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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与他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作风实在不符。
宠?
卫昭品嚼着这个有些新鲜的词,心想,幸好狼崽子并非他豢养的宠,否则,他真是得好好治治某只狼崽子整日诱人而不自知的毛病才好。
单衣裳一样,衣领都必须缝到脖子以上!
因为想通了某个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关节。
卫侯心情莫名就好了起来。
战战兢兢站在下首禀报事务的两个兵部官员望着前一秒还脸色阴沉的要吃人、下一秒忽又如春风般和煦的上司,都有些恍惚。
所以,对于他们提出的工作建议,定北侯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啊。
……
昌平帝是一个执行力很强的帝王。
在意识到自己的太子很欠缺兄友弟恭意识,很需要增强与兄弟间的沟通与交流之后,昌平帝就迅速把这件事付诸行动。
他决定先从理论知识的科普做起。
“太子可否给朕讲讲孔融让梨的故事?”
次日下了早朝,昌平帝恰有一段空闲时间,便让人将穆允叫到了御书房内。
为示威严,昌平帝手里还握着一根戒尺。
感觉便宜父皇的脑子经过一夜非但没有康复、反而病得更严重的太子殿下:??
“太子?”
察觉到对面少年明显在走神,昌平帝拿戒尺敲了敲书案。
穆允:“……”
穆允不耐烦的皱眉:“那是什么,儿臣没听过。”
“父皇叫儿臣过来,就是为了这些废话么?”
“父皇若无其他事,儿臣先告退了。羽林军还有好多事等着儿臣去忙呢。”
“你——”
昌平帝险些没气的直接一戒尺抽过去,但考虑到教育孩子是一件长久而极考验耐心的事,绝不能操之过急,昌平帝还是忍住了火气,道:“你没听过不要紧,朕讲给你听。”
穆允:!!!!!!!
“从前啊,有个特别聪明的孩,叫孔融……”
于是,堂堂一国之君,像讲睡前故事一样,把孔融让梨的故事用通俗化的语言娓娓道了一遍。尤其是对于故事的核心“让梨”一段,昌平帝还特意渲染了一下情绪,讲得格外生动形象。
虽然对上对面少年冷漠如鸡的表情时,昌平帝好几次都险些卡壳。
“好,现在故事讲完了,太子跟朕,作为弟弟,这个叫孔融的孩,为何要把好吃的梨让给哥哥呢?”
“如果答对了,这杯鲜榨西瓜汁就是太子的了。”
昌平帝用戒尺点了点摆在案上的玻璃罐,直接把进度条拉到了他最期待的有奖提问环节。
穆允:“……”
穆允:“……”
穆允:“……”
他便宜父皇是个大傻子吗,还是觉得他是个大傻子!
“嗯?太子?”
昌平帝故意拖长语调,带了些危险的意味。
穆允:“……”
穆允火气蹭蹭蹭往上涨,开始愤愤倒豆子:“他为何要让梨,儿臣如何知道?”
“也许那个梨根本不好吃!”
“也许是那个孔融吃撑了!”
“也许他脑子有病!”
“也许……也许……”
“父皇想知道答案,为何不去问孔融,反而问儿臣!”
少年几乎是怒吼着出最后一句。
大殿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安静,内侍们意识到气氛不对,都噤若寒蝉的低下头。
昌平帝盯着对面死孩子,简直要被气得心梗发作,实在忍无可忍,捉住少年右手,“啪”得一声,就狠狠一戒尺抽了上去。
少年肌肤娇嫩,掌心立刻泛起一道红痕。
昌平帝试图讲道理:“朕问你话,你不好好回答,这是什么态度?”
结果话音刚落,就见少年眼圈一红,星眸里竟迅速漾起一层水汽,眼神十分凶恶的瞪着他,仿佛要咬人的狼。
“朕……”
昌平帝一时语塞,心立刻软的一塌糊涂。
“陛下,定北侯到了。”
内侍声音在外面响起,殿内人还没反应过来,一道银白身影已大步迈入。
“哼!”
趁昌平帝愣神的功夫,穆允迅速把手从便宜父皇掌间抽出来,转身就往后跑,然后……然后躲到了刚进殿的卫昭身后。
还未来得及行礼就猝不及防接纳了一只崽子,并被崽子从后面紧紧攥住衣角的卫昭:“……”
这又怎么了。
昌平帝:“……”
昌平帝:“……”
昌平帝:“……”
不就了一戒尺,至于那么娇气。
竟、竟还跑到他心爱的臣子那里告状去了。
不知情的,还当他这个坏叔叔正在殿里“欺压”“虐待”侄儿呢。
这教外人怎么看他这个帝王。
“太子出来,不许胡闹。”
昌平帝习惯性敲了敲手里的戒尺,试图挽回颜面。
然后卫昭就察觉到,躲在他身后的崽子狠狠颤抖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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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昭:“……”
昌平帝:“……”
“咳。”
昌平帝清了清嗓子, 板着脸重复:“太子, 出来。”
少年更紧的攥住卫昭衣角,好一会儿,方慢腾腾露了个脑袋出来, 警惕十足的望着昌平帝手里那根戒尺。
昌平帝:“……”
昌平帝只能略尴尬的把戒尺放下, 带了丝哄劝道:“听话, 出来, 朕不你。”
“你、你先让他们把那玩意儿拿走。”
有了大靠山作掩护,少年理直气壮的躲在后面谈条件。
昌平帝:“……”
昌平帝是真的无奈了,摆了摆手,示意内侍把戒尺拿走。
“好了, 现在可以出来了吧。”
“分明是你态度不端正在先, 教定北侯看了, 还当朕怎么欺负你了。”
昌平帝终有些意难平的叹了口气。
让心爱的臣子看到这一幕,他这张老脸可真有点挂不住。
“陛下笑了。”
好在心爱的臣子懂得维护他的颜面和威严, 卫昭嘴角一勾, 笑道:“殿下少年心性, 偶尔不服管教也属正常,臣岂会误解陛下的良苦用心。”
语罢, 他转过身,低眉望着后面少年,温声道:“陛下一片拳拳之心,殿下可不要辜负了。否则,陛下会伤心的。”
少年垂眸, 脚尖踢着地面,浓密羽睫在眼睑处投下两片长长阴影,看不出什么表情,听了卫昭的话,方磨磨蹭蹭站了出来,但手却依旧攥着卫昭衣角不放,一副随时随地都准备躲回去的模样。
昌平帝:“……”
昌平帝:“……”
这个死孩子,他有那么可怕吗!
宁愿躲到“死敌”卫昭身后,也不肯到他这边来。
这种情况,他真正应该躲的地方不应该是他这个父皇的身后吗?
他这个父皇,难道比“死敌”还可怕?
少年却仿佛感受到了他无意流露出的暴躁和凶气,立刻又蜗牛似的缩回半个身子,骨碌碌转着两只湿漉漉的大眼睛与他对望。
这……这萌化人的模样,可教做长辈的如何是好。
如果方才卫昭进殿时,他的太子第一时间躲到了他的身后,他的那颗帝王心,一定会软作一团浆糊吧。
昌平帝不由想起了刚登基那阵,那个日日躲在寒武殿不肯出来,不吃不喝,不准任何人靠近,天黑了也不准内侍掌灯的太子。
就像是头受了伤的兽,只肯躲在自己的领地里独自舔伤口,把一切试图靠近这块领地的人都视为会伤害自己的存在。昌平帝甚至因此嫉妒过早已埋入皇陵的武帝。
那时候,他每天夜里处理完政事都会到寒武殿外站上一两个时辰,直至深夜才回寝殿休息,好像隔着一道漆黑的门,他就陪在他的太子身边一样。
终于有一日,一个电闪雷鸣的大雨之夜,少年推开殿门,从里面走了出来,野猫似的,瘦的只剩下了一把骨头。
少年立在檐下,手紧紧抓住门沿,隔着雨幕,警惕着试探着与他对望。
“你、你可以给我一座宅子吗?”
“我自己的宅子。”
“不在这座宫里的宅子。”
他点头,泪如泉涌。
按照穆朝国法规定,太子及冠之前都要住在宫里,只有行过加冠礼才能单独开府居住。他特意破了例,让年仅十三岁的太子提前开府,并挑选了最信任家世最清白的内侍前去照料。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太子都是死气沉沉的,无论是被他叫到承清殿用膳,还是参加宫宴,都只是一个人默默坐在那里啃糕点,神色冷漠,面无表情,谁也不搭理,好像世间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引起他的兴趣。
昌平帝自觉是花费了很大的精力,才把他的太子从那种形如槁木的状态里拉出来,却不料今日一戒尺又给回了原形,昌平帝怎能不恐慌兼自责,甚至可以悔得肠子都青了。
这个孩子从不跟雨润他们几个一块儿长大,有隔阂是正常的,哪里能这么快就亲厚起来,他不该如此心急啊。
昌平帝彻底放弃以理论知识作为切入点这个思路,叹道:“好了,太子退下,先回羽林军吧。”
“嗯!”
得了赦令,终于能摆脱便宜父皇的洗脑了,少年重重一点头,立刻就揣着明显的雀跃往殿外跑了。
昌平帝:“……”
他这张老脸啊,真是没地方搁了。
进殿时机有点不对、无缘无故就被某只崽子当了回盾牌的卫昭为了缓解皇帝陛下的尴尬与无奈,及时切入正题:“臣今日来,主要是向陛下禀报有关淳于傀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