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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钧寒睡得很沉, 呼吸平缓。

    看人睡得这么舒服，裴宁越发不爽，抬指狠狠捏了一下男人本就没什么肉的脸颊。

    没反应。

    指尖下移, 裴宁去捏他挺拔的鼻子。

    呼吸不畅中, 男人终于有了反应。

    他反手按住了裴宁作乱的手。

    裴宁还以为对方把他的手挪开就好了，不料, 男人抓着他，放在鼻翼下面，深深吸了一下。

    然后, 又贴到唇边，对着他的手背亲了好几下。

    “……”

    裴宁用力抿住双唇。

    手被对方双唇触碰到的地方, 一片发热。

    然后, 传染到了脸颊脖颈。

    男人握得很紧, 像是什么宝贝一样。

    裴宁尝试了好几回, 还是没能把手抽出来。

    不想吵醒某个醉鬼, 裴宁只能由他抓着了。

    他侧靠在枕头上, 看着男人的睡颜。

    空气里全是酒的味道，并不好闻, 但也不让他觉得讨厌。

    大概是男人身上传递出来的那种安稳感，以及身上散发出来的温度, 都是他所习惯的。

    习惯还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明明来了才不过个把月, 和祁钧寒一起睡了也没几天，竟已经这么习惯身边躺了一个大男人了。

    裴宁闭上眼, 觉得自己好像完蛋了。

    -

    翌日。

    裴宁如常到了剧组。

    他昨晚后半夜一直在醒醒睡睡之间，今天早上更是趁祁钧寒早起去洗澡的时候，逃也似的下楼出门了。

    早饭还是到了这边，在片场附近一个吃摊上买的。

    裴宁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包子。

    心里头装着事情, 对任何食物的热情也熄灭了不少。

    才吃了半个，裴宁就把包子收了起来放到一旁。

    他抓起手机。

    上头有祁钧寒发来的消息，问他早上怎么这么急就出门了。

    裴宁不想回，但男人是个得不到回应会赶过来的性格，犹豫片刻，还是回了句，今天拍摄任务紧。

    其实他今天一共就两场戏，一场在中午一场在下午。

    根本一点都不着急。

    会那么早出门，纯粹是不想和祁钧寒面对面而已。

    裴宁看向镜中。

    里头的青年满脸倦意，眼底的淡淡青黑，更是昭示了昨夜的睡眠有多差。

    没多久，江橙过来了。

    同裴宁一样的，这子眼睛下面也挂了一对黑眼圈。

    配上圆润的脸庞，分外像个熊猫。

    两只国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声问：“你昨晚怎么了？”

    裴宁没有删人聊天记录的习惯。

    昨天回去后，他翻看了之前很多和江橙的聊天记录。

    这子虽然快言快语，但给他做助理的时候，事事都为他着想，样样替他考量。

    怪不得他当初离开时，很想带人走。

    裴宁叹了口气：“我和你一件事，你知道以后千万千万千万不要惊讶。”

    江橙立刻点头。

    裴宁点了点自己的鼻尖：“我失忆了。”

    江橙：“！！！”

    胖子还记得自己的承诺，张嘴的瞬间，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用力咽了口口水后，他压着嗓子道：“你失忆了？”

    “那祁钧寒他知道吗？”

    裴宁点点头。

    江橙瘫坐在椅子上，感叹：“怪不得。”

    “我就你们怎么突然在一起了，肯定是他利用你失忆，套路的你。”

    “……”

    裴宁完全无法反驳。

    之所以和江橙坦白失忆的事情，还是因为之前他们太过熟络。江橙一旦多和自己接触，肯定会察觉出问题来。

    不如一开始就让他知道了，就不会闹出什么大麻烦来。

    但他也不想把全部实情都告知胖子：“也不是因为这个，我们之间还发生了一些别的事情。”

    江橙眨了眨眼睛：“是和你转公司有关的吗？”

    裴宁：“……算是。”

    江橙瞪他：“你这……他是不是拿了什么和你交换啊，你以前明明很抗拒的？”

    裴宁微皱了一下眉。

    他倒是挺希望祁钧寒在他失忆之前，是真拿什么和他交换了。

    起码这样子，也不算骗他。

    青年蹙着眉，看过来的目光里带着淡淡的迷惘。

    显然，真相和他猜测的，八九不离十。

    江橙叹了口气。

    他是见过这一年来，祁钧寒每一次出现在裴宁身边，裴宁的抗拒。

    但选择是裴宁的。

    就算他现在依旧是裴宁的助理，也不能真的劝裴宁什么。

    外头有人来喊江橙，要开始拍摄了，让他出去帮忙。

    江橙往外走了两步，又回头过来：“裴宁，我觉得你还是要把话和祁钧寒明白了。

    裴宁抿着唇，在椅子上发了很久的呆。

    是呀。

    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该明白的，还是要明白。

    下戏的时候，裴宁指挥着老王的车开回了自己家里。下车后，他告诉老王今晚要住这里，不用等他了。

    “那祁总那边……”

    “我没和他，”裴宁歪了歪头，“所以要麻烦你和他一声了。”

    老王：“？？？”

    裴宁：“如果他问原因，你就回他，他知道为什么。”

    完这一句，裴宁拍了拍老王的肩膀：“今天麻烦你啦。”

    看着裴宁往里走的瘦削身影，老王欲哭无泪。

    喂喂喂，你们神仙架，别殃及我这个普通老百姓啊！！！

    -

    办公室里，老王头低的不能再低了：“裴先生……您知道为什么。”

    祁钧寒狠狠拧起眉：“我知道？”

    这种时候老王哪里还敢接话。

    他尴尬又僵硬地站在原地，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虽不清楚情侣吵架的原因。

    就他家老板这种又不会话，又不会来事的性格，平日里一定是裴宁更迁就他一些。

    回程过来的这短短半个时里，他已经脑补了种种因为自己老板不争气，让裴宁失望伤心的虐心剧情了。

    老王对自家老板十分不满。

    可他又不敢，自己只是一个司机，随时都可能被KO。

    祁钧寒拿起手机。

    微信聊天界面，依旧停留在早上，裴宁回复过“拍摄任务紧”之后，他再次发过去的“别太累”上面。

    他拿起内线，取消了下班前的晚会，尔后起身。

    “车钥匙。”

    “哦哦哦。”老王立刻将车钥匙双手奉上。

    看着男人往外的高大背影，老王终于没憋住。

    “祁总，您过去时候态度一定要好一点，千万别跟他拗气！媳妇都是靠哄的。”

    祁钧寒猛地转过身。

    老王立刻缩紧脖子，低下头，一动不动地装起雕像来。

    他知道自己这个身份，这些话怎么样都轮不到他来。

    可当初裴宁帮过他，而且他给裴宁当司机这一段时间，裴宁也对他很好。

    他很想让裴宁继续留在自家老板身边。

    男人脸色比外头暗下来的天，还要沉。

    就在老王以为他会突然爆发，让自己滚蛋的时候。

    男人薄唇动了动。

    “我知道了。”

    老王：“？？？”

    -

    家里好一阵子没人住，裴宁回到家的第一件事，便是推开了两侧的窗户。

    老房子老区，房子的阻隔效果不好，桌子椅子上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灰。

    若是平时，裴宁看到了，一定会好好做一番清理。

    但今天，他就当没看到似的，直奔进爷爷的卧室里。

    老头子有摄影的爱好，以前身体还健朗的时候，只要有空，总拿着一个老破相机，怼着裴宁拍。

    裴宁会走上演戏这条路，也是高中时候，爷爷给他拍的其中一张照片出了圈，继而渐渐得到了一些拍摄机会。

    裴宁将柜子里厚厚十几本的相册全部都搬了出来。

    老爷子是个细心的人，每一年的照片都分门别类的装在单独的相册里。裴宁很快找到了十二三岁那几年的相册，抱到桌边一页一页看了起来。

    人类的记忆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明明之前也没觉得，祁钧寒藏起来的那照片上的少年，和自己时候多么一样。

    可这会儿看到以前的照片，记忆翻滚，再去对比祁钧寒的照片。

    那少年还真就和他时候一模一样。

    昨天裴宁找到照片后直接拿走了，他才不会再给祁钧寒逃避的机会。

    放到一旁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裴宁手一颤，扭头过去。

    是傅修。

    【你的意思，是祁钧寒才是那个替身？】

    刚才回来的路上，裴宁将自己的“新发现”，全部告诉了傅修。

    看到“替身”二字，裴宁脸有些红。

    【如果我没有意会错误的话……】

    傅修那头沉默了好久，回了两个字。

    【牛逼。】

    傅修大概也在忙，和他了几句后，没再发消息过来。

    裴宁继续翻看着照片。

    翻着翻着，相册里突然跳出一张熟悉的脸庞来。

    对，就是那张，祁钧寒照片里的脸。

    照片不止一张，裴宁翻看中，很快发现虽然照片里两个男生的面容很相似，但仔细分辨，还是能看出来他们有两个人。

    也就是，里面有一个是白云廷，有一个是祁钧寒。

    和他们兄弟两的每一张合照里，十二三岁的自己都绽放着灿烂的笑容。

    十余年之前的事情，裴宁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只记得那一年暑假，自己得了急性的眼部炎症水肿，有很长的一段时间，眼睛只能看到一些大致的轮廓。

    但是看不清眼前人具体的相貌。

    大概也因此，他一直误以为，村长家里只来了一个比他大几岁的哥哥。

    电光火石间，裴宁突然想起祁钧寒之前和他过的那个故事。

    一瞬间，所有一切都对了上来。

    祁钧寒过，“龙”因为喜欢一个人，想要留下，最后还是被迫离开。

    那自己——

    裴宁紧紧攥着照片，只觉得自己像是握住了一个少年无比珍贵的暗恋时光。

    连续的手机震动声，惊醒了回忆中的裴宁。

    他垂眼，见是祁钧寒的来电，犹豫片刻拿了起来。

    男人的声音在耳畔响了起来：“裴宁，我在楼下。”

    裴宁“哦”了一声。

    祁钧寒：“我来接你回家。”

    裴宁：“我今晚想要睡这里。”

    “宁宁。”祁钧寒喊他，“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你生气了？”

    裴宁声音闷闷的：“我看到你书房里的照片了。”

    祁钧寒突然沉默下来。

    裴宁走到靠祁钧寒停车那一侧的窗边，往下看去。

    楼下新换了路灯。

    从他这里，可以清晰看到，半靠在车头的男人。

    听筒里，除了祁钧寒发出的，略沉重的呼吸外，还有哗哗的风声。

    裴宁微皱了一下眉，心里想着的是男人是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再冷的天都只在衬衫外面套一件西装。

    这会儿他站在窗边都觉得冷，祁钧寒在楼下这么被风吹着，是很容易感冒的。

    裴宁很快将这个念头摇散。

    就算祁钧寒冻感冒了，也是他活该。

    谁叫他骗自己！

    裴宁用力抿了抿嘴，紧紧盯着楼下的人。

    “祁钧寒，你记得我之前问过你，你有没有骗过我吗？”

    “……记得。”

    “那我现在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有没有骗过我？”

    电话那头一片沉默。

    裴宁的心高悬着，有些焦灼地等着祁钧寒的答案。

    他很害怕到了现在这个时候，祁钧寒还是想要瞒他，骗他。

    这样子的话，他就真的没办法和这个家伙再继续下去了。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远，祁钧寒终于开了口。

    他的声音，比裴宁听到过的任何时候都沉。

    他：“有。”

    作者有话要：

    下章祁总要被分手了×

    然后他就可以化被动为主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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