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东京市政府副市长办公室灯火通明，几辆紧急抽调出来的警车围在市政府办公大楼下，趴在桌上的保安被警笛声惊醒,紧张地站在几个警察面前做笔录。

    “局长是三点多的时候起来上厕所收到副市长的求救短信的，那个时间整个市政大楼停电,没有能查询的监控。根据保安的口供,他在喝了几口水之后感觉十分困倦,趴在桌上睡了一觉,水杯和水已经送往技术部检验。保安室有强行撬锁闯入的痕迹，市政大楼大门的钥匙不翼而飞，初步推断是被歹徒带走。”

    “副市长办公室的门也是被歹徒强行撬开的，办公室发现打斗的痕迹,还有、电筒和枪。经过确认，是副市长的工作，上面还有给局长发的短信成功的提示，电筒和枪上暂时没有检测出他人的指纹。现场没有血液残留，推断副市长目前应该没有太大的生命危险。”

    熬了个大夜的佐藤警官声音沙哑，边跟着目暮警官汇报案情边上了楼。目暮警官喝着咖啡,神色憔悴，一夜没修的胡茬又冒了上来：“外面街道的监控呢？查过了吗？”

    佐藤警官回答：“查过了，三点五十七分有一辆黑色suv从停车场开了出来，已经让交通科的人去查那辆车的行踪,但车牌是假的。并且开车的人很熟悉监控死角，这辆suv在驶入一处没有监控的路后就失去了踪影。”

    目暮警官将保温杯交给一旁的高木警官,皱着眉头看了会儿佐藤警官给出的资料,半晌突然开口问：“你觉得这个案子和之前的那些爆/炸案有没有关系？”

    佐藤警官和高木警官皆是一愣。

    “昨天我得到一条线索,所有在爆/炸案中确认死亡的受害者里,每一个犯案地点都有不少于一位的高官富商。副市长被歹徒绑架，是不是也会成为他们其中一员？”

    副市长办公室的现场比起其他犯罪现场来要更干净。天花板上的欧风吊顶灯照亮了这间办公室的每一个角落，雕花书架上的书和文件依旧叠放得整整齐齐，深红色窗帘的金线绣花一点一点地闪着光，就连办公桌椅也安静地呆在原本的位置，只有微微破了个口子的墙纸才能窥探到一点打斗过的迹象。

    “可是，”佐藤警官从高木警官的怀里拿出装着的证物袋，递给了目暮警官，“您看这条短信。”

    目暮警官低下头，的密码已经被警方破译。

    发信箱中赫然躺着一条不过只有几个字的短信，收信人的号码是警察局局长，警察局局长在看到这条短信后急忙地回了好几个问号，又打了许多未接电话，但是无人接听。

    短信的内容是——

    “港口mf。”

    目暮警官念出来后无声地骂了一句，匪夷所思：“他们不是和政府签过条约，异能特务科也看着，呆在横滨吗？怎么能跑到东京来绑副市长？他们没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吗？”

    异能力者虽然强大，但日本只有横滨一带地区会出现异能力者，并且数量少之又少。所有的异能力者都会待在横滨是社会共识，横滨隐隐与日本其他地方产生割裂。异能力者并不能随意离开横滨到日本其他地方，出国不管，而政府在没有异能营业许可证的港口mf上管理更严格。

    如果港口mf不想和日本政府翻脸，就不会偷偷派人潜到东京，更别提堂而皇之地绑走东京副市长，这已经算是对日本政府的挑衅。

    扯到港口mf就不在目暮警官管辖范围之内了，得上报上层，估计上面至少又要就此开个一两天的会。目暮警官低头看了一眼发信时间，忽然问：“监控是什么时间开始断的？我要具体时间。”

    高木警官边拿着水杯边拿着其他几样东西的证物袋，实在没，不得已对佐藤警官使了个拜托的眼神。佐藤警官收到后从高木警官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了，面容验证一键解锁，打开高木警官的备忘录：“今天凌晨三点零七分监控开始消失，三点五十三分恢复。”

    目暮警官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短信是三点二十一分发送的。”

    “这意味着？”

    “意味着这条短信不一定是副市长本人发送的！我们没有办法具体判断副市长究竟是在什么时候遭了毒，不能盲目地相信这条短信，但是拿这条短信给上面，让他们找异能特务科联络港口mf还是可以的！”目暮警官挥让高木警官去做这件事，高木警官无法，只好心翼翼地将自己上的东西交给了佐藤警官，“不过如果真的是副市长本人发送的那这条短信会是什么意思呢？”

    佐藤警官想了想：“绑架他的人是港口mf？”

    “那问题是，”目暮警官缓缓地问，“他是怎么知道自己会被港口mf绑架的？”

    “”

    大概是这两天将警局上下彻彻底底地清洗了一遍，目暮警官对于卧底这件事已经有点过敏。放在这两天之前，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愿意相信身边那些朝夕相处的同事竟然可能是犯罪组织派过来的。但事实摆在眼前，证据确凿，目暮警官没办法接受也得接受。

    以至于面对当下的境况，他竟然生出了一个有些天马行空的想法。他不知道的是，这个天马行空的猜测无形之中与事实竟然开始慢慢地交叠——

    “不但要接着查那辆车，查港口mf，”目暮警官言辞坚定，“也查副市长，查他的资金账户来往记录，查他的财产，查这间办公室！”

    佐藤警官：“是！”

    于是刚打完电话回来的高木警官还没来得及重新帮女神分担上的东西，又领了几个新任务，被目暮警官给扔到了其他地方去。

    “先别急，暂时还是不能排除是那个爆/炸案的团伙虚晃一枪的可能性，在那几个地方守着的人不能撤，可能其中之一就是今天犯罪分子的犯案地点，从其他地方调人过来。凌晨三点还一个人呆在市政大楼，这种行为本身而言已经很可疑了，让他的家人来录口供！如果副市长真的察觉到危险，他的家人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

    早上七点，天已大亮。

    副市长的家人被隔开，妻女分别坐在不同的审讯室里。因为缺人临时上任的萩原研二打了今天的第三百六十七个哈欠，即便他试图对副市长的妻子发挥特长降低戒心，也得考虑一下实际情况。

    他顺将长发别到耳后：“你有没有发现你先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副市长的妻子是一名外表精致的女人，哪怕大早上没来得及浓妆艳抹，也看得出她平时娇生惯养的痕迹。妻子在得知副市长失踪之后眼睛便红了，仍然撑着没掉下一滴泪，无措地问：“不对劲的地方？”

    萩原研二一副我很理解的模样，声：“他有没有在外面拈花惹草？”

    “我先生对我还是很好的，我们家人的感情比较和睦。”妻子略有点尴尬，但是紧张不知不觉缓解了些许，“最近东京不是有起连环爆/炸案一直没破，他的情绪比较焦虑，连在家里都这样，以前他从来都不会在家里乱发脾气的，尤其是对我和女儿。昨天下午他打电话和我不回家了，那起案子的犯人在东京街头非常嚣张地开车追杀市民，他要留在市政府加班。”

    萩原研二问：“你觉得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比较负责，可能有一点古板”妻子不好意思地道，“因为我是全职主妇，家里的支出都是他来负担，所以有些事他觉得我不太懂，平时不怎么会和我讲工作上。他是被报复了吗？能救回来吗？”

    “全职主妇也很了不起啊，带孩子很累吧，好多人都不懂全职主妇在家有多辛苦。”萩原研二现在也不能对副市长被绑架这件事得出一个确切的结论，斟酌了一下，，“我们警方会尽力。”

    “他平时有没有一个人出去？”

    妻子的情绪被萩原研二安抚得稍微好了一些。

    “有，他经常会和朋友出去聚会，”妻子仔细回想了一下，“我没跟着他出去过。他之前每周六都有一次固定的聚会，女儿时候贪玩，有次缠着他想让爸爸带她去迪士尼玩，他都没答应。好像是很重要的聚会吧？”

    萩原研二记了下来：“你知道他一般都和谁聚会吗？聚会地点在哪儿？”

    “他出去的时候我要么在家带女儿做家务，要么接送女儿上下兴趣班，具体在哪儿他也不和我提，所以我真的不是很清楚。”妻子为难地，“和谁聚会他那些都是我不认识的大人物，他从不带我出去应酬，大概是怕我丢脸。”

    萩原研二捕捉到了关键词，原本疲惫的大脑再次精神起来：“大人物？什么样的大人物？”

    “警官，我都了我不认识。那些大人物好像都是他的朋友哦对了，每次我问他在这个时候要钱，他总是特别大方。”妻子忐忑不安，“我把所有知道的都告诉你了，警官，我什么时候才能和我的女儿见面？我先生他真的能被就出来吗？”

    萩原研二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仍然坐在椅子上看着妻子。他的坐姿和动作是和舟崎遥斗学的，临时撑撑门面还是挺有用的，最起码这个时候看上去像是个警察局高层，压迫感扑面而来。

    “我们会尽力，”他沉声道，“冒昧地问一下，今天早上凌晨三点的时候你在哪里？”

    “凌晨三点？”妻子愣了愣，“那个时间，我和女儿都在家里睡觉啊”

    “谢谢你的配合，”萩原研二站了起来，收拾好笔录，“还麻烦您在这里稍微等一会儿，等您的女儿在我的同事那做完笔录后，我会把她送回来。”

    妻子瞪大了眼睛：“我的女儿也要做笔录？她才五岁，她懂什么不是！警官！”

    萩原研二收拾笔录从审讯室里走了出来，走到另一间的门前，敲了敲。松田阵平打开门，低声问道：“怎么样？”

    “听起来像是个在家庭常年处于地位最底层的妻子。”萩原研二，“不过也不能肯定，毕竟那个问题没有解决，不在场证明也不完善，绑架副市长的人是怎么知道副市长就在市政大楼的？不能排除亲近的人作案嫌疑。”

    松田阵平：“道理我都懂，问题是为什么是我来问五岁女孩的话？”

    “”萩原研二镇定地拍了拍他的肩，“你们比较有共同语言。”

    松田阵平：“我去你——”

    萩原研二：“我们看剧用的是一个账号，我知道你背着我偷偷看迪迦奥特曼和海绵宝宝，这两部动漫很经典，现在还是许多孩子的启蒙番，你一定可以的。”

    “不是，讲道理，这不好看吗？好看不就是经典吗？经典不值得n刷吗？”松田阵平敏感地问，“你是不是在拐着弯我幼稚？”

    萩原研二清了清嗓子，将那一点点心虚掩藏起来：“没有，想多了，我不是，我怎么会是那样的人？这不是夸你特别厉害，一定能和里面的女孩交上朋友。问问她关于副市长的聚会都知道什么，女警官都跑外面去了，现在只能你上了阵平！”

    松田阵平被萩原研二给推回了会客室，朝天翻了个白眼，然后狠狠地隔着门瞪萩原研二，还朝他的方向踹了一脚，才正了正神色走向正在那儿玩着拼图的女孩。

    女孩年纪太，让她呆在审讯室怕她情绪太过紧张，才被安排了和她妈妈不一样的待遇。她缩在能坐下三个她的椅子上，衣服和头发精致得像是从动画片里走出来的芭比娃娃。

    她听见松田阵平出去又回来了，放下拼图，捧着下巴抬起头问：“警察叔叔，我爸爸不见了吗？”

    “”

    叔叔。

    好，没关系，他的年龄现在的确已经够当这女孩的叔叔了。松田阵平捂着中了一发无形子弹的胸口，坐到女孩对面，看着她的拼图：“我们会找到他，让他来接你回家，等爸爸的时候要不要看看动画片？”

    可没想到刚刚还像向日葵朝太阳一样的女孩翻了脸：“不要。”

    “他才不会来接我，都是大骗子，”向日葵耷拉了下来，“大骗子大骗子——！从来都话不算话，骗我也骗妈妈，他活该被抓，警察叔叔，我爸爸是不是被你们抓的？”

    松田阵平连忙否认：“不不不，警察怎么会抓你爸爸呢？对你食言确实是他的不对，他应该向你亲自道歉。”

    “没意思，我还以为会是警察叔叔抓的，”女孩黑漆漆的眼珠子一转，看起来更沮丧了，“道歉有什么用？他下次也会继续骗人。”

    松田阵平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试探问道：“你为什么觉得你爸爸应该被警察叔叔抓走？”

    女孩先拼了一块拼图，再歪着头看松田阵平。

    她的五官哪怕还很稚嫩，也称得上一句出色。当脸上有生动表情的时候，像是个明媚的天使。可当她不笑也不哭，就这么直勾勾看着松田阵平的时候，却像是个空洞的人偶，有种不上的惊悚感。

    松田阵平定了定神，强行压下那种寒意：“警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做坏事的人。”

    “那他做了坏事就应该被抓呀，”女孩轻声，“可是为什么你们没有抓他呢？”

    “你爸爸做了什么坏事？”

    “”

    女孩好奇地问：“我不是了吗？他是个大骗子呀。”

    “他骗你什么了？”

    “多了去啦，他觉得我和妈妈好应付，每次骗人的借口永远都是那么几种，我都觉得腻。这次忘记给我买新的拼图是因为太忙了忘记了，那次对妈妈发火是因为要急着破案心情不好，上次打我是因为我要闹着出去玩觉得我不懂事可是我明明什么都懂啊，只不过是他自己没把我和妈妈放在心上而已。”

    松田阵平眼底神色略一凝，若无其事地开口道：“那你知道他每次都是在找借口？”

    “嗯哼，”女孩点了点头，“他其实是偷偷做坏事，而且他还被那些人呼来喝去，却装模作样到我面前逞威风。”她凑近了声，“警察叔叔，他经常晚上趁我睡着了和一些人打电话，什么钱啊地啊的事，他和妈妈都以为我不知道！”

    她得意地晃了晃腿。

    “他和妈妈都以为你不知道？”松田阵平不动声色地问，“你的妈妈知道他在打电话？”

    “知道啊，全家就他一个人是最大的傻瓜。他背着我们打电话，不知道妈妈偷听，可是妈妈不知道我偷听，”女孩跟个大人似的叹了口气，“所以我才是最厉害的。”

    松田阵平的喉结滚了滚。

    “老师们都，有事要找警察叔叔，要对警察叔叔实话。”女孩看起来很满意松田阵平的表情，“那我再偷偷地告诉警察叔叔一个秘密——”

    “昨天，妈妈趁我睡着了，打电话告诉别人爸爸在哪里哦。”

    稚嫩的童声通过松田阵平的传到舟崎遥斗随意扔在床头柜上的电脑里，通过无线蓝牙耳抵达舟崎遥斗耳畔。舟崎遥斗连眼睛都没睁，翻了个身，继续抱着枕头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