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小儿无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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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御风饶有兴致地等着看戏。

    乔很犹豫:“寿星头那么厉害, 我怕我的常胜将军也不是对手啊。”

    真净大获全胜正得意呢, 傻笑道:“哈哈。算你有自知之明。”

    真广真慧默默数着自己荷包里最后几文铜钱, 忍不住一起怂恿:“真净, 再赢他一次呗!”

    真圆也大声道:“乔你别输了就怂啊!我们到现在才赢你一次, 再来再来。”

    乔抬起头,问道:“真的要再来?”

    真净被同伴怂恿, 胆子也大了, 认真点头道:“来!我的寿星头才是无敌的, 让你的常胜将军放马过来!”

    乔托着下巴想了会儿, 应道:“好吧。”他又摸出一个竹筒, 想必里面装的就是他的常胜将军了。

    大家都目光炯炯等他放出蟋蟀, 他却顿了会儿, 先看向四周问道:“等等, 这次赌注怎么算?”

    真广真慧真圆忙把自己压箱底的零花钱都摸了出来,每个人倒也还有那么几枚铜钱——

    “我八文!”

    “我十文!”

    “我六文!”

    真净被真圆一推, 也把刚赢的一堆都押了上去, 顺带还掏空了钱袋里剩下的十几枚:“这里,全部!”

    乔看了倾囊而出的几个和尚一眼, 又望向梁御风:“梁公子你呢?还要不要来?”

    梁御风看了他一眼, 笑吟吟道:“好啊。这次我可要站在真净这边喽?”又摸出五两银子,放在和尚们这边。

    乔叹道:“梁公子, 连你也不信我啦?”他朝手中竹筒看了看,念念有词道,“常胜将军, 这次全看你的了。”

    梁御风心里好奇,凝目看他把竹筒中的蟋蟀放出。没想到这只以常胜将军命名的蟋蟀却是又又瘦,颜色倒是极深,它被引入斗盆,却是静静趴伏在一侧,不叫也不动。

    那几个和尚嘀咕道:“常胜将军还是那么闷。”

    “它虽然厉害,但毕竟不是名品,肯定斗不过寿星头的!”

    “对啊,前几次也不知它怎么赢的。明明这么。”

    乔念念有词道:“唉,我的常胜将军,你可千万要争口气。别败得太难看。”

    真净听了更加得意,咧嘴傻笑。

    两人仍如前次一样,用草叶引逗蟋蟀的触须。那寿星头刚赢了一场,斗志正盛,见对手体形瘦,更是不放在眼里,大声鸣叫着率先冲上。

    那蟋蟀竟然还是不动,直到它冲到跟前,才疾闪躲开,迅速回身一口咬住了寿星头的后腿。寿星头比它大得多,力气也大,用力摆脱想把它甩开,它却死死咬着不放。

    几个和尚顿时色变,一起叫道:“寿星头,甩开它!”

    可是那寿星头在盆里来回跳跃,虽然力大无穷,却是怎么也甩不开那蟋蟀,力气也越来越。须臾,竟然腿一蹬,倒地气绝了!

    鸦雀无声。

    和尚们都呆住了。

    最后只剩下乔一人的笑声得意回荡:“哈哈,我赢了!”

    他伸出手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把地上那堆赌注全捞到了自己跟前。银子也要,铜板也不拉下,全扒拉进自己的钱袋。

    听着铜钱落袋的悦耳声响,他不胜陶醉,双眼都在放光,脸上也简直要笑出花来。

    梁御风叹为观止,生平从未见过如此财迷心窍之人。

    不愧是坐地分赃的弟弟,这是活脱脱的见钱眼开啊!

    奈何长得太好看,硬是让人没法讨厌!

    他这一笑灿若春华,左颊上还隐隐现出一个梨涡,狡狯颖秀,看得梁少爷心里直痒痒,恨不得拿手指去戳一戳那个酒窝。

    那几个和尚总算反应过来了,顿时眼里就噙了两泡眼泪,要哭不哭。

    真圆悲愤控诉:“乔真讨厌!”

    “我这次真的一文钱都没了!”

    真净年纪最,也输得最惨,他呆了一阵,忽然嚎啕大哭。这一哭可不是玩的,眼泪鼻涕齐下,上气不接下气,可谓是鬼哭神嚎,山河变色。

    乔听着耳边悲声毫无愧色,自顾自收好钱袋,理直气壮道:“愿赌服输啊,耍赖就没意思啦。”竟然对骗孩子的零花钱毫不脸红。

    和尚们钱袋全输空了,哭也不管用,彻底没指望了,垂头丧气结伴走了。

    真圆倒是还不死心:“乔你等着!等下次咱们再捉了好蟋蟀来赢你!”

    乔笑嘻嘻道:“行啊,随时奉陪。”

    真圆这才跑着跟上同伴走开。

    梁御风看完了这场闹剧,忍不住盯着斗盆里那只貌不惊人的蟋蟀,问石桐宇:“这蟋蟀是什么品级?”

    石桐宇目光幽微,低声道:“它没什么品级。不过,这蟋蟀有毒。”

    那边乔听见,眼里闪过一道精芒,抬头道:“这位公子你挺有见识嘛。”

    原来有些蟋蟀长期与毒虫伴生而不死,就会染上毒虫之毒,起来和苗巫的养蛊有点相似。比如与蛇为伴的称为“蛇蟀”,与蝎子为伴的称为“蝎蟀”。这只蟋蟀就是其中一种。

    梁御风恍然道:“难怪它才咬了一下寿星头就死了。”

    乔见他们识破其中奥秘,也不想多生枝节,从怀里摸出一管短箫,凑到唇边轻轻吹动,那只蟋蟀听见箫声,自行跃入竹筒。他拿好竹筒,起身就走。

    石桐宇看见他手中那管短箫,忽然脸色大变,喝道:“站住!”

    人随声动,长剑出鞘,拦住了乔乐成!

    乔见石桐宇出剑阻拦,吃了一惊,他反应也快,立即侧身闪避。

    梁御风讶然道:“哥哥?”

    石桐宇却不答他,长剑再递,出手如电。

    乔见他来势汹汹,一个懒驴滚狼狈躲过,粘了一头一身的草屑泥巴。他大感委屈,嚷嚷起来:“喂!不就十两银子吗?有必要这么狠吗?我还手了啊!”

    石桐宇凝目望着他手上还没来得及收起的短箫,沉声道:“这管箫怎么在你手上?”

    一听这话,乔不躲了,他上下量石桐宇,问道:“你是谁?你是苗苗的什么人?”

    石桐宇哼道:“苗苗?谁准你这么叫的?你给我把箫留下!”

    梁少爷一听,心里有点明白了。这个苗苗应当就是石桐宇不愿跟他多的那个妹!

    乔大怒,再跃起之时手里却多了一副算盘:“呸,这么嚣张!你以为你是谁啊?苗苗,苗苗,我偏要这么叫!”

    他举着算盘一扬,那算盘非金非木,也不知什么材质,算盘珠子一阵噼啪乱响,吵得人脑壳都痛。

    被他这么一闹,石桐宇动了真怒,脸色难看之极。

    梁少爷察言观色,知道他马上就要爆发,不由暗暗好笑,乔这孩子前途不可限量,惹是生非本事一流!

    话回来,他还从没见过乔这样拿算盘当兵器的,要知道十八般兵器里可没这号,这是难得一见的奇门兵刃哪!

    他大感有趣,也不劝架了,当下闲闲摇扇,静观好戏。

    石桐宇眼中却只看见乔插回腰间的那管短箫,当下冷哼一声,挥剑掠出。

    乔以算盘招架,糅身直进,倏忽闪退。

    这奇门兵刃一寸短一寸险,他近身缠斗功夫不弱,仗着身法灵巧,恰如穿花蝴蝶,看得人眼花缭乱。那算盘珠子则是噼噼啪啪响个不停,令人心烦意乱,颇有扰敌之效。

    这时石桐宇一招进逼,他举算盘迎上,眼看兵刃就要相撞,他倏地一抖算盘变招,忽然一排珠子脱离算盘飞掠而出,竟是出其不意激射石桐宇上三路要穴。

    梁少爷不由暗暗称奇,这算盘看来不简单,暗藏机关,所有的算珠竟能活动拆分。

    时迟那时快。

    这算珠飞射穴又快又准,更难得的是出乎意料防不胜防,也不知有多少人在他这招上吃大亏。

    但石桐宇眼见暗器飞到,眉毛都没皱一下,快剑如风,剑势舞得水泄不通,“铛铛铛”数声,已将算珠磕飞!

    “嘿,有两下子啊!”乔总算知道眼前这人不好惹了,倒吸一口凉气。

    石桐宇踏前一步,冷冷道:“你武功不差,但还不是苗苗的对手。这管箫你是怎么得来的?”

    乔眉毛一扬,顶嘴道:“你又是哪根葱?凭什么告诉你?难道你是苗苗嘴里那个黄大哥?”

    梁御风听见这话,心想黄大哥又是谁?难不成是指黄一铭?莫非苗苗和黄捕头也有交情?

    那边石桐宇沉下脸:“你不?我到你!”

    乔朝他吐舌头:“你得到就来啊!”

    是这么,这子滑头,知道不过就逃,完这话,“嗖嗖嗖”射出一排算珠阻敌,毫不恋战腾身而起,立刻算溜之大吉。

    比起武功,这一手轻功更是出类拔萃!

    石桐宇被他气得不轻,喝道:“想跑?”

    他手腕一振,凌厉剑气后发先至,挟风雷之势,将那排算珠尽皆击飞,余势仍不减,剑气如虹,封死了他的退路!

    乔人在半空,没法变向,又不敢硬接,只好仓促落下先闪避再。没想到——

    他脚还没踏上实地,砰的一声轻响,身后撞上一个人!

    乔惊觉不好,眼角余光一瞥,就瞧见了伺机跃起、迎在他落地必经路线上的梁御风!

    他正觉得不妙,两人视线瞬间交汇——

    梁少爷翘起唇角,朝他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