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给儿子挣个皇位(十二)
第二日辰时,那些大臣才被陆陆续续放出来。关了一夜,又担惊受怕不敢入睡,几乎每个人的形象都十分狼狈。可他们也顾不上,只低着头往宫门外走。有人大着胆子抬头张望,却发现宫内行走的金麟卫都是些生面孔,甚至还有些领头的都未穿金麟卫的着装。
他们便不敢再看,默默加快了脚步。出了宫门,有诰命的女眷早早从另一个宫门出来,只好来这里等着,还有一群被府里派来听消息的下人们。
一时场面变得热闹起来,有夫妻互相问候情况,有下人挤着去搀扶自家大人。也有人问道:“李郎中,我家老爷还没出来吗?”“我家大人呢?”得到的回答多是无奈的摇头,以及迫不及待离开的身影。
他们侥幸逃过一命,现在只想回家探消息,却不知清算还在后头呢。有的人好不容易回了府,却发现府门已经被围起来,只能进不能出。
楚伯瑾拿着已经列出来要抄家的人员单子,“啧,你这下手也忒狠了些。”
“楚尚书难道不清楚国库的情况?若不如此,你有什么法子充盈国库?”司行简头都未抬,“吏部尚书都快把各官职明码标价了,一群蛀虫!”
两年大旱,农税不减反增,军饷也不时被克扣。但国库里反而没什么钱。
“你也收敛些,这样下去,朝廷里的官员怕是只能剩下一半了。”
司行简将手里的折子扔给楚伯瑾,“尸位素餐之人,留着也只是充数。刑部有哪个可用?让他带着赵虎,石鸿俊去查一下这些人。若属实,呵!”
真是死不足惜!
年假只有七日,除夕再加上前后各三日。
司行简在两天内先后封了大皇子府和三皇子府。
上行下效,先皇帝好奢靡,这两个皇子也不遑多让。不只是财物,府上的人也不少。他直接让楚伯瑾带人去审,互相检举,被举报的多的就看押起来,日后再细审。又遣散一批下人,余下的就处以作刑,让他们在皇子府劳役改造。
他既已知道降雪降至,还是要早做些准备才是。皇子府的房子结实,到时候充作流民收容所正好。还有别处的,就让楚仲琛兵分几路先去防备着。希望来得及。
新年初四,开年的第一次早朝。
正元那日惊魂未定,这两日又因京城的动静如惊弓之鸟的大臣们,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再次进了宫门。他们不是没想过告假,奈何昨日便有人挨个通知,来的不是内侍,而是带刀的侍卫。
礼部周侍郎进入大殿,找到自己的位置,大气都不敢喘。余光扫一眼左边,没人。再扫一眼右边,还是空的。
他们竟然敢告假?正欲抬头偷瞄一眼前面的情况,却听到一阵脚步声,还伴着佩刀撞击铠甲的声音。方才进殿确实没有看到武官,不过他们怎么敢全副甲胄还佩带兵器呢?
不会把他们骗进来杀吧?早知道他也告假了。反正礼部又不受重视,他又只是一个的侍郎。
不知道有多少一点儿也不知内情的人,像周侍郎这般胡思乱想着。
“忠勇侯到!长公主到!”
忠勇侯?新封的吗?还在公主之前,应该怎样行礼呢?众人没遇见这种情况,整整齐齐地跪拜,却没有行礼声。
司行简也不介意,走到龙椅旁的一把椅子前,坐下。“起吧。”
长公主拿出诏书,“父皇被刺杀,诸位大臣皆有目共睹。父皇当时伤势颇重,只来得及留下一封遗诏,便驾崩了。我与左相皆是见证人。”
众人恍惚。听完诏书更加恍惚了。
每一个字都能听懂,可连起来怎么就这么让人难以置信呢?什么叫“司家世代忠烈,忠勇候人品贵重,文治武功,必能克承大统。朕愿效仿上古贤明,禅位于忠勇侯司行简。朕虽难以寿终,亦含笑九泉。”
这是陛下,哦不,先皇能出来的话?
心有怀疑但不敢话。
“诸位对我称帝可有什么意见么?”
有意见不敢提。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楚伯瑾率先,那些武将紧随其后。
众人见状也就跟着了。能在先帝手下活到现在的,哪有忠心耿耿能以死明志的人?换个皇帝对他们没什么大的影响。
还是有影响的,死了那么多官员,就要有人替补上去。不少人升了官。
“周尚书安排好登基大典事宜,一切从简即可。”
周侍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现在是尚书了。赶忙领旨。原来这些没来的人要么死了,要么被抓了。
司行简看着下面的这些大臣们,甚至有点想发笑。那父子三人把这朝堂折腾成这个样子,他推翻倒是轻而易举,现在要重建却有些麻烦了。
元月十二,黄道吉日。司行简登基,定国号为晏,年号永安。昭告天下。
次日,天上就飘起了雪花。百姓们看着这两年来的第一场雪,都忍不住欢呼,瑞雪兆丰年,明年的收成有希望了。
刚改朝换代便有瑞雪,加上之前司行简就下令加固房屋,搭建放粥棚。渐渐流传出新皇乃天命所授,大晏必将迎来盛世之类的法。
只是司行简没有那么乐观。他不能确定这雪范围有多大,京城他能顾及,别处却无能为力了。他虽然事先给各地下了命令,但执行到什么程度,是否有人阳奉阴违,他也控制不了。
现在人力不足,消息传得也太慢了。
雪渐渐大了,地面已经铺上一层白。
在佑儿的记忆里,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雪,兴奋地往雪中跑。只看自己在雪地里留下一串脚印,都能高兴地跳起来。一不留神滑到了,还躺在地上咯咯直笑。
他穿得厚实,摔倒也不疼。身上还有一件狐狸里的鹤氅,也不怕湿了衣服着凉。司行简就没去扶他。倒是一旁的兰兰,直接咬着他的衣服把他叼起来。
忽然感觉天旋地转,他手脚扑腾着,“爹爹!快来救我!兰兰快把我放下。”
兰兰和他玩闹惯了,甚至带着他跑了起来。惹得佑儿叫起来,只是激动,不见害怕。
还是司行简怕他吸了凉气,去把他揪了下来。“当心喝了凉风,肚子疼。”
他靠着司行简静静地停一会儿,才缓了晕劲儿。“刚才我眼前冒星星了!”还一边摇头晃脑,同时拿手在眼前比划着圈圈。瞥见兰兰走过的足迹,又惊呼:“哇!兰兰有四只脚,却只有一条线!”
“兰兰,走两步!”
兰兰就乖乖地往前走,还十分得意的样子。仿佛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佑儿睁大眼睛观察,然后自己在一旁也学着,拐着短腿也想走出一条直线来。但因穿得厚,腿又短,差点再次把自己摔倒了。
司行简眼疾手快,拽着他的大氅又把他提溜起来。“你穿得像个肉球似的,还想走猫步?”
“兰兰是豹子呀,应该叫豹子步!”
“那便叫豹子步吧。”司行简看这雪越下越大,就抱着崽崽回去了,“雪停了再出来堆雪人。”
京城的雪下了两天一夜才停,雪的厚度都能没了佑儿的腿。宫里宫外都开始扫雪清路,司行简让留了一片地方给家里的三个朋友玩。
待路都清出来,消息才渐渐传回宫里。所幸事前有准备,伤亡倒不是很严重。以往大雪都会有许多被冻死的人,那是因为冬日里贫穷的人不劳作,一日就只吃两顿饭,甚至还舍不得吃饱。热量不足,被子也没有那么暖和,往往在睡梦中就失去了意识。
现在各处设了免费的粥棚,甚至还给不少有孩子的穷人家分了棉衣。
“长公主,啊,是前朝长公主不止放粥,还捐了不少棉衣棉被。”楚伯瑾带着点八卦的心思,故意提到苏晴苒。
司行简却没有意识到,“她不必如此。我既已答应她,等她帮忙清理完前朝的后宫,就让她离京。只要她不借前朝名义故意生事端,我也不会找她麻烦。”
“你真的放她离开?”
“不然呢?”司行简这才抬头看楚伯瑾,他的表情和探八卦时的楚仲琛何其相似,真该不愧是亲兄弟么。
司行简嫌弃道:“你若是太闲,就去多教出几个能用的人来。”
“我以为你还挺欣赏她的。”楚伯瑾讪笑,“你立冯氏为后我能理解,是为了佑儿。可她确实担不起一国之母的责任来。曾经只是在侯府当家就捉襟见肘了,更何况是这偌大的后宫。你以后总要再纳妃子的嘛!你可是一国之君,以后三宫六院,她怎能理妥当?男人么,哪个不想享齐人之福?难道你还能只娶这一个不成?”
司行简点头,“你这话我记下了,”见楚伯瑾又两眼放光,他接下后半句,“下次见了表嫂,我会一字不漏地跟她重复一遍的。”
“别别,我可没有羡慕!”
又不敢相信地问道:“你真的只守着皇后一人?”
“嗯。”他本来还想把这一个也送走呢,耽误这一个姑娘就够了。
“你们司家人还真是专情,难怪我姑姑当年执意要嫁入司家,果真都能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呢。”楚伯瑾赞叹,又兴奋地提议道:“不如把我家萱萱配给你家佑儿吧,亲上加亲。你好好教导佑儿,他若能继承你们司家人的专情便好了。我也不用现在就开始害怕萱萱遇人不淑了。”
司行简果断拒绝,“绝无可能。”
“怎么?难道我家萱萱还配不上你家的臭子吗?”将来的皇帝又如何?哪有他家乖囡囡乖巧可爱。
“近亲结婚,其生不蕃。”司行简着,将自己写的东西递给他看。
楚伯瑾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你莫不是疯了?其中有些政令也太荒唐了!朝代更迭多少次,这些几乎都未变过。你便是下了令,估计也收效甚微。不定还引起民怨。”
“一直奉行的,未必是正确的。哪怕现在见不到效果,坚持下去,百年后,自然会有人意识到什么才是好的。”
战神,天授,他有意给自己加上这些唬人的噱头,只要有人信,那么他下的令自然也会遵从。
虽然曾经的堂堂仙尊,觉得这些名头略有些羞耻,但只要有用,他也就勉为其难受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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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
兰兰:天授?凑不要脸!我还是神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