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纳我女儿你也配(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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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行简一夜未睡,从原主的记忆里整理出关于这个县城的信息。

    才刚破晓,司安锦就醒过来。她已经习惯了这个时候起,往日在奶奶家,她要起来水,扫院子,喂鸡,再把食材都准备好,等着奶奶起来后做饭。

    现在她一睁眼,习惯性地就想下床干活,只是一起身就意识到这里不是奶奶家了。

    “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司行简本来站在外间的窗边,听到里面的动静,才转身进去。

    因为是在陌生的环境,加上周围还有来历及意图都不明的人,司行简不放心崽崽的安全,就守在她房间了。

    他昨日让二辰时再送热水上来,倒是没想到崽崽这么早就醒来了。

    “我习惯了。”

    “若是不困,就去洗漱吧。”昨日崽崽也休息了不少时间,今天起早些也无碍。作息日后再慢慢改吧。

    木桶里的水昨日还剩一些,他用灵力加热。崽崽如今体寒,还是用温水比较好。日后还要慢慢调养。

    在他原来的那个世界,他离开前灵气已经非常稀薄了。这个世界的尚不足那时的百分之一,所以纵使他能轻易吸收灵气,但量不足,也就比内力稍微强些。

    不过加个热、烘干一下头发,或者不动声色地暗算一下别人,还是很方便的。

    他只是将水加至温热,并未有热气冒出,看起来与冷水无异。

    司安锦将手没入水中才觉出是温水,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也没有心思去探究,一时间一种委屈的情绪袭上心头。

    之前即使是冬日,她不管洗脸还是洗衣服用的都是冷水。手刚入水中的时候,觉得刺骨的冷,但不一会儿就会从内到外灼热起来,手变得暖了。虽然只有那么短暂的一会儿,可是暖暖的感觉真好。

    她之前觉得奇妙,那么冷的水怎么会暖手呢?有时冷极了,就会把手放进冰水里。后来她就生了冻疮。

    现在手放进温水里,她觉得自己像是抓住了暖春时的阳光,暖暖的,滑滑的,舒服极了。

    原来还有不用先挨冻才能换来片刻的温暖,原来有人疼是这个样子的。

    在泪水溢出眼眶之前,她闭了眼睛,掬了一捧水,将脸埋进手掌,泪水无声没入水中。也遮住了她眼中的恨意。

    她不想让奶奶被放出来。要是奶奶被抓走了,她就不会再被这个爹爹托付给奶奶了吧?

    司行简并知道崽崽心中所想,他虽不清楚崽崽之前受了怎样的苦,但也能猜到她过得不好。他之所以同意让原主的叔母被放出来,自然是因为要把崽崽受过的苦全部还回去。

    若是以前他会直接将人杀了,只是经历了这么多世界,才有些明白“杀人不过头点地”。以前他还是太懒了,不愿意折腾,便宜那些人了。

    他师尊也告诫过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便可,不必徒增杀孽。原来还有这般深意。

    司行简在一旁避开,等崽崽自己梳洗完,带着她一起下楼。

    这时还早,客栈里的早食还未准备,他就带着崽崽去外面买了几个包子。

    包子分量足,但皮也不薄,司行简只尝了一口,仍没看到馅,味道也一般,就不再吃。可看崽崽却吃得认真,像是什么美味。

    他忍不住摸着她的头发,“好吃吗?”

    “嗯!”

    司安锦嘴里鼓囊,用力点头。她昨晚虽吃的是鸡汤面,但司行简怕她久不吃肉,肠胃受不住,特地吩咐把鸡汤的浮油撇去,只留下清汤。香味比起这大肉包子来寡淡多了。

    她之前跟着奶奶去镇子上,每次卖了荷包。奶奶会奖她一个包子,不过是素馅的。肉包子是留着给叔叔的,她只闻过味道,想着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尝一尝就好了。现在吃到了,似乎比记忆中的味道更香。

    “只许吃一个,等会儿爹爹带你去吃别的。”

    她把嘴里的咽下,连忙道:“我吃一个就够了,剩下的给爹爹吃!”

    她吃得一点也不多,很好养的。

    听她终于叫了自己爹爹,虽是他一直不断这么自称洗脑的结果,司行简还是有点开心,“不是嫌你吃的多,还有比包子更好吃的,留着肚子吃别的。”

    司行简牵着崽崽来到一处牙行,算在此地短租一处房子,买个婆子及丫丫。等处理了那些人,给崽崽养好身体再做算。

    虽然司行简身上钱不多,但他的样子还是挺能唬人的,一进去就得到了特别热情的招待。牙婆叫了两排人任他挑选。

    按照他的要求,丫鬟是十五岁上下的,婆子是有照顾过女孩经验的。

    “你看看喜欢哪个?以后就和你做个伴。”司行简看面相选了一个忠厚老实的婆子,又让崽崽自己挑丫鬟。

    是丫鬟,其实司行简就想找个和崽崽年纪相仿的孩,陪着她玩。

    崽崽却表现得十分抗拒,“我不要。”她不想爹爹养别的孩子。

    司行简也不知道她为何拒绝,见她不喜欢也就作罢。

    又转去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其实司行简已经做好了多等几日的准备,毕竟他想要租的是两进的独院。还要求是在东城。

    东城一般是富户居住,环境好些,但相对也未必会恰好有人出租。

    只是司行简才完要求,那牙子就一拍大腿,“可赶巧了,才不久前就有一处房子要出租,合您的要求。您要得空儿,不如的带您去瞧瞧?”

    “可。”

    虽都是在东城,但也有二里远,司行简就直接抱着崽崽走。她身体还虚弱,早上走那一段路就当是饭后消食。现在这么远,司行简就不舍得她走路了。

    只是再一次在心底感慨:崽崽如今太瘦了。

    司安锦有些受宠若惊,“我,我可以自己走。”昨天她迷迷糊糊的,被抱着回了客栈,可现在她醒着,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无妨,你又不重。”

    一旁的婆子见状,赶忙上前,“老爷,我来抱着姐儿吧。”

    司安锦不安地扣着手指,她不想被别人抱。

    听到近在耳边的一句“不必”,她才放下了手。被爹爹抱着,忽然有一种莫名的安心,她就不自觉将内心的想法出口:“爹爹过年的时候可以带我去看戏吗?”

    她忽然想起去年过年的时候,邻村请了个戏班子,好多人去看。奶奶和叔叔也带上了她,因为人多,他们是外村的,来得晚,没有占到好位置。她挤在人群里,只能听到咿咿呀呀的声音和不时的叫好声。

    她仍然记得刘狗蛋在看完戏之后几天是怎样绘声绘色地讲那些戏服是多好看,斗有多精彩。

    如果有爹爹抱着,她是不是也能看到了?

    这是她单调的生活中为数不多的热闹,只是接近,却还是错过的遗憾。因此记得格外清楚。

    “好。”

    司行简不知她怎么会忽然提起这个,但这是崽崽提出的第一个请求,他自然不会拒绝。更何况只是看一场戏而已。就算崽崽想买一个戏班子,他也会答应。

    跟着的牙子不失时机地夸赞,“您可真疼孩子。也是,这么俊俏的女公子,哪个当爹的不宠着呢?”

    又话锋一转,扯到房子,“要去看的房子啊,院子里有这么大一片花圃,现在菊花还开着呢。还有一架秋千……”

    这牙子早已习惯了察言观色,看司行简疼孩子,所的都是吸引孩的。

    但他不知,在司安锦听到后,想的却是院子里那么大的地方能不能用来种菜,池子里养的鱼能不能吃……她不知道租房子要花多少钱,只是想着就有些期待。她有了新家,即使奶奶出来了,她也不用再去寄人篱下了吧?

    司行简见她满脸向往,还以为崽崽喜欢。想着若是真如这牙子所,就先租下。若是日后改造得不错,买下也行。

    等到了地方,一看院子里确实如那牙子所。黄橙橙的菊花开得正好,倒像是有人理一般,给这萧瑟的秋季带来一抹亮色。

    只是那牙子就在大门口不愿意进去,“您可以随便看看,的敢保证所的句句是实话。”

    “是吗?”司行简看着那一团黑气,意味不明地反问一句。

    司安锦也转头想看看自己的新家是什么样子的,也看到那一团黑气,身体僵了一下,就移开了目光。她想跟爹爹的,她以前见到的都是白色的,这样黑乎乎的,看起来就不像好东西。但她不敢,没有人相信的。要是爹爹觉得她是谎的坏孩子,肯定会讨厌她的。

    只是司行简却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这时有外人在,他也不便问起这些。

    司行简看向那牙子,“你这是见我是外地人不了解情况,故意坑人吗?”

    “您这话是怎么的?这房子处处符合您的要求,且您是只租大半年,一般的人都不愿意费心帮您找呢。”话得硬气,只是眼神飘忽,他来这里心里也怕。但若是成了,到底是一笔白得的银子。

    “所以,我倒要感谢你这么好心,帮我找了一处凶宅?”司行简却直接捅破。

    “你怎么知道?”

    这处宅子的主人一家子都是死在这里的,房子没人继承就被官府收了。后来被一个不明情况的人买了,然后就闹出不少事情,甚至出过人命。这人想卖,但却没有第二个冤大头了。只好租给不明情况的外地人。在司行简之前,已经有人租了,只是同样发现这里不安生,就搬走了。

    但现在还未到租期,那租客也不懂律法,只自认倒霉,没有找中人及户主要求退租金。牙子见司行简是外地人,又只是短租,就想另租给他,就能平白多赚一笔银子。

    司行简不怕这里是凶宅,也不介意花钱,但他不愿意平白被人宰。尤其是在他囊中羞涩的时候。

    “你这种做法,我若是报官,按照杂律,你至少要被笞二十。”

    司行简并不知这牙子还是一屋两租,单是他这诈欺行为,就已经违反了律法。本朝对房屋及土地这些不动产的租赁和买卖,都做了较为详细的规定。

    只是新律实行不过四十年,而且在民间律法并不普及。

    “那你尽管去告官,你一介白丁,我还能怕你不成?”他虽只是一个牙子,但他背后是整个牙行。

    司行简如今确实穿的是白袍,“如果我认识县令呢?”

    虽然不知县令为何对他那种态度,但如果能减少麻烦,他也不介意暂时借人的名号来唬人。想必那县令也不会介意。

    牙子顿时怂了,看这人的气度,还知晓律法,多半是个读书人,是有可能认识县令的,就算不认识,估计也不是好惹的。

    “爷,的一时糊涂,您别跟我计较。眼下除了这几家,确实没有合适的房子。不过的会帮您留心着,您如今在哪里下榻?一有消息,我就通知您。”

    其实不止这一家,周围的几处房子也空着。

    “我并不介意此处是凶宅,只是要租金按照市价,却是不能了。”没想到他堂堂仙尊也有讨价还价的一天。

    能租出去,不管得到多少,都是牙子空手套白狼了,他自是忙不迭答应了。竟是以五两银子一个月的价钱定。

    “那便去官府立契吧。”

    尽早解决,也好安定下来,也不必带着崽崽奔波。

    牙子又为难起来,支支吾吾:“要立契,也只能立白契。”

    白契就是两方签字画押,却不加盖官印,也就不用交税。

    司行简这样遵纪守法的人,怎么可能逃税呢?

    而且这种不动产,若是没有契书,一旦有了争议,就是麻烦。

    “为何?”

    牙子只能将之前有人已经租下的事情了,“反正您只住大半年,你要是同意,就再给你降一些。”

    “那周围的几家呢?有要外租的吗?”

    “有,有。”牙子本来就着若司行简没看中这一家,就给他介绍附近另外两家。

    司安锦有些话听不懂,但看现在不要这个房子了,悄悄松了口气。

    司行简见她这样,也就更没有负担地换了选择。

    这次倒没有什么变故,顺顺利利地立了契,只是这租金就涨了些,但也比寻常时便宜了不少。

    临别前,司行简多给那牙子一块碎银子,“若是哪家凶宅需要做法的,可以让他们来找我。”

    他好像找到了一个轻松还挣钱的活计。

    钱倒是次要的,关键是他很好奇这样的恶灵有多少,又有怎样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