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6:00

    虞秋下楼, 到杨叔店里点了碗面。

    因为出发时间早，昨天跟封舟好，就不麻烦他准备早餐了。

    手机震动。

    饮食管家发来问候：

    【封：起了？】

    【鱼啾啾：嗯, 在吃早饭(图片jpg)】

    她拍下杨叔刚端过来的鸡蛋面，发过去, 然后在桌上垫张纸，将手机放好, 准备进食。

    “嗡嗡”

    又来了消息, 虞秋侧头看。

    【封：辣椒？】

    照片里, 装着辣椒酱的调料盒被开, 摆在面碗旁边, 那是她刚挪过来的。

    杨叔家的早餐店，辣椒和菜都是自助, 面碗里只有些基础调味，虞秋手捏着勺子, 正准备舀辣椒酱放进碗里。

    她低头凝视这碗略显清淡的面，陷入纠结。

    没关系, 他不会发现的。

    手指紧了紧, 将勺子放回调料盒，并将其往靠墙那侧推。

    眼不见心不烦，下次再吃吧。

    “杨叔, 一碗排骨面。”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 声音的主人, 在她对面坐下。

    虞秋：“早上好。”

    还好刚刚收手了，不然就会被抓个正着。

    封舟：“早上好，身体怎么样？”

    他还惦记着昨晚低烧的事。

    虞秋手一抖，筷子差点没抓稳：“…没问题, 体温36.5。”

    “嗯”

    他没再多问，两人安静吃面。

    吃完，封舟开车送虞秋去考场。

    这次她长记性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紧张，没跟任何一个人攀谈，自己坐在角落里，排空杂念，思考着接下来的操作。

    “章俊喆、虞秋、邓含玉、钱瓯，5号车。”

    四人核验身份后，排队上车。

    这一次，分到了新的安全员。

    他体型微胖，头顶有些秃，只余下两侧有些头发，安全员专用的马甲穿的歪歪扭扭的。

    虞秋站在最后一个，只能看见他的背影。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那背影，有些熟悉。

    上车后，她坐在后座最左边的位置，正好被主驾驶座椅挡住，看不见那人的面容。

    到达考试地点。

    第一位考试的学员下车，和安全员调换座位时，虞秋才窥见那人的相貌。

    她身体瞬间僵住，冷汗直冒。

    “跟你们讲讲注意事项……”

    他的不是纯粹的安奚方言，也不是普通话，带着浓厚的外地乡音，语调拖拉，字与字相黏，难以辨识内容。

    熟悉的声音，穿越了时光，刺破耳膜，直击大脑

    将虞秋拉入回忆的漩涡。

    -

    大二

    虞秋和室友一起在学校内的驾校报名，顺利的以100分的成绩过了科目一和科目二。

    到科目三时，她们发现，学校驾校的学员实在太多，每个人能分配到的练习时长有限。

    在繁忙课业和学生工作的双重挤压下，虞秋每天不是去图书馆和教室，就是去活动室。

    拖了很久，也没找到充足的时间，练科目三。

    直到放暑假。

    但，在外地待了快半年的虞秋，非常想家，想爸爸。

    于是，在得知室友算申请变更考试地，回老家考驾照时，她也动了心。

    正巧虞爸爸电话过来询问什么时候回家，她提了嘴，得到了爸爸的大力支持。

    回家考驾照，比在学校要舒适不少，每天能吃到爸爸做的可口饭菜，教练会上门接送。

    不用像在学校那样，在炎热的夏天骑着电驴，或是挤校车，自己前往驾校，练车时还得在外面排队，一下午才能轮上一两次。

    练了两天科目三，她发挥都不错，正计划着预约七天后的考试。

    第三天练完，虞秋坐在副驾驶上，等教练送自己回家。

    她今天穿着一条白色的泡泡连衣裙，手臂上带着同色系的冰丝长袖，长发扎成马尾，搭在脑后。

    大号的遮阳帽摘下，那张只着淡妆却明艳动人的脸庞显露出来。

    车上其他学员依次到家下车后，新教练跟她攀谈起来。

    新教练名叫石建强，是驾校随机分配的，虞秋听车上考了几次的学员，他最近才来，没经过什么培训，是找了关系进来混工作的。

    虞秋不太喜欢这个教练。

    科目三危险系数高，容易出事，学员练车时，他老在一旁玩手机，抽烟的行为，让她很不舒服。

    再加上，他话带着浓浓的口音，虞秋每次都是连蒙带猜，才弄懂他在什么，练车时也是。

    石建强：“你爸爸上班赚钱不，忙不忙？”

    他似乎对学员家里的情况很感兴趣，追着问了很多。

    虞秋皱眉，选择性回答道：“还行，偶尔加班。”

    紧贴着腹部的手机震动，她眼眸微垂，看着手机屏幕。

    【爸爸：今天练的怎么样，快回了吗，爸爸今天在市场买了五斤龙虾，晚上咱们吃麻辣龙虾。】

    虞秋脸上浮起笑意，手指敲。

    【鱼啾啾：马上就到家了！！！】

    【鱼啾啾：(飞扑jpg)】

    放下手机后，漂亮红润的嘴唇轻抿，满是期待。

    石建强从后视镜里瞥了眼，握着方向盘的手微紧，明明车内开了空调，浮肿的脸上，却流了不少汗。

    过了一会，虞秋看着眼前陌生的道路，疑惑道：“这是去哪？”

    上一个学员家离她家很近，再开几分钟就能到家了，但眼前的路却离家越来越远。

    石建强抹了抹汗：“办点事，等会送你。”

    虞秋拧眉：“你把我放这吧，我自己回去，不然等下还要绕回来。”

    石建强：“离这不远，一会就好。”

    虞秋心生疑惑，但也没什么，直到她发现，眼前的道路越来越偏僻，车内的汗味越来越浓。

    她转头，发现主驾驶座的人，满头大汗，神情紧张。

    偏僻的环境，不太熟悉的异性，奇怪的表情，这三者组合，让她有了不好的联想。

    她毕竟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女生，心中难免浮现一丝恐惧，竭力保持镇定道：“这是要去哪？”

    边，边拿出手机，准备拨电话给爸爸。

    拿手机的动作激怒了石建强，车辆猛地停下，他抢过手机，往后一扔。

    虞秋一惊，试图开门，却发现车门已被锁死，而那个锁门的人，已经扯开了安全带。

    肥胖的身体朝她扑过来，晒得黝黑，指甲里还残留着黑色灰尘的手，已经搭上了她的大腿。

    虞秋扯开安全带，想要躲避，但车内空间狭窄，她避无可避。

    她害怕到发抖，厉声道：“你要干什么？”

    石建强又黑又红的脸上布满汗水，眼神露骨，欲望交织，嘴里吐露着虞秋听不太懂的方言。

    她从“□□”、“扮”、“骚”、“衣服”、“操”这几个字眼中，判断出了对方的语意。

    那双肮脏的手已经开始撕着洁白的连衣裙。

    虞秋一巴掌呼上去，脚也奋力挣扎。

    石建强被击退了些，怒气更盛，嘴里吐露的词汇一个比一个难听。

    虞秋吓得眼泪流了出来，抵抗的动作越来越剧烈。

    突然，街上路过了一个扮朴实，身型瘦弱的女人。

    她见状，高声呼救。

    但那个女人，瞧见这边的动静后，走开了。

    虞秋陷入绝望。

    男女之间的体力差距，让她处于劣势。

    对方身上那股浓郁的汗臭味，以及他粗重的呼吸，部分被撕碎的裙摆，仿佛暗示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手脚都被对方遏制住，眼看对方那副令人恶心的面容已经离自己的胸口越来越近，她的大脑因极度的恐慌，停止了思考，只剩下眼泪还在止不住的往下流。

    对方见状更兴奋了。

    “你乖点，长成这样，不就是给别人操……”

    “草，这他妈的…”

    两个同音字重合。

    嘈杂的人声在车外响起，几个面容朴实的男人正在敲击着车门。

    “这畜生，妹子你别怕，马上就没事了。”

    ……

    虞秋眼睛被泪水糊住，但她看清了帮那几个男人敲门窗的中年妇女。

    原来她是去喊人了。

    石建强没想到会有人来，动作慌张，骂声渐消。

    眼看着车窗要被敲坏，他马上开副驾驶座的门，一把将虞秋推了出去，趁着那几个人注意力转到她身上后，开车扬长而去。

    虞秋成功得救。

    周围的人，边安抚她，边商讨着要报警。

    “车牌号码多少你们记得吗？”

    “刚刚没来得及看……”

    虞秋吸吸鼻子，哑声断了他们：“……能不能借我手机个电话……”

    她接过好心人的手机，给爸爸拨电话。

    “喂，是哪位？”

    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让恐惧减轻几分，但委屈和后怕的情绪在鼻腔中剧烈翻涌。

    虞秋泣不成声：“呜…爸爸……”

    虞爸爸声音慌张：“啾啾？怎么哭了，你手机呢？”

    虞秋努力抑制住哭泣，破碎的字词勉强凑成一句话：“你…呜能…不能来…呜接我……”

    -

    等虞爸爸赶到时。

    看见几个陌生男女围在女儿身边，女儿蹲在地上，捂着胸口，脸上满是泪水和汗水，双眼无神，刚买的新裙子，裙摆被撕成了一条一条的碎布。

    他顷刻间联想到了什么，气冲冲的朝最近的男人挥拳头。

    好在对方反应过来，一手接住，跟他解释清楚，才没让恩将仇报的事情发生。

    明白事情缘由，虞爸爸一个大男人，瞬间红了眼眶，双臂颤巍巍的抱住女儿。

    “啾啾对不起，爸爸来晚了…”

    ……

    在至亲的安抚下，虞秋逐渐恢复了平静，坐上车。

    虞爸爸仍然怒不可遏，他眼眶发红的看着副驾驶座的女儿。

    以往坐车时，女儿眼神清亮，总叽叽喳喳，眉飞色舞的着最近的趣事。

    但此时，她身体轻微颤抖，眼里满是惊惧。

    他怒气冲霄地报警，并开车去驾校投诉。

    那畜生刻意把车停在没监控的地方，但车内应当有摄像头，驾校对每一台教练车都有记录。

    驾校开在偏远的郊区。

    车内气氛压抑，在怒气的作用下，虞爸爸失去了清醒时的判断力。

    车辆行驶至十字路口时，他们正准备右转时，一辆红色的货车闯了红灯，朝他们撞过来。

    两车速度都不慢，货车更甚。

    在危急时，虞爸爸违背了正常人开车自我保护的惯性，没有下意识地往左方向盘，保护自己。

    而是向右，用自己这侧，迎上了货车。

    并用身体护住了一旁呆滞的女儿。

    “啾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