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他章 “一拜天地。”他说。
这的还是人话?
狐今歌顺着尉迟琰的目光垂头看向自己故意隐在花丛中的右腿,在明白过来的一瞬间直接气得他拖着这条瘸腿踉踉跄跄地扑过去,一口咬在尉迟琰的肩头。
尉迟琰连忙张开双臂将人揽在怀中站稳,他眯着眼睛任由狐今歌亲亲咬咬地乱闹,等到狐狸真快要瘸着腿窜到他身上的时候,这才伸贴在狐妖单薄的后背上轻拍安抚。
只有触碰后才发觉,面前的狐狸竟然比半年前整整瘦了一圈。
“你知道我是了?”狐今歌窝在他怀里声含糊道,若尉迟琰依旧失忆着,自己还能毫无负担地做一只什么也不懂的狐狸。
可一旦加上半年前的种种,他此时竟不知以何种身份向尉迟琰话。
是救命恩人吗?是原本就有所图的救命恩人。是被负心的可怜人吗?可这一切都是由他强行加在尉迟琰身上。狐今歌的脑子乱糟糟地痛,第一次有了想打退堂鼓的念头。
“歌,”尉迟琰温柔而坚定的声音将迷茫的狐狸从混乱中拽出来,他伸折下二人身旁繁复的花枝别在狐今歌的耳边:“虽然我尚未完全记起,”
“但无论如何,”他认真地望进狐今歌黑亮含泪的眼底,郑重地:“对不起”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狐今歌拉住他的放在嘴边泄愤般啊呜咬了一口,尖尖的犬牙擦在尉迟琰薄薄的皮肤上,留下两道艳丽的红痕。
他不愿接受这份依旧被迷雾遮住的道歉,这句源自此时爱意的对不起并不是他想要的东西。
“要快快记起来啊。”
“我会想起来的,”尉迟琰摩挲着狐今歌的唇瓣,在原本的淡色上画下一笔浓艳:“若真的想不起来,这条命还你便是。”
“那我不白救你了?”狐今歌连忙将尉迟琰作乱的扒拉下来,他感应了一下自己正维持着尉迟琰生命的内丹,发觉它正呆在丹田处好好地运转着的时候这才放心。
“你若再想不起来,我就把你掳回深山,”他抽抽鼻子嘴巴有点痛,学别人放了个狠话:“不给你吃饭不给你喝水,天天给我生狐狸崽子。”
“好,”尉迟琰笑着答应,他转而将狐今歌放在自己腹部的包在掌心:“怎地在梦里都这样凉?”
“还不是因为你这冤家,”美人嗔怒,狐今歌将同样冰冰凉凉的脸颊贴在尉迟琰温热的脖颈处取暖,滚烫唇齿之下便是这人鲜活跳动的脉搏:“你不早点过来,害我苦苦等了这么久。”
“是我的错。”尉迟琰自然听出了他的双关,狐今歌不仅仅是在梦境中等了半刻钟,还在空无一人只有冰凉石壁的山洞中等了他整整半年。
所以尉迟琰不会反驳狐今歌的任何话,他捏住狐今歌精致的下巴,轻轻一吻。
“让我的歌受苦了。”
09看得牙酸,它默默转身飞开,临走前还善解人意地去主控台将梦境温度调高了一点。
可这人在梦里的好好的,次日狐狸打着哈欠在被窝中探出头后却发现卧房中空无一人,尉迟琰早早地便起床上朝。而上朝又不能带着狐狸去,再加上他失忆后没事儿人的样子将气得狐今歌牙痒痒,他摇着尾巴面对墙角想了半天,终于决定要稍稍报复一下尉迟琰。
的恶作剧比起不告而别来,又算得上什么?
这段时间的尉迟琰过得可谓是水深火热,白日里的狐妖什么都不化人形,可一等他睡下后,狐狸便夜夜入梦亲亲抱抱揩油吃糖地将人撩拨到心跳加速,只是等天一亮,一个变回狐狸在暖呼呼的被窝里补觉,另一个却要在深秋的大清早苦哈哈地起床上朝。
再这样下去可不行,几日过后的尉迟琰在上朝时险些要站着入睡,端坐在龙椅上的李承歧面色阴沉,他隔着面前长长的旒珠看向丞相,胡子花白的精明老人得了皇帝的眼色,假装关心地出言关怀。
“尉迟将军看起来似是精神不佳,”他先是对着李承歧的方向施了一礼,这才转头看向站在武将首位的尉迟琰:“不知将军遇到了何等要紧事,且来让大家一同帮忙想想法子。”
尉迟琰缓缓抬眼,困顿的泪水尚且留在眼角,他抱拳对着空气行了一礼:“臣时刻忧心边关战事,实在是夜不能寐。”他故作忧愁扶额,实则在暗地里张嘴打了个哈欠。
这狐狸日日都自己是冤家,可他又何尝不是个闹人的祖宗。
“有尉迟家世代护国,实在是大黎之幸、百姓之幸!”户部尚书连忙颤颤巍巍地出列帮他话,尉迟琰身后站着的武将也是感动地一塌糊涂。对于他收回鹰门关却被急召回京这件事大家都心照不宣,若换成在场的各位怕不是早就对皇帝心寒,可尉迟将军仍旧心系边关百姓,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忠臣。
护国将军之名可不是谁都能担得起,边关百姓口口相传,尉迟家放粮施粥的善行做了三代,只要是黎国百姓,到了尉迟军处总有口能饱腹的米粥吃,这比经历层层收刮下来全是陈米烂米的赈灾粮好到不知哪里去。
尉迟琰看着李承歧旒珠下的脸色暗自摇头,好不容易清醒地挨到下朝,他疾步走出压抑的大殿,婉拒了来自同僚们的关心。
他在跨上乌骓前还瞥了眼素来与自己不对付的丞相,这老头踩着伏跪在地的佣人走上马车,待坐好后才从袖中掏出一纸信封要皇帝身边的掌事太监转交给贵妃娘娘。尉迟琰思忖着宫中暗探传来的消息,贵妃前几日被诊出来有孕,丞相作为父亲递些家里的体己话也是无可厚非,但以防万一,他自太监中接过马缰,垂眸低语道:“将此事告知皇后,心贵妃。”
“我知道了,”尉迟瑶摆弄着内政司新送来的花枝,她拿起一枝并蒂花,在太监刚要双接过插入花瓶中时,指微动掐去其中一朵:“托人转告哥哥,若狐狸后腿好的差不多,半月后生辰宴将它带来给我解解闷儿。”
待太监领命离开后,尉迟瑶揽过铜镜拔下凤钗,又将刚刚掐下的那支花簪到自己发间,她对着空气问:“奚,我好看吗?”
无人应答,只桌上明显区别于皇宫中精致御用的胭脂盒子突然动了动。
“带你去吃席,”尉迟琰回府后连朝服都没来得及脱,进屋便把窝在暖呼呼被子里补觉的狐狸抱出来:“户部尚书家的公子今日成亲,包了全京城最大最好的酒楼。”
“已经准备了礼钱,不吃白不吃。”
狐今歌困得不行,但一听有好东西吃就精神地不得了,他踩着尉迟琰的跃上这人的肩头,军营中人人羡慕的狐狸毛领重见天日。
“不要抱着?”尉迟琰歪头戳戳他的鼻尖,看起来这狐狸在自己上朝时睡得还不错,鼻头湿漉漉地,狐狸毛毛也是柔软水滑。
“若有同僚问我这狐狸毛领从哪买的,他也想买一条来避寒,”尉迟琰伸摸摸狐狸毛,感比御用的毛皮还要好:“我便回答”
“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正如他所,狐今歌趴在尉迟琰的肩膀上探头探脑,漂亮娇气的样子不光得到了深知尉迟琰性子的同僚们的注意,还引来在场所有孩子的好奇眼神。
“狐狸诶!”兵部侍郎家的公子伸出胖胖的圆指着狐今歌喊道,孩子嗓音又大又尖,霎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尉迟琰的肩头。
尉迟琰故意挑衅地看着他,“我的,”他无声做着口型,带着明晃晃的炫耀:“你没有。”在边关运筹帷幄,冷静领军杀敌的大将军回到京城后怎么就变成了孩子。
眼见着豆丁快要被尉迟琰欺负哭,狐今歌默默地从尉迟琰宽阔又显眼的肩膀上溜下来,钻进他避寒的披风里。
“歌真是祸水,”尉迟琰欺负孩子还不够,还要接着逗弄怀里的狐狸:“我身为护国将军,自然要勉为其难地以身饲妖,还百姓们一个安宁。”
他伸摸摸狐狸的尾巴根,气得狐今歌张嘴便咬,也不知咬到了哪处,只听尉迟琰嘶地吃痛一声。
“琰可是有恙?”正走来招待宾客的户部尚书关心道。
“无碍,”尉迟琰压下喉头喑哑,他转身对着户部尚书行了一礼:“还未恭喜世叔。”
“平安便好,”老头将他扶起来,上下打量:“本来见你天资聪颖好了随我走仕途,可谁知道皇上”
“大喜的日子不谈这些,”尉迟琰自怀中掏出礼钱,随着红纸包一起掏出来的还有把灰扑扑的旧钥匙,他遮掩着将钥匙递过去:“只有一事,还请老师助我。”
带着家室来吃席的人就是不一样,狐今歌的爪子指着哪里,尉迟琰便将哪道菜夹到狐狸嘴里,吃着酒席喂着狐狸,看着新郎与新娘子跨过火盆进门拜天地。
“一拜天地——!”礼官唱和,牵着红绸的新人转身面对着正门拱长揖,双膝下跪行礼。
尉迟琰坐在桌后把玩着怀中的狐狸爪子,他右两只指节微曲,呈跪拜状落于左掌心。
“一拜天地。”他。
狐今歌抬头,落入尉迟琰含笑的眼里,他的双眼之中真真切切地映着一只赤色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