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荆州老妇(8)
凌子萩从秦淮酒出来荆州的天色早已被黑暗侵袭。
毕竟这里还未真正遭遇什么战火,所以街道上还有好些贩吆喝着挣些钱养家糊口。
凌子萩本就奔波好几日才抵达荆州,再加上一白日都在外面办事儿,鱼碗还未把车子从街道上驱使多远,她已经盖着司炎修的外麾在车内睡着了。
“我荆州这么大,这么点事情办不了嘛?还是你们知州老爷和那个老贱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到现在也没给我们个法?”
“对呀,到现在那个老贱人都活得逍遥,而我们这些正室的子女却要风餐露宿这都什么事儿啊。”
“让你们知州出来,给我们一个交代。”
凌子萩的马车刚到荆州知州府,她人还在迷迷糊糊中,便被外面一阵阵刺耳的争执声吵醒。
“发生了什么?”她揉着惺忪的睡眼,撩开马车帘子询问外面的鱼碗。
鱼碗把缰绳挽好,指着知州府门口围着的一大群人,道:“我也不知道,但是看样子是家属来闹事儿的。”
凌子萩点点头,对于百姓到官府闹腾这样的事情,她早都见惯不惯了,尤其是涉及人命或者财产的案子,婆婆有理,公公有理的太多,大理寺也经常碰到。
“我记得正门旁边有个偏门,我们绕开那些人,从偏门走吧。”凌子萩下车子,领着鱼碗绕道。
可是也不知道闹事儿的几个人谁的眼睛格外的尖,凌子萩半只脚刚踏入府内,身后就传来一道咆哮声:“原来这里可以进去,大家往这边走。”
凌子萩一听,连忙扭头,就见一名双手叉腰的妇人,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指挥着一并来的亲属往这边挤。
“这位大娘,是这样的,我进知州府是找我夫君,今个知州府已经应卯了,若是有事儿明个再来吧。”凌子萩不想撕扯无端的事情,连忙上前几步开口解释。
谁知这妇人听到这更是激动,她上下量着凌子萩,上前几步挺了挺胸膛道:“你是什么人,找夫君就可以随便进入这里?若是你能进,凭什么我们不能进?”
“嗳,你还讲不讲道理了。”
“碗。”鱼碗一见有人为难凌子萩,连忙学着妇人双手叉腰的样子想怼回去,却被凌子萩拦下。
“大娘,我夫君皇城来荆州办事的大理寺卿,这进去找到人就离开。”凌子萩连忙开口解释,着还拿出令牌,以示身份。
“大理寺?”妇人闻言先是一怔,很快凶神恶煞的面色一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道,一脸哀苦道:“这可真是让奴家碰上大理寺啦,奴家家父死的冤枉啊,还请大理寺司大人能给我们万家做主啊。”
那妇人话音一落,周围跟着她的家属全数反应上来,统统齐刷刷跪在地上,呜呼哀哉起来。
凌子萩眉梢抽搐几下,感情是这几个人来知州府闹事是瞅准时机了呗,专门堵司炎修的?
“你们有什么冤屈,但无妨。”她无奈叹口气道。
妇人见有门,连忙收起鼻涕眼泪,道:“这是奴家带着兄弟姊妹第三次来这知州府了,八年前家父万永昌娶了一名叫元蓁蓁的女子回府,按道理她不过是一续弦,在我万家也最多是姨娘的位子。谁知道因为家父脾气不好,家中的娶回来的妾跑得跑,死的死。”
“死的死?”凌子萩眯眼,抓住妇人话的重点,道:“如何死的?”
妇人一听身子抖了几下,道:“这..家父..死的,可是她们都是奴隶升为姬妾的,至于蔺国身份的都没闹出什么人命来。”
凌子萩望着妇人把人命的如草贱般的嘴脸,眉头不自觉皱起。
蔺国法律规定外籍奴隶是属于主家的附属财产,若是女奴,被主家临幸是可以升为府中姬妾的,可是除了子嗣可以享有继承权和蔺国身份,他们却依旧不可能有蔺国的身份,所以就算是沾了一点点富贵荣华的边,也不可能受到蔺国律法保护。
尤其在富贵人家,经常有女奴被死的事情发生,却无人为这些人伸冤。
“之后呢?”凌子萩咽下快要脱口而出的气愤话语,硬着头皮往下问。
“之后,五年前我万家女主子全死了,这元蓁蓁便顺理成章的坐到主母的位置,可是不到一年时间我们家父也撒手人寰,按道理我们都是他的儿女,这遗产多少也要合理分配的,谁知元蓁蓁竟然拿走了家父所有钱财,所以我们觉得,家父的死有问题。”
妇人着,还不忘回头扫过周围亲属,见众人纷纷点头,才目光灼灼地望着凌子萩。
凌子萩站在黑夜中,望着被官府门前的灯笼照得面色一面亮一面暗的妇人,起初她以为妇人喊冤真的是为自个父亲抱不平,如今细细斟酌这妇人的话,她心里了然,感情是觉得自家老父亲把遗产留给外人,才三番五次地上知州府来闹啊。
“这财产的问题,蔺国律法有规定若是死者有遗嘱便严格按照遗嘱分配,恕我帮不了各位。”
凌子萩着转身朝府内走。
“我们万家虽然不及郑家,但是也算是这荆州的地方富绅,上千万两银子我们这些儿女一个铜板都没分到不,连家里营生的好些铺子都拱手让人了。
如今这元蓁蓁拿走我万家财产让万家本家人在外流离失所便罢,竟然还带着这些金银嫁入郑家,这让我阿爹未寒的尸骨如何作罢?”
妇人见凌子萩也不想管这样的事情,心里一慌,上前几步扯住她的臂弯继续着。
“你的元蓁蓁是嫁给荆州首富郑洪的那个?”起初凌子萩以为这妇人嘴里的元蓁蓁非今个在秦淮酒见到的人,却没想到这么巧,是同一个人。
“对呀,怎么了这位娘子?”妇人有些纳闷凌子萩的反应,忍不住反问。
凌子萩抿唇刚准备今个才见到元蓁蓁,听到府门口争执的司炎修却这个时候从府中走出。
他面色不佳地望着已经把凌子萩手臂抓出好些红痕的妇人,道:“本官是大理寺卿,你有何事找我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