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女儿,拜见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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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卯时三刻。

    九黎山脉外围,载羿等人在此等待数日。

    侍卫长面色肃穆地屈膝:“启禀太子殿下,属下等并未找到嫡公主与北幽战侯。”

    载羿微微挑眉,没有找到?

    那战斗的余波声势浩大,那么多的人上前去围剿冥北幽,足足两天两夜的殊死搏斗,那不知死活的冥北幽,只怕早已力竭而亡了。

    那人叫他看不透,死了倒是件好事儿,但姒玄衣呢?

    莫不是也跟着他一起,出了什么意外?

    载羿深深地凝视着渐渐泛白的东方,今日,是她及笄之日。

    他,不想让她死!

    想到此,载羿从厢车上走下来,想要去里面看看情况。

    “太子殿下。”身后,一个风尘仆仆的中年人骑着一头雪豹,飞一般地追上来。

    见来者,载羿霎时敛容屏气:“何事?”

    “启禀太子殿下!”来者,是有穷国的探巡司军曹:“人皇已于三日前秘密回到?寻城,昨夜下诏,令各国使臣今日傍晚入宫赴宴!”

    “什么?!”闻言,载羿惊得一背冷汗。

    前几日明明还收到密报,大王许是无法再安全回?寻城——他下意识看了看远处的山脉。

    如今,姒玄衣还在九黎山脉深处,不知生死,这可如何是好?

    他身为其未婚夫,没有尽到劝解与照顾的责任,身在九黎山脉,却对其见死不救,若是大王怪罪下来,这后果他怕是吃罪不起。

    “快!”思索片刻,他留下几人乔庄后继续寻找姒玄衣,立刻跃上四翼天鹰:“起程,回?寻城!”

    拼尽全力赶回去,指不定还来得及准时赴宴,那时,也可以推自己对此事并不知情。

    未时一刻。

    夏后皇朝?帝都??寻城。

    大王已回朝整整三日,他们竟是等大军都快入城了才知道此事,一个个心惊胆颤地来到朝堂上,恭贺大王凯旋,班师回朝。

    “大王雄威万里,力压商国与诸侯,生擒谋反主谋商汤,此刻已押入天牢了!”

    陈梁,官拜六卿之太史御,帝癸身边十分得宠的臣子,正满朝堂地对花大价钱探听来的消息,对帝癸的功绩歌功颂德。

    一众朝臣听得热血澎湃,他们就,大王出征,必会是凯旋而归!

    纷纷竖着大拇指,点头称是。

    每个人都希望能尽快见到帝癸,溜须拍马得趁早,不然好听的话都让别人了,他们可就没词儿了,岂不是要吃亏?

    可左等右等,却始终不见帝癸来上朝。

    光明殿?偏殿。

    床榻上的少女悠悠转醒,虚眯着眼,入目之处是全新的视觉感官。

    此处出奇的安静,空旷无度的空间里,只摆着一张金丝玉所造的床,一架宽到离谱的翠玉屏风,几件奇形怪状的陈设。

    全部加起来,还没有她天玄殿的一个外殿的摆设来得多,最为醒目的,是一个比台球桌还大两倍的九州地里模拟沙盘。

    “醒了?”一道森冷的嗓音,沉稳有力。

    姒玄衣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床榻前,竟然站着一个看起来有点陌生,又有些熟悉的男子!

    此人身长二米二三,观其貌,三十五六年纪。

    头戴一顶鎏金嵌东珠鬓冠,身着金色深衣,外披广袖斜襟玄色长袍,剪裁得十分精妙,腰间束着黑、红、白相间的三龙太明御腰带,一头绛红色的长发垂至腰下,浓眉斜飞,如利剑英挺,直逼鬓角,微微挑起的凤眸里,蕴藏着锐利的绛色眸子,炯炯有神,如业火深渊,深不见底。

    他身形修长高大,略显粗犷,削薄的唇棱角分明,轮廓宛若天成,简直比冥北幽更加霸道,气场更加令人心悸,宛若天空中太阳,炙热又冷傲,真实又遥远,且盛气逼人,仿佛一尊孑然独立间的神祇,浑身散发着傲视天地的强势。

    “暴、暴——”暴君!

    姒玄衣因太过震惊而喉头结,双目圆睁,又因失语,喉头没能发出来声音,只是唇齿之间的风在滚动。

    “都这么大了,还要寡人抱,成何体统?”帝癸双手负于腰后,嘴上虽是这般,眼里的温度却回升了几分。

    姒玄衣目不转睛地看着帝癸,一双鸳鸯眼,眨呀眨的。

    她是那个意思吗?

    可那不重要,重要的事,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画面!

    鬼使神差的,她撑起身子,颤颤巍巍地半跪在床上,伸出手。

    帝癸诧异地看了那只白皙的手儿,疑惑地向前走了一步,来到床榻前。

    姒玄衣就那么突兀的,一脸傻不愣登儿的模样,摸了摸他的脸。

    是温的!

    天爷,她、她见到活的了!

    华夏民族,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暴君——夏桀!

    活的!

    顿时,莫名的眼泪就从眼眶中坠落,不知是死去的傻玄衣,因见到了自己的父后,想要诉千言万语的委屈泪水。

    还是姒玄衣因隔着几千年的岁月洪流,做梦一样的,亲眼见到了这位被钉在历史耻辱柱上的暴君,将满腔激动,化作了眼泪。

    九州异闻录上记载,帝癸本是得天独厚的人皇,有人族气运加持,乃天地至尊。

    因不太争气的祖上几代,留下的尽是些烂摊子,逼得帝癸前期不得不东征西伐,总算是挽回了一些皇族的尊严,也将那些叛乱的方国和部落得俯首称臣。

    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样一位看上去英明神武的帝王,会落得个国破家亡的凄凉下场呢?

    “为何落泪?”帝癸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珠儿:“被人欺负了?”

    想到在摩天崖峡谷看到的那一幕,他闺女确实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了,不由得目光一寒。

    “放心,父后给你出气。”他冷声道。

    姒玄衣看着他高大威武的身躯,也总算能理解,姒玄衣为何年仅十五岁,便有170㎝的身高了。

    这绝对是亲爹,遗传的!

    他的鼻,他的脸,他的眉眸,有五六分都遗传给了姒玄衣。

    曾经,她以为自己生得这副清绝容貌,是遗传了施妺喜,没想到,竟然是遗传了帝癸!

    这让她很难以接受,要起来,几千年之后的自己那张真正的脸,与眼前这位更加相似。

    这到底是为什么?

    帝癸的眼神淡淡的,面容冷冷的,话声线带着几分沙哑:“好好休息一下,晚些时候梳洗好了,准备及笄礼。”

    着,牵起被褥,示意让姒玄衣躺进被窝里。

    姒玄衣一听,急了,一把抓住暴君的袖子,不停地摇头。

    今日行及笄礼怎么可以,她不能话,若是礼上需要致辞,要如何是好?

    “玄儿,你怎么了?”帝癸这时发现了不对劲,他家丫头,不是这样的性子。

    从前见了他虽会畏惧,却会行礼,也会敬语。

    姒玄衣急得目光四下乱瞟,看见桌台上有一壶茶,起身跳下床榻。

    然后拽着他飞步来到桌台前,用手指在那沙盘的空白处,写到:

    女儿玄衣,拜见父后。

    随即,恭恭敬敬地给帝癸行了个礼。

    是的,她,是玄衣。

    只是,此玄衣,非彼玄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