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儿章 哪里来的脂粉味儿?
“二拜高堂——!”
耳边礼官唱贺的声音渐远,尉迟琰伸挠了挠怀中狐狸的下巴。
“当年我父亲战死沙场,母亲不久后也因伤痛过度去世,家中只余一妹,”他仰头将杯中美酒饮尽,流露出浓厚到近乎化成实质的悲伤:“不知何处能拜。”
狐今歌也想到了自己出去觅食却再也未回来的母狐,二百年间经历两次死别后的他已经将这种事情看开,他舔舔尉迟琰的脸颊当做安慰,还抽动着湿润的鼻子将他握着酒杯的掌拱到自己柔软的肚皮下。
给你暖,他细细叫了一声,引得尉迟琰向上勾了勾嘴角。
“夫妻对拜——!”
尉迟琰揉揉狐妖压在自己掌心里的肚子,这是野兽最脆弱的要害,将贴在此处便像是紧紧扼住人的咽喉,而狐今歌却毫无防备地把自己的一切展示在他面前。
他将怀中的狐狸调了个位置面朝自己,狐今歌的爪子搭在他覆着薄薄肌肉的心口,锐利爪尖之下便是正砰砰跳动的心脏。
“礼成——!”
他低下头,虔诚地吻在赤色狐狸的额头。
待将新郎新娘送入洞房后一人一狐便溜达着回府,狐今歌此时仍未从那一吻中回神,他用黑爪子捂住自己的脸,埋在尉迟琰的臂弯里怎么哄都不出来。
真的好奇怪,明明化成人型嘴巴都亲了这么多次,但这次的感觉真的是无与伦比的奇妙,整只狐狸晕晕乎乎,像是偷喝了仙酒又轻飘飘地踩上了云端。
“救命啊!”
有女子大声呼救的声音将狐今歌从这缥缈的云中拽回尉迟琰的怀里,只见前面一喝醉酒的纨绔正当街调戏摆摊卖花的姑娘,“美人儿陪爷喝一杯。”
那面色通红的纨绔冲着姑娘害怕的脸上打了个臭臭的酒嗝,路过的百姓们碍于他身后拿着长长棍棒的家丁只能选择赶紧跑去报官。他还想借酒劲对着姑娘不老实地动动脚,正当那锦衣纨绔的要碰到女子时,狐今歌迅速扑上去精准一口咬住这人的腕。
“哪里来的狐狸!”这被酒肉掏空的废物吃痛,在美酒的麻痹下他大力甩着臂想要把这只坏了他好事的狐狸扔出去,但狐今歌却是异常灵巧,他在腾挪躲避的时候还顺便掐了个法决。只见这纨绔瞬间便双膝跪伏趴在地上,赤色的火红狐狸正踩在他的后脖颈上好不威风。
“还不快将这畜生给我拿下!”他疼得鼻涕眼泪都要出来,费力冲着身后家丁怒道:“本少爷要剥了它的皮!”
“你要剥了谁的皮?”冷峻而威严的声音传来,纨绔回头一看,一双乌黑的青云官靴踩在自己面前,他再抬头望,待看清来人面容时直接被吓得魂飞魄散。
“尉尉迟将军。”他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自己父亲虽是三品大员,但在堂堂护国将军面前还是如蝼蚁一般,自己平时仗着父亲的身份作恶多端,今日竟真的要遭报应!
此时巡查司的人也到了,领头的官兵见到尉迟琰立刻翻身下马,恭恭敬敬地抱拳行礼道:“见过将军。”
“不必多礼,你们抓人便是。”尉迟琰蹲下身冲着狐今歌伸,狐狸后腿一蹬便蹿回他怀中稳稳当当地坐着,而颤颤巍巍地刚被家丁们扶起来的纨绔被这一蹬差点又趴回地上。
尉迟琰拿出帕子,仿佛刚刚触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仔细地给狐狸擦爪子,巡查司的官兵抓了人后就在旁边候着,等尉迟琰先走。
“对了,”他抱着狐狸回头轻轻一瞥:“这人刚才还要剥掉我怀中祖宗的狐狸皮。”
官兵连忙躬身称是,再一看刚刚还气焰冲天的纨绔,此刻已经两股战战安静如鸡,狐今歌自尉迟琰的肩上探出头来,得意洋洋地对着这人凶狠呲牙。
“嗯?”尉迟琰听见声音,好笑地拍拍不老实的狐狸尾巴:“狐假虎威的感觉怎么样?”
那必然是很爽,狐今歌故意将耳朵背在脑后做出野兽攻击的姿态,满意地看着纨绔只差两眼一翻瘫软在地。
“以前的我就想这样,上有父辈庇佑,虽然做不出仗着将军府少爷的身份当街欺男霸女的混账事,但最喜欢整日里无所事事游山玩水,不用上朝还能在卧房睡大觉。”他把在肩上耀武扬威停不下来的狐狸扒拉回怀里抱着,脚步停在一处正大排长龙等候的烧鸡摊前:“还不用领军打仗。”
尉迟琰婉拒了百姓们要让他先买的好意,转而举着狐狸让他挑挑看相中了哪只:“还能仗着有钱有势,买烧鸡都不用排队。”
“若是再混账点儿,连银子也不必给。”
狐今歌低头咬了一口他撑在自己身下的,若你当初没被追杀跳下山崖,或许等你死在战场上的时候我们都未曾见过面。
可尉迟琰终究不是个承荫混日子的纨绔,那日丞相递给掌事太监的信件果然有问题,贵妃意图与太医勾结假流产陷害皇后。虽然尉迟瑶早有防备当众将此事揭穿,但爱与不爱有时就是这样明显,李承歧一面安慰着哭得梨花带雨认错的贵妃,转头就沉声斥责皇后监管不力。
皇帝已经开始着敲打这仅剩这兄妹二人的尉迟家,他铁了心地要将公主嫁给早已禀明心有所属的尉迟琰,君命不可违,尉迟琰在接连几次称病告假后终于被逼着赴约。
幸好公主也早已经暗定终身,她故意扑了比平时多了四五倍的香粉来暗自抗议着皇兄的独断专行。两人在茶楼中坐了半日,一个绣着鸳鸯戏水的帕子送给情郎,另一个品着茶还盘算如何哄着狐今歌在白日里也变成人身。
他又打了个哈欠,幸亏这几日找了借口不去上朝,若再在大殿上站着睡着,只怕夜里就要抱着狐狸去投奔尉迟瑶。
想到此处,尉迟琰心中微动,看着对面正愁着在哪处下针脚的公主有了计较。
睡梦中的狐今歌突然闻到了呛人的脂粉味,他不以为意地抽抽黑鼻子接着补觉,这段时间里夜夜入梦即使是他也有些吃不消,每日从尉迟琰体内的内丹中吸取到的法力却全花在这上面,真是一滴也不剩。
等等?这明明是尉迟琰的卧房,哪里来的脂粉味儿?
你去哪儿了?狐今歌睁开眼睛便跳到尉迟琰的腿上无声质问,一双细长的狐狸眼睛此时是瞪地圆溜溜,他转着圈地将尉迟琰围住嗅嗅,就是这负心汉身上染的味道!
“李承歧非要让我尚公主,”尉迟琰解释道,他故意伸将藏在怀里巧的香粉盒子打开,一时间屋中香味更甚:“我一早就过心有所属,但他以眼不见不实为由硬逼着我去见。”
“又不能抱着只狐狸去这是臣的心上人,”他故作苦恼地叹了口气:“明日还要陪公主去黄觉寺祈福,今晚怕是不能与歌在梦中相见。”
笨笨的狐狸又怎能逃得过将军故意设下的圈套,狐今歌气得窝在床上早膳也不吃,在心中呼唤09出来出馊主意。
“要不,宿主变成人身让任务对象向全京城官宣。”09飘在空中尽职尽责地做宿主的狗头军师,它翻着自己的系统本本,由衷地建议道:“再向任务对象卖卖惨?”
狐今歌看着自己此时已经好了大半的右腿,心中也有了算计。
在尉迟琰的故意吩咐下,用过午膳后的狐狸十分容易地避开管家慈爱的视线跑出去玩儿,只是在下一秒,穿着红衣的高挑美人便敲响了将军府的大门。
一袭白衣仙气飘飘的国师正漫无目的地在自家花园里溜达,闭关什么是只是辞,天可怜见,他只是算出来大黎将有王朝更改之相,大厦倾颓之后便是浴火涅槃的重生。
天命不可违,他正苦恼于是立刻收拾包袱跑路还是向皇上如实禀报时,掌事太监又来问东问西地烦人,烦地仲清直接闭关躲人。
闭关倒是清净,却十分无聊,他听见侍女似乎正在八卦,忙不迭放轻脚步悄咪咪地趴在假山后面偷听。
要知道维持国师的仙人之姿有多不容易,起来都是两行泪。
“我听尉迟将军从边关带回来个比狐狸精都好看的红衣美人,翠姐姐心都碎了。“
“不是将军从边关带回来的,”另一名侍女神神秘秘地:“将军回来时我去看了,两队尉迟精锐里谁都没看见过有什么美人。”
站在中间的圆脸侍女挥打断,:“你们的都不对!我知道道消息,红衣美人是追着将军来的,将军负心将人抛弃又没留给美人银子雇马车,所以这会儿才赶到京城。”
“可皇上似乎要有意撮合将军和公主,昨日我去茶楼采买点心的时候可是看得真真切切。“
“要我这美人真是狐狸精变来的,听尉迟将军上着朝还睡着了哩,定是晚上”婢女们着着便羞红了脸,顿时嬉笑打闹成一团。
这番惊天八卦听得仲清是津津有味,尤其主人公还是与自己大便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尉迟琰,他将耳朵贴在假山缝隙上还想再听,脚下却不慎一滑,直直摔了个狗啃泥!
“国师大人!”
“我要立即出关!”仲清趴在花丛里扶着腰哎呦哎呦地叫唤,根本不信:“快快联系尉迟琰,我倒要看看什么狐狸精。”
可谁知这当笑话听的传言竟是真事,“你竟然真被会吸人精气的狐狸给缠上了!”仲清大忧,觉得自己是时候出关为好兄弟铲除邪崇:“让我来将这狐妖拿下!”
正端坐在对面的尉迟琰端着热茶,他的一抖,险些要将茶汤劈头盖脸地浇到白衣国师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