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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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话往里走。排在队伍第一个的年轻女孩抓着赵宁静问:“为什么她可以进去?”

    赵宁静正要解释,江太太却在这时转过身来,半睁的眼睛把女孩儿一打量,“等急了?”

    女孩儿:“我排了快一个时了。”

    “攒钱不也得等大半年,这一时就等不及啦?”

    “我等不及要买个礼物送自己怎么啦?阿姨!!”

    “送自己?得好听,买这种虚荣玩意儿,不还是为了吸引别人的目光?”

    “阿姨您得没错,我着急要去吸引别人的目光。因为等到您这个年纪,就是把整家店穿身上,也吸引不来别人的目光了。”

    “姑娘你真可悲,我告诉你我为什么不用排队,”江太太转头瞥了一眼赵宁静,接着对那个年轻女孩儿,“因为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起早贪黑,从不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地方;而你现在浪费时间在这里排队,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算你再怎么起早贪黑,你的人生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了。懂不懂?”

    江太太完走进店里,女孩仍被拦在线外,只能冲她的背影喊。

    “您还是少操心别人的人生,多操心操心自己下垂的眼角吧——”

    赵宁静摇了下头,赶紧跟上去。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敏感了,总觉得江太太那话是在指桑骂槐。

    江太太每次来都是她陪伴购物,算是很熟悉,她高傲爱训斥人,但那些大道理都是随口一,只是提醒,并没有针对性。

    这次赵宁静听着那些话,心里却隐隐的感到难受。

    敌意虽然很容易感觉出来,但毕竟看不见摸不着,她想可能是自己多心,倒再没去深想。

    她们走过展示区域,遇到拿着一卷包装用的红色扎带,正往柜台走的林熙。她见了江太太连忙点头打招呼。

    “等等,”江太太叫住她,“你陪我逛。”

    林熙一愣,看向赵宁静。

    赵宁静怔忡了一秒,立刻反应过来,拿过林熙里的那圈扎带,对江太太微笑,“有需要的话,您再叫我。”

    “不需要。”

    赵宁静望着江太太的后背,这下不用再猜了,她得罪了这个年消费额超过50万的顶级顾客,以及江太太那些消费能力不逊于她的朋友。

    她苦想着到底是哪里得罪了江太太,坐上车,一直到家楼下,她也没想出个头绪来。惆怅地朝天空叹了口气,才发现她只能看到一块四方的,被擎天高楼包围的天空,流云仿佛被囚禁在那一片狭空里。

    赵宁静突然想到了玉景湾的云。

    总有那种云层很低很低的傍晚,厚实的,像棉花一样大块大块的云朵,压向海平线,那里的天很空阔,云很自在。

    贺敏像那样的云,黎若谷像那样的天。

    而她,被一条长长的锁链,锁在这个城市的一个凳脚旁,围着那个凳脚奔波忙碌,承受各种各样的不得已,却改变不了什么。

    想想这样的人生真是没什么意义。

    她随意的发着感慨,随即便仓促地停下脚步,内心变得警惕而担忧。

    几秒钟过去,她剖析自己的情绪,并没有明显的绝望,才又继续走路。

    她又开始去琢磨江太太的反应,一个表情,一种语气,反复地被想起。

    拿钥匙开门她才发现,她的里一直拿着那卷扎带,往床头柜上一扔,正好压到贺敏写给黎若谷的信。想到这个,她又一阵心堵,脸冲下重重地扑到床上。

    也许是太累的原因,她很快睡着了,却睡得并不踏实,江太太的表情和语气断断续续的又出现了。

    闹铃大响的时候,她醒过来。窗户上的最后一抹亮光消失,房间里光线幽暗,黎若谷还没有来。

    她捻开灯,关掉闹钟,端了半杯水回到床边,从锡箔板上抠下一粒白色的药丸。

    她把药丸掰成两半,一半握在心里。另一半又掰成两半,把一半放回药盒里。抬头看到床边的日历,红笔画圈的日子是一周前。

    那天起,她开始减药。

    她叹了口气,正要将药倒进嘴里。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她一心慌,药从里抖落。

    她急忙弯腰去看,药被掰得很细,掉下去就找不着了。她索性趴到地上,开了的电在床底搜寻。

    停下的敲门声又响起了,比刚才更急。

    赵宁静满脑子都是要找到药,与此同时,她也越来越不安。

    “你在干什么?还不开门!”黎若谷声音带着焦急。

    她不得不从床底下爬出来,去开了门。

    黎若谷进来,先把房子一眼览尽,把刚才在门外的问题又问了一遍,“你刚在干什么?”

    “找东西,”赵宁静。

    “为什么不开了门再找?我还以为又——。”

    他的后半句话得含混,赵宁静没听清,“你以为什么?”

    “没什么。”他摇了摇头,开始脱外套。

    赵宁静这才注意到他额头上有汗,接过他的外套,问道:“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会出汗的?”

    “一整坡楼梯都是跑上来的,”他完走到床边,疲劳地往上一躺,“有水吗?”

    赵宁静正要去拿他的杯子。但他已经看到床头柜上的水杯,端过来就一口喝光。

    “还要吗?”她问。

    黎若谷摇了摇头,半靠着床头。

    “你为什么要跑啊?慢慢走上来不行吗?”赵宁静拿了个枕头,垫到他身后。

    黎若谷转过头,望着她出了会儿神,才:“我哪知道就算跑上来也没用,还是没接上。”

    “什么没接上?”

    “没什么。”他闷声回了句。

    赵宁静听不懂他在什么,“对了,有东西要给你,”她从扎带下抽出那封信,递给他,“这是你前女友给你的。”

    黎若谷看着那封信,并不去接,“你是贺敏?”

    “你还有几个前女友?”

    他改口,“贺敏给的?”

    赵宁静一点都不想听到他叫这个名字,草草地答应一声,“嗯。”

    “你怎么会认识她的?”

    “来话长,我现在不想解释。反正她让我转交给你,你就拿去吧。”

    黎若谷还是没有接信,“你看吧,看完把内容跟我一下就好了。”

    “我不看,又不是写给我的。”赵宁静把信扔到他身上,背过身去。

    “那就都别看了。”

    赵宁静转过头,正好看到那封信轻飘飘地落到地上。她绕到那边,把信捡起来,又听到黎若谷:“分都写el人,多重要的事不能写el,还非得你来转交。”

    赵宁静把信放回床头,“不定是想把误会解释清楚呢?”

    “她都结婚几年了,我也有女朋友了,现在来解开这个误会有什么意义?”黎若谷,“当年既然做那么决,那就抱着那个误会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赵宁静听着很刺耳,想法也不禁变得尖锐,“结婚了不是可以离婚,有女朋友就更不算什么了。”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不算什么?”黎若谷问。

    赵宁静懊恼地跺了下脚。

    黎若谷接着:“这么看来,哪天你想回头跟你前男友在一起,我也不算什么?”

    “不是——”

    “结婚了也可以离婚,你的婚姻恋爱观就这么轻浮?”

    “不是这样——”

    她的双臂被他握紧,眼前一晃,就躺到床上,他跪在她身体两侧,眼里带着怒火,“清楚,你拿我随便打发时间是吗?是不是你从来就没想过要跟我长久地过日子?”

    他的问题,让赵宁静心底深处的绝望冒了出来,温热眼泪渗出眼角,“我不敢。”

    “什么事不敢?!”

    “什么都不敢!你什么都敢想,敢做,而我什么都不敢想,更不敢做,”赵宁静,“你可以把我的前男友骂得一文不值,而我见到你的前女友大气都不敢出,你明白为什么吗?”

    黎若谷一愣,松开,“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怕她?”

    赵宁静坐起来,抱着膝盖,“因为你不明白,所以什么都是白。”

    眼泪一直在流,她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房间里安静又闷沉。

    许久过后,床动了一下,他似乎移动了位置,坐到了她旁边。

    “你拿封她的信来给我,到底想我怎么办?”

    听起来是他妥协了。

    她的视线垂下去,看着自己的赤脚,“我不管。”

    他的身体很快地从她的视线里掠过,又很快回来,她的头抬高了一点点,视线刚好看到他的。

    他取来了那封信,撕开封口,取出里面的信展开来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赵宁静不知道那封信有多长,只知道他看得很专心,看完后折起信装了回去,就开始出神。

    又过了许久,他突然问她,“我们晚上吃什么?”

    赵宁静盯着雪白的墙壁,听到自己寡淡的声音响起,“都可以。”

    “叫pizza外卖吧,我不想出门了。”

    赵宁静跳下床去找,打开页面正要下单,又听到他问:“还是你想出去吃?”

    “不用了。”她又低头下单。

    “下周我要去趟美国,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外面。”

    这算是解释吧。赵宁静停下按,“去多久?”

    “一个月,伯克利我一个师弟那里,很早以前就好的。”

    赵宁静想继续下单,再去看屏幕,模模糊糊的,每个字都分裂成三个字,“伯克利不就是你前女友的那个学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