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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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状元每三年才有一个,而二十三岁的状元更是凤毛麟角,更别提裴度上一科弃了进士敕命,这一科皇上仍旧愿意把状元名头给他。

    这愈发表明天子求贤若渴,整个大临对科举的兴趣更加浓厚起来。

    裴家已经和和章家商议亲事了,寻常人家结亲至少两年至三年,就像云潇和吴家,从上前年就在筹备,冯氏甚至早就去吴家量房了,这样便于定做家具,族里不少子弟都被冯氏委托去江南采买。

    听闻一个上好的千工拔步床,要三年才能打好,云潇的床打了两年半还没打好。

    而云骊显然没有那个条件,她应该会比陆表姐嫁的还要早一些,因为裴度大魁天下后,就得外放做官,章家不可能等三年。

    好在她的嫁妆也置办了一年多了,她没有生母打算,嫁妆也自然没有人替她从置办,就是床也不可能有那么多雕花雕龙的,听打的是硬木的十柱拔步床,周身只有些卍字纹。

    还好除了床之外,还有闷户橱、樟木箱、三斗柜、美人榻这些都是用的大红酸枝,听是大老爷的朋友曾经在南掌打过仗带回来的,这南掌大红酸枝也叫交趾黄檀,是红酸枝中公认最好的酸枝木,也俗称老红木。

    亲戚朋友也各有添妆,吕嬷嬷作为云骊的教养嬷嬷,二人关系非比寻常,她在及笄时送了一根极其好看的笄来,云骊没想过再让她添什么妆,不成想她送了妆花缎,软烟罗各八匹,又菱锦,蜀锦,浣花锦各两匹,再有花素绫,广绫,交织绫各两匹,最后则是素绡,提花绡,天香绢,单罗纱单装一箱送来。

    这些都是非常名贵的绫罗绸缎,有些还是贡品,非钱就能置办到的。

    姚夫人是商贾出身,她“啧啧”的看着这软烟罗道:“这软烟罗一共就四个色儿,能集齐不容易,难为各色两样,真不愧是鲁阳郡夫人,只有她老人家这样的人才有随便出就这般。”

    她完,又后悔不已,当初怎么没有和吕嬷嬷把关系打好。

    殊不知冯氏也是如此想,本以为施嬷嬷更好,哪里知晓这吕嬷嬷才是明珠,但凡出嫁都得有皮、棉、夹、单、纱等四季衣,吕嬷嬷送的这些都是最上等的料子,那施嬷嬷如今还要靠章家养老,送几个荷包都算是人家有心了,真是人比人得气死人。

    云骊让素文亲自造册,她房里的几个大丫头个个都教认字,连性子最的百合,虽然不喜欢读书,那算盘也是打的极响。

    还有云骊的另外一位先生松涛先生知晓她喜欢雕刻,托朋友送了四个匣子来,分别是寿山石、青田石、昌化石和巴林石来,这些都是她平日搜集的,居然全部送给了自己。

    除了这四个匣子外,还有一箱书籍,云骊如获至宝,甚至比方才得绫罗绸缎还要高兴,真是师恩如山啊。

    她对松涛先生一直很照顾,即便前年她辞官了,逢年过节,云骊只要有药材就会往她家送,不在意什么回报,因为她有,比她们的日子好过,所以接济也不图什么,哪里知晓她送如此厚礼。

    云潇不解道:“五姐姐,几块石头,你有这么高兴吗?快看看李家舅母送了什么来啊。”

    哪里知晓文龙在一旁掩面,这石头都是雕刻印章最好的石头了,有钱也未必弄的来,还要花费不少功夫。

    比如这寿山石就产自福建,青田石产于浙田县,再有那巴林石也叫鸡血石,是从塞外过来的,是无价之宝,再有松涛先生的书更是没法用钱衡量的。

    云骊扶额:“六妹妹,这不叫几块石头,这是用作雕刻的,都很名贵的。”

    论及李氏娘家嫂子,现任燕国公夫人,她送的则是楠木匣子若干,又送了两架沉香木雕的四季如意屏风,这是非常恰到好处的,哪个新娘子不要楠木匣子,尤其是装东西的匣子恨不得越多越好。

    再有姑太太章扶玉送来的梅兰竹菊妆匣,云骊时候就见过陆之柔随随便便就是数十个精致的梳妆匣,这一套梳妆匣也颇为精致。

    李氏却不太满意,这亲姑姑送的还不如自家嫂子呢。

    但两家关系因为错嫁,十分平平,她也不好什么,决意下次给陆之柔添妆,也不会给那么多,反正还有个老太太呢。

    还有冯家大太太二太太以及吴三太太,甚至真定老家的人各有赠送。

    二老太太送的则是药材和香料,海马、鹿茸、金丝燕、麝香、灵芝、冬虫夏草、雪莲花、何首乌、沉香、冰片、檀香、藿香、丁香、甲香以及日用成药如金疮药、逍遥丸、保济丸、五子衍宗丸、金匮肾气丸、天王补心丸、定坤丹各六匣。

    更别提姚夫人送的赤金累丝镶嵌镯一对、一对雕红漆牡丹花开的匣子。

    当然,其余如首饰现成是打了两幅,其余都是云骊历年积攒下来的,她们每年四季衣裳和头面首饰都是公中做的,这些首饰一般是一季两套,一年八套左右,再有随着她出去走动,家下给她的就更多了,云骊差不多存了三十六套再有别人送的,如孔家三太太每年都是送梳篦一套,她上都有十套梳篦了。

    光是看添妆就差不多看了一上午,中午都在李氏的玉粹轩用饭,冯氏一言不发,她反正不会出钱,随便李氏怎么样都成。

    云潇罕见没有多什么,因为云骊的嫁妆比起她的差多了,她有十间铺子,原本她娘替她准备的是三间铺子,但去年爹回来后给了两间铺子后,姐姐送了一间给她,娘又拿爹拿回来的银钱置办了四间铺子,如此,她有两间是南北货行、四间丝绸铺子、还有茶叶铺子若干。

    这些铺子不少是爹当年在苏州时,娘和当地的官夫人们往来,因此也认识一些商贾,货源都是从苏州来的。

    至于她的首饰,平日公中打的她还看不上,多半到时候再去银楼重新打。

    这些都是暗地的,娘不能出去,她再鲁莽直率也不会。

    李氏笑着对冯氏道:“云骊奉膳我看就不必教了,我看已经很好了。”

    这点冯氏也认同,不过,倒不是她觉得云骊如何,纯粹是随意的态度,但面上做的还挺好,只笑:“她是个聪明孩子。”

    凡大户人家的媳妇,进门除非熬成婆婆,都得站规矩、奉膳,不是故意折腾人,便是李氏五十多岁的人了,照例在章老太太这里站规矩。

    李氏又提道:“这几日娘娘怕是也遣人回来添妆”

    大人们在商量事情,云骊和云潇吃完饭就先告退了,云骊成婚在即,自然要做不少绣件儿,尽管平日她也有做,但是这种东西不嫌多,因此中午要歇息一会儿,下午才有精神。

    云潇就直接往凝翠阁去了,她和姐姐云鸾到底有年纪差,况且这几日因为裴度中了状元,二姐姐落寞许多,不大往这里来了。

    此时,云淑正躺在美人榻上吃葡萄,见云潇过来,忙笑道:“六姐姐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云潇坐下道:“他们都在筹备五姐姐的嫁妆,我看了一早上也累的慌,就过来了。”

    “哦,五姐姐嫁妆准备的如何了?”云淑又吃了一颗葡萄。

    云潇吐槽:“你呀,还是悠着些吧,别吃太多了,我看五姐姐无论吃什么都尝尝味道就不吃了。不过,五姐姐的嫁妆也就一般吧,那床是硬木的,虽然是十柱,看着气派,可不够精细。家俬倒是红酸木的,看着也好看,但是和你我的紫檀比起来就差些了,起来大伯母还是悭吝了些。”

    云淑却道:“六姐姐,你这就不知道了,我听大伯母把陪嫁的当铺都给五姐姐了,这外面的东西你看看就好了,人家是肉藏在包子里呢。”

    这还是云淑听老太太的,不过即便如此,云骊也只有公中那一万贯压箱底的钱,而她有祖母给的两万以及公中的一万,一共可是三万呢。

    再有她的床是老太太给她的,是一架紫檀四柱灯笼锦雕龙纹架子床,这架床听是老平昌侯为女儿寻工匠做了六年,当时造价就差不多花了三万贯。

    还有家俬都是老太太给的黄花梨木的,这些她已经占了大便宜了当然不会扯到自己身上,只岔开话题,往云骊那里。

    果然云潇听云骊名下有当铺,连道:“那可是个生钱的好地方,难得大伯母大方一回。”

    云淑点头:“是啊,所以事情不能看表面。”

    云潇却不在意:“话虽如此,可也算不得什么。”她有十间陪嫁的铺子,自然不在意这些了。

    “老太太那儿也要送两千贯给五姐姐。”云淑添了一句。

    她觉得老太太是真的做到公平公正了,就连当初大姐姐和三姐姐成婚,老太太也是添两千两。

    云潇疑惑:“老太太干嘛跟她送啊”

    老太太送给云淑就罢了,到底云淑养在她膝下,而且现在还要嫁给骠骑将军,但云骊这些人可对老太太不好。

    云淑笑道:“老太太就是这样的人,对谁都尽心尽力。”

    罢,她又不经意道:“再者,五姐姐每个月的针线都奉上,有时候比我送的都勤。”

    不知怎么,云潇想起云骊那可怜兮兮的陪嫁,突然就大度了,对云淑这些话也没有以前那么义愤填膺。

    **

    云骊在她们闲话的时候,刚刚睡完午觉起来,明月馆的丫头们也陆续醒过来,见她们有的睡的脸上有印子,云骊忍不住笑:“怎么一个个都睡的跟花猫儿似的,快些打水把脸洗一洗,咱们下半晌做针线都得做到三更半夜去。”

    因为日子不长,云骊要提前先做在这里,所以丫头们也都得上阵帮忙。

    分工也十分明确,荷香做肚兜亵裤,肚兜绣的花样子,按照以往做过的觉着好的,挑了几张出来,荷香照着上头做正合适。

    素文和雪柳则专门裁荷包、缝袜子、茜红和百合力气大就纳鞋底,要帮着做鞋。

    云骊则绣花打络子,厨房送来点心大家都没功夫吃,一直到申时二刻(下午三点半左右),章老太太身边的春华过来,众人方才歇会儿。

    这春华是来送压箱底钱的,她道:“老太太姐儿婚期快了,她让我送了银子来,知晓你忙,让姐儿也不必过去谢恩。”

    “春华姐姐吃茶。”云骊请她坐下,并不打开匣子看数目,只道:“你也替我多谢老太太,哺育之恩。没齿难忘。”

    人家给了钱,即便是送给章家姑娘们都有的,但给了就是给了,该道谢就道谢。

    春华其实也还从就对云骊印象不错,她是没有七姑娘那么和气,但是为人礼数周到,出大方,也不是给什么贵重物件儿给大家,就是行事很大气。

    “五姑娘这是哪里话,老太太向来对孙子孙女们哪个不是很慈爱,您这里忙,我也不打搅了,就先走了。”

    云骊让荷香送她出去,她则进了内室,来到梳妆台前,一眼就看到了那日裴度送的钗盒,这根钗她倒是天天戴着,打开钗盒却发现别有洞天。

    原来这钗盒的垫布,居然是用梵文写的,不明就里的还以为是哪里撕的佛经,她拿起来一看,却笑了,原来是裴度写的梵文。

    呀!

    他竟然能够看懂。

    还回了自己的话,回的什么么?

    云骊展开一看,却发现上面写的是欲穷大地三千界,须上高峰八百盘。她一看就捂嘴直笑,这个人真的促狭,自己祝他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是祝他凌云壮志肯定会实现,他则表示,虽然你的很对,但是咱能不能打个商量,要上九万里的天上云霄有点难,我现在只能登上最高峰啊,还上不了天啊。

    真是既促狭又自信。

    荷香见云骊进来没出去,一看她对着鬼画符在笑,顿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道:“姑娘,咱们快些去做绣件儿吧。”

    云骊这才如梦初醒。

    出来做女红时,也忍不住觉得这个人其实很有趣啊。

    素文见云骊神色松快,又道:“姑娘今日看添妆时,奴婢见六姑娘倒是难得没什么不好听的。”

    云骊听了这话笑道:“她哪里看得上我这点嫁妆,我听她的床是找江南的师傅打的,要打三年才好,我的自然是比不过的。”

    反正她不嫌弃,尤其是那套大红酸枝,虽然不如紫檀名贵,但黄檀亦是不错。

    素文却心道,那他们是不知道姑娘庄院的房间上百间,两个大庄子有十顷的地儿,虽六姑娘也有别的铺子挣钱,但自家姑娘的可是一间当铺就抵多少间铺子的收益。最重要的是,姑爷是状元爷,即便不是状元爷,以前也是王爷。

    这点呀,比什么都强。

    大姐出嫁也只有一万贯,现下还做皇后了。

    故而,要找的男人出息,不,有才干才行。要不然就是送金山银山也没用,那吴家哥儿虽出自吴国公府邸,但是只是个童生,自家两位少爷都已经是秀才了,再等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中。

    否则,嫁妆不可能保人一辈子的。

    这话素文悄悄和云骊起,云骊听到就笑:“这就是我佩服大伯父的地方了,无论如何,他替我们找的夫君还都是有才干的。”

    一个家里要男人和女人一起使力,日子才过的好。不是要靠男人,而是自己如果条件不错,那对方势均力敌,双方才能过的更好。

    如果一个人成婚了,就等于受苦,那还不如不成婚。

    当然这种离经叛道的想法,她任何人都不会告诉,毕竟这样太惊骇世俗了。

    太太现在为云潇找的这门亲事,虽然是亲上作亲,吴家富贵,进去就是过富贵闲人的生活。可云潇在家要强惯了,吴灏的两位嫂子都是能干身份强干之辈,人家不可能让她之外,再有就是吴灏本人好胜忌刻,是个输不起的性子,她时候就发现了。

    这样的人,既没才干,也没心胸,日后的路很难走远。

    晚膳,云骊吃了一碗汤,等到晚上继续做女红。

    她在做女红的时候,不禁想裴度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呢?

    裴度此时正春风得意,刚赴集宴回来,裴夫人听闻儿子回来,连忙吩咐人送了醒酒汤过来,刚喝完醒酒汤,就被他爹叫过去。

    只因裴度做事极有主见,裴老爷也管不动他,但见他过来时,才道:“你既中了状元,差事怕是很快也会下来,新妇也会提前进门,只是新妇是公府千金,怕是也受不得苦,我看承恩公虽然没什么,但那意思也是不愿意新妇随你远赴外地的。”

    “是,她年纪,跟着我长途奔波不大好。”裴度也深以为然。

    京中贵女,娇生惯养养大的,虽然人家没有明,肯定也不是想受苦的。

    裴父点头:“若是以前,一甲前三和二甲前几名都能留京,也就没这么些苦恼了。当今天子是个实干之君,凡进士都要出去历练,也是好事。”

    “儿子也这么想的,过几天就派差遣下来了,您放心吧。”

    裴父挥让他下去,裴度回房之后,内心还是有点可惜的,谁不愿意成婚后,多和新婚妻子相处,但是让她留在京里才是最好的。

    但是翻了翻她送来的荷包,想起那日樊楼遥遥行礼,平添了一些思绪。

    次日醒来,宫里派了内侍过来赏赐,云凤赐下一对玉如意、官窑瓷器十件、蓝色描金冰梅纹宫缎两匹、橘红色描金吉祥福寿纹两匹、粉色描金福寿云纹两匹、绿色描金松竹梅纹两匹、深粉色描金祥云如意纹两匹、米黄色牡丹藤萝纹两匹。

    再有彩缎二十匹、荷包六对、新书一部再有海棠如意金银锞四锭、赤金十两。

    大老爷等人自然向内侍打探娘娘消息,李氏则拉着云骊的道:“我算了算你的首饰是不大够的,只是若跟你多打了,她们就都得置办上,因此,我嫁妆里还有几个项圈,能充充门面。”

    再多的,李氏也不能给了,她还得替文懋娶媳妇,到时候儿媳妇进门兴许还有孙子孙女,她这个祖母也不能什么都没有表示啊。

    云骊赶紧摆,“您快别这样了,项圈我时候戴的也都放的好好儿的,平日也有,不必的。”

    但李氏执意要拿来,她也是尽自己的心,如果别人家的女孩儿嫁状元,恐怕嫁妆都堆成山了。听沐绍芳和薛三姐都准备的异常丰厚,那嫁妆箱子都插不进去。

    因此也是觉得委屈云骊了。

    云骊听李氏这般起,哭笑不得,她怎么能和沐国公的女儿比,人家经营云南多年,以前还是王府,可不是她们能比的,再有薛家那也是新贵之家,还有德妃添妆,听闻薛念念所嫁的人是江西新建人,薛家在新建置办了十九顷的田地。

    随着云凤赐下嫁妆,云鸾也让人送了白玉鸳鸯扣一对、斗彩杯八件、米珠坠角四对以及绢花一匣子。

    见云鸾的添妆,云骊不禁点头,无论如何,她正好给的和大姐姐对上了,又少一点儿,不盖过大姐姐,同时耗费也少。

    最让人意外的是云清,她也是过来添妆的,因为文懋去过几次,秦家人也不敢随意作践,尤其是秦娇那个姑子,也不敢随便找麻烦,故而云清日子过的好多了。

    她笑道:“我是来送这个给你的,你肯定用的着。”

    原来她送的是官皮箱,这是装贵重首饰的,还是黄花梨雕人物的官皮箱,这样的皮箱可不便宜,云骊是知晓云清嫁妆并不丰厚的。

    她推辞道:“三姐姐”

    云清摆:“没事儿的,还有我婆婆没来,但是让我带了一盒串给你,还有几个装香粉的盒子我也一并拿过来了。”

    秦家可不穷,秦夫人出自大商贾之家,非常有钱。

    云骊见她这般,悄声对她道:“如今过的可好?”

    “你放心吧,好歹我生了一儿一女,虽那几年日子难过生不如死,可二弟上门几回,要不就是大伯母这里送点东西我,秦家现在不敢欺负我了。”云清很是高兴。

    有娘家撑腰和没娘家撑腰,那是不一样的。

    云骊听到这里也放下心来,见她亲自过来,没带孩子来,送完添妆又记挂家里,急着要走,赶紧把厨房做的热点心包了些给她,又道:“带回去给孩子们吃吧。”

    “我早听文懋你这儿的厨房的点心最是好吃了,想必之前是大伯母送的点心,怕是你送去的吧。”云清这才恍然。

    见云清兴高采烈的走了,云骊很是感叹,三姐姐这样的人,你给她稍微一点好处,她就真的对你抛心抛肝。

    纵然有时候,她性子软和,可不管怎么她是个好人。

    可怜四姐姐,如今还没有位份,但听吕嬷嬷的法,很欣赏四姐,也不知晓她怎么样了?

    却凤鸾宫里,云凤赏赐下嫁妆后,正和云湘在话,云湘穿的很简朴,而且在宫里不敢穿正红,倒不是不能穿,而是云凤喜欢穿正红,就不太喜欢别人穿正红。

    云湘擅长写字,如今在凤鸾宫中做女史,专门替云凤掌管书写文件。

    “娘娘请看,奴婢已经把给给孝慈太后灵前的经文都抄写好了。”

    孝慈太后是建元帝生母温妃,后来被封为孝慈太后。

    马上要到她的忌辰,后宫妃嫔都有所表示。

    云凤虽然会写字,但字儿写的不好,因此四处文书经书全部是由云湘代办。同时,云凤也很满意,她知道自己的位置,做个女史女官,一样有身份地位,不和她抢皇上就好。

    魏、薛二妃是国家需要,现如今不再要人再进宫分宠了。

    她自己识趣那是最好了。

    因此,她对云湘和善道:“你我姐妹,什么奴婢不奴婢的话,也太见外了。”

    云湘连跪下道不敢。

    云凤很满意她的态度,这才叫君臣有别。

    她又惺惺作态,亲自扶起云湘,云湘心里腻味的紧,云凤倒是无所谓。

    她赏赐嫁妆也多是些用不着的如意彩缎,其实她的私库非常充足,皇上几乎是时常给她送东西,但名贵的她不想便宜云骊,不过,也算是对得起她了,宫里随便出去的东西都价值不菲。

    反正她和云骊两清了,她对她就是普通隔房堂妹。

    云湘从凤鸾宫离开,她面上淡淡的,在宫里这几年,她早就不是在家那样什么表情都写脸上,时常骄傲得意的样子了,反而以淡漠处之。

    能看出大姐姐是不愿意皇上亲近她的,但是她也不愿意出宫了,一来年纪大了,二来被退回去,更是嫁不到什么好人家,再者她答应过大伯父她进宫,家里世袭锦衣卫千户职位给了弟弟。

    她自己的弟弟文豪她清楚,不是个上进的,但进宫能为自己,也捎带帮他,一举两得。

    做女史女官也未必不好,像吕嬷嬷那样还被封为鲁阳郡夫人,无儿无女无牵挂,想吃什么喝什么有宅子住,烦恼又少,只在宫里服侍主子就行。

    吕嬷嬷如今就是她效仿的目标。

    唉,可惜就是在宫里,她也没什么存根,有钱也四处打点,给云骊添妆都不成。

    想到这里,她转头看向凤鸾宫,若非皇后非要把双方八字不合嚷嚷出来,那云骊是庆王府的人了吧,娘娘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不过,嫁给状元郎也好,毕竟云骊可是她们姊妹中学问最好的,能有个情投意合的人才是最好的。

    除了出嫁的姊妹各有添妆,未出嫁的云潇和云淑则都是拿针线过来的,一人送了一对荷包,来奇怪,云潇学了那么久的女红,居然比云淑差多了。

    一个是勉强完工的,一看就是匠气多了,另一个则鲜亮精致。

    也怪道云淑很讨老太太喜欢,老太太就喜欢这种女红做的好的。

    她和这二人不大对付,因此,也只是面上和和气气的了几句。

    云潇进来云骊屋里,只觉得全都是堆的绣件儿,她本来准备走的,也不禁问道:“五姐姐,成亲要准备这么些绣件儿吗?”

    “这还不算多呢,还有绣坊做的嫁衣,绣鞋就做了六十双,各色江绸绣袜八十双,还好是去年就做好了,否则我们做的这些都是打闹。”

    “那还不如让绣坊的人都做了算了。”

    云骊笑着摇头:“你以为都像你,嫁到自己姨母家里,我们都是嫁到婆家,要是应付了,可不成。”

    云潇显得无忧无虑,有些同情的看着云骊道:“裴家是河东郡望,关陇大族,规矩大又多,听在京就数房,那里惨了。”

    此时,云骊却得意道:“看看那边匣子。”

    云潇一打开,居然满满当当的荷包,她咋舌道:“怎么做了这么些?你何时做的。”

    这就叫积少成多,云骊笑道:“福禄寿喜、万事如意还有梅兰竹菊再有我自创的反正做多了肯定就没错。”

    她还有没的,如抹额还有扇套还有帕香囊,这些她早从五年前就开始做了,平日给长辈的都是袜子这些简单的,精细的她全都自己收着。

    这话把云潇吓到了,回到绛雪轩就跟冯氏她要自己裁制荷包,冯氏则叹气道:“现在做早就迟了,你你跟施嬷嬷学了那么久,半个月做不出一个荷包来,你还嫌弃花样子俗气,要你怎么做?不必了,已经让人去江南采买了,都是上好的绣娘做的。”

    云鸾笑道:“是啊,你也真是的,跟她比什么,公中哪里舍得采买那么些。”

    都知道云骊嫁妆只有一万贯,这放以前一万贯对于冯氏来都太多了,但现在承恩公府门第不同,还嫁的是裴度,嫁妆多些也正常,反正她是一点儿也不会给的。

    婚期定在五月初三,一般都是及第后两个月左右授官,因此定的这个日子也是为了让新娘快些嫁过去。

    大抵是因为自觉云骊嫁妆少,云潇也没以前那般对云骊尖酸了,就是云淑也觉得大家日后的路到底不同了,她们都是嫁的有爵人家,云潇家的即便没有功名也可以做官,她更是从一品诰命,而云骊的丈夫要从从六品开始往上爬,不知晓爬多少年。

    站的高了看的远了,心境就不同了。

    以后她们的圈子,她是挤不进来的。

    听闻就是状元赐官也要从六品开始,从六品实在是太低了,唉

    比起陆表姐的十六万贯嫁妆,她比不上,再有官位,可以连三姐姐夫家都是四品官了,她丈夫更低。

    所谓的状元如过眼云烟。

    但与她反应不同的是,章思源却对裴度这个女婿非常看重,他是提前在邸报上看到女婿中状元后,就开始安排人回来送妆,这次是光明正大的送,他本人是甘陕盐运使,中露出一点给冯氏打点家里,冯氏就能攒下偌大一笔给云潇,更何况如今。

    四月中旬章思源派的人就到了,送了契丹马鞍十驾、白玉插屏两件、玉柄象牙柄刀火镰两份、一盒湖珠、素珠十颗、白素珠八颗、琥珀四块、红宝石四块,蓝宝石两块,绿宝石两块再有名人字画十件,还奉送了赤金五十添妆。

    这绝对是大笔,尤其是契丹马鞍,非常昂贵,被称为天下第一。

    而且明显放在嫁妆里是送给裴度的,因为云骊就不太擅长骑马。

    同时,章思源去信给大房和冯氏,更是写了一封单独给裴度的,云骊觉得她爹太现实了。

    但女婿半子也,不用自己培养,就能得一个状元儿子,有什么不好的,官场上有什么比姻亲关系更牢靠。

    章思源就是儿子生的太晚,如今文龙文懋都没出仕,文豪彻底不行,文全也被安排习武,他年纪大了,也是要找替。

    因此云骊本以为自己的嫁妆最多一幅多一点,最多八十多抬的,非凑成了一百二十八抬,嫁妆清单也非常可观。

    本来一直以为云骊就一万贯的压箱底,还对云骊淡化了厌恶,甚至多了些同情的云潇,毕竟她这一万贯嫁妆和陆之柔的十万贯形成鲜明对比,那她可太惨了。

    可是真正看到家中云骊嫁妆时,她气炸了。

    一般出嫁的嫁妆单子要家族保留一份,以免日后扯皮时拿出证据,一份则在顺天府备案,另下一份则送往夫家。

    打头的嫁妆放的是一百块瓦,代表庄院一百间房,上面贴红双喜字。

    再就是用蓝色彩纸扎起的十块土坯代表十顷地,云淑震惊了,“这是十顷土地吗?”

    “是啊,我刚才问了太太,是上京最好的庄子,你看还系着蓝绸布呢,都是水田。”云潇也是咬牙切齿。

    要知晓,云淑陪嫁的两个庄子,都是老太太送的,一个真定,一个上京的,上京的这个只有三百亩,真定那个也是五百亩,但真定怎么能和京里比,尤其是靠近庆王府那边的都是上好的庄子。

    就是云潇也只有通州一处庄子,三百亩水田,两百亩林地,比起云骊的差远了,可她没想过自己还陪嫁了两个宅子,她只觉得大伯父怎么会这么大方?

    再有那十个柱子的床,明明用的材料不好,可因为大显得很阔气,后面一水儿的大红酸木的家俬,偏几案、炕桌、长榻是乌檀木的,显得很贵气。

    云潇吐槽:“大伯父太会讨巧了,就用了这么点乌檀木全是摆外头的架子货。”

    尾随其后的又是樟木箱子、楠木匣子、各式梳妆匣、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古玩字画、还有十驾契丹马鞍尤其引人注目。

    当然,更多的还有书籍也装了颇多。

    云潇觉得无所谓的云骊的铺子,她直到今天才听云鸾拿着嫁妆单子道:“啧啧,原来是给的庆寿东典当行,这家当铺在东街最大的当铺了。还有爹给的这家南北货行,比起爹给你的也不差。”

    “那这当铺比我的茶叶丝绸铺子呢?”云潇忙问。

    到底云鸾是真的管嫁妆的,不禁道:“一间抵你十间。”

    最让云潇和云淑失声的是云骊的压箱底的银钱,云潇八万八贯早已是觉得自己除了陆之柔那是在家舍我其谁,可今日一看,云骊竟然有八万贯。

    云骊本是父亲给了六万贯,公中一万贯,四处送她的银子加起来四五千两,因此还有一些她就把自己历年存下的锞子都换了五千两,凑了一个八万贯。

    “这她怎么能有八万贯嫁妆呢?”

    云鸾在中间,以为是自己那莽撞的妹妹云潇问的,不曾想是云淑问的,她惊讶起来。

    可她们都不敢去探究竟,如果探究竟那请问云潇和云骊是姐妹,冯氏作为母亲,对一个孩子分文不出,另一个给八万八,别人怎么算?

    因此,也都是只能暗自生气。

    云鸾怕云潇闹出来,只道:“你是八万八,她是八万呢?”

    “可她还有娘娘送的赤金和爹爹送的金子呢。”云潇不满意。

    那些加起来也不少呢。

    云淑更是懊恼,即便她嫁的是孔隽光,大伯父和孔隽光关系一般,父亲明显更偏爱云骊,她定父亲都没写信问一声,只写信问裴度。

    所以,她才是未出嫁的姊妹三个中,压箱底钱是最少的吗?

    莫章家姑娘们震惊,就是裴家,裴父还和裴夫人提起道:“章家女儿多,应该没有陆家陪嫁的多。”

    “嗯,我知晓,陆夫人以前跟我陪嫁十万贯,私下再添六万贯,属实是巨额嫁妆。但是,章家也是公府千金,不是用钱来衡量的。”

    况且,这嫁妆过多,固然对儿子有益,可同时儿子恐怕要看人脸色。

    没想到等章家的人送嫁妆来,裴夫人见状就很满意:“你看,满满当当的,而且还有咱们儿媳妇做的绣品,样样都好。”

    裴父也捏须而笑:“就等儿媳妇过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