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 28 章 二合一
忍不住垂头朝身旁的温老头看过去, “爷,你不会乱想吧?”他的挚爱没了,又知道了阿贵奶奶这么多年来对他冷漠, 不是不爱, 而是失去原本属于他们的美好记忆。
两位老人就这样白白错过了许多年,明明阿贵爷爷不在了,奶奶也早没了,如果没有这些错过, 晚年的他们应该还能在一起过一段日子的。
可是现在……所以温四月才担心温老头心乱想, 没了生意。
温老头没有回她的话,不知道是没有听到, 还是默认了温四月的话, 整个身体都颤颤巍巍的,好似下一秒就会晕过去一般, 整个人像极了秋日里田间已被鸟雀啄得稀烂的稻草人似的。
这让温四月急了,连忙顿住脚步,转到他的面前,伸手扶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削瘦的肩膀,将他整个人给强行扶正,只觉得老头子满脸的死气,尤其是那双眼睛, 此刻变得浑浊不已, 一时让温四月心惊胆颤, 一句话也不出来,自己的心犹如擂鼓一般咚咚地伴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在耳边响动着。
于是她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爷,你寿元未至, 你要是敢死,我以后去了城里,就不管桔梗了,她怎么办?你已经对不起阿贵奶奶和春梅奶奶!对不起大姑!眼下就只剩下桔梗了,你更应该好好活着才是。”
温老头木然地看着她,浑浊的目光里满是死气沉沉的笑容,他压根就不信温四月这话,“你不可能。”叹了口气,缓缓地道:“她虽然比你大,可是这从到大,其实你更像是个姐姐,你怎么可能不会管她呢?”
温四月怕了,她前世修炼得太久,早已经忘记了什么是亲情,如今所有关于亲情的一切,都是从温老头这里得到的,她舍不得。急得紧紧地抓住他削瘦的肩膀:“不,你别乱来,即便我不会不管桔梗,可是我始终不能代替您的存在,桔梗她需要您。”
这个时候温四月的声音里,已经带着哭腔了。
她一向坚强,如今红了眼眶,让温老头的心里也不好过,他何止是放心不下温桔梗?他更放心不下温四月。她和萧漠然成婚这么久了,是没出过什么事情,可是命格一片朦胧,未来到底是祸是福,看不清楚啊。
然就在祖孙俩僵持之际,四周的空气就像是忽然飞速一般降了下来,肉眼可见旁边那沾满了雾气的枯枝上,瞬间凝结成冰。
“怎么回事?”温老头眼看着这一切,一时也忘记了满腹的悲伤和愧疚,担忧地看着温四月。
温四月也不知道,心里不由得想起萧漠然,“爷,您别闹了,不然再这样下去的话,我大概要守寡了,我先去找漠然。”
眼前这一切突变,让温老头哪里顾得上自己的私人感情,也是十分担心萧漠然出事,听到温四月的话,连忙催促着,“你,你快去,爷就算是要死,也保证留着一口气等你回来。”
温四月心他什么胡话,不过这个时候也懒得同他计较,急忙往阿贵家方向去。
这阴气就是从阿贵家那个方向来的。只是温四月也不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明明阿贵奶奶已经没有任何怨气遗言了,也回到棺材了,为什么还会出现这样的变故。
然而跑着跑着,在离阿贵家不过十来米远的地方,她不由得顿住脚步,拿着手电筒仔细照了一圈自己的四周。
这……这特么是个招魂阵!又见地上用的石灰和符纸,皆都是阿贵家办丧事的材料,而且看这样子,自己之前来阿贵家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只是她来时没走这里,当时又一心都在阿贵家的灵堂,也就没留意到这招魂阵。
刚才出去的时候,心里想着萧漠然,手里扶着爷爷,更没注意。
可就算是一个招魂阵,也没有这样的威力啊?她心中疑惑,一面停下脚步,算将这招魂阵给改了,却发现这招魂阵好像哪里不对劲……
多了几个点。
脑子里迅速想起温老头给的那些书,书中有招魂阵的画法,不过旁边还特意提到过,招魂阵与那聚阴招魂阵十分相似,只要画的时候多点几下,就成了专门聚集阴气的邪阵,此阵法虽是简单,但威力却十分夸张,能把这四下的阴邪之气孤魂野鬼全都统一吸纳到一处,成为至阴之地。
如此一来,不就是这四面八方孤魂野鬼的天堂圣地么?她想到此,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萧漠然那种命格,平时这些孤魂野鬼害怕,见了不是躲着就藏着,现在有这聚阴阵,村子外面的孤魂野鬼能无动于衷?但此刻没在这里,多半已经被萧漠然给吸引了过去。
想到此不由得更担心萧漠然的安慰了,不过这聚阴阵万万留不得,必然马上给毁掉。所以四周巡视着,捡起地上半截趁手的竹竿,也不找什么阵眼,直接大刀阔斧地往中间一插,拿出一张符纸贴在上面,运用起这些日子用黄粱集重新炼的灵气。
没有什么花里胡哨,随着她那灵气升起,顺着手臂运送到竹竿上与符纸触碰到的那一瞬间,只听‘砰’地巨大声响起,这阵法竟然就被直接被炸没了。
与刚才那肉眼可见而来的阴气一样,如今的草木也在瞬间脱离那种被冰封的状态。
她没有半点停留,直接去找萧漠然的踪影。
而就在她走了没多远,那黑暗中凭空出现师徒俩,两人皆处于那种极其震惊的状态中。
直至年轻人率先开口破了这份平静,“师父,您得不错,大师伯果然盗走了师祖他老人家的秘笈。”然后传给了他的孙女。
他师父这像是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般,呼着促膝,胸腔上下起伏,似承载了无数的怒火与不甘心一般,“先把温云这老东西抓住。”
他刚才本来看到这温云的孙女进了聚阴阵,不可能活着走出来的,准备直接去找自己那废物师兄,逼迫他交出师父当初留下的秘笈。可是哪里晓得这阵法温四月似乎就像是没有放在眼里一般,不但没有半点畏惧,反而只用了一张符一根竹竿就给炸了。
给他的那种感觉就像是随手摔掉一件不需要的东西一般,很随意,不费吹灰之力。
但也叫他意识到,这温云的孙女怕是不好对付,还不如先抓住温云。
这个时候的温云半点求生之意都没有,正是好对付的时候,只要抓了他,不怕拿不到秘籍。
可偏偏这个时候他这徒弟担心地开口道:“师父要不算了吧?你看咱们辛辛苦苦让那老太太诈尸,又设了聚阴阵,都被她解除了,真要动手,咱们怕是不过她的。”要不还是逃吧。
听到徒弟的话,这人十分生气,捶了一下徒弟的脑袋,“没出息的东西。”要不是他对自己有用,自己怎么可能还带着他这拖油瓶。
又不满地骂了几句,师徒才消失在夜色里。
而温四月并没有发现萧漠然去找阿贵家的人,反而是在村子外面的乱葬岗找到他的。
“漠然!”远远地她就看到了萧漠然站在乱葬岗里一动不动,四周都是孤魂野鬼,一个个围着他垂涎他,却像是被什么东西隔绝了一般,根本就靠不了他的身。
就好像萧漠然的身上镀了一层膜。
此刻满身的是汗水的萧漠然听到她的声音,并没有回头,“四月,我不敢动。”他自和温四月分开后,按理去阿贵的几个叔叔家,其实路程就是两三分钟的距离而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路尤为长,走了十来分钟还不见半点灯光。
也是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村里的乱葬岗,四周就好像很多人一般,感觉很拥挤,挤得他甚至是有些喘不过气来。可他却是一个人都没看到,因此就意识到,可能自己遇到了什么邪祟。
家里有这么个媳妇,自然是常常听温四月跟温桔梗不厌其烦地,夜里不能随意回头,哪怕听到熟人叫自己。
实在想回头,动作也要缓慢,以免吹灭肩上的灯。
他不清楚这肩上是什么灯,但想来肯定是十分重要的,也没回头,自然也没继续往前走,就站在原地,回忆着温四月平日看的那些书,念着几句保平安的句子。
起先有没有用不知道,但晓得那个时候跪下求菩萨肯定没什么用,也是死马当活马医。
没想到心里默念了一会儿后,身边那种阴冷喊拥挤感也就消失不见了。
但他仍旧不敢大意,虽然看不清楚那些东西,但确定那些东西根本就每走,而且自己无缘无故跑到乱葬岗,如今若是乱动出现什么意外,到时候四月找不到自己怎么办?
凭着这份冷静,他终于是等到了温四月。
如今温四月一把抓起他的手,手指往他背上不知道画了什么,然后拽着他就往村子走,“村子有外来人,太巧了。”偏偏敢在阿贵奶奶死的时候,更重要的是几个时之前,还是阖家团圆的上元佳节。
正常人这个时候不跟家里团聚,谁会跑他们村子里来?所以要是没有半点企图,她不信的。
原本对于孤魂野鬼们来,算得上是香饽饽的萧漠然,如今因为温四月那符箓加身,像是穿了一道甲衣一般,将他的气息给隔绝在外。
现在被温四月拉着奔跑在回村子的路上,有种脚踏寒风的感觉,就好像脚根本就还没落地,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四周的树木,又被温四月拉着跑了。
忽然间,迎面的风好像有些刺骨刮脸,疼得让人睁不开眼,与此同时风里传来温四月的声音,“同道中人。”只是来者不善。
然后就听到芋头咯咯的叫声,随即闻到一阵血腥味,垂头一看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地面了,芋头就站在自己的脚边,手电筒之下可以看到他和芋头四周星星点点的血。
是芋头的,所以现在芋头那咯咯的叫声,给了萧漠然一种骂骂咧咧的感觉。
至于温四月,已经加入了前面的战斗。
只见此前走路都还要叫他和温四月搀扶的老头子,如今利索地翻身躲着那两人的公鸡,只是到底是双拳难敌四手,明显是有些吃力了。
好在这个时候,温四月加入了。
可惜手电筒的能见度太低,而且电池也快没电了,根本就看不清楚,只是看到平日里胆的芋头虽然一直咯咯哒哒地叫着表达自己的不满,但却没挪动身子,便晓得这里是安全范围,所以也就没乱动。
也是他俩站在用芋头的血组建的法阵里,温四月才没半点后顾之忧,上去就直接往那师徒俩动手。
不过是三五招 ,就把两人揪住,拖着往家里走,然后朝温老头喊着:“爷爷,我先把他们带回去,你帮我带漠然回来。”
她完就直接走了,根本就没看到此刻的温老头嘴巴张得大大的,好似能塞下一个鸡蛋一般。
他知道四月对于面相之术实在是有大大的天赋,但断然没有想到,她这动手能力实在是出乎意料。
他没记错的话,四月也才入行半年没到啊!即便是个什么天纵奇才,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变得如此厉害。
还是自己本身对于天纵奇才这个词的理解有些浅薄了?
他满脸懵逼,那可是他们师兄弟里最厉害最炸裂的师弟田一光啊!只是当年师父因觉得他性情缘故,白白害了不少人,所以没有教授他门中秘籍,算等他再沉淀几年,有所改变才传授他。
没想到田一光却是等不及,为了得到师父的衣钵,趁着几个师弟外出之时出手暗算,他甚至不止一次怀疑,师父重伤是不是与之有关?
眼见着曾经不可一世的师弟如今被四月当柴火一般往家里拖着去,还是觉得有些恍惚不真实。
好在芋头不满的叫声将他从震惊中唤醒过来。
他连忙跑过去,“走走,快跟上四月。”四月出息啊!实在给他长脸了。
等他们两人一鸡回到家里这破院时,只见温四月已经将那师徒俩往温老头住的堂屋里带去了,点了煤油灯,正坐在桌旁喝水。
聚阴阵已经毁掉了,那些孤魂野鬼也误误撞被萧漠然带去了乱葬岗,如今阵法已毁掉,这里始终是活人居住的地方,阳气旺盛,除了新死没下葬的新魂,他们是不可能进到村子里的。
所以温四月这会儿才没有半点后顾之忧。
此刻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拿脚将半掩的房门推开了一些,朝着温老头问道:“爷,这到底怎么回事,吧?”要这师徒俩和老头子没什么关系,她是断然不信的。
两人动手,瞧着分明就是师承一门。
温老头带着芋头跨进门槛,也要倒水喝,却发现已经没有了,便使唤起萧漠然去烧水,自己则大咧咧地进来,量起地上死鱼一般的师弟师徒俩。
然后还是觉得难以置信,惊叹之际,也不忘给温四月科普一下这两人的身份:“这位,起来是爷爷我的师弟。”
没想到却听温四月不屑道:“爷爷你这师门不行啊。”竟是些歪瓜裂枣。
温老头不满她这法,立即反驳:“你懂什么,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么?就他这样的,在江湖里也是有名气。”
“就这?”温四月不信。“那您呢?”温四月好奇,爷爷给的书里,有那么一两本其实还不错,就是这些人明显就只学到半点皮毛而已。
没想到温老头却叹着气,“当初我为了素芬留在这乡下,得到师父他们重伤的消息才回去的。”可惜没过多久,师父就撒手去了,几个师兄也没了踪迹,不知死活,只晓得都是被眼前这田一光暗算。
他不是没想过找田一光报仇,可是田一光跟着那些人去了宝岛,他也没办法,在这乡下又有这些牵挂,就走不开。
起来,整个师门算是毁在这田一光的手里了。想到这里他又恨又不解,只朝田一光问道:“你是师弟,大家都最让着你,师父也多偏爱你,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温四月也想知道,更想知道他们为什么在村子里做这些事情?于是走上前去往那师徒俩背上敲了两锤。
两人那像是被堵住的喉咙,就忽然能发声了。
只是却听到那田一光先是冷笑一声,然后满腹仇恨地朝温老头看来,“偏爱我?笑话,真有心要传我衣钵,为何当时不传给我?明知我与龙虎山的那帮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赌,却不传我门中秘术,眼睁睁看着我输给他们,被玄门中人嘲讽!”
温老头听到这话,一脸的不解,以及有些吃惊!“你就是为了此事,暗算同门?”
可那田一光看到温老头这表情,就更愤怒了,因为他觉得在温老头看来,这好像就是一件不足挂齿的事情。“我是天机门的弟子,我被玄门中人嘲讽,对你们到底有什么好处?到底他也不过是将我当个傻子来使唤罢了,若真心将我当做是关门弟子,不可能任由我被人嘲讽欺凌。”
温老头忽然不知道为何急了,一时有些喘不过气来,“你,你你,明明是你自己德性不纯,非得去偷看人家的师妹洗澡,被抓到后不道歉就算了,还口出狂言挑衅人家,就你这般作为,师父哪里敢传你衣钵?”
原本师父本来是想等他经历过此事后,沉淀一下,稳重了性子,再好好传授他天机门秘法。
可哪里晓得他居然四处暗算同门。
就在这时候,田一光听这些陈年旧事听得认认真真徒弟木木头,忽然吃惊地开口问道:“师父,你不是师伯他们都虐待你,你才害他们的吗?还有跟龙虎山结仇,是他们狗眼看人低,不把张雪许配给你。”
怎么和这温师伯的不一样?
木木头有点懵了。
但是如今的田一光在气头上,怎么可能理会他?只继续和那温老头争执,在看到温老头气得气都喘不过来后,更要火上浇油,直接告诉他道:“我实话告诉你,二师兄被我暗算偷袭,一脚踹进东海开了,三师兄也被我埋在了长白山,四师兄五师兄被我困在苍生古墓里,只有你运气好你,为了一个村姑留在这乡下!才活到了现在。”
至于师父,也是他害的,只是没想到姜还是老的辣,师父即便是重伤也逃了。
他越越起劲,“本来当时我是要追他的,不过正好遇到军队仗,被拦了脚程,没想到等我追到的时候,老东西已经死了,还把东西都交给你这个废物。”
可惜运气不好,自己刚追到这村子里,本来是算绑了新嫁娘素芬威胁他的,没想到情况紧急,被自己的老板带到了宝岛,这么多年才想办法偷偷回来。
第一件事情就是来找温老头。
又刚好发现温老头的老情人素芬死,就利用素芬让温老头自己断了生意。
那样自己几乎不用动手,就能拿到天机门的秘笈。
他完,有些不甘心地朝温老头看去,“你我是天机门的叛徒,你又何尝不是?莫要忘记了,天机门是不得女弟入门的。”
但是温老头却没有回他这话,这个时候也是奇怪,他反而冷静下来了,“你刚才,当时你绑了素芬?”
田一光想不出,一个村姑到底有什么好?见到温老头如此在意,哪怕是一桩关于她的陈年旧事,索性也就全都告诉他,“不错,不过我老板要去宝岛,时间来不及,我本来是想杀了她,让你痛苦一生,但是我又想到一个好办法。”
他的好办法就是用自己学来的歪门邪术,将素芬记忆里与温老头有关的记忆都给抹去了。
更何况,当时素芬嫁的还是村里的地主家少爷。
“大师兄,这些年过得很难吧?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不记得了你,还整日和别的男人在你眼前卿卿我我,你是什么心情?”他完,哈哈地得意大笑起来,好不得意,浑然没有留意到搓拳磨掌的温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