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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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婴被推出来后,都没回头看推。

    反正只是一个听令行事的工具人。

    他的视线快速扫过众人,公子高、蒙毅和扶苏都是诧异、担忧的视线。

    至于宫殿内其他人要么饶有兴致地瞟了一眼,要么是漠视。

    唯公子寒没有回头,目光始终聚焦在扶苏身上,唇角还带着一抹淡笑。

    嗯?

    张婴眯了眯眼,他没办法锁定凶是不是公子寒!

    但他很确定一点。

    不管那凶图啥。

    他都能让对方败兴而归。

    张婴越过众人来到嬴政面前,伸出了,满脸都是憨憨濡慕的笑容。

    “仲父,同意,同意!”

    仿佛是稚子在牙牙学语新词汇。

    公子高见状松了口气,但又难掩失落,之前教阿婴那么多遍如何“功过相抵”没记住,然而父皇只两字就被对方重复。

    李斯等不了解张婴的人见状一愣,倒不觉得奇怪。

    三岁稚子,正是喜欢学嘴的时候,会重复长辈过的话太正常了。

    唯嬴政、扶苏、蒙毅三人几乎同时露出古怪的神情。

    这孩子聪明得都快被长安乡的里民们供起来。

    还能牙牙学语?!

    嬴政静静地注视着张婴,注意到他咕噜噜直转的大眼睛,眼底闪过一抹了然和无奈。

    又想闹什么幺蛾子!

    他没有将张婴抱起,而是淡声警告:“别闹。”

    “仲父!我没闹!”

    张婴却从嬴政的语气中听到一丝缓和的信号,瞬间如黏糊糊的奶猫精上身,蹭过去撒娇的样子旁人都没眼看,“仲父!放心!我懂。我站在你这边。”

    嬴政身形一顿。

    倒不是被阿婴感动,也不是觉得来自朝臣们惊讶的目光,令人尴尬。

    而是

    他狐疑地看着眨巴眨巴双眼的张婴,瞧瞧这懵懂无辜的表情,和当初搞豆腐坑他时一模一样。

    这子果然想作妖。

    公子寒瞥了一眼,瞬间挪开视线。

    原本跪坐在地上的夏夫子重重地叹息一声,似是不想再继续这场闹剧。

    他忽然捋了捋衣襟,一边摆弄红绸上的农具,一边摇头道:“陛下,你想用收缴天下兵器,为预防天下兵事,这不可能。

    农具,兵器,本就有相关之处。比如铚、镰,它们用来收割庄稼,也类似戈,可收割敌人的头颅。

    铁犁,钱鎛,耨,都符合您得,尖锐、伤人、所以哪件农具不可杀人?

    总不能将这些也上缴。

    陛下,收回成命吧!老臣愿为大秦,以死明志。”

    他得突然,起身以死明志的时更是突然。

    猛地向另一侧的柱子撞过去,蒙毅险些没拉住,若不是公子高眼明快,以身挡在柱子前,痛得哎呦一声半坐在地,只怕这人真的会血溅当场。

    嬴政的脸色沉下来。

    他此生最厌恶被胁迫。

    公子扶苏见状微微蹙眉。

    他走到夏夫子身前,同时拎起了一枚农具,示范道:“夏少府所言非虚,这农具也可作兵器,兵器亦可做农具,还望父皇看在他一心为大秦的份上”

    公子寒寒看着据理力争的扶苏,藏在袖中的竹简奏章轻轻发颤。

    终于,扶苏终于忍不住了。

    反正父皇总会给看重的大兄,一次又一次的会。

    扶苏既然标榜对弟弟们照顾,他也是弟弟,替弟弟扛一次,又何妨呢。

    这么一想,公子寒竟觉得心安理得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准备打断扶苏,向父皇上奏。

    没想到一个不点率先抢跑,挡在嬴政身前,直面扶苏。

    “不准乱仲父!”

    众人一惊。

    嬴政眼角微微一抽,果然,快来了。

    公子寒抬起来的腿一顿,差点扭到腰。

    这子,这子怎么抢他的词?

    公子寒不得不按下蠢蠢欲动的心,不满地瞅着不点。

    “夏夫子,你为何歪曲仲父的意思!”

    张婴张开护着身后的嬴政,一副很难过的模样,“仲父明明是心怜黔首,才收缴兵器!”

    扶苏:

    其他人瞳孔地震:还能这么歪解?

    若是旁人这话,夏少府肯定能气得一口气上不去。

    但看这个稚子宛如鸡护着鸡妈妈一样,不对,是鸡护猛兽一般,心里更多涌现出来的情绪是好笑。

    他有气无力道:“稚子知道甚。朝堂之事,不可胡言乱语!”

    “我没乱过!”

    张婴哒哒哒跑到夏夫子面前,一本正经,“是你误会了仲父,稍后,你得郑重道歉。”

    夏夫子:“”

    他的颤颤巍巍地指着自己。

    “我,我道歉?”

    他几乎被这无赖的话给气笑了,或许是死给了他力量,他毫不顾忌地指着嬴政,“我误会个甚!你听听外面怨声载道的民义!若不注意,大秦迟早灭”

    “哎,不好听。”

    张婴皱起巴掌大的脸,“仲父,面黑心善,刀子嘴豆腐心。你们为何还不如我懂仲父。”

    朝臣们:

    “我,你”

    夏夫子可以拿很多大道理回怼,但他环顾四周,见到的都是避而不见的同僚。

    一时悲从心起,竟连辩驳的念头都没了。

    公子高见不得夏夫子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道:“阿婴,你别在这瞎,父皇他人”

    张婴压根不给公子高大道理的会。

    他挺起胸膛,指着不远处的沙盘,一脸信誓旦旦,“仲父明明想用新农具,与天下里民交换武器,让天下黎民感恩秦国。”

    朝臣和皇子们纷纷一愣。

    许多人是第一次用郑重、诧异的眼神打量张婴。

    这家伙很会话啊!

    居然把他们苦恼的,担心激起民愤的事,成了,以旧换新,黔首们会来求着要,感恩戴德?

    这话乍一听有些荒唐。

    但细细一品,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秦朝民以食为天,黔首们大多靠地吃饭。

    若是家中用不上的旧兵器,可换取种地、耕地效率更高的农具,哪个正经黔首会不乐意?

    不乐意的正好,方便朝臣们重点排斥。

    唯一的问题是。

    ——何处能弄来新农具。

    知晓张婴曾发明踏锥的冯去疾、李斯等人,饶有兴趣地候着。

    其他朝臣们目光则落在嬴政身上,似乎等陛下的反应。

    公子寒心里慌了一下,但很快冷静下来。

    数百年都不曾有过变化的农具,不信张婴就这么快发明出来。

    嬴政眼眸微眯,他看着撒娇卖萌的张婴,不知为何,脑海里瞬间闪过几个字。

    ——他来了,他带着坑走来了。

    陛下突兀安静,令情绪被调动起来的朝臣们纷纷垂。

    蒙毅和扶苏更是担忧地看向张婴。

    偏偏被注视的张婴最为淡定。

    可能是这几个月来来回回多次面对嬴政的死亡射线,每回都雷声大雨点,张婴差不多处于半免疫状态。

    沉默,那不就是傲娇的默认嘛!

    当然,该露的乖巧还是得展现出来

    张婴从怀里拿出来两枚梳子。其中一枚是碎成两本的玉石梳子,另外一把与是轻便的竹梳。

    张婴挥了挥竹梳子,高声颠倒黑白,道:“仲父,你看,竹梳子!”

    嬴政一愣,嘴角抽抽。

    前些日,他微服出宫去到张婴,又一次被对方拉着撒娇梳胡子。

    虽然梳完胡子后,他确实感觉神清气爽。

    但嬴政真的不想再因为越来越稀疏的胡子,再被太医令们喂大补汤,也不想被李斯等重臣担忧其身体问题。

    于是他找了个会,不慎将那枚玉质梳子给摔碎,还敷衍地编了个理由,“玉梳累”劝对方不要用。

    没想到这个滑头,转身又拿出一柄轻便的竹梳子。

    刷他胡须的速度反而更快了。

    “嗯?”

    嬴政眯了眯眼,越看越觉得这不点是要搞事,冷不丁道,“所以从梳子想到改造农具?”

    “是改造了梳子。”

    张婴萌萌地看着嬴政,“若不是仲父心疼阿婴,阿婴想不到改造梳子,就不会有,适合当农具的新梳子出现”

    众人只见这儿昂首挺胸。目标明确地走向旁侧桌上摆放的沙盘。

    他拿出竹梳子掰开几段,然后将沙盘上一些竹子做得旗子、标杆、栅栏等物件,全部拆下来。

    之后,他又从红绸中挑出半臂长的铚,对准沙盘的城堡也“咔咔”劈去,弄下来更多的原材料,尤其是尖锐锋利的玩意。

    张婴要做的东西很简单。

    竹爬、耙,以及被2世纪非洲人民改良过的不需要弯腰就能割麦的新式镰刀。

    其实张婴脑子里还有许多可以在秦国改良的简单农具,比如耲耙和耩地耧等,都是上辈子爷爷教他的。

    但不必急于一时。

    其一,秦国只需要一个合理的改后农具的突破口。

    其二,张婴只想塑造一个动能力和联想能力很强的神童人设。

    别看他一次性搞出三样的改良,实际上是有讲究的。

    这三个光从外观上来看,长得极为相似。

    粗暴点来,都是竹竿上搭配‘梳子头’,只是‘梳子头’安放的位置不太一样,才造成不一样的工具效果。

    他因为一把断裂的梳子,改良出一些农具。

    勉强算合理嘛!

    至于为啥要搞这么,还要用上木梳子,这是因为

    嘿嘿嘿。

    嬴政眼皮子直颤,脸上写着欲言又止。

    公子寒本来还有些气张婴抢风头,现在差点没憋住笑。

    这可是父皇最喜欢的沙盘图。

    父皇经常会与王翦老将军、蒙武老将军在上面演练过去十年的经典战役。

    不管对弈输赢,父皇都会将其复盘研究一番,若是碰到精彩的战术对抗,还会激动地命赵高记下来,命令其他皇子过来学习研究。

    但是现在

    父皇最喜欢的城墙模型被砍了,嗯,父皇中意的旗子被扯成烂布条了,啊还有父皇喜欢的兵种兵器,居然被粗鲁地绑在一起。

    公子寒忽然放宽心。

    就张婴这作死的程度,就算成了扶苏的助理,也多半是个大坑。

    “仲父,好啦!”

    张婴志得意满,回首看着嬴政挥了挥,“它,可以先用胡须试试。”

    然而在其他人眼中,就是屁孩瞎折腾了一通,做出了三个奇形怪状,长得还很相似的玩物。

    怎么看,这东西都和正经农具扯不上关系。

    李斯和冯去疾对视一眼,都能从对方眼底看到失望。

    嬴政抚摸胡须的指一颤,少了,真的越来越稀薄。

    他默不作声地后退半步。

    “仲父!”

    张婴自打从系统那得知,刮胡子的强身效果等同于扯胡须,他在脑海中模拟这个场景已经许久,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高效率的会难得,必须先抓住!

    “嘿嘿,我来也!”

    张婴迈着短腿向着嬴政欢快地冲过去。

    嬴政瞳孔地震,他心底竟生出一种莫名的悸动。

    就好像当初看到荆轲上前,图穷匕首。

    他眉毛微挑,下意识多退了几步,屁孩再来,再优雅地退几步。渐渐的,张婴黏人速度加快,嬴政伸出左抵着对方额头,但还是被逼着往后绕着柱子退了一圈。

    众人目瞪口呆。

    李斯和冯去疾等朝臣纷纷低头,不敢看嬴政绕柱跑路的场景,皇帝的乐子可不是他们能看的。

    扶苏的脸都快稳不住笑容,余光瞥见公子高竟然在为张婴悄悄加油,嘴角更是止不住的抽搐。

    不过在看到御史冯劫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即将冲上前怒斥的模样后,扶苏无奈地叹了口气,率先上前了一步。

    “可以了。”

    张婴正准备向嬴政展示,没想到却被旁人拧着后衣领给提了起来。

    “别过分。”

    扶苏抱着张婴就往后走,之前闹腾两下够了,不可再继续惹陛下。

    “不!等等”

    张婴挥舞着,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就触碰到胡须了。

    此时,李斯接到眼神暗示,他来到嬴政身前,恭敬道:“陛下,夏少府此番有失体统,但罪不至死,但也应有所惩戒。像是农具等少府相关事宜,不应继续让他处理。

    臣,斗胆提议公子寒,明事理,懂分寸,可代为处理。”

    公子寒一愣,随后满脸惊喜,他可没与李斯通过气。

    没想到对方会送他这么大一个饼。

    简直就是丢了毒药,捡了个大西瓜。

    公子高有些替夫子难过,却又有些替公子寒高兴,毕竟这是第一个为他出头的兄弟。

    原本神情蔫蔫的夏少府却不知何时溜达到张婴附近。

    他的目光落在张婴挥舞的上,等扶苏放下张婴,他便凑过去左摸摸竹爬,右摸摸耙,甚至还拿着这两样东西在胡须上比划。

    张婴都没来得及提醒,对方的胡子就被猛地割断了一撮。

    夏少府精神彻底亢奋力气,

    “陛下,是臣错了!臣对不起你陛下!”

    他声音洪亮道:“请让臣愿仿造神童的玩物,做农务实验。”

    众人瞳孔地震:夏少府,你是宁死不屈呢?!

    嬴政脸上出现诧异的神色。

    他目光定定地看向夏少府:“他的可行?”

    夏少府毕恭毕敬,眼神闪烁着灼灼目光:“不敢完全确定,但尝试并不难。”

    公子寒笑容彻底僵在脸上。扫向夏少府的目光几乎掩不住恶意。

    张婴之前的直觉没圈错人。

    是公子寒命随身内侍将张婴给偷偷推出来。

    不光张婴。

    夏夫子是公子寒默默派人去怂恿的,为的就是让公子高参与进来。

    公子高是公子寒亲自上阵忽悠的,为的是确保带张婴过来捣乱。

    这么做,一可以破坏公子扶苏在二兄心目中的形象,间接拉拢二兄。

    二,能观察公子扶苏与张婴之间到底有何联络等等。

    但这些都只是附带的。

    他的主要目的,最扶苏会为了二兄主动站出来话,恶心父皇的同时替他背锅。

    好不容易快成功,他岂能不甘心自己的收获被截胡。

    公子寒迈了一步出来,恭敬道:“父皇,这夏少府或是糊涂了,岂可将稚子玩物当真。”

    他完,也有两个官吏跟着站出来,提出反对意见。

    夏少府据理力争。

    双方忍不住开始激烈的争执。

    嬴政看了会,赵文忽然步履很快地跑过来,低声在他身侧道:“陛下。差不多锁定了。”

    “哦?”

    嬴政缓缓看向赵文,露出今日最真心的一抹浅笑,“哪国人?”

    “韩、楚和赵,皆有可能。”

    赵文不敢隐瞒,补充道,“只那人极为狡诈,可能要封咸阳城方可”

    “荒唐。”

    嬴政面无表情地看向赵文,声音不大,却透着浓浓的不满,“为几个跳梁丑,封锁整个咸阳?我大秦颜面何存!”

    赵文立刻垂:“奴的错。”

    “那人如此猖狂行事。定是自视甚高之辈。”

    嬴政眸光中闪过一抹锐利,“这种人,在亲眼见证布局尘埃落定前,绝不可能私下逃亡。他必在咸阳城,必在能看到城门口的地方。”

    赵文悚然一惊,陛下这话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赵杰递过来的情报圈定了五个最可能的方位,其中两个方位,正是可以看到城门口的位置。

    “陛下圣明,奴这便去”

    “不急。就这么去,反而打草惊蛇。”

    嬴政的目光落在还在争执农具的人身上,“但眼下有一个不错会。”

    赵文谦卑地看向嬴政。

    嬴政上前一步,平静道:“去尝试。”

    皇帝发话,不管是支持还是反对的人都安静下来。

    紧接着,他们听到不敢置信的话。

    “两个时辰后酉时前,在咸阳城门口,举行新农具测试。夏少府负责。婴、扶苏,一同协助。”

    这一番话信息量很大,每个人都没控制好表情。

    尤其公子寒的脸黑得像锅底,抖得宛如患了帕森金病。

    到的鸭子居然真飞了。

    这也就罢了,最后这个漏,居然让扶苏捡了?

    凭什么?

    其他朝臣们表情也很懵,纷纷道。

    “陛下,万万不可啊!若是不成,岂不是天大笑话。”

    “陛下,还请您三思啊!”

    “陛下,当初千金买马骨获得的信任不易,不可轻易失信于民啊!”

    但嬴政不解释,不为所动,完便离开。

    张婴眨了眨眼睛,看着嬴政离开的背影,总觉得步轻快,似乎遇到什么好事。

    他又看向宫殿内的朝臣们,一个个苦着脸,面面相觑。

    张婴找了个干净的地坐下,双捧脸。

    然而没一会,扶苏却将他拎起来。

    “走,去城门。”

    “啊?吵完了?”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对视一眼,都能从对方眼底看到一丝惊讶。

    张婴环顾四周,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宫殿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扶苏阿兄,他们,他们不继续吵架了?”

    “呵。父皇下令。”

    扶苏表情很温柔,声音很淡,字里行间却仿佛透着一股自傲,“谁敢耽误。”

    话语间,张婴跟着扶苏迈步走出宫殿。

    他这才惊讶发现,先前因不同政/治阵营,互相攻歼,吵得不可开交的朝臣们,双方好像没事人一样,居然和谐地聊如何快速仿造农具,如何在黔首面前展示等问题。

    就比如刚刚跑过去的官吏,明明前一刻还脸红脖子粗地与夏少府吵得要打起来,如今却乖乖听从夏少府的指令,抱着一大摞的竹简跑去找人。

    张婴眼睛左右扫视,叹为观止。

    果然,灭了六国,创下前所未有霸业的王者就是不一样啊!

    瞧瞧这朝堂威慑力。

    平日里,任由朝堂吵吵闹闹,朝臣们抱点团体,那只是狮子打盹的放任。

    一旦真下命令。

    朝堂上便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朕。

    咸阳王城门口。

    自嬴政的命令下达那一刻,要在一个时辰后,在咸阳王城城门口给黔首们展示新农具的消息便飞了出去。

    黔首们不富裕,登基后颁布的几条新政令中,他们最密切关注的就是无条件收缴兵器。

    现在听到兵器不是白收缴上去,而是会换上特别厉害的什么新农具。

    黔首们又是迷惑,又有些亢奋。

    须臾,大半个咸阳城的人都动了,纷纷向着咸阳王城城门口冲去。

    要不是卫戍军来得及时,只怕会发生踩踏事件。

    不过即便如此,长安街,咸阳王城城门口,附近的酒肆都人山人海,几乎没个站的地。

    “张公子。”

    明老又一次用青铜剑逼退,想贸然翻窗进来的秦人,担忧地指了指上面,“这会不会是逼迫我们主动现身,抓我们的阴谋?”

    “是。”

    张良笑了一声,连带咳嗽好几声,“因势导利。”

    明老神色一变:“让老奴尽快护送你”

    张良摇摇头,笑道:“但凡我们敢逆行一步,便会被老秦军卒抓住。”

    “那”

    “无妨,看看吧。”

    张良沉吟片刻,忽然又好整以暇地坐下,意味深长道,“搞这么大阵仗,这么多人,可不好控。万一新农具不够好。只需稍稍推波助澜,黔首们可是会引起暴动。”

    明老眼前一亮,立刻拱道:“我去安排。”

    “去吧。”

    制作的像玩具一样的农具被少府的工师们拿去分析。

    朝臣们大部分没种过地,所以只觉得是随意拼接的玩意。

    但这东西放在制作了一辈子农具的工师们眼里,却能看出一些设计理念,并敏锐地发现其中的奥妙。

    “这个是能替代犁铧?很妙啊!不知能否绑在牛上,从两条,变成了六条啊!”

    “这个也是,有些像梿耞的变种,但配上镰刀,莫非是可以不用弯腰?”

    工师们越讨论越大声,因为有皇帝尽快试验的指令。

    在他们研究的时候,工匠们已经开始依葫芦画瓢的炼制铜的竹爬、耙,以新式镰刀。扩大复制出来的农具,瞧着还真有些像模像样。

    原本心生忐忑的公子高,心安不少。

    他瞅了一眼表情严肃的公子寒,连忙靠过去。

    “三弟,今日谢谢你?”

    公子寒心头一颤,不动声色地瞥了公子高一眼,皮笑肉不笑,“二兄何必谢我。我只是为父皇,为大秦发声,从未有过任何私心。”

    “啊?那我办坏事。”

    公子高忍不住有点啃指,“三弟,我以为你喜爱仕途,还与夫子多给你历练的会,糟糕,我马上就去和他算了”

    “咳咳。为大秦效力是每一位公子的责任。”

    公子寒攒紧拳头,自我安慰,即便这一回拿不下少府职权,能拉拢到二兄也不算亏,“某也来帮忙。”

    “夫子,他帮”

    “不做事的一边待着。”

    夏少府眼睛一瞪,一句话就噎得公子高不出话来,他看向温文尔雅的公子寒,摸了摸胡须,“寒公子,只农具割麦处尚且需要些人。寒公子你看要不算了?”

    “”

    公子寒脸上的笑容一僵,但很快躬身,“劳烦夏少府,农乃国之本,我都可以。之前多有冒犯。”

    “哎担不起担不起,寒公子您这边请。”

    公子高见公子寒挽起裤腿,走向皇家后院的农田,他来到夫子旁边竖起大拇指:“夫子,三弟他”

    “你笨,少折腾这些。”

    夏少府目光严肃地看向公子寒,又用看二愣子一般的眼神瞅着公子高,叹了口气,“你以后算了,你就保持这样。我替你看着。”

    公子高一脸懵,他有些委屈地还想两句。

    不远处的城门忽然爆出喝彩声。

    夏少府一溜烟地冲过去。

    公子高紧随其后。

    他们看着远超预估的乌压压的人群,好几个人站在桌子上,高声喊道:

    “既然是农具,我,佣耕者,愿意帮忙测试!”

    “对!好不好用,只有我们种地的才知道,你们做工匠的哪知道顺不顺!”

    “没错,没错!不让我们尝试,就是忽悠我们!兄弟们干不干!”

    “不干!不干!”

    夏少府和公子高紧张地对视了一眼。

    他们虽没经历过奴隶暴/动,但也对军队、贵族镇压暴/动的事件有所耳闻。

    如今看农户们一个个亢奋暴躁的神情,好像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引起动/乱。

    这可有些难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