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点5章 锚点现世
裂缝。
光。
黑暗中出现了一道裂缝,有光顺着裂缝挤入,像浓稠的液体一样缓缓流下,汇聚成一条灿烂金河。
——荧。
——不要睡。
有什么存在一遍遍地唤着她的名字,不厌其烦。
那声音低沉,柔和。宛若不动的磐石那般安稳。
“夏油,人我带回来了。”
“啊呀,真是辛苦你了,里梅。”
看着对面诅咒师那肉眼可见的愉快神色,里梅面色冷淡地开口,“关于那位大人的事”
“无须担心,一切都如之前约定好的那样进行——方才九相图三兄弟已经带着指去找虎杖悠仁了。”
男人一边从里梅怀里接过仍处于昏迷中的金发少女,一边微笑着安抚道,“不放心的话,你也可以去看看哦?”
得到了所需情报的里梅下意识就要转身走人,然而临走前他脚步顿了一下,“这里接下来无人看守,你就不怕五条悟过来找你么?”
“”
疑问在对上了男人笑意不达底的紫色眸子后瞬间消散,里梅像是懊恼自己的多嘴般皱起眉头,又默然颔首,翩然离去。
目送着里梅的身影消失,诅咒师缓缓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将少女平放在放置在庭院中央的床板上。
凝望着沉睡中的少女,诅咒师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只见他缓缓抬起左,咒力涌动,汇集到指尖,接着如水滴一般落在少女的额头上,慢慢隐没。
“果然,你是特殊的。”
诅咒师——或许早该以羂索来称呼他,对着无知无觉的金发少女喃语,他的唇角高高扬起,紫玉一般的眼瞳里燃烧着狂热的焰火。
多么完美的案例:分明是完全的0咒力,却又能运用术式——不,那并非咒术,而是元素的力量。
风,岩,雷,三种仅存于自然的伟力,人类摸索了数千年,从崇拜恐惧到想尽办法探索研究,至今也不过掌握尔尔,更无谈征服。可这些元素的力量如今却跃动于这个少女的上,顺其心意流动,仿佛玩具一般温顺。
自这个名为“荧”的少女踏入东京咒术高专的第一日起,羂索就注意到她了。而在惊喜地发现到她的特殊之后,更是一直以种种段,巧妙地将那些已经被自己筛选过的委托挂到她的名下,只为能全方位验证她的能力。
然而这名少女想必也清楚自己的特殊之处,每每执行任务总与那个墨绿发的半咒灵形影不离,大部分时候都不肯展示出太多能力,不过对于这双隐藏在阴影中,一直注视着她一举一动的眼睛来,也已经足够了。
除此之外,还有关于少女的身份问题。可无论羂索怎样运用人脉调查,线索都在指向一个名为的组织后戛然中断——而往生堂这个组织如少女一样,就像才悄然从深海中浮到浅滩的巨兽般,无迹无踪。
在意识到调查惊动了对方时,诅咒师选择圆滑地动了些脚,将私下调查的帽子扣到咒术界高层的头上,成功引开了对方的视线。
本来按照原先的计划,他从始至终都没有露面的打算,可因为往生堂同样在四处搜集咒术界的情报,不可避免的,这个组织与他的调查线出现了交汇。
在咖啡店中看见往生堂的堂主转也不转,径直向祂们走来的那天,羂索没有太多惊讶,只是眯起眼睛,微微地笑了起来。
对方的心思很明显,她看出了几只特级咒灵的杀心,想要从祂们下保住这一整间咖啡店中无辜人类的性命。羂索本来只是抱着观察的心态,想要看看这位堂主将会亮出怎样的底牌,不过结果依旧出乎意料他的意料——对
方竟直接面色不改地选择提出了共存的方案。
——拙劣而高明的骗术。
——有趣。
[“真是非常不错的想法。”]
彼时,从黑发的诅咒师口中吐出了这般暧昧不清的赞叹语句,
[“那么,就合作吧。”]
看似双方各取所需的束缚在羂索的刻意包容下,就这样签订了下来。活了千年的诅咒师当然知道对方藏起来的那些心思,不过对方那些脱口而出的谎言他并不在意,更不会关心自己的几个“队友”,在未来将会因为这道束缚吃下怎样的亏——毕竟在术师的眼中,无论这些咒灵的实力再怎么强大,终归也不过是自人类内心诞生的情绪凝聚体,是人类进化之路上的污秽,也是他用完即可丢弃的棋子。
起咒灵,羂索从未担忧过那四只诞生于人类对自然恐惧的强大咒灵会对他的行为产生什么质疑。祂们对他确实抱有警惕,可那又怎么样呢?就算是祂们中最接近人类思维的真人,在算计上依旧天真得像个孩子——看吧,就算祂们接连死去,这些连生物都算不上的存在却依旧没有对他的动有丝毫怀疑——甚至自始至终,祂们都傻傻的以为他真是那个从五条悟下死里逃生出来的夏油杰。
——这么一想,那位往生堂堂主先前出的谎话,倒正巧与他骗那几只咒灵的段不谋而合了。
不过不管是往生堂的人也好,诞生于自然的咒灵也罢,术师与诅咒,都从未理解过他对人类未来那远大的期盼。
“这具身体的年龄约莫十六岁,应该已经可以孕育子嗣了吧”
羂索垂眸望着少女安静的睡颜,一边回忆着脑海里积累的那些资料,一边轻轻抚摸着那头柔软的金发,动作轻柔温和,像是母亲抚慰孩子那般,
“不知流着你血的孩子,能否继承你的能力呢?”
目光游移,停留在了少女的腹部处,暗紫色的眸子因为回忆笼上了一层薄雾。
那已经是百年前的事情了——羂索,他能够以术式寄居在他人身体中,并顶替其身份而活。
没人知道他活了多久,甚至就连其存在也几乎无人知晓。这名以自己的术式逃过了死亡的必然,以某种诅咒的形态滞留于世的咒术师,曾在约百年前有过一个身份——加茂宪伦。彼时他用这个身份,以惨无人道的方式制作了九相图,自此让这个名字成为了御三家中避之不及的污点。
时至今日,回忆起自己曾加诸于一名无辜女子身上的折辱,羂索并无任何愧疚:他最多只会有对未能将这个罕见的试验样本保存下来的遗憾。不过,现在他又得到了更加稀世的宝物——眼前这个能够直接驱使元素力,年轻而充满生,同样有可以孕育子嗣的少女,虽然仍达到未超脱他想象的境界,但有了这个完美的实验样本,其后的研究未必不能为人类创造出全新的进化方向。
他追求着人类的可能性——超脱于他的想象,在那混沌中闪烁着的黑色光芒,属于这个种族的无限可能。
无论是那名能与咒灵,诞下九相图的明治女子,还是现在被自然元素力所宠爱,在他眼前静静沉睡的少女,在他眼中都是游离在常人与非人间的可能,是能叩响人类进化之路的敲门砖。
原本的计划随着真人的死去,恐怕是要暂时搁置一段时间了——不过对于羂索而言,最无需忧虑的资源就是时间,既然现在他已经得到了荧作为研究样本,这些的损失倒也无妨。
如今日本的咒术界在他的刻意推动下,已被搅成一滩浑水,
“那么接下来”
——接下来,就是去解决一桩烦恼他已久的事了。
轻声的喃语才飘入空中,还未来得及随风散去就被打断了。有超越了
视觉可捕捉速度的影子从天而降,带着恐怖的力道重重砸落在院子中央,溅落起一片尘埃。
“咳咳”
诅咒师象征性地眯起眼,轻咳着挥了挥,仿佛要用扇出的微弱风把眼前遮挡视线的尘土清走,“还是这么不管不顾啊”
声音低沉,带着微不可查的抱怨,不知是给谁听。
“好久不见了,悟。”
本还轻飘飘在空中游荡的尘土忽然被劲风吹散,抬起来的湛蓝瞳孔内仿佛容纳了整个高天,又像是世间最纯粹的焰火,就这么冰冷又安静地燃烧着,
“我来带回我的学生。”
“哎呀,不能还给你呢。”
黑发的诅咒师任由自己的嘴角上扬至对方熟悉的弧度,紫琉璃一般的眼睛因笑意而眯起,
“比起这个,还是先来庆贺我们的重逢吧——”
——涉谷事变开始的若干日前。
“这几天都没在这里见到你了呢,香菱。”
黑发的青年人原本正站在窗边,望着街道上的人流神游,在听到身后的动静便将目光转回室内时,微笑着开口问候,
“高专的生活怎么样?和那里的人相处的还愉快吗?”
“嗯,我觉得很不错!高专供应的食材很新鲜,种类也很丰富,厨具也被保养良好,而且大家也都很喜欢我做的菜品呢!”
藏青发少女有着一双明亮的蜜金色眼瞳,随着眨动而扑闪,只见她熟练地将里的菜盘端放到桌上,
“难得回来一次,今天做的几样可都是万民堂的拿菜,就算是那位钟离先生也赞不绝口,夏油先生来尝尝看吧!”
“咳咳对了,这次全程都由锅巴守着,没有给胡桃溜进厨房捣乱的会!保证不会像上次那样出现奇怪的口味了!”
“卢卢卢,卢!”
“”
脑海中缓缓浮现出上次筷子塞入嘴中后,传来的那可以是同时将酸甜苦辣咸搅在一块的奇异口感,夏油杰脸上的笑容不受控制地僵住了,连带着望向摆在桌上,正散发着香气的美食的目光也跟着游移了一下。
他当然相信香菱的艺,然而上次的味道实在是太灾难性了即便是能面不改色将咒灵吞食入肚的咒灵操使,回忆起那道惨遭胡桃毒的甜甜花酿鸡时,也很难维持平静的面色。
从他被唤醒,到以灵体的形态滞留在往生堂已经有一段日子了。虽每天都被强制要求睡在棺材的感觉有些怪异,但不得不承认,他灵魂的状态好了很多。甚至在这栋有着特殊力场的建筑内部,他也逐渐能接触到事物——这偶尔会让他忘记自己已经死了这件事。
很奇妙,最热衷于促成这种转变的,并非那位古灵精怪的往生堂堂主,而是眼前正充满期待让他试菜的香菱,以及
“卢卢~”
对上青年的视线后,旁边的熊状咒骸高兴地发出意味不明的呼噜声,圆滚滚的眼睛也跟着笑成月牙。
——嗯,该怎么呢,从夏油杰醒来到现在,对他最热情的,或许莫过于这个可爱的咒骸了。
“锅巴很喜欢夏油先生呢,”
香菱注意到一人一熊的视线交流,稍微侧身让出位置,胖熊立刻脚并用地爬上板凳,弧形的耳朵跟着脑袋摇晃,它两眼亮晶晶地盯着桌上的菜品,
“主菜是辣肉窝窝头,翡玉什锦袋,配菜是金丝虾球,甜点是杏仁豆腐”
菜品的香气和月光交融在了一起,在空中酝酿出氤氲的白雾。
或许是被这祥和夜色所蛊惑了,已经拿起筷子的夏油杰忽然鬼使神差地开口,
“香菱,你在高专,见到悟那家伙了么?”
在得到了对方肯定的回复后,他撑着额头笑了,“虽然翻来覆去总感慨这些,也不像样子,但是每次提起都会觉得时间好像被删去了十年一样”
“硝子也就算了,真没想到悟那个家伙居然会去当老师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夏油先生和五条先生的关系很好吧?”
“都了,叫我夏油就好,”
青年温和地笑了,眉眼里尽是怀念,“虽然那家伙脾气经常看起来臭到不行,实际上却是个单纯的家伙。”
“真要算的话,我们或许能作是挚友吧。”
——疱疮神。
——蛟。
同时面对两只超幻想级别特级咒灵的夹击,五条悟却能如游鱼般在其中闪避自如。
最强的咒术师似乎并不急着反击,反而突兀地开口问道,“你真的是杰么?”
“为什么这么?”诅咒师偏着头问他,话语中含着笑意,
“六眼不是已经为你得出结论了么?还是,因为悟你自信,一年前已经将我彻底杀死了么?”
“”
五条悟没有回答,只是眸光阴沉地看着对方。
“当初我,硝子,还有悟,三个人是作为同届入学高专的。”
夏油杰陷入回忆——实际上对于他来,那不过是两年前的事,
“他们两个,一个是咒术界御三家之一的大少爷,一个是拥有极为稀有的能对他人运用反转术式才能的咒术界至宝相比之下,从非传统术师家庭出来的我,大概最普通的那个吧。”
虽然用着自谦的话语,青年脸上的笑容却并没有半点自卑之意,“当然啦,我的术式——咒灵操术,也不差。”
虽然作为灵体的他现在已经没有了术式,但他还是将咒力凝聚在指尖,聚团成球,“我能靠着吞食被我击败的咒灵,让其成为我的战力,为我所用。”
“——就像这样。”他将咒力凝成的球放入口中,接着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香菱看着他的演示,支着脸接过话题:“之前听夏油你过,咒灵很难吃。”
“大概类似于啊,吃饭还是不这些了。”
——类似于擦拭过呕吐物的烂抹布的味道。夏油杰本来是想这么的。不过考虑到会影响面前一人一熊的食欲,他还是将这个形容收了回去。
金丝虾球是才炸好出锅的,还保留着最好的风味,外壳酥脆,内里虾肉滑嫩,只咬一口唇齿间便已满是留香。
夏油杰称赞道:“一如既往的美味。”
旁边的锅巴已经吭哧吭哧咬着虾球不出话了。
“虽然味道很糟糕,但胜在咒灵的能力千奇百怪,只要运用得当,面对敌人时便能出其不意。”
他用夸耀的口吻开玩笑地:“就算是时刻开着无下限的悟,偶尔也会中招哦。”
“——啧!”
“因为自己是最强,就看曾经是失败者的我,可是会吃亏的啊,悟,”诅咒师叹息着,
“这可是我苦苦搜寻很久,专门为你准备的惊喜呢。”
他站在咒灵的后面,身后的影子不正常地涌动着,从那阴影里源源不断钻出各种一级以上的咒灵。
无下限咒术固然可以智能隔绝伤害,但如果是被计算为不会造成威胁,便可以穿透这层防御,触碰到五条悟的本体。
嘟着人类一样嘴唇的鱼状咒灵悄无声息地从白发咒术师的身边游过,五条悟只一弹指便让其灰飞烟灭,他用力撸起袖子:只见制服掩盖下的皮肤正呈现出中毒一般的带状疱疹,泛着可怖的黑紫色泽,
在他臂上快速地扩散着。
“哈只是触碰就会过敏,因为没携带敌意,本体又过弱,所以不会被无下限隔开。”
被摆了一道的五条悟恶狠狠地笑了,他此时的样子倒能看出几分昔日轻狂的样子,“不过也就只能这样了。”
他没再废话,直接用另一只硬生生撕裂了胳膊上那一块的皮肤,脓血才涌出就被咒力构成的焰火烧干了,表层肌肉也跟着连坐被烧灼成黑炭,旧的组织死去,在反转术式作用下又极速生出全新的粉肉和真皮层。
一系列操作不过是转瞬的几个呼吸间,然而毕竟还是打乱了咒术师原本的节奏,一旁窥伺已久的咒灵瞬间像鬣狗般一拥而上。过于密集的群体蠕动着并拢在一起,化成了个光是看一眼都会让人头皮发麻的漆黑影兽,张开血盆大口将白发咒术师吞到了混合的领域里。
“”
寻常咒术师光是踏足其中就会化为脓水的必死之地,对于最强来也不过尔尔。
五条悟面无表情地站在影子中心,举起势,“领域展开——”
暗中之暗的诅咒吞噬了光与声,外围的诅咒师却眼里含笑,像是要恶作剧一样,嘴唇微动,几乎是同时和对方吐出了那个词:
“——无量空处。”
“是么悟那家伙,居然还真能作出几分为人师长的样子吗?”
桌上的菜品已经被一扫而空——大部分都是被锅巴吃掉了,餐盘被在了到一边,夏油杰听完香菱的介绍后,忍不住捧着茶杯感慨,
“该怎么呢,虽然早就从你们口中知道那家伙去干了教师这门职业,也不是不能理解他的想法。但果然我记忆里的五条悟,跟人民教师的形象完全沾不上边啊——他光是能做到一整体天老老实实不惹夜蛾老师生气,就已经够不可思议了”
夏油杰沉默了下,作出结论:“——实在是太可怕了。”
香菱试图挽回一下那位最强在她心中的形象:“五条先生虽然有些跳脱但本质上还是蛮可靠的。”
身为热衷于创造菜品的厨师,香菱曾游历过提瓦特上的许多地方。她见识过各地不同的风土人情,也与江湖上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因此自认自己看人的眼光还算可信。
——比如眼前看似轻松悠闲的青年,实际上并不如表面展现的那样淡然。
“你是在担心五条先生么?”
据火元素神之眼的持有者大多开朗活泼,虽然也有个别的性格是沉稳有度,但香菱显然属于前一种。心中有所担忧的她没有绕弯子,就这么直接问了出来。
“”
夏油杰的笑容顿住了,他慢慢抿起了嘴角,声音因犹豫而轻了下去,
“悟那家伙因为出身问题,所以有时候并不能理解一些在我们这些常人眼中可以是理所当然的三观。”
“我和硝子,在悟的世界里,大概就是他用来观察普通人世界的窗口吧。”
——夏油杰并不是不清楚,那个看似大大咧咧,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五条悟,实际上一直都是单纯地以他的判断,作为衡量善恶的标准。
如今灵魂残缺的他,记忆终止在高专二年级,5岁的初夏。在那之后发生的近十年的事,都是从往生堂众人的口中了解到的。就算故事中的主人物是他,故事也终究只是故事,因为从未经历过,所以听起来也就分外陌生。
明明记忆的最后还是欢闹而平凡的一日,怎么突然之间,就只有他一个人被抛下时光的列车,就这么茫然地在荒野间徘徊,眼看着十年轰隆隆的消失,旧日友谊一去不复返了呢?
“我很担心啊”
自幼意识到自身的特殊之处,
也早已习惯将一切事情压在自己身上,作出一副成熟样子的咒术师归根结底也只是个少年。他垂下眸子,声音轻得像片落羽,
“悟那家伙经历了那些后,一直都是怎么想的呢”
“果然,你已经是当之无愧的最强咒术师了呢,悟”
靠在墙边的黑发男人笑容虚浮,血液不断地涌出,濡湿了残破的衣裳——诅咒师身上那几道狰狞可怖伤势,宛如昭告结局的句号。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抓走荧应该多半是看上她的特殊体质了吧。”
五条悟双插兜,冷淡地站在那里看着诅咒师狼狈的样子,“趁你还有口气,赶紧给我把事情交代清楚。”
“诶呀你想知道些什么呢?”
面对男人的反问,五条悟不为所动,“就先从你到底是谁起好了。”
“”
面对对方突然的沉默,五条悟却并不在意,语气平淡地继续了下去,
“不管是肉体还是咒术,六眼能够获得的所有情报都在表明,你确实是夏油杰。”*
“既然如此”
“但是——”
五条悟不耐烦地张口打断了对方,“我依旧否认你是夏油杰。非要的话,是我的灵魂在否认——否认站在我眼前的你,是夏油杰这件事!”
“”
诅咒师半张开嘴,像是要继续些什么,最后却仿佛放弃般地低垂下了头。
五条悟沉默地看着他,抬起的像是要再给对方最后一击,却在中途又重新垂落。
他偏头看了一眼街道的另一端,现在是凌晨六点,曦光已经隐隐爬上了天边的一角——太阳就要出来了。
见对方至少垂头不语,只有微弱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五条悟转身就要朝荧那边走去。
“狱门疆——开门。”
——?!
五条悟睁大眼睛,猛然转头看向身后。
忽然出现的奇异物品,像是被橡皮泥黏连起来的魔方一样,在其中央怪异而巨大的眼瞳像是光滑的镜面,那只眼睛的瞳仁正巧与他未被映出的脸重合,仿佛是来自深渊的窥视,从里面容纳着漆黑而深邃的诅咒。
虽然因为一夜的战斗和频繁张开领域而略感疲惫,但这个名为狱门疆的咒物可视范围不过四米——这段距离,就算是对于身体素质不高的普通人来想要离开也是轻而易举,更不要是五条悟了。
没错,只要脚下发力,接着迈出去——
“悟,”
旁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呼唤了一声他的名字。转头望去,映在蔚蓝苍天中的男人浸在血泊里,因为性命垂危,连带着声音也轻飘飘的。死亡的阴影已经悄然笼罩在他的头上,尽管如此他却还是坚持抬起头,眼眶因蓄满了血液而微微眯起,
“能再次见到你,我很开心。”
“虽然知道这个愿望多半是很难实现了”
将还滴着清水的盘子放回收纳架,夏油杰凝望着虚空,像是在对着香菱,又像是在对着自己,
“但果然,还是想再见他们一面啊”
狱门疆——关门。
看着因收纳入活物而重新闭合,“噼啪”一声掉落在地上后就再无声息的方盒子,靠在墙角而坐的羂索畅快地大笑了起来。
残缺的左从他的脖颈上软软垂落,上面残留着红色的淤痕,新鲜空气让诅咒师一边大笑一边咳嗽着,他笑到生理性的眼泪冲开了血痕,堆积在他的眼角,滑落出蜿蜒的痕迹,怪异又扭曲。
反转术式快速运转,刚刚还跌落在血泊
中的男人,如今已经可以自如地站起来了。
——他含笑捡起地上的咒物。
——而在遥远的地平线上,太阳升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