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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
嗯,没错。
本太子是储君,本太子什么就是什么,不容反驳。
季淮十分上道的道:“没错,属下愿意为太子殿下作证,是苏国舅图谋不轨在先,殿下才奋起反击的。”
守在值房外的羽林兵也齐声应援:“末将们也愿意为殿下作证,是苏国舅无礼,是苏国舅以下犯上!”
“……”
还有没有天理了!
突然被扣了这么一顶灭九族的大帽子,苏玉麟气急攻心,两眼一翻,哇得便吐出一口乌血,血洒羽林军值房。
在晕倒之前,苏玉麟撑着最后一口气,狰狞的盯着穆允:“卫昭回京了,我看你还能嚣张多久!”
穆允垂下眼,长而密的羽睫掩住所有情绪,良久,轻笑道:“国舅爷还是先操心操心自己那两条腿吧。”
全国百姓都知道,两年前穆朝与西狄交战,苏家趁机把苏玉麟派到了北疆,希望他能立点军功,好回朝混个实差当当,谁料苏玉麟只待了半月,便仗着自己国舅身份犯了“狎妓”与“酗酒”两条军规。在卫昭眼里,国舅二字和破烂没什么区别,直接让人将苏国舅捆了,堵上嘴狠了一百军棍。苏玉麟被的皮开肉绽,险些断了一条腿,一怒之下竟趁着卫昭领兵出战之际,摸了匹马偷偷逃回了京城。
身为边疆守将,没有诏令私自回京是重罪,辅国大将军苏贵气得险些要开祠堂动家法,死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被苏老夫人给拦下了。后来还是苏贵妃在皇帝面前求了请,谎称苏玉麟患了痢疾,命在旦夕,实在没办法在北疆吹风吃沙子了,皇帝才开恩免了苏玉麟的罪。
别人不知道苏玉麟有没有得痢疾,可身为主帅的卫昭必然知道啊。万一对方一纸黑状递上去,苏家和苏贵妃可是欺君的大罪。
如今被穆允戳到痛处,苏玉麟瞳孔急缩,某个部位条件发射般狠狠抽疼了下,再也支撑不住,心力交瘁的晕了过去。
“快宣军医为国舅诊治。”
穆允体贴的吩咐,并拿起笔将花名册上“苏玉麟”三个字圈了一圈,备注道:以下犯上,罚俸半月,立刻执行。
……
“麟儿?麟儿?快让姐姐看看,怎么好端端的就吐血了。”
清嘉宫里,苏贵妃惊讶的望着凄凄惨惨半死不活被抬进来的弟弟,勃然大怒道:“到底是谁,竟敢把当朝国舅欺负成这般模样!”
苏玉麟饱含血泪:“是穆允。”
二皇子穆骁也恰好来给苏贵妃请安,也恰好刚在穆允那里受了气,甥舅两个极有默契的对视一眼,悲愤的火苗同时在眼底跃跃跳动,颇有受气包见受气包的同病相怜之感。
自己弟弟是什么德行苏贵妃还是知道的。听到答案,苏贵妃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哼了声,责怪道:“本宫早告诫过你,莫要去招惹太子,你为何总是不听?”
苏玉麟委屈的瞪大眼睛。
“好了,阿姐知道,你这么做是想替我和骁儿出气。可你也不想想,那位经历两朝,两朝都是皇太子,城府和手段岂是你能比的?就你和他交锋的这些次,哪次讨过便宜,你真当告几回黑状就能把他从太子之位上赶下去吗?”
苏玉麟想了想,好像确实没讨过什么便宜,黑状虽告了不少,却回回都被穆允巧舌如簧的掩盖过去,反倒自己被对方恶意报复,揍了好几回猪头。
如此一想,更加委屈了。
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亲人的同盟之谊,二皇子穆骁立刻在一边帮腔:“母妃,你也别怪舅舅,他是见不得我受欺负才去寻穆允晦气的。”
苏贵妃果然变了脸:“太子欺负你了?”
弟弟如何能跟宝贝儿子相比,苏贵妃护短的毛病立刻发作了。
“嗯。”穆骁略过自己恶意报复一段,将早上的事添油加醋了一番,道:“他表面上是在同儿臣炫耀,实际上是在指桑骂槐的羞辱母妃啊。”
自惠妃有孕,皇帝歇在清嘉宫的次数越来越少,赏赐自然也多不到哪里去。苏贵妃本就恨惠妃狐媚惑上,如今一听有人讽刺自己失宠,哪里还能理智的去分析穆骁几句真几句假,一把扯起儿子:“走,去承清殿!”
柔弱可怜
没多久,就有内侍到羽林军传话:“太子殿下,陛下命您速去承清殿一趟。”
羽林军值房距昌平帝处理政务的承清殿并不远。
穆允一进殿,就见苏贵妃红着眼睛立在皇帝身边,不住的拿丝帕擦拭眼睛,二皇子穆骁则侍立在下首,满脸幸灾乐祸。
“臣见过太子殿下。”
穆骁比平日任何时候都恭敬的向穆允行礼,甚至明显的瑟缩了一下,一副被欺侮狠了的可怜模样。
穆允没搭理他,直接神色冷漠的在大殿中央跪下:“儿臣见过父皇。”
穆骁:“!!”
穆骁没料到穆允竟敢当着昌平帝羞辱他,立刻眼神颤抖的望向苏贵妃。苏贵妃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咬牙道:“陛下,您都看到了吧,太子平日里都是怎么欺侮骁儿的。这还当着您的面儿呢,要是在外面,还不直接将骁儿生吞活剥了。”
昌平帝果然不悦的沉下脸,盯着穆允问:“你皇兄给你行礼呢,你这什么态度?”
“哦。”
穆允懒懒动了下眼皮,看向穆骁:“皇兄免礼吧。方才给忘了。”
穆骁:“……”
忘……忘了??敷衍谁呢!
“放肆!”
昌平帝重重拍了下御案。
穆允垂下眼,盯着地面,不吭声。
从昌平帝的角度看过去,竟有些楚楚可怜。昌平帝反思了一下是不是自己方才话的太重了,于是特意放缓了语调,问:“听贵妃,今日下朝之后,你目无兄长,竟当着内侍的面放言羞辱你皇兄,还拐弯抹角的羞辱贵妃,可有此事?”
穆允点头,冷漠的“嗯”了一声。
穆骁有些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然后迫切的望向昌平帝。
父皇快为儿臣做主啊!
他其实已经准备好了好几套腹稿,做好了与穆允唇枪舌战一战到底的准备,可万万没料到对方竟如此爽快的承认了!
昌平帝似乎也有些意外穆允会如此回答,脸色一下子变得极难看,但还是强忍着怒意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太子,你可知肆意诋毁自己的兄长和母妃该当何罪?”
穆骁急得汗都冒出来了。他以为昌平帝盛怒之下会直接命人传杖,好好教训教训难得乖乖“俯首认罪”的穆允,没成想他亲爱的父皇还有耐心和穆允啰嗦。
不过今日胜局已定,穆允是铁定逃不过一顿责罚了,想到此处,穆骁顿觉心旷神怡通体舒畅,嘴角忍不住向上弯了一下。
苏贵妃连忙恨铁不成钢的递给儿子一个眼神,口中假惺惺道:“陛下息怒,太子定然也是无心之失,稍稍责罚一下就是,千万莫伤了他们兄弟感情。”
“太子,朕在问你话!”
昌平帝没接苏贵妃的话茬,依旧紧紧盯着穆允。
穆允终于抬起头,偏头错过昌平帝投来的灼灼目光,淡淡道:“儿臣也是无奈之举。”
完,复又懒懒垂下眼皮,好像眼下这场问询很消耗他精气神。
穆骁敏锐的察觉到什么,急道:“父皇……”
“你先闭嘴。”
昌平帝脸色不易察觉的缓了些,道:“太子起来回话。”
“父皇——”
穆骁还欲开口,却被苏贵妃一记眼刀狠狠止住。
穆允谢恩,一手扶地,起身过程中身子微微晃了一下。昌平帝瞧得清楚,登时大为懊悔,地上那么凉,他没事儿树什么威严,刚才就应该叫起的。
“现在可以了吧,到底为何要诋毁你皇兄?”
因为刚刚的懊恼,昌平帝语气里带了两分哄劝的意味。
穆允抿了抿嘴角,瞟了眼对面的穆骁,似乎有些顾忌的问:“任何话,儿臣都可以么?”
穆骁恼火:“……”
父皇问话,你看我作甚!
这副柔弱可怜又无辜的模样装给谁看呢!
昌平帝立刻鼓励道:“放心,无论有什么隐情,你都可以大胆的告诉朕,不必顾忌任何人。”
苏贵妃:“……”
虽然道理不差,可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穆允于是向亲爱的皇兄投去一个你懂我懂大家都懂的表情,波澜不惊的道:“是皇兄非要拉着儿臣去给定北侯送礼,儿臣谨记父皇教诲,不敢做这等结党营私之事,才口出不逊,得罪了皇兄。至于母妃,儿臣敬重还来不及,怎会拐弯抹角的侮辱,莫非这送礼之事乃母妃授意,二皇兄才会如此误解儿臣?”
!!!
苏贵妃和穆骁同时震惊的不出话。
直到耳边传来昌平帝的厉声喝问,两人还有些不明白太子是如何巧舌如簧的把话题掰扯到结党营私上的。
全国百姓都知道,今上最痛恨的事情就是结党营私啊!
和“结党营私”四个字相比,兄弟间的几句口角之争简直都不叫个事儿!
更可怕的是,太子还直接空口白舌的把二皇子的行为上升为了苏贵妃的行为,苏贵妃的行为又代表谁的行为,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这些年,苏家手里握的那些兵权已经很惹人眼红,若让皇帝觉得他们还不知足,竟妄想把北疆数十万大军也攥到手里,皇帝会如何作想。
苏贵妃头晕目眩恍恍惚惚,身子一软,噗通跪到地上哀求:“陛下,臣妾真的没有教唆骁儿去结什么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