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凤尾
【系统提示:新的一月,获得道具防晒霜,通用药
今天不用上课,明容难得睡懒觉,天一亮,却被系统的提示音吵醒。
她醒转,许久才反应过来。
明容:“通用药是什么东西?”
系统:“适用于大部分疾病的药,治不了根本,但可以减轻症状。”
明容:“哦怎么好像很久不见你?”
系统:“忙。”
明容:“你有很多宿主吗?”
系统:“就你一个。”
明容:“那你忙什么?”
系统:“忙正业,当系统算副业。”
明容好奇:“你的正业是干什么的?”
系统:“无可奉告。”
它休眠了。
明容伸了个懒腰起床,简单地梳妆打扮,然后陪皇后一起用早膳。
皇后问:“念书辛苦吗?”
明容摇摇头,“还好。”
皇后笑笑,“信国夫人可曾布置功课?”
明容:“昨日月考,没有功课。”
皇后颔首。
明容吃完,放下勺子,:“姑姑,我能不能出宫一趟?”
皇后一怔,“你想回家?”
明容想回家,但是更想去看看她的店铺开的怎样。她含糊地应了声。
皇后思索片刻,道:“也好,回去见见兄嫂,他们也都想你了。你问若梅领一块腰牌,遇着禁军的人,就替我出去办事。我这儿有些东西,你一并带回去。”
明容笑起来,“好!”
“还有,你得跟长乐公主一声。”皇后嘱咐,“你是公主的伴读,公主若有事找你,你却不在,只怕平白生出一场风波,不如趁早清楚。”
“好。”
*
明容到了明光殿,没见着长乐公主,先被禧妃身边的金璃逮住。
金璃拉着她便往前走,不由分。
明容亦步亦趋地跟了会儿,问:“姐姐,你带我去哪儿?”
“去见禧妃娘娘。”金璃奇怪地看着她,“姑娘难道忘记了?您昨日亲口答应的,随我们娘娘去东宫问候太子。”
“我、我答应了吗?”
“红口白牙,奴婢听的清清楚楚!”
“别,别别——”明容挣扎,“太子不需要我问候,我每次一问候,他的病情就急转直下,雪上加霜,我不骗你。”
“姑娘快别笑,这话不能乱讲。”金璃推她进门,高声唤道,“银珠,银钏!快来伺候明姑娘梳妆。”
明容道:“我已经梳妆好了。”
金璃从上到下打量她,微微一笑,“姑娘去东宫面见太子,岂可打扮得如此随意?”
这时,禧妃从房里出来,华服盛装,容光焕发。
明容行了一礼,“禧妃娘娘万福金安。”
禧妃偏过头,睨了她一眼,嫌弃地拧眉,“野丫头,浑身泥巴味。”
明容不知道什么叫作泥巴味。
是她的衣服有泥土的气息吗?
她嗅嗅衣襟。
“没有啊。”她,“没有泥巴味,香香的。”
“笨蛋。”禧妃嗤道,“是你穿得土气!”
哦,她的是穿衣风格。
明容实在不是很懂得。
在现代,她平时怎么舒服怎么穿,特殊场合则有妈妈的团队安排,发型师美甲师化妆师造型师一条龙。
从来没有人她土,大家都觉得她洋气、时髦。
此刻,明容恍然醒悟,也许禧妃才是对的。
她的个人品味堪忧,总是喜欢粉粉的亮晶晶的东西。
也许她一点都不时尚,只是家里有钱,所以周围的人奉承她,大家认为只要是她用的东西,那一定是最贵最好的。
现在她的条件没那么优越,别人不吹捧她,她听见的才是大实话。
真相好残酷。
明容沮丧。
银珠、银钏一人一边带她进屋,按在梳妆台前坐下。
禧妃站在门口,慢声道:“从今天起,少穿粉色,太轻挑,太子殿下不喜欢。以后,尽量选择深色的上袄和长裙,深色显稳重,太子喜欢性子稳妥、沉得住气的姑娘。妆容不能太素净,也不能太艳丽。首饰不能少,过于朴素,就凸显不了你身为世家女的贵气——罢了。”她挑眉,“穿金戴银,前朝的落魄世家女,也变不成今朝的凤凰。”
明容想,她的姑姑最爱素净。
这些人瞧不起姑姑,更瞧不起她。
“娘娘。”她开口,“您是吗?”
“是什么?”
“世家女。”
“”禧妃瞪她,“不、是!”
“那我为什么要穿得像世家女?”
“唉你这糊涂丫头,不识好人心呢。”禧妃气闷,“本宫可是为你着想。将来,你以什么名分入东宫,除了看太子有多重视你,还得看你的家世人脉,品性才貌,谈吐举止。家世,即使有皇后在,南康侯府也无法为你真正争取什么。品性,傻,拎不清,糊涂虫。才貌,也就这样,胜在年少甜美——不准噘嘴!”
“我没有。”
“本宫在镜子里看见了!你还抵赖。”
“”
明容站起来。
禧妃不给她好脸色,伸出一只,让金璃搀扶,吩咐道:“走。”
明容一身繁复的宫装,加上头顶的发饰,走路缓慢,步子不敢迈太大,生怕一不心踩着裙裾,闹出笑话。
冬书挽住她的胳膊。
走了一会儿,明容:“娘娘。”
“怎么啦?”
“我昨天太困,稀里糊涂的,才会答应您去东宫。既然答应,我遵守承诺。”明容顿了顿,“可没有下次了。”
禧妃从步辇上往下看。
明容走起路来十分谨慎,但是并不显得笨重,想来在家里也曾受过礼仪教导。
十岁出头的姑娘,个头都没长好,五官也没长开,青涩稚嫩。
禧妃凝视她,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一张张迥然不同的脸。
刚进宫的秀女,也就比明容大两、三岁。
那些她曾在宫里见过的女孩,有的韶华逝去,有的早已不在。
她自己呢?
进宫那年,她也才十五。
“明容。”禧妃扯动嘴角,扯出一个笑,“你知道人为什么会拎不清吗?”
女孩摇头。
“因为,少不更事的时候,她们都觉得自己有的选。”
*
庄沐儿站住,回头,看着远处,“那不是禧妃娘娘吗?”
几个与她在一起的少女闻言,纷纷停下来。
婉仪郡主道:“叶皇后早逝,慈安太后生前安排禧妃看顾太子,禧妃的弟弟又恰好效忠于叶三爷麾下,她来东宫,并不奇怪。”
“我知道。”庄沐儿眯起眼,努力看得更清楚,“我就是觉得,她旁边那个女孩,怎么不像长乐公主?”
婉仪郡主一愣。
她回头,仔细凝望,却只瞥见禧妃和少女的背影。
她们已经进去了。
“该不会是明容吧?”另一人猜测,“个子像明容,长乐公主比她高。”
此话一出,女孩们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打扮得这么隆重,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多少首饰。”
“别眼红啦。我要是能面见太子,也想把全部家当都穿在身上。”
“哈哈,重不死你。”
“看来传言不虚,太子殿下真的偏宠明容。她跑去未央殿,太子不仅不怪她,还照样惯着。”
“她明年会进东宫当选侍吗?再过几年升个位分,没准就是侧妃,那可真是化身金凤凰,一飞冲天。你们,咱们以后是不是也该常去长宁宫,给明皇后请安?”
她们讨论得热烈,婉仪郡主站在一边,长袖垂下,遮住她攥紧的。
*
侍女领着两人进去,来到太子的书房前。
秋月开门出来,轻轻脚的,低声道:“奴婢见过禧妃娘娘,明姑娘。文先生正与太子殿下议事,还请稍等。”
她又回去了。
明容声问:“娘娘,文先生是谁啊?”
禧妃道:“他是太子的老师,当今儒学名家——太子喜静,不喜聒噪,不准再讲话。”
明容:“隔这么远,他又不是千里耳,哪能听见?”
禧妃:“叫你安静!”
明容闭嘴。
半晌,门再次打开。
一名蓄着胡须的老人随秋月一起出来,对着禧妃行礼。
禧妃还礼,“文先生。”
秋月等文先生走远,才道:“娘娘进去里边等罢。太子在更衣,一会儿就来。”
禧妃:“也好。”
她心中却奇怪。
更衣?
太子刚才听文先生讲课,定是衣冠整齐,为何这会儿见她们,反倒要换衣服?
她不敢多问。
片刻,通往内殿的珠帘琳琅作响。
少年一袭杏色的长袍,外披银白大氅,墨发拢入金冠,貌若美玉。
他在桌案后坐下。
禧妃更稀罕。
真少见,太子居然穿得如此清新雅致。
她上前一步,行礼,“太子殿下万福金安。”
语毕,看向身边的女孩。
明容低着头,“太子殿下吉祥如意。”
赵秀道:“借二位吉言。”
语气不带情绪。
禧妃笑道:“这天气时冷时热,真是作弄人。听闻殿下偶染风寒,妾身特来问候。”
“安好。”赵秀的容色一如既往的苍白,却也不显得太憔悴,“痼疾发作,无甚大碍,多谢禧妃娘娘挂念。”
“那就好,那就好——”禧妃着,嗓子卡了卡。她只得清清喉咙,接着道,“明姑娘年纪,在家里随性惯了,一时莽撞,不慎失言也是有的。请殿下念在她年幼无知,宽恕她这一次。”
赵秀沉默。
禧妃给明容使了个眼色。
明容木讷地点头。
禧妃扯她的袖子,压着声音催促:“一句。”
明容如坐针毡,呆呆的重复:“太子殿下吉祥如意。”
禧妃:“”
赵秀突然开口:“禧妃娘娘的意思,孤明白。秋月——”
侍女上前,“奴婢在。”
“带禧妃去偏厅喝一杯热茶。”赵秀道,“孤有几句话,想单独问明容。”
禧妃颔首,“是,是——”
“不要!”明容心急,拉住禧妃的,“娘娘,求您别丢下我。”
“什么傻话呢!”禧妃瞪她,见她当真焦急,面带惧色,终究硬不下心,便笑着打趣,“你怕太子吃了你不成?太子爷贵为国之储君,还能为难你这样的丫头?”
能,真能。
你一走,他马上变脸,他总在人后发疯。
明容越想越怕,脸皱成一团,攥着禧妃不放。
禧妃一狠心,掰开她的指,郑重道:“太子问你什么,你如实作答,不可无礼。”
她跟着秋月离开。
“娘娘,禧妃娘娘!”
明容追到门口。
雕花木门关闭,她退无可退。
身后,少年一声低笑,阴森森道:“明姑娘,别来无恙啊。”
明容推了推门,推不开,用力拍几下,没人接应她。
于是,她慢吞吞地转回来,眼睑低垂,声如蚊蝇:“太子殿下万福金——”
一支笔掷了过来。
“明容,你少装!”
“”
赵秀看见她就来气。
这股气,她在,便一点一点积聚起来,闷在他的胸口。她走了,气也不散,时刻提醒他,神女有多憎恶他。
少年低声咳嗽。
空旷的大殿,回音不绝。
过了会儿,赵秀沙哑的问:“会磨墨吗?”
明容一怔,老实回答:“不太会。”
平常都是冬书、春棋做的多。
赵秀:“过来。”
明容站立不动。
“过来。”他又,语气凉飕飕的,透着讥诮,“孤还能真吃了你?”
明容不想靠近他,可这么僵持下去,他不让外头的人开门,她束无策。
她只能过去。
“砚台,墨锭。”赵秀依次拿起两件文房宝物,“水。”
一滴清水落在砚台正中。
赵秀道:“拿着。”
明容接过他里的墨锭。
下一刻,少年的覆盖在她的背上。她受惊,浑身一僵。
这只和她牵过的男生都不一样。
不同于外公,爸爸,堂哥,也不同于赵巽。
太子的极美,指骨修长,肤色苍白如透明,又如女孩一般的绵软、细腻。掌心微凉,紧紧包住她的,仿佛迫切需要温度,便从她的肌肤汲取。
“磨墨。”赵秀示范片刻,轻声问,“学会了么?”
少年清润的嗓音近在耳畔。
明容不自在,脑袋垂得更低,“嗯。”
赵秀摊开一张信纸,提笔蘸墨,写下第一个字。
明容这才放宽心。
狗太子无意为难她。
他今天肯定吃对了药,到现在为止,行为正常,表现良好。
她才感叹完,又听赵秀道:“明容。”
“太子殿下万福金安。”她条件反射。
“”
赵秀笔尖一顿,墨水在纸上洇开。
他停笔。
“明容。”少年沉声道,“看着孤。”
女孩看他一眼,随即移开视线。
“一直看着孤!”
明容上的动作停下来,退开少许,目光落在他身上。
赵秀挑眉,“孤的衣裳是什么颜色?”
明容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迟疑的答:“杏色,白色。”
赵秀漠然道:“哦,原来不瞎。”
明容:“?”
赵秀又问:“好看吗?”
明容点头。
赵秀审视她,挑剔的道:“孤觉得你今日穿得古怪极了,是等着开坛祭祖,还是另有庆典仪式的安排?”
明容:“没有啊。”
“那就别让禧妃把你打扮成一只妆奁。”赵秀冷冷的。他又提起笔,在信的最后署了名,打发她,“拿去,交给禧妃。”
明容犹豫一会儿,心翼翼的问:“殿下给禧妃娘娘写信,是告诉她不要给我戴这么多金银首饰吗?”
赵秀面无表情,“这也用得着写信?”
明容:“用不着。”
赵秀低哼,耐着性子解释:“禧妃有个侄子,是摔伤了腿,唯恐致瘸,余生残缺。这是给齐太医的引荐信,齐太医是整骨名医,闻名四海。他休沐日在家,禧妃的弟媳拿着信便可去他私宅。”
明容想,如果他的是真的,倒是一桩善事。
狗太子良心发现,居然开始行善积德。
赵秀道:“出去。”
明容如蒙大赦,拿着信离开,“民女告退。”
快走到门口,忽听少年森冷道:“站住。”
明容转身。
“太子殿下万福金安,太子殿下吉祥如意哼。”赵秀学她的语气,嘲讽两句,突然抬眸,目光直射入她眼底。
“明姑娘少气孤,孤自然万事胜意,福寿安康。”
他柔声道。
*
明容一走,赵枕河从屏风后转出来。
他看着太子,“那事不对吧?”
赵秀闭目憩,“问的没头没尾,要我怎么答你。”
赵枕河走近,斜靠在书桌旁,指点了点镇纸,“禧妃娘家的男孩,你不是叫何竺调查过?那孩子的确伤了腿,不过只是扭伤脚踝,早养好了。禧妃在你面前谎、装可怜,不过是为了服你,好让她弟弟早日回京。言过其实,夸大其词。”
赵秀不作声。
赵枕河问:“你的那封信,真是写给齐太医?”
“是。”
“看来用不上——”
“最迟傍晚,定能用上。”
“此话怎讲?”
“禧妃侄儿的脚伤十天前就已痊愈,可他顽皮好动,时常偷溜出门,跑去街上玩耍,不巧遇到歹人行凶,又被打折了腿。”赵秀波澜不惊,“倘若得不到名医及时治疗,这辈子怕是真的只能当个瘸子。”
赵枕河皱眉,“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赵秀:“两个时辰后。”
赵枕河:“”
他摇摇头,又问:“你已经安排人去办了?”
赵秀不置可否。
不否认,那就是默认。
赵枕河无声叹息。
太子心黑。
“再过一段时日,等孩子能走路,叫他拄着拐杖随父母进宫,一同来东宫谢恩。”赵秀思忖,“到时,把明容叫过来,我要她听着。”
刚才对明容解释信的由来,那丫头听完,看他的眼神带着几许惊讶,比平时柔和许多。
很好。
他就是要她知道,他偶尔也会做几件善事,并非全然冷酷无情之人。
如此,明容便会对他改观,像亲近赵检那样亲近他。
赵枕河道:“你不怕禧妃猜出是谁动的脚?”
“能猜出来,倒是一桩幸事。有些话,她为了达到目的,欺瞒哄骗,张口就来——”赵秀的声音低而清冽,质地却如冰锥,阴冷刺骨,“可孤听见,会当真。”
*
殿内空无一人,只剩他自己。
赵秀盯着使用过的一方砚台,脸沉如水。
赵枕河推门离去前,曾在门口站了片刻,仿佛有话要问,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他知道,赵枕河想问什么——
何必为了禧妃这么费事?那女人乏善可陈,没有利用的价值。
所以,他千方百计想得到的,究竟是什么?
赵枕河便是问了,他也不能回答。
他要什么?
他要明容对他笑,予他温柔,予他一视同仁的垂怜。
赵秀拿起墨锭,指腹缓缓摩挲。
不。
那不够。
他要神女只疼他。
*
明容脱掉华丽的宫装,摘下头饰、首饰,换回自己的衣裳。
系统提示:邹二姐好感值+5
邹二姐?
明容想了半天,才领悟,邹二姐是禧妃的本名。
禧妃读一遍太子的信,好感值便增加五点。
她一共读了三遍,好感值提升5点,加上称号赠送的初始0点,短短一天已有25点。
明容心底好笑。
头一回见有人收到一封引荐信,便高兴成这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帝写的情书呢。
明容希望禧妃再读十遍、二十遍,一次性的把好感值给刷满,以后就不会动不动揪她耳朵,掐她脸。
可惜,长乐进来了。
禧妃笑吟吟地把信递给金璃,金璃又交给长乐公主。
长乐一目十行读完,冷淡道:“太子哥哥介绍你那侄儿去齐太医府上,就这,也值得你笑成一朵花?他若吩咐齐太医去邹家登门问诊,你岂不得活活笑死?”
禧妃:“到底是孩子,你不懂。这真是找齐太医的事吗?不啊!”
她抬起,拧住明容的耳朵。
明容叫起来:“娘娘,不要揪我耳朵,疼!”
“太子是在告诉我,上次明容激怒他,害他又病倒,他不计前嫌,没放在心上。换言之,你舅舅很快就到家啦!”禧妃眉开眼笑,又拧了下女孩薄薄的耳垂,看着她道,“瞧不出来,傻人有傻福,太子爷放着那么多才貌双全、善解人意的世家贵女不要,倒是真的疼你呢——不准翻白眼!”
明容捂住眼睛。
禧妃又道:“不准噘嘴!”
明容忙捂嘴。
禧妃重重哼了声,对金璃:“去,把东西拿来。”
金璃颔首,“是。”
她去而复返,带回用绸布包裹的一袋东西,放在明容面前。
明容看着禧妃,不确定的问:“给我的?”
禧妃:“赏你的。”
明容转过头,望向冬书。冬书冲她微微点头。
明容便道:“多谢禧妃娘娘。”
她打开,绸布里头装的竟是十只元宝,沉甸甸的。
“都赏你了。”禧妃大方的道,“你啊,只要乖乖听话,把咱们这位太子爷哄高兴,往后有的是福气,知道吗?”
明容老实交代:“不是我哄的,太子今日原本心情就好。”
“你不必自谦。”长乐道,“先帝当年下旨,太医院正六品以上医者,除了在京亲王,不得随意给后宫以外的人治病,此条规定沿用至今。太子哥哥不会平白无故的大发善心,为后妃的外戚破例。”
明容好奇,“先帝为何下这样的命令?”
长乐:“先帝离世前,久病十年,太医调理他的龙体就足够忙碌,再要抽空救治别人,也没那心力。”
明容了然。
此时,银珠端来两道香气扑鼻的菜肴。
明容闻着,像炸虾。
待银珠呈上来,果然是两盘香炸大虾,馋得她肚子咕咕叫。
她抿了抿唇。
禧妃拍拍长乐的,笑道:“厨房新来了一位厨娘,这道香酥凤尾虾是她的拿名菜。娘知道你爱吃,来,快尝尝。”
长乐浅尝辄止。
禧妃问:“怎么样?”
长乐道:“还行——”她突然扑哧一笑。
禧妃奇怪,“笑什么呢?”
长乐偏过头,看一眼明容。
禧妃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立刻道:“不准吞口水!”
“没有啊”明容盯着香喷喷的炸虾,肚子又开始咕噜噜乱叫。
她揉了揉肚子,心想,早上吃的好清淡啊。
禧妃:“肚子不准叫!”
“”
明容恋恋不舍地移开目光,冲着禧妃腼腆地笑,轻声道:“娘娘,我也有一点点喜欢吃。”
禧妃无语,“给你银子,自己不会上酒楼买?”
她拿了个碗,夹了一只虾球放进去,想了想,又夹一只,嫌弃的:“拿去。”
心里嘀咕,乞丐,讨厌鬼,不问皇后讨吃的,却来问她。
明容端着碗,笑眯眯道:“多谢禧妃娘娘。”她转向长乐,“公主,我能回一趟家吗?晚些时候就回来。”
长乐:“去吧。”
明容告退,带着冬书离去。
她们一走,长乐淡淡道:“你打发乞丐呢?”
“给她两只,还不够?真是乞丐,一粒米都不赏她,就该叫人轰出去。”禧妃哼哼。
“你既然知道太子哥哥喜欢她,日后也有用的着她的地方,何必这般作态。”
禧妃不语。
长乐注视她,目光带刺,讥讽道:“因为明容的价值,你知道,我知道,她自己却不知道。这宫里装傻的多,真傻的少,明容是一个。给她二十两银子,给她两只虾,瞧她高兴的。你利用她带回舅舅,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大事吗?为能如愿,要你给她磕头,你都愿意。如今事成了,你却使劲欺负她。没关系,反正她蠢,她不知道自己被欺负,不会记恨,也不会反击,对不对?”
禧妃嘴硬道:“我没有欺负她。”
长乐冷笑:“对着太子唯唯诺诺,谄媚做作,转头又是另一副嘴脸!你知道自己像谁吗?”
“长乐!你这孩子,怎么对长辈话——”
“像玉贵妃。”长乐冷冷的道,“贵妃对父皇百般讨好,对碍眼的妃嫔任意践踏。当年父皇常来明光殿,貌似宠爱你,贵妃怀恨在心,等你失宠后,便害你得病之时无人问津,无药服用,差点凄惨病死。现在呢?你学她,学得真像啊,母妃!”
她霍地起身,穿上鞋子便走。
“长乐,长乐你给我回来!你没大没,无法无天!”禧妃大喊。长乐头也不回,她气得一甩袖子,“金璃!”
金璃垂首,侍立在旁,“娘娘。”
禧妃咬住下唇,胸口气血翻涌,又伤心又愤怒,呜呜哭了一会儿,又骂了好几句不孝女。
“另一盘虾,你给公主送去。”她恨恨道,“没的浪费了。”
*
长乐屏退伺候的宫人,独自坐在院中。
她端着一盘虾,用将虾球分成一块一块。
几只猫狗围在她脚边,乖乖等待,很有规矩地不来抢食。
“太浪费。”
少年沙哑、枯涩的声音从树下传来,随之响起的则是铁链贴着地面移动的碎音。
哗啦啦,哗啦啦。
长乐目不斜视,专注投喂爱宠。
她:“狗不会讲人话,你记牢。”
秦之兰低低笑了一声。他倚着树桩,目光穿透乱糟糟的头发,打量对方,“主人不高兴,如果大崽二崽能开口,也会关心你。”
长乐道:“我不高兴么?”
“公主若能从人身上得到快乐,那也不用寄情猫狗。”秦之兰温声道,“既然有心事,不妨出来,也许在下能为你分忧解难。”
长乐喂完动物,拍一拍,道:“来人!”
不消片刻,五、六人围了过来。
长乐接过太监递来的干净毛巾擦,道:“去,摔了六崽的水碗。”
一名太监立刻拿起秦之兰的水碗,狠狠往地上砸,水珠溅在少年脸上,他抬袖遮挡。
“传我的话。从这一刻起,到后天黄昏,停掉六崽的水和吃食。它若熬不住,饿死了,渴死了,就扔出去,找一处荒地埋了。”长乐站在少年面前,居高临下,“知道我为什么喜欢饲养犬猫?”
秦之兰静静地凝视女孩。
那样美丽的一张脸,那样稚嫩的容颜。
她的眼睛却冰冷,无光。
“畜生不会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