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念卿有些惊讶。

    “这……”齐稚居然叫隋戚给他找衣裳吗？低头看着自己一身湿哒哒的，刚才还不觉得冷，怎么这一下关注到了就觉得一身都冷透了。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搞不懂齐稚了。

    他是不是忘记他对自己过什么话了？

    明明自己了那么绝情的话，又偏生跑来关心她做什么？故意让她误会？让她认为自己还有机会？

    以齐稚的脑袋对于情爱之事，想必也想不到那么婉转复杂的东西，所以一定是自己误会了，他只是下意识庇护比他弱的人而已，这就的通了，席念卿这样想着。

    她接过衣裳，矫情就矫情吧，感冒了确实更加划不来。

    一时间也不知道谢谁了。

    “多谢……”看了看隋戚又看了看齐稚，算是都谢到位了吧？

    然后抱着衣服便去找地方换了。

    隋戚给学生们发吃食半天才把事情做好来找齐稚复命，到有些口渴了，见齐稚手里拿着水壶，便想讨过来喝一口。

    “将军，你的水给我喝一口吧。”

    “不行。”他严词拒绝。

    “为什么？”他眼睛瞪大。

    齐稚答不上来，干脆自己喝了一口，将水壶倒立过来，对着隋戚道：“没了。”

    “蛤？？”可以，但没必要吧……

    她抱着衣裳躲到一间暗房里换好，出来的时候齐稚依然在屋檐下，不同的是他们将地面用几块大石头踮高，升起了火，见他将护腕解了下来，袖口的水滴答滴答。

    她慢悠悠走过去靠近温暖的火焰，整张脸都被照亮了，虽然有风，却不灭烈火，再过几日，雨就该停了。

    几个学生也寻着火过来了，大家无言的在火焰旁边看着雨。

    学堂洒扫的妇人在对面的屋子里，她们在那里双手合十的祈福，不知道心里想着什么。

    席念卿忽然也跟着也双手合十。

    心道:老天爷啊，若我今日之事能有万分之一的福报，我都感激不尽，希望老天爷将我这份福报送给齐稚，我百念归一，只愿他长命百岁。

    她莫名其妙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唯一的念想就是他了，虽然他言语伤她，但她心中依然是如此想法。

    不管怎么样，即使齐稚永远不对自己心动，她都不愿意他在三十七岁死去。

    齐稚一直看着她，见她双手合十，她真的很在意这些人的生命，无畏又坚毅的人儿，时刻都让人心动，即使她穿的是粗布麻衣，即使她脸上被泥土盖去了本来的光彩。

    她收了手便看见齐稚在望着她。

    两步走了过去。

    “都做好事会有福报的，你希望有什么福报？”

    齐稚忽然脸上有了丝丝暖意，因为他意识到她问这句话的时候，自己脑子里的第一个答案已经不像自己能想出来的了。

    他收起脑子里的话，出口的是:“希望康宁永无战事。”

    席念卿笑了，这个愿望一听起来就很齐稚啊。

    忽然听见努力藏匿的笑声，抬头四处张望，原来是刚才那两个妇人，在偷笑，那表现像是看见别人在偷情一样。

    见被席念卿发现，两个妇人干脆不掩着嘴笑了，干脆直接呵呵起来。

    “呵呵……将军和夫人真是郎情妾意，羡煞旁人啊。”她话里虽然戏谑，却带着欢喜的意味，和那些阴阳怪气的语气又是不同。

    将军、夫人，将军夫人……

    这夫人二字倒是十分中听啊，本以为齐稚会解释解释，他却只是摸了摸鼻头，掩藏着情绪。

    “额……那个大娘，你可能误会了，我和将军只是相识，我可不是他夫人。”

    她认真解释，齐稚从未想过与她亲近，连之前娶她也是被自己设计，知道是自己欺骗了他，那时候齐稚应该很高兴吧，可以不用和自己这个手段卑劣的人在一起，自己次次放下颜面去刻意亲近他，他也从未回应过她，她现在可不敢妄想这头衔。

    他们二人应该连朋友都算不上吧，至少在齐稚眼里应该不算。

    谁料料听席念卿解释，另一个笑的更开心了。“不是这也快了，我老婆子看人很准的。”

    啊这……

    席念卿只得干笑两声，不敢接话。

    “将军和夫人真是我们的恩人。”

    “是啊，是天大的恩人。”他们被困在这里几日，若无人来救，不被洪水冲走了，也饿死了。

    “救助百姓本就是为将的职责，应该如此的。”席念卿干脆学着齐稚的口吻着官话。

    ……

    傍晚的风刮得人浑身都刺骨，学生们靠在一起取暖，席念卿找了块破旧的门板铺在地上，却是毫无睡意，她靠着墙边手搭在膝盖上，身体尽量蜷缩在一起，齐稚和隋戚一直在门口站着，她与齐稚现在也没什么好的，他已经的清楚明白，她也不算去搅他的清闲，忘不掉就多花点时间忘掉，没什么难的，她安慰着自己。

    第二日起身的时候身上搭着一件男子的衣裳，她抬起来看了看，居然是齐稚的外衫。

    她从房间出来便看见齐稚像是从哪里回来，昨日烤干的衣裳又湿透了。

    “你去哪了？”

    齐稚不答，席念又将衣裳递给他，“齐将军不必对我过多关心，我只是个桃李年华的女子，轻心易动，诸如此番，我会误会齐将军的心思。”

    她是真的很生气，齐稚的作为让她欣喜却更难过。

    “抱歉，让你误会了。”齐稚接过衣裳，眼神黯淡。

    ……

    他们被困在栖林五日，只能通过隋戚他们多次往返带来的一些简易的干粮度日。

    齐稚也与她漠然许多。

    第四日中午的时候，雨便有温柔的架势，到了傍晚，居然停了下来，没有像书中所的连雨半月，她望着天空，似乎老天爷也被感动了呢。

    第五日清，天空突然变得前所未有的明朗，或许是一下子对比强烈，她觉得头一次看见那样明艳刺眼的阳光。

    这几日齐稚时不时便会去堤坝观察，那里的沙石墙又加固了两层。

    第五日午时栖林所有学子跟着齐稚的人出了栖林。

    第六日栗州下游得令泄洪之后，栗州的压力便减少了不少。

    百姓们的房屋已经损毁过半，栗州若无人援救，这些百姓从今日起便都是难民了。

    当地面上的水慢慢下去，直到只剩下深处的深坑泥塘的时候，席念卿看着满地泥泞，破溃的房屋，还有被洪水冲走家人的百姓，她想着还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萧渊在栗州外十里处搭建了一个简易的收容所，雨停之后，百姓便纷纷前往，不到半日已经人山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