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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行到殿外不远的少年乍闻那三个字,脚步蓦得一顿。

    对于心爱臣子的办事效率,昌平帝向来是信任的,于是问:“可是那淳于晏招了什么?”

    卫昭点头。

    卫昭本来给淳于晏预设的招供期限的两日,结果……卫昭还是低估了淳于晏的好色程度。

    那些倌只在对面牢房里关了一夜,淳于晏就饥渴难耐,扛不住了,天不亮就又喊又闹,狠拍着牢房栅栏要见卫昭。

    “我,我什么都,能不能先让我解解馋。”

    这是淳于晏见到卫昭后的第一句话。

    好不容易把人给套住了,卫昭岂肯轻易把套人用的绳子松开,于是漠然道:“看来淳于公子还是没想明白啊,来人——”

    “别,别,我!”

    生怕自己再被丢回去受折磨的淳于晏很爽快的回答了卫昭所有问题。

    据淳于晏交代,淳于傀的确与他同出一族,论辈分他应当唤一声表叔,只是一个娼妓所生的庶子,因在家族中不受重视,十几岁的时候就离家出走,与族中断绝了联系。等数年后再回来,淳于傀已摇身一变,成了民间赫赫有名的李天师的关门弟子。

    有了这块金字招牌,淳于族欢欢喜喜的为这个失踪多年、如今功成名就归来的庶子举行了接风宴,宴会上的淳于傀,谦和,守礼,言谈举止皆落落大方,与当年饱受欺凌、话都不敢大声的庶子已判若两人。

    回到洛地,淳于傀凭借一手神鬼莫测玄之又玄的“天眼术”为人算运势、卜吉凶,很快收获了百姓们的喜爱和拥护,在洛地名声大噪。洛地百姓只知淳于府中有个得了李天师真传的年轻道长,却不知淳于傀在洛地期间,利用算命卜卦的方式,犯下无数龌龊肮脏之事。

    “肮脏之事?”

    昌平帝想象不到,一个算命的江湖骗子能掀出多大风浪,便问:“什么龌龊肮脏之事?”

    想起淳于晏供述出的那些事实,卫昭此刻仍觉惊心,道:“准确的,那些事都是淳于傀为讨好李天师犯下的。”

    “李天师当时座下有好几名弟子,淳于傀是入门最晚的一个,若论继承衣钵,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所以为了讨李天师欢心,成为那个可以继承他衣钵的弟子,淳于傀才无所不用其极的投其所好。”

    “而李天师恰有一个特殊变态的癖好……狎童。”

    “尤其是漂亮的男童。”

    到此,卫昭厌恶的皱了皱眉,昌平帝脸色也一下变得极难看。

    “淳于傀在洛地期间,就用看相算命的手段,拐卖走许多男童,有贫寒人家的,有富贵人家的。那些男童的家人只知自己的孩子是被高人带到山上修道了,却不知是掉进了魔窟里。”

    “李天师将那些男童关在丹房的石牢里,日日狎玩,玩死一批,便让淳于傀找新的补上来,不知残害了多少无辜人命。而淳于傀也果然因此成为李天师最得意的弟子,某次酒宴中得意忘形,不慎在醉中吐露此事,在场淳于族人才知道这个秘密。”

    “拐卖人口是重罪,淳于族为了保全名声,自然不会出去。况且,那一族本来也不是什么清白人家,在洛地与贪官奸吏勾结,暗中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根本经不起查。淳于晏在京中花天酒地的这些钱,恐怕都是从洛地百姓身上搜刮出的民脂民膏。”

    昌平帝直听得面色铁青,龙颜大怒,一个劣迹斑斑、背负无数条幼童人命的道士,在当时非但没有得到严惩,反而摇身一变,登堂入室,成了武帝御封的镇国国师、百姓心中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神人,何其可笑,何其讽刺。

    而一个的洛地地头蛇,就能一手遮天,堂而皇之的在官府眼皮子底下倒卖人口,这其中的水都多浑多深,可想而知。多少被骗走了孩儿的百姓有冤无处诉,而真凶却逍遥法外,继续过着纸醉金迷的神仙日子,何其可悲。

    “查!立刻给朕彻查淳于家和洛地上下所有与淳于家有勾结的官员!”

    “如今是朕在位,所有的冤屈和不公,都必须得到申诉昭雪!”

    “是,臣遵命。”

    卫昭没有立刻退下,而是望着怒火中烧的昌平帝,迟疑片刻,道:“臣还有另一事要回禀陛下知晓。”

    “据淳于晏交代,淳于傀自武帝十一年之后,就再也没有拐骗过新的男童了,原因是李天师从宫里带了一个身份神秘的少年回观里。据,那少年生的十分精致漂亮,以致李天师再也看不上其他男童。”

    “不过不知何故,那个少年,也是所有男童里,李天师唯一没有得手的一个。李天师似乎因为此事十分气急败坏。”

    昌平帝一怔:“爱卿是怀疑,那个少年就是当年被李天师带回观中囚禁的谛听杀手?”

    卫昭点头。

    “自从李天师不需要新的男童后,淳于傀就很少再回洛地,所以关于那少年的事,淳于晏并不知道详细内情。”

    “不过关于淳于傀的下落,淳于晏倒是提供了一条很有用的线索。”

    ……

    羽林军值房。

    一身褚袍的太监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角落里,垂手恭立,整张脸都隐在阴影里。

    “殿下突然唤属下过来,不知有何事?”

    太监声音一如既往的透着兴奋:“这样的时辰,这样的地点,可是前所未有呐。”

    “殿下可是终于想通,愿意与属下们……”

    “闭嘴!”坐在案后的明黄少年冷冷断他啰里啰嗦的废话:“孤问你,那颗人头,你到底何时才能给孤取来?”

    “这……”太监既为难又委屈:“这些年,属下真的是很努力很努力的在为殿下追查那人下落呀。真不是属下故意拖延怠工,而是……而是那颗人头现在委实不好取啊。”

    “孤不管!”

    少年面色阴沉,眸中怒火燃烧:“没有人头,你们就没资格与孤谈条件!”

    “孤以后再也不会搭理你们!”

    “好好好。”

    太监只是怕极了这位祖宗,忙哄道:“属下们再试试就是。不过告诉殿下也无妨,那人现在窜逃进了敬王的封地,委实是不好追踪。”

    敬王……

    少年果然微微变色,继而,邪里邪气的笑了声,更愤怒了:“孤不管,就算是逃到了天王老子那里,你们也得把人头给孤送来!”

    “必须赶在定北侯之前!”

    “否则孤端了你们老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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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敬王?”

    昌平帝起初颇诧异, 后来不知想到什么, 又微微皱起眉来。

    敬王穆沣,与武帝、昌平帝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当年武帝继位后, 将两个兄弟一封在西南为安顺王, 一封在蜀中为敬安王。

    与匪患严重、边境不安的西南相比, 蜀中物产丰富, 蓄积饶多,本就对政事表现出兴趣寡淡的敬安王也如愿当上了一个安稳闲王。

    后来叛军围困帝京,安顺王奉诏北上勤王,敬安王虽出不起兵, 但也尽己所能的提供了很大一部分粮草上的支持。等昌平帝顺利即位, 这位闲散王爷又主动请命回蜀中继续当他的逍遥王爷, 昌平帝挽留不住,便晋敬安王为敬王, 增食邑两千户, 以示对这个胞弟的看重。

    再加上昌平帝还以一颗包容的心接纳了武帝遗孤、臭名昭著的太子穆允, 坊间百姓无不称赞陛下仁德,并常用陛下、先帝和敬王兄弟情深的故事来教育孩子们要如何如何兄友弟恭。

    昌平帝起初自然也是很在意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的, 逢年遇节,赏赐从未断过。

    可渐渐的,敬王的一些行为就令昌平帝感到极不舒服,甚至可以是不悦……更重要的是,越来越多的线索显示, 敬王并不想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对政事毫无兴趣。相反,他在蜀中豢养了很多门客和一大批只忠于敬王府的死士,此前甚至有官员举报,敬王在蜀中秘密练兵,意图不轨。可惜没有实证,昌平帝也不能仅因为一个官员的一面之词就给胞弟扣上谋反的罪名。

    可现在,和谛听有千丝万缕联系的紫霞观道士淳于傀竟然好巧不巧的逃进了蜀中,且如石牛入海,再无音讯,究竟是真的巧合,还是另有内情……

    如果淳于傀逃进了蜀地,那个自李天师死后就突然人间蒸发的神秘少年,会不会也逃进了蜀地?那个少年的身份极可能是谛听杀手,如果这些假设成立,那自武帝薨逝后就隐匿无踪的谛听,会不会也……

    昌平帝不敢再深想下去。

    “爱卿消息可属实?”

    昌平帝谨慎的凝望着卫昭,如果敬王真有谋逆之心,而谛听和知道谛听内部一些秘密的淳于傀都已为敬王所用,那这座看似牢不可破的皇城,对他们而言根本毫无威慑力。

    卫昭道:“臣明白陛下的担忧。只是,淳于晏既然能知道李天师那段旧事,应该没有理由再慌骗臣。”

    “嗯。”

    昌平帝嘴角令纹如刻,面色透着前所未有的凝肃:“朕会将宗律庭的大内密探都交由你全权调用,务必要将此事查个明明白白。”

    ……

    “魁首,现在怎么办?”

    “都这么长时间了,太子府和定北侯府似乎风平浪静的很,一点都没有要干架的意思啊。”

    京城一家酒楼内,做厮扮的杀手甲和杀手乙十分迫切的望着做主人扮的魁首。

    来之前,魁首可过,要领着他们来帝京干一番大事业的,然而都快半个多月过去了,他们每天除了坐在酒楼喝茶还是坐在酒楼喝茶,身上银两都快花干了,还是没看到商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