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荆州老妇(7)
男子听到凌子萩的回答,掌心摊开,示意她自己拿。
凌子萩道声谢,抓过荷包放回腰间。
眼瞅着男子要离开,她连忙一把扯住他的衣袖,道:“这位兄台,我问下,你有没有看到。”
“子萩!”
凌子萩话还未出口,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气喘传来。
她顺着声音朝远处张望,只见鱼碗跑地奔到她身边,一手叉腰一手抹着额头上的汗珠,道:“子萩..抱歉..你的荷包我没追回来,那..那个抢你的人估计是个轻功高手,我追了好几条巷子。.硬是被生生甩。”
“嗳..你荷包自己回来了?”
鱼碗到一半,突然发现凌子萩腰间赫然就是那丢失的荷包,眸光疑惑间,指着道。
“嗯,回来了。”凌子萩对鱼碗勾唇,望着对面早已不见送荷包男子的地方,眸光慢慢变得深沉。
——
“原来司夫人是来替阿宇报信的?那您应该早点把这玉佩拿出来让下人看,不然也不可能让贵人在秦淮酒门口待那么久,还差点丢了荷包。”
秦淮酒二层隐蔽雅阁。
一名和杨庭宇长得很是相似的男子一边端着紫砂茶壶在给凌子萩斟茶,一边出声连连道歉:“是在下调教下人不周,还望司夫人见谅。”
凌子萩朱唇轻翘,给对面的杨庭松一个无碍的笑靥,回道:“这也不怪他们,毕竟是我们来得太巧,恰逢杨掌柜的这里举办活动,没有帖子按照规矩确实不能进来。”
提到活动,一直坐在凳子上就没安分过的鱼碗终于忍不住站起身子,走到雕栏附近,朝一层下查看。
只见偌大的一层大堂上有一座半尺高的台子,上面站了好些穿着暴露的男女,他们垂着头,静静等待着什么。
“这是奴隶拍卖吗?”鱼碗去过很多地方,也算是见多识广,忍不住问道。
杨庭松淡淡扫了下面一眼,点头道:“临峪关战乱,从边境跑来好些流民和部落百姓,按道理荆州他们是进不来的,可是若是有家主的奴隶经过官衙的批准,他们也能在荆州苟活,我这秦淮酒就算是链接家主和奴隶的渠道吧,不然这么乱的时刻,酒楼没有点收入也是难以存活的。”
凌子萩顺着杨庭松的解释也隔着雕栏望着下面。
虽然上来的时候她不经意瞅了一眼,也大概猜到这是人口买卖,却着实没想到这些人竟然有这样的无奈人生。
为了活下去,不惜成为有钱人家的贱婢、奴隶,不但自己就连子子辈辈可能都要在身上上这样的烙印。
凌子萩想着,脑海中不自觉浮现还躺在衙门里的罗万金,连忙问道:“杨掌柜我问下这奴隶买卖只有秦淮酒一家吗?”
“那倒没有。”杨庭松不知道凌子萩要问什么,如实答道:
“秦淮酒算是这荆州最大的,这里的奴隶也是最好的,司夫人来的时候应该看到秦淮酒周围还有几家酒楼吧?那里也有类似的奴隶买卖,只是大部分是饥荒饿得骨瘦如柴的,还有老弱病残的。”
“这样啊。”凌子萩眯眼喃喃道。
“嗯!”杨庭宇应承着,还不忘叹口气:“其实蔺国人口这么多,哪户人家缺下人啊,只是战火也不知道何时会烧到荆州,有钱人就大批购买奴隶,好为自个之后逃窜争取些时辰罢了。”
凌子萩听着杨庭宇的话,心里也不免哀叹起来,蔺国的律法算是完善的,但是在封建社会这农奴制度就不可能根除,虽然蔺国已经对下等人有了基本的保护,可对于外来人,所谓的尊严、死活,根本就是一纸空谈。
“开始了,开始了!”
鱼碗很是兴奋,指着台子上最先被拍卖的一名精壮男子道:“这个人体格好,一定能卖个好价格..哇,那是谁,出手真阔绰,三百两银子,不浪费吗?”
凌子萩顺着鱼碗的惊呼声,再次朝下面看,入眼的是一名白发女子举着手中的号码牌身边的婢子高声念出价格。
确实,那台子上的男子很健康,但是在荆州的价格也就价值二百两,能一口气报三百两的,不是傻子就是钱多得烧得慌。
“那是谁?”实话,凌子萩早都对这个白发元姓女子感到好奇了。
“司夫人初来乍到,不认识元蓁蓁也是情有可原的。”杨庭松笑着,把对面女子杯盏中的水填满道:“她是荆州首富郑洪的新妇,也是郑家的唯一女主人。”
“新妇?”实话凌子萩对这个词很是诧异,按道理能被当新妇来称呼的都是刚及笄的娘子,什么时候三十余岁的女子也被称为新妇了,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她再嫁了?
“其实来也不怕司夫人笑,传闻这元蓁蓁应该有六十余岁了。”
“六十?”凌子萩还未开口什么,听到二人聊天的鱼碗转过身,不适时的插话进来道:“杨掌柜你可别糊弄我,这女子最多就..三十五的样子。”
鱼碗着还不忘用手比划字数,面上的表情别提多夸张了。
杨庭松望着她这个可爱的动作,经不住爽朗大笑起来道:“是啊,六十多,这也只是坊间传言,不定比这个大,不定比这个,不是吗?”
“啊..那我倒是很像知道,她是吃什么仙丹长这么年轻的。”
鱼碗早都把杨庭松的后半句自动忽略,她羡慕的望着还在不停买奴隶的元蓁蓁,就差口水流下来了。
凌子萩收回目光,虽然她也很讶异这元蓁蓁的年纪,可是没忘记正事才是最要紧的。
她喝完面前的清茶,道:“其实杨大人让我来就是给杨掌柜带一首诗。”
随着一层的嘈杂,凌子萩缓缓出杨庭宇让她传达的话。
杨庭松听着,开始面色还是如常,直到听到第二句,脸色慢慢垮下,在对面女子最后完,他眉头皱起,问道:“我弟弟,还好吗?”
凌子萩点点头:“好着呢,他还应我回去之后请他吃芙蓉糕呢。”
“是吗?”杨庭松勉强扯出个微笑,道:“我和阿宇从就没父母,时候我兄弟二人就相依为命,看过了人间繁杂也尝过了酸甜苦辣,直到几年前他在汳州卖艺被圣人看上,我二人的生活才自此改变。
起初觉得幸运,只要能活着,尤其是活到人上人就是极好的,尤其是我,在他的资助下,来荆州开了秦淮酒,如今看来,这最幸运的却也是最不幸的。”
凌子萩望着突然伤感的杨庭松,出声想宽慰几句,却发现他沉浸在自个的思绪中无法自拔,叹口气望着旁边还在津津有味看着拍卖奴隶场的鱼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