒精的催化也占了一部分的原因,但是归根结底还是他自己对容初有不轨之心,才会做出那样让他后来后悔莫及的事情,就那样硬生生的和容初错过好几年。
遇见一个心爱的人实在太不容易。沈司佑想,这次自己一定要坚守阵地,再也不要像上次一样错过容初了,那真的会让他一辈子都后悔下去的。
在脑子里胡思乱想的时候,眼前突然坐下来了一个人。沈司佑抬眼一看,原来是容初。
“你什么毛病?大清早的喊我来这里。”容初今天起的有些晚,又没吃早饭,就被他发消息叫到了这里,因此语气里不免带了些埋怨。他甚至在这个时候忘了他们之前那么多年没有联系过,语气里全是对多年好友的熟稔,听的沈司佑眼眶一热,险些落下泪来。
这是他们之前最为熟悉的话方式啊!
“我的公司渡过了经济危机。”沈司佑的墨黑眼眸深深的望着容初,“阿初,这个消息我只想和你分享。”
这话的,未免有些肉麻了。容初暗地里搓了搓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这种时候有些不知道什么,只能干巴巴的道贺:“哦……祝贺你啊。”
“我刚才点了一些我们来这家店里最爱吃的菜,你看看,喜不喜欢?”沈司佑笑着把桌子上正中间的一盘菜推到容初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