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血色芙蓉(37)
“不可能,不可能,这是假的,这是假的!”谭蓉从地上拾起证词,猩红的双眸恨不得把纸都看穿,她摇着头,一脸的绝望。
“这上面的阿川是洪睿文的手下吧?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上面他的掌印没人能伪造。”凌子萩有条不紊的开口。
“呵呵!”谭蓉轻笑一声,整个人颓然地跌落在地,手中的证词徐徐滑下。
凌子萩不语,她等着对面的女人自己想明白。
当寂静的戒律房内响起一阵阵女子轻轻的抽噎声,谭蓉终于缓缓开口:“洪睿文是我人生唯一的光,如今这唯一的光可能都没了。”
凌子萩羽睫扑朔,不插言。
“你的没错,从我就过得郁郁寡欢,尤其是我的母亲面前,她的眼中只有弟弟,可是五岁之前我至少还是幸福的,因为就算是阿爹、阿娘偏爱弟弟,可爹爹依旧在每次外出回来后会给我带女儿家喜欢的东西,有时候是梳子,有时候只是街上不值几个钱的糖人。
我当时觉得就算得不到偏爱,可阿爹心里有我,我也很是知足,可是我所有的梦都在五岁那年破碎了。
阿爹死了,病死的,原因是家里没钱供养不起阿爹昂贵的药费,我记得阿爹走的时候烈日炎炎,我抱着阿爹的牌位一路跟痛苦哀嚎的母亲,把只是卷了一个破席子的阿爹扔到山上。”
谭蓉着,似乎回忆起了往事,整个人迷惘地望着戒律房的天窗,看起来既无助又苍凉。
“之后的生活,家里没了顶梁柱,母亲又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妇人,唯有五岁的我采着郊外的野花卖给富人,挣取一点点的口粮,我知道我的母亲不喜欢我,想把我卖了,所以我白日早早出门,晚上拿着卖下的铜板快速回家。
我以为只要我努力,我照顾好弟弟,我不让家里人挨饿,母亲就会善待我,哪怕她依旧是用嫌恶的眼神看我,只要能给我一点点的鼓励,就算是叫我一声我的名蓉儿,我都会高兴好久,可是我听到的永远是「贱丫头」「赔钱货」!”
凌子萩听到这,眼底闪过几分同情,谭蓉的儿时和她有些相似,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的父亲没有离开她,一直陪伴和支持在她身边。
“之后呢,你认识了洪睿文?”凌子萩倒了杯茶水,起身放在谭蓉面前。
一提到洪睿文,谭蓉起初嘴角是挂着洋溢微笑的,那大概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片段,“是的,那时候我都及笄了,自己也有了摊位做点生意,偶尔不回家住宿在郊外,过着半流浪的生活。
不知什么时候荆州来了好些流氓,总是欺负我们这些穷苦人,让我们上缴摊位费,有次我没挣上钱,他们便砸了我的摊子,那是我所有的家财,我再也受不了这样的生活,一个人在冷风中哭泣,也就在那日我碰到了洪睿文,他见我一个女子可怜,请我吃了碗热滚滚的混沌,给我一处遮风避雨之处。”
谭蓉深吸一口气,拿起地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好甜!”她嘴角勾起眼底尽数是女儿家的情怀,也不知她的是茶水甜还是她的回忆很甜,“起初我并不晓得洪睿文是做什么的,我只知道我跟着他之后,他有着好多用不完的钱,那是我在我阿爹死之后,第一次吃到一顿好饭,他带我在荆州的大街巷游走,买我喜欢的玩意,给我穿最昂贵的衣衫。
在他身上我第一次感觉到温暖,司夫人你知道吗?如果经历过太多的黑夜,白天就会对我这样的人来格外的珍贵。”
凌子萩抿唇不语,她不知道对那时候的谭蓉是一种什么感觉,可悲?可怜?又或者是深深的同情。
“所以你帮他贩卖阿芙蓉?”
谭蓉点点头,之后又摇摇头,“起初我并不知道阿芙蓉是什么,我认为他让我做的都是对我们以后好的,直到我看到那些吸食阿芙蓉之后的百姓,是如何的上瘾;如何的倾家荡产;如何的生不如死。
我便开始动摇了,我甚至尝试过规劝阿文,让他不要这样做,谁知,他,像我这样的女人也就他能看上我,他这样做都是为了我们的以后。”
“所以你当时很听他的话?甚至你自卑过觉得配不上他,只有他是爱你的?”待谭蓉话落,凌子萩反问道。
谭蓉颔首。
凌子萩得到肯定的回答,心中飘过一阵的恐惧,这个洪睿文她本以为是个普通的死刑犯,愣是没想到他竟然会利用人心,先是对谭蓉百般好,让她爱上他,之后又不停地数落她,让她自卑,而谭蓉本身的性子又是讨好型人格,所以很快就成了洪睿文轻易掌控揉捏的棋子。
这种心理控制,在现代有一个解释就是——PUA。
突然凌子萩又想到什么,眉头皱起深深望着此刻的谭蓉,如果谭蓉也学会了洪睿文这一手,那么周凉和温冉的死还有叶念的自杀,都是她对他们精神的控制?
就在凌子萩心中对对面这个女人感觉到恐惧的时候。
谭蓉自顾自地再次道:“我和阿文挣了好多的银子,我带着银子回家找我母亲,我那时候我以为我的母亲会看在我有钱的份上,夸赞我几句,谁知,她竟然越发用力地嘲讽我。
甚至当着我面儿抱着弟弟的灵位牌,质问我,为何当初死的不是我,而是我弟弟,那时我才知道我在我母亲心中根本连条狗都不如,一气之下我在她的饭里下了毒,我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死。
可是我依旧不甘心,这么多年,她根本就没有爱过我,我恨,我怨,我拿起防身用的匕首,在她冰冷的尸体上戳出一个个的洞。”
凌子萩听着她的描述只觉得指尖发凉,谭蓉是对辛美如有多么的失望就有多么的怨恨,而随着她母亲的死,谭蓉也将彻底跌入犯罪的深渊。
“你对周凉实行了精神控制,甚至五年前你怕周凉一家出卖你,便要求他把周琰送到你身边对吗?”凌子萩已经无心听谭蓉叙述她的悲苦,冷冷问出周琰的事情。
谭蓉抬眼,没有回答。
“你可以不,但是别忘了,我们能去密室,就能找到你在夜隆长巷所犯下的所有错事!”凌子萩着,从怀中拿出一个账簿,道:“这个熟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