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彼此眼里看到震惊和不知所措。

    “唔…你干…唔……”

    被捂住嘴的虞秋试图发声。

    封舟连忙松开手, 头微微上扬，避免看到不该看的。

    但他们离得太近，眼睛无法看见, 身体却能感受到，尤其是虞秋刚洗完澡, 身上还散发着热气和水汽。

    虞秋：“你…你先背过去。”

    封舟捂着眼睛，背过身。

    身后传来衣服摩擦的声音。

    “好了。”

    他再次转身, 虞秋已经穿好衣服。

    虞秋：“……你为什么突然过来？”

    她对封舟的人品十分信任, 但怎么也想不通, 他为什么会突然跑到她家阳台上。

    而且, 他是怎么上来的？

    她以前在楼下观察过, 正常人是爬不上来的，所以她一般只在睡前, 或是不在家时，才会锁上那扇门。

    封舟哑声解释：“你电话关机, 敲门没人应……我怕你出事，就上来看看, 没算进来, 但门敲了两下，自己开了……”

    至于后来的捂嘴，也是下意识的举动, 她叫声太大, 又是深夜, 要是没捂住，马上会有热心群众来敲门。

    他试图解释，自己不是在耍流氓。

    但不管是突然爬到虞秋房间的阳台上，还是冲进来捂住她嘴, 还是意外散落的浴巾，都显得他居心不良。

    封舟顿了顿，找补道：“下次在家记得把门锁上，不安全。”

    虞秋：……

    在这住了这么久，她也就遇到过这一个“私闯民宅”的。

    见她不话，封舟以为是生气了，垂眸道歉：“抱歉。”

    一时冲动做出的行为，现在回想起来，十分不妥。

    虞秋走到床边，拿起手机看了眼，发现电量早已耗尽，关机了。

    又看了看床头的闹钟，她居然洗了三个时澡……

    洗澡时，她思绪紊乱，陷入魔障，再加上有水流声掩盖，自然没听到敲门声。

    虞秋摇头：“没关系，是我没注意到，让你担心了。”

    给手机接上充电线，一屁股坐在床上，看着站在一旁，身体紧绷的封舟。

    虞秋：“找我有什么事嘛？”

    什么天大的要紧事，让他做出爬阳台这种不符合人设的举动。

    被问起，封舟才想起来，一开始找虞秋的起因。

    “你中午…为什么哭？”

    虞秋愣了愣，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声道：“心情不好…”

    封舟拧眉：“只是心情不好？”

    女人心情不好反应这么大么，她哭得像是天都要塌了。

    虞秋：“嗯，我没什么事，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她不想再聊这个话题。

    被前教练性骚扰一事，她没告诉任何人，包括林茹在内，所有人都认为虞爸爸死于意外车祸。

    但在虞秋看来，如果不是她了那通电话，爸爸应该还在家里做饭，等她回家，不会开车出门，也不会撞上那辆闯红灯的货车。

    事情发生后，虞秋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

    理智告诉她，爸爸用生命保护了她，她应该好好生活，不辜负他的期待。

    但情感上，她无时无刻不在谴责自己，至亲的生命重量，压得她喘不过气。

    或许是逃避，她害怕别人知道。

    害怕来自他人的谴责。

    封舟：“嗯，你好好休息。”

    擅自闯入异性房间，已经足够唐突，他已经确认了虞秋安全，再逗留也不过去。

    正当他转身准备离开时，月光穿过树枝，照进室内，借着这缕光线，他瞥见，虞秋裸.露在外的皮肤，红的有些诡异，很多地方都破了皮。

    他脚步顿住，问：“你手臂怎么回事？”

    他第一反应以为是晒伤，但仔细想想又不可能，虞秋一整天都穿着长袖。

    他低头量，发现不只是手臂，除了脸，她露在外面的每一寸皮肤，都出现这种状况。

    难不成，她洗了个开水澡？

    封舟：“你们家热水器坏了？”

    虞秋一脸茫然。

    封舟：“皮肤这么红，被烫到了？”

    虞秋低头“嗯”了声，应付过关。

    封舟没什么，从阳台翻身而下。

    虞秋：……

    这是人类能做出来的动作？

    她慌忙走到阳台，俯身往下看，见到对方安然无恙的走进室内，松了口气。将浴巾晾好，锁上阳台门，刚躺上床，敲门声响起。

    这个点了，会是谁？

    虞秋走到门口，高声询问：“谁啊？”

    “是我。”

    隔着门，封舟的声音传来。

    虞秋以为他落下了东西，开门，发现他左手上提着一个大号的工具箱，右手拿着两只膏药。

    封舟：“我帮你看看热水器，这几支药，治烫伤的，你记得擦。”

    虞秋懵懵的接过药膏。

    封舟换鞋进门。

    他快走到浴室门口，虞秋才想起来：她家的热水器根本没坏！

    她匆匆忙忙跑上去，挡在封舟前面。

    “等等！”

    封舟：“？”

    虞秋慌慌张张道：“我…我明天找人维修吧…”

    封舟：“之间楼下热水器坏了也是我修的，我有经验，放心。”

    虞秋：“…太危险了，还是找专业维修人员。”

    封舟：“断电就行，不危险。”

    虞秋：“……这么晚了，先休息，要不明早起来再修。”

    封舟挑眉：“先看看再，不然你明天跑完步，还算洗个开水澡？”

    虞秋想不出其它借口，眼睁睁的看着封舟断了电，等水温冷却，在浴室检修着根本没有问题的热水器。

    她面如死灰的站在一旁，等待着谎言被拆穿，内心着腹稿，该怎么解释自己撒谎的行为。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热水器真出问题了。

    ……

    封舟从椅子上下来，摘下手套，道：“水阀出了点问题，已经调好了。”

    虞秋：“……谢谢”

    这个发展真让人意想不到。

    封舟随口问：“这个热水器用多久了？”

    他刚刚检修时，发现管道口结了厚厚一层水垢，估摸着她平时也没怎么清洗，刚刚还顺带把热水器清洗了一遍。

    虞秋回忆道：“十多年了吧…”

    这台热水器，是时候，爸爸在单位抽奖中的奖品，中间出过几次问题，但都找人修好了，使用起来没什么问题，也就一直没换。

    封舟诧异道：“十多年没换过？”

    虞秋点头。

    封舟：……

    他以热水器寿命只有8年，超时使用存在安全隐患为由，强行报废了虞秋家的热水器。

    他拿出手机，开购物平台，严肃道：“新热水器到之前，你先来楼下洗。”

    虞秋低头，看见封舟淡定的点了下单付款。

    ……

    你还记得这是我家嘛？

    封舟：“旧的应该还能卖不少钱，明天找人来看看，很晚了，不扰你休息了。”

    完，提着工具箱，转身离开。

    虞秋回过神来，他已经不见了。

    她抬头看了看挂在顶部的热水器，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药膏，表情复杂。

    只好拿出手机，给封舟发消息。

    【鱼啾啾：热水器多少钱，我转给你】

    【封：888】

    虞秋：……

    虽然没看清具体数额，但她也知道，刚刚他付款时的数字，是四位数。

    【鱼啾啾：你把订单截图发我】

    【封：睡了，晚安】

    【鱼啾啾：？？？】

    之后不管她发什么，对方都没有再回复。

    --

    第二天，虞秋在楼下洗完澡，站在厨房门口，擦着头发看封舟做早餐。

    吐槽道：“你这是什么毛病，老爱给别人送钱？”

    跑时，她追着封舟问了一路，热水器到底多少钱，但对方怎么也不肯，直接加快速度，把她甩在身后。

    封舟抬头看她一眼，开始赶人：“别站门口，去沙发上坐着。”

    怎么老爱往油烟重的地方跑？

    见虞秋不肯离开，又道：“等师傅上门回收，我算完价格再告诉你。”

    虞秋撇了撇嘴，转身离开。

    回收的师傅很快赶到，是封舟叫的，价格也是他在谈，新热水器也很快送上门。

    虞秋坐在床上，一脸呆滞的看着自家那台老式热水器被搬走，配送的师傅跟封舟一起，给她家换上崭新的热水器。

    只有浴室瓷片上，还残留着无法擦净的痕迹

    所有事情处理完毕。

    虞秋：“多少钱？”

    封舟拿出手机给她看了看订单截图：

    “新热水器抹完零2000，旧热水器回收价格1000，转我1000就行，”

    虞秋伸头看了眼，有些头疼。

    热水器标价?2388。

    这个零头未免抹的太多了，再，旧热水器全新时估计都不到1000元，报废最多也就100元，他这是直接加了个0。

    虞秋拧眉：“教练，你平时爱做慈善？”

    封舟沉默。

    他自认并不是个大方善良的人，唯一会做的慈善，就是在看见朋友圈转发的水滴筹时，捐个百来块。

    但他记得，时候，虞秋每天漂亮裙子不重样，爱买玩具，爱吃零食，也爱请封舟吃零食。

    长大后，她却来来回回就只穿那么几件衣服，饭不好好吃，家里空空荡荡的，连摆件也没有几个。

    昨晚不心闯进她房间，封舟粗略瞥了几眼

    房间不大，除了大件家具，和最基本的床上用品、书籍电脑、以及书桌上，那朵插在塑料瓶里的野花外，竟然再无其它物件。

    就算是一向节俭的外婆，房间里的东西，也比她多得多。

    刚练车那会，虞秋声跟别人电话，自己“经济危急”的委屈的模样，一直印在他心里。

    他也不上来，回想起那一幕时，心里是什么感觉。

    自那之后，他在市里健完身，从商场四楼下来，路过服装店看见漂亮的衣服时，都会停下来多看两眼，最近，甚至会走进去。

    但当他挑完准备结账时，又想到，虞秋不会收，就算收下，也总觉得自己亏欠了他什么，拐着弯给他还人情。

    一来一往，她花费更多。

    他只好跟服务员道歉，两手空空地出来。

    但他想给她花钱。

    直接花不成，就拐着弯花。

    封舟点头：“嗯。”

    虞秋：……

    她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他还真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