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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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盘菜的确是容初向来最喜欢吃的,曾经两个人来吃这家店的时候这道菜是必点菜。纵然容初已经决定不要再和沈司佑有什么太深的瓜葛,再看到这道熟悉的菜式,也不免唏嘘,目光温和了一点,显然是想起了以往两个人胡天海地的情景了。

    他脸上戴着口罩,又大早上起来没有吃饭,一路赶到这里,不免感到腹中有些饥饿,正想把口罩摘下来的时候,沈司佑却突然:“你现在已经是明星了,就这样把口罩摘下来,会不会被别人认出来?”

    容初摘口罩的手动作一顿,他倒是忘了这一茬了。

    毕竟现在他的知名度已经算是比较高了,容初不动声色的抬眼朝柜台那里看去,已经有几个姑娘聚在一起,指着他这边的方向,窃窃私语的着什么?脸上似乎还带着激动的笑容。也幸亏现在时间比较早,店里的顾客不多,否则如果一会儿如果被认出来的话不知道还要闹出什么风波来。

    沈司佑站起来似乎是有些愧疚的:“是我考虑不周了,忘记了你是明星这件事情,把你约到这里来,不如我们换一个更加私密的地方聊天,怎么样?”

    容初对这件事情当然没有什么异议。

    于是两个人转到一个包厢里,沈司佑重新点了菜,容初拿起一个紫薯派,慢慢的咬在嘴里。

    沈司佑瞥他一眼,笑了:“还是喜欢吃甜的?”

    容初有些不好意思。

    大概是因为时候在孤儿院里受尽了苦楚,那时候一块蛋糕,一块巧克力都是朋友们争抢的对象,而他作为一个弱势者,从来没有争抢过。即使去抢了,也是抢不到的,因此,长大之后,对这种甜的东西似乎格外的青睐,每次点菜都要上甜点心。即使长大了之后也不例外,而他的这个习惯,也曾经让沈司佑嘲笑过很多次,但是后来沈司佑不知道是不是被他传染了,原本不吃甜的他竟然也跟着容初开始吃甜了起来。

    沈司佑在过去,其实真的是对他很好的。

    两个人从一起长大,关系自然非比寻常,实际上,如果不是因为有那件事的发生,两个人的友谊一定会持续下去的,但是正是因为那件事情太过尴尬了,容初才会自动的屏蔽沈司佑,不想他再深陷在这一段无望的感情里,也不想让两个人之间的友谊变质遭到污染。

    尽管在现在看来,这似乎是不可能的,但他也想尽力一试。毕竟沈司佑对他来实在是有太多的意义,他们彼此见证了成长的过程和经历,更是陪伴彼此度过了那段艰难困苦的时光。容初对于沈司佑,似乎要比旁人都要宽容一点,在这种情况下,潜意识里其实是想忘掉过去的事情,好好的和沈司佑聊天的。

    于是顿了一下,笑开了:“喜欢吃甜的怎么了,你对我是有什么意见?”

    “我哪敢啊。”沈司佑像是叹息般的出了这一句话。能够再次见到这个人,并且坐在自己面前吃东西就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事情了。他几乎想把眼前这个人供起来,又想把他锁起来,永远不要逃离自己的视线,永远和自己在一起。

    这种想法似乎是有些太过危险。沈司佑抬手喝了口饮料,强自把这种想法按压下去。他和容初好不容易回到了友谊的正轨上,不能够再前功尽弃,功亏一篑。

    容初不知道沈司佑内心究竟在想什么,他实在是有些饿了,夹了好几口菜,沈司佑也不多话,就那样含着笑看着他,目光温柔的仿佛能够滴出水来。那是看心爱之人的标准眼神。

    容初吃了几口就有些饱了,停下筷子问:“你今天叫我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想你算不算是重要的事情?”沈司佑一时嘴贱撩了一句。触及容初颇有些无语的眼神时才惊觉得自己到底了什么话,连忙补救道,“我就是着玩的,你别生气。”

    容初停顿了片刻,才:“以后别再这种话了。”声音有些冷淡。

    沈司佑定定的看着容初,过了一会才低声道:“我知道了。”完这句话之后低下头去,嗓音里带着明显的失落,似乎是被容初的话所击到了。

    容初顿了一下,才抬眼瞥了沈司佑一眼,沈司佑眉眼低垂,看不清到底是什么表情。纤细的脖颈微弯下来,露出一截近乎瓷白的皮肤。以往总是张扬着的神情仿佛是被什么巨大的力量所败了似的,连艳丽的凤眼和挺直的鼻梁都失去了往日的生机,露出一点艰涩的自嘲来。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沈司佑开了口,嗓音像是被砂砾磨过一样,“我实在是一个很差劲的人%2C我弟弟去世的时候我没能把他救出来,我母亲疯的时候我不能够陪在她身边,甚至连她死的时候我都没能够见她最后一面……我不仅不是一个好哥哥,不是一个好儿子,更不是一个合格的朋友……明明那么喜欢你,却做出了那种不能让你接受的事情,你,所以你不喜欢我,甚至恨我都是应该的。”

    沈司佑哽咽落泪,话语里带有追悔莫及的意味:“阿初,我是不是……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他想要的是什么机会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容初蜷了蜷手指,长睫颤动,沉默良久之后忽然道:“沈司佑,你知道吗?其实以前的我是对你动过心的。”

    这句话宛如一声巨雷炸开在沈司佑的耳边,沈司佑猛地抬头,眼眸不受控制地睁大,整张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容初曾经喜欢过他%3F这怎么可能?!容初怎么会对他这样的人动心?

    然而容初平静的看着他:“但是后来我发现喜欢你真的是太难受了,我是一个胆怯并且懦弱的人,在发现喜欢你成本太高了之后就毅然决然的放弃了这份喜欢。”

    沈司佑眸中难掩震惊之色。

    容初平静的与他对视,沈司佑在容初浅色的瞳孔里逐渐眩晕,仿佛看到了青葱岁月里那个放荡不羁又风流成性的自己。

    年少时期的沈司佑,其实是有过相当长一段颓废而迷乱的时光的。

    弟弟惨死,母亲疯魔,父母离异,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变得支离破碎,如同被碎的玻璃花瓶,再也拼凑不起来。

    无论是谁遇到了这样的事情都会觉得难以接受,更何况沈司佑从便是天之骄子,自尊心极强,年少失意的击是巨大的。

    而在这种情况下,父亲对母亲不管不问,母亲疯疯癫癫的把弟弟的死因全部怪罪到他身上,数不清的压力让他感到身上好像压了一块重逾千斤的巨石,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快要炸了,他急切地需要一个排解的出口,于是在一个灯火迷离的夜晚他走进了市里最大的酒吧,在里面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夜。

    第二天清从凌乱的床上醒过来的时候,他看到一个妩媚妖娆的女人正对着他笑,而房间里充满了耐人寻味的味道。

    他落荒而逃。

    回到学校时容初平静的望着他:“你去哪里了?”

    沈司佑心不在焉的:“没去哪儿。”

    容初紧紧的抿着唇,眸光落在他微敞衣领下锁骨上暧昧的吻痕,手指握紧。

    那天容初的话很少,只是在放学时把自己手里的笔记放在沈司佑面前,嗓音平淡:“今天你来得太晚了,错过了两节课,我帮你整理了笔记。”

    顿了顿,才又道:“你身上酒气很重,回家的时候记得好好洗一洗。”

    沈司佑当时了什么大概连他自己都已经忘了,只记得在最初的初夜丢失的惊慌失措中回过神来之后仿佛在陌生的欢愉里得了趣,很长一段时间沉迷于床上之事,甚至经常夜不归宿,甚至旷课。

    他渐渐的在温柔乡里迷失了自我。

    容初劝过他,让他不要荒废学业,可当时的他怎么可能听的进去呢?不仅听不进去,还要抱怨容初的多管闲事。

    于是争吵。

    直到有一天,伏在女人身上的他正做到起兴处,忽然被一阵剧烈的敲门声所惊扰。他不悦地下床穿衣,然后骂骂咧咧的开门。

    门外站着容初。

    容初看着衣衫不整的他和他身后光着身子躺在床上的女人,脸色微白,上前拉了他的手腕,嗓音发颤:“跟我走。”

    沈司佑却蹙眉挣开了他的手:“容初,你别再管我了。”

    “你旷课次数太久了,老师让我带你回去。”容初脸色很不好看,“司佑,你现在已经颓废了你知道吗?”

    也许是颓废这个词语刺痛了沈司佑的心,也许是坑爹的人生让他觉得事事都不顺心随意,那天他彻底爆发了:“容初,你以为你自己是谁,我想颓废就颓废,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做主,你管得着吗%3F今天别是你,就算是老师亲自来了我也不回去,你以后别再管我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