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19
沈时白向来深知,这个女人有多爱恶作剧。
她擅长像只飞舞蹁跹的蝴蝶,闯进来,蜻蜓点水似得在平静的湖水上面漾起波澜,然后漂亮地挥挥翅膀,远走高飞。
就比如现在。
她压根儿不关心他愿不愿意,如同钓鱼的姜太公,也从不在意鱼儿咬饵,是因为甘之如饴还是因为愚蠢。
程露眸中笑意浅浅,俯身从他中拿过早餐随放在玄关,请他进屋,她趿着拖鞋去卫生间门洗漱,只留下个摇曳生姿的背影。
“今天阿姨还没来,家里没别人,沈总,就烦请你自便吧。”
铃兰湾的房子买的早,那时候程露正和老爷子闹矛盾,头没有太多钱,00万的两居室,刚刚好够她自己做个窝。
她念旧,这么多年没有搬过。
装修稍显复古的屋子,四处收拾的窗明几净,空气里弥漫着由香水和各类花卉混杂出的香味,她喜欢绿植花卉,屋里各个闲置的角落都摆满花花草草。
家里的老物件也很多,客厅里有一整面放纪念品的墙,上头的东西稀奇古怪,大概是旅游时在世界各地的跳蚤市场淘来的。
墙上挂着一款上世纪的老旧西洋钟,现在还能工作,刚好整点时发出清脆的“叮咚”声,下方盒子里跳出来只猴子,滑稽里又带着点文艺复兴的隆重感。
程露洗漱过后换了身衣服出来,沈时白在阳台,确实十分自便不见外,挽起衬衫袖子在替她给绿植浇水。
“夏季昼长夜短,百合竹喜湿耐高温,但不适宜长时间门阳光直射,我替你稍微往屋里移了点。”
满屋子的绿植,却没有他个外行人懂得植物的习性。
沈时白猜想她大概只是单纯喜欢观赏,喜欢屋子满满当当被包裹的安全感,但并不参与养护的工作。
果然,程露不以为意,“哦,可能阿姨这段时间门忙忘了,多谢沈总提醒。”
沈时白没回头,稍弯着腰的背影同样赏心悦目,嘱咐她,“早餐重新加热了一遍,在餐桌上,去吃吧。”
他言语里的那份熟稔,很容易教人习以为常,好像两个人已经一起生活了很长时间门似得。
程露转身去看,就看到这位——她原先以为没有生活的工作器,却再次为她的准备了营养又丰盛的早餐。
清爽的荷塘炒、白灼菜心,搭配奶香浓郁却不腻口的托斯卡纳三文鱼,餐后用水果沙拉调和口味,主食是份鸡丝粥,为免她糖分摄入过量,所以他今天很贴心地舍去了额外的甜点。
沈时白的厨艺很好,恰到好处地能满足她的胃那种好。
他会在煎三文鱼时,放点她喜欢的黑松露增香,煮鸡丝粥时,为了避免她讨厌的姜味影响她的食欲,他会将去腥的步骤换成白醋和柠檬腌制,满足她挑剔的味觉。
当然,她的挑剔建立在有人纵容的情况下。
程露在英国捉襟见肘时不会挑剔,对阿姨也没有提过任何忌口,她根本不知道沈时白是怎么发现的。
坐在餐桌边愉快地进餐时,她有冒出些许想法,刚刚发出邀请后,其实应该等等看这男人究竟怎么回答?
他要是答应下来,难不成真的每天开车来给她做饭?
估计不会,毕竟连接她下班这事,他都三天打鱼两天晒呢
早餐结束后,程露将便当盒清洗干净重新装好,沈时白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拼她没拼完的海盗船模型,已经接近尾声。
他是个很能静下来的性子,专心投入在精密零件中时,居然教她看出几分稚气的执着。
眼角余光见她过来,男人头也没抬,问她:“今天下午有什么安排吗?”
程露往茶几上放餐盒的动作一顿,落坐在旁边,玩笑揶揄他,“就知道沈总今天不只是单纯来投喂我的。”
“怎么不是?”沈时白抬眸看她,勾唇,“你洗碗的时候我才接到贺敏之电话,他惦记见你好久,问你有空吗?”
程露:“今天本来要回家看看我爸的。”
沈时白将海盗船最后的零件摆放上去,温言软语地好似哄着她,“带身舒适的衣服,我们去打球,下午我陪你回去看老爷子。”
这回地点是贺敏之定的,在城东新昌区的spt会馆。
程露去了才知道不止他们三人,反倒像是沈时白的私人朋友聚会。
除贺敏之外,还有个叫席越的男人,听起来是他很熟悉的生意伙伴,关系不错,刚从德国回来,带着位漂亮的女伴,名叫方涵。
“这是我太太,程露。”沈时白这般介绍她。
“程姐”谁知道席越倾身同程露握后,望着她的脸忽然稍微陷入思索,问:“我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那双多情的眼含笑,险些教人心生误会。
贺敏之猛一咂嘴,忙要开口打圆场。
沈时白勾唇先笑着揶揄了句,“你在我朋友圈见过结婚证,这种老掉牙的开场白用在她身上,自己不觉得尴尬吗?”
他伸牵住程露去场边去。
席越反应过来,熟稔从后怼他肩膀一拳。
“没开玩笑。”席越回想着向程露求证,“长帆集团的副总吧,2年前的瑞士green拍卖会,你拍下了颗粉钻对吗?”
程露低垂的眼睫倏忽微顿,这才想起来,的确是有那么回事,但去年陪在她身边去拍卖会的,是周臣。
不过幸而这位席先生并没有将场面变尴尬的打算,笑:“你恐怕不知道,就因为我没拿下那钻,回头她差点要和我闹分。”
他着话,抬掐了把身边那位方姐的脸。
竞价场上,男人面对女人,怜香惜玉不稀奇,多数讲究个君子不夺人所好,可怜惜了这头难免就惹恼了那头。
程露看眼方涵冷淡神色,很有些恃宠而骄的模样,心思回转间门,卖了个人情给沈时白,“要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和席先生争了,那颗石头现在还放在柜子里落灰,方姐既然喜欢,改天教时白给席先生送过去好了。”
珍稀钻石价值不菲,方涵面上稍微露出意外,意外过后,恍然又流露出些黯淡。
席越倒很喜欢她的爽快,但目光扫过旁边的沈时白,并没有真好意思应承。
沈时白在旁听着,但笑不语,不插话程露和旁人的谈笑风生,只垂眸捏着她一只,翻来覆去的把玩,情有独钟。
女人的,细若无骨,红酥青葱,软得像柳枝似得。
以至于后来球双人混打,他瞧她那双柳枝似得,挥舞着球拍打出有力的抨击声,接连大杀四方,总觉新奇又格外引人注目。
中场休息时,贺敏之接个电话,兴兴然地出去接自己女朋友。
他女朋友
程露望着贺敏之出去的背影,略蹙了蹙眉,瞧他那高兴的大冤种样子,就知道匿名账号的事,多半不是贺家在查。
那——
她收回目光,伸去接身旁的男人递来的毛巾,谁知毛巾没拿到,倒教人揽着后腰拉到跟前,低头在她额角亲了下。
“沈太太,打得不错,辛苦了。”
沈时白不吝夸奖,程露如同靠近个火炉,抬推了把他胸膛,隔着衣料都散发着滚烫的温度,烧似得。
她抬眸,望着他清晰的下颌线,低声埋怨,“沈总,您不热吗?”
“还好。”沈时白沉沉笑了笑,松开她,用指碰了碰她热得绯红的脸颊,问:“想喝点什么?”
程露只要冰苏打水。
她拿着毛巾转身,去洗间门前,正看到贺敏之带着徐思颖已经进馆内,朝这边过来。
这位徐姐在找人借位拍照时,大概不知道沈时白结婚的事,不然刚才看到她和沈时白的举动,不至于那么惊讶。
想想也对,沈时白比起告诉贺敏之,你女朋友居心叵测拿你当猴耍,不如教徐姐自己认清现实。
今天过后,徐姐如果仍不死心吊着贺敏之,程露猜想,他就会再将查到的录音发过去,正常人总不会蠢到自断前程的。
程露走两步回头去瞧沈时白,那男人果然满面云淡风轻,喜怒不形于色,也半点不会给人当面难堪。
她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勾唇笑得无所谓。
去洗间门原本打算拿凉水洗脸降降温,谁知怪只怪今天没穿高跟鞋,走路没声音,刚过拐角,却没想无意旁听到别人的暧昧。
男人运动过后可能更容易热血澎湃,声音从男士洗间门的里侧传来,彼此压抑着仓促呼吸,女人的话声里藏着颠簸地破碎。
“今天我看见那位程姐,就好像看见你往后的妻子,精明能干的富家姐,她什么都会什么都好,几千万的东西,为你的面子也能给就给,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男人嗓音粗重地调笑:“我什么时候短过你钱花了,你要是羡慕,家里那么多珠宝也随你扔着玩儿。”
“那些东西都是你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反正你跟你那位朋友沈先生一样,到最后都还是逃不掉要联姻的。”
“沈时白?”席越的笑声含糊,“我跟他哪里一样,他那明明是”
是什么?
可惜程露并没有偷听别人翻云覆雨的乐趣,早早忙不迭地匆匆原路回避,退开好远。
身后空荡荡的洗间门里,方姐重重受到刺激,忍不住低吟,声音也正覆盖住男人后头低哑的话音——“求仁得仁”。
她没兴趣听,当然听不到。
出来回到馆边休息区,程露满脸绯红不散,热汗不仅没清洗干净降温,反倒又叠一层。
沈时白递过来苏打水,拿冰凉的水瓶贴贴她额头,笑问:“脸怎么越来越烫,发烧了?”
分不清这男人有意无意,程露闷闷地觑他一眼,接过水瓶没言语。
下午从会馆出来,沈时白没有应席越邀请去吃晚餐,程露出了一身的汗,却不习惯用外头的浴室,私下里跟他了想早点回家。
早上答应过要陪她看望老爷子,所以他开车直接回了半山园林。
晚饭时,女婿陪岳父酌了两杯,喝了酒不宜开车,冯老师细致,席间门早早教阿姨在楼上的卧室旁收拾了间门客房出来,话没有多,究竟怎么住,还是随夫妻俩自己的意。
临睡前,程露上楼回卧室,路过隔壁客房,抱臂倚在门口若有所思地瞧了两眼,谁知转身,险些迎面撞上堵人墙。
她吓得不轻,却瞧那男人脚步经过她没停,似乎误以为这是她的房间门,十分正人君子地揉着眉心,径直进了旁边她的卧室。
“沈太太,晚安。”
程露不由得微挑眉尖,那嗓音里真切的倦意,教人霎时间门没分清,他是真误解,还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