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火光闪烁,受了惊的乡民百姓们有的跪地哭叫,有的慌忙逃离,岸边的火龙跟江上的法台还在燃烧,微红的火光照着窜动的人群,光芒明灭,憧憧影动,透出一种难以言的惊怖。
夜色助长着人心中的恐惧,黑暗中有人晕倒,有人受伤,有人在推挤之下身不由己地落水,有人碰到跌落的火把纸扎,身上的衣物也跟着起火,引发更大的骚动。
就好像有鬼魅偷偷潜伏在人群中伺动,可怕的氛围迅速弥漫,简直比白日在佛堂的那场骚乱还要令人恐慌。
薛放把杨仪推到赶来的戚峰屠竹身旁,自己向着高台上冲去。
就在狄将军一头栽倒的瞬间,十七郎的身影好像夜色中的枭鹰,自人群的头顶狂风一样掠过。
没有等狄将军跌落,薛放一把将人抓住,扭腰纵身,重新上了高台。
此时龙勒波卓英等才反应过来,跟随狄闻的侍卫也慌忙上来救护。
天将明。
泸江上笼罩起了一层白色的浓雾,雾气之中,隐约还有缕缕烟气弥散。
江岸边上,昨夜燃烧的灰烬今日本该坠入江中,但因无人收拾,便剩了好些没有烧尽的竹枝骨架,楞眼一看,仿佛是什么奇异巨兽的残骸。
有的竹枝上还有些许余烬,散发着白烟。
“嚓嚓!”
浓雾中脚步声响起,一队巡检司的士兵沿着江面巡逻过来。一边看岸上,一边时不时地打量江水中。
“真是活见鬼,好好的浴佛节竟成了这样,若没有人捣鬼,我可不信。”有个士兵抱怨。
另一个道:“你怎么知道是有人捣鬼,三寨的乡民都在是罗刹鬼作祟,你没听见?”
“那罗刹鬼到底是个什么?这两天我也总听乡民们偷偷地在。”
有一个消息灵通的士兵道:“泸江三寨这里的人都信佛,这罗刹鬼据是佛教里能吃人肉的恶鬼,红头发绿眼睛,面目狰狞极其可怕。”
“这只是传而已,怎能当真?”
“怎么当不了真,就十多年前,这里就闹过一次罗刹鬼。”
“啊?”
“那是在这里的弥寨,罗刹鬼现世,一夜之间吸食了弥半个村的人的精气,导致一百多人身死,当时是弥的头人卓英发现罗刹鬼的真身,三寨的头人联将罗刹鬼镇压,这才度过了那场灾祸。”
“罗刹鬼的真身?那是什么?”士兵惊奇的问。
“据是弥寨的一户人家,他们这里的人罗刹鬼一般是不会现形,只会借人身转生。”
“那怎么就认定谁是罗刹鬼转生?”
“有个缘故,罗刹鬼如果是男人,就会相貌极其丑陋,但如果是女人,便会美若天仙,这样才能迷惑人,弥寨的那户人家,叫木桃叶的,就是方圆百里难得一见的美人,据每次她出门,连树上的鸟跟林子里的野兽都会忍不住停下来看她”
正着,前方同样传来脚步声,几个士兵停下来,定睛看时,却见浓雾中走出一队人,领头的那人面色冷峻,正是津口巡检司的韩青。
士兵们赶忙行礼,韩青盯着前头嚼舌的两人:“叫你们来熄灭余火,查看有无坠江之人,不是让你们在这里闲聊的!”
士兵们慌忙认错。
韩青道:“若再犯便责打二十军棍!”带人走了。
士兵们心有余悸,其中一人声道:“咱们韩旅帅简直比罗刹鬼还可怕。”
“嘘,你不想要命了赶紧走吧。”
韩青一路往前方的佛院精舍走去。
他留意到地面上时不时会看到残存的血迹,应该是昨夜狼狈逃窜的乡民们受伤留下的。
韩青盯着看了会儿,漠然抬眸,就仿佛什么也没看见。
精舍这里,龙勒波跟卓英两个昨夜并没有各自回寨,而也是在这里混了一宿。
两人谁都没有睡好,天不亮便出来探问狄将军如何。
此刻看到韩青回来,卓英忙招呼:“韩旅帅。可找到桑普洛了?”
韩青道:“士兵们还在沿江搜寻,两位头人不必过于焦虑,桑寨主精通水性,就算不心落水也未必有事。”
龙勒波跟卓英对视了一眼,龙勒波道:“我跟卓英想了一夜,就怕桑普洛并不是落水那么简单。”
韩青皱眉:“这是何意?”
卓英欲言又止,压低了声音道:“韩旅帅,昨夜在船上饮宴,传火礼开始前我还去叫过桑普洛,还以为他是在我就没留意,现在想想,十分可疑。我早先叫人去问那个昨夜给桑普洛拉到房内的阿女,却怎么也找不到人!你这”
韩青道:“还有人不见了?卓寨主为何不早跟我?”
“我原先并没有就”卓英刚要解释,里头有侍从出来:“韩旅帅,将军醒了,叫您进去回话。”
韩青只得道了声“失陪”。
等韩青入内后,龙勒波问卓英:“如果昨晚上真的是在船上出了事,那么那木排上的”
卓英打了个寒噤:“或许、是我多心了。不可能是桑普洛!”
龙勒波眯起眼睛:“先是录奕,又是桑普洛,你不觉着这罗刹鬼是冲着我们来的吗?”
卓英浑身发冷:“别了!”
龙勒波呵呵笑了声,见左右无人,便压低声音道:“怕什么?当年的罗刹鬼那么难缠,还不是被咱们处置了,卓英,你的刀子是不是该磨一磨了。”
卓英的抖了抖,忍不住摸了摸腰间的匕首。龙勒波看了眼:“这匕首上是有罗刹鬼的血的,再杀几个又能怎么样?”
“可现在桑普洛不知生死,录奕”
“没了两个老东西算什么,你我不是都有儿子么?也该让年轻的头狼试试獠牙了。”
精舍里间。
狄闻斜靠在床头:“事已至此,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尽快查明就是”停了停:“昨夜死伤者多少?”
邹永彦低着头道:“伤者有十几人,踩踏而死的两人,落水的一个。”
其实邹永彦所“伤者”,已经算是伤的有些严重的了,那些碰撞之类的伤,只要能动的,他便没敢报出来。
狄闻闻言皱眉,不由地叹了口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竹排上那个是谁,查明了么?”
“这”邹永彦越发不敢开口,谨慎地:“远远看着确实像是一个人,不过昨晚上乡民大乱,那竹排又向着下游而去,拦截不及,现在还未能找回。”
薛放在旁边揣着不言语,唇角动了动。
狄闻道:“怎么了十七郎,想什么?”
薛放道:“邹旅帅是不想将军在这会儿忧心,但我想这件事不可不。”
邹永彦看向他,薛放道:“中弥寨的头人桑普洛,据从昨晚传火礼之前便不见了踪迹,直到现在都没找到人。”
狄闻的眼睛睁大,然后便猛地咳嗽起来。
邹永彦赶忙上前扶住,又略带责怪地看了薛放一眼:“薛旅帅,何必在这时候出来让将军忧心呢。”
狄闻咳了一阵,摆摆:“这种事情确实不该瞒,桑普洛不是寻常乡民,是中弥寨的首领,倘若出了事罢了,只盼不至如此。”到这里,狄将军左顾右盼,“韩青呢?”
邹永彦忙道:“韩旅帅从昨夜就带人维持巡查,又调了人往下游去找那竹排,至今未回。”
正着,韩青入内回话,也将桑普洛昨晚可能船上出事以及那少女失踪的事一并告诉。
狄将军的眉头皱的更紧:“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那竹排可找到了?”
韩青道:“邹旅帅这里的二百人,跟我所带一百人都派了出去,又调了三寨精通水性的船工,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将军莫要挂心。”
狄闻道:“我又怎么能不挂心,唉。”
此时有士兵进来急报,是已经找到那竹排,船工正想法儿往回拖运。韩青看了眼狄将军,狄闻道:“你全权处置就是。”
韩青便道:“叫仵作赶去查看现场,要是无法把竹排跟尸首一起带回,就先顾尸首。”
士兵离开,韩青又对狄闻道:“将军,请许我亲自前去。”
狄闻微微颔首:“邹”看了眼邹永彦,又打住,只道:“你先去。”
韩青行礼退出。狄闻才看向一般的薛放:“你昨日什么真凶只恨录奕一人就无事,现在好,又出来了一个,我想也不用侥幸了,那木排上的十有**是桑普洛。”
他咳嗽了两声,又道:“如果真是这样,对方怕是冲着三寨的头人来的、也许”他的目光沉沉,“还有巡检司也不一定。”
邹永彦惊道:“冲我们?”脖子一阵发凉。
狄闻望着薛放:“龙勒波跟卓英都在,你留神他们的踪迹,多派人,就算防患于未然吧。”
薛放应声。狄闻又道:“那个杨、咳”
“杨易?将军要传他么?”
“不,不是”狄闻深深呼吸:“你带他一起、跟韩青去现场吧。”
薛放啧了声:“我以为您是想叫杨易来给自己看身子的,怎么想叫他去看那个?到底哪头重要?再韩青叫了泸江这儿的仵作,又干吗叫上杨易?他可是个大夫不是验尸的。”
狄闻道:“我这是老毛病,我自己知道一时还死不了。自然要顾当务之急,杨易虽非仵作,但你我都知道他比仵作能耐,再,多一个人,多一双眼睛。”
薛放望着他:“将军”
狄闻没容他完:“快去吧,韩青动作快,别他已经到了你还泸江三寨,不能乱。”
薛放咬了咬唇:“那好吧。等我们回来,您可得答应让杨易给您看看。”
狄闻一笑,抬眸看向薛放:“你对杨易,真的是极为信任。除了戚峰跟隋子云,没见过你这样相信一个人。”
“那是当然,”薛放转身要走,又回头对狄闻道:“我索性跟您了吧,昨儿晚上都乱成一锅粥的时候,要不是杨仪指着台上您的情形不太对,叫我去救,您这一头可就结结实实栽在地上了。”
狄闻惊愕,刚要问他,薛放已经快步出门去了。
十七郎急急走出精舍,他也知道韩青动作很快,而自己还得去叫杨仪,怕真的赶不上他。
可出屋门的时候,他却惊讶的发现韩青没有离开,而是站在门口,正跟一个人话。
那人正是狄玉。
薛放的耳力极佳,凝神一听,便听狄玉道:“我不是只是问问”
韩青道:“你可对别人”
才到这里他已经察觉有人,转头,一双锐利的眼睛看向薛放。
十七郎负在腰后,淡淡瞥他一眼:“这大早上你可够忙的。”
狄玉往日看了他,都会很亲热,此时却没有主动靠近,只叫了声:“十七哥。”
薛放道:“狄将军的身体有恙,你别在这儿干些无用的,还不进去好生伺候着?那可是你亲爹。”
狄玉被训斥,急忙答应:“我就去。”低着头匆匆入内了。
韩青看了她一眼,转身出门。
“韩旅帅稍等,”薛放微笑:“将军有命,让我跟你同行。”
昨夜杨仪也几乎一宿不眠。
这次的伤者,比在佛堂更多,她只看过了两个,就被薛放拉了出去。
薛放道:“这儿什么人都有,你的身体又差,我不放心。你跟屠竹他们回去,今夜不要外出。”
“旅帅自去忙,我在这里不往别处去。”杨仪听不得耳畔那些惨哭痛呼,忙着要走。
“回来,”薛放揪住她的衣领:“你给我把精神跟身子养好,有更重要的人等你去看。”
“谁”几乎才问了一个字,杨仪就猜到了,“可是狄将军身边的随从了,这是将军的旧疾,不用我。”
当时狄闻坠下,被薛放所救,杨仪被戚峰屠竹护着好不容易挤到台前。
可狄将军的近侍警惕的很,只是狄闻的旧疾复发,并没有容她近身。
杨仪也知这是对他们不信任,既然如此她也不便插。
一来,对方乃是封疆大吏,身份地位举足轻重。
另外实话,她也没有十足把握,万一有个差池或者再生出如同先前牛马栈卓瑞一般的“意外”,这次可不仅是她有事,更会连累薛放。
薛放道:“他们都是傻子,不认好歹。等将军醒来我跟他。”
杨仪飞快一想,指着在场两名伤者:“那人的脾脏怕是有损,若不救治性命只在须臾,那人喉头被血块压住,要立刻疏通我做完了这两个再走。”
薛放吸气,终于招把戚峰叫来:“给我听好,只这两个。弄完后立刻把他给我提回房内。”
可话虽如此,等真的轮到戚峰看着,戚峰却没能照薛放交代的做。
受伤的人里,男女老幼都有,看着那些痛苦的面庞,稚嫩的啼哭,哀声的求救,戚峰又怎能铁石心肠?
他只懂杀人,他的习惯了取人性命,如今只恨自己竟帮不上忙,他帮不了,又怎能阻止杨仪去救人?
眼见半个时辰过去了,戚峰也放弃了劝杨仪回去他当然可以如薛放所一把将她揪走,可
叮铃铃,是银镯银铃的响声,戚峰猛地转头,见正是那摆夷少女佩佩。
佩佩里提着个罐子,脸还是红扑扑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四处打量。戚峰以为她又是来纠缠自己的,便道:“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
佩佩看着他,眼睛里漾出笑意,又望着正半跪地上在给一人缝合伤口的杨仪:“那是大夫吗?”
她不等戚峰开口,提着罐子跑到杨仪跟前:“这里是我跟阿爷用采的草药制成的伤药膏,阿爷听有人受伤,就让我拿来救人了。”
杨仪看她一眼,有些疑惑。
佩佩自己把罐子打开:“你看看。”
杨仪打开罐子闻了闻,又用抹了点出来,黑绿色的药膏,散发着青草跟药气,杨仪道:“三七,蓟草,地榆,蒲黄,艾叶”
佩佩的眼中闪出又惊喜又佩服的光:“这是我阿爷特制的,还有两种你一定猜不出来。”
杨仪靠近了细嗅,又将药膏在指尖抹开了些,发现是仿佛有些细细的黑色,可连她也确实认不出是什么。
佩佩外头问道:“大夫,你看能用吗?”像是故意一样,她的笑里透着点狡黠:“你敢用吗?”
杨仪察觉这药膏里所含的确实都是解毒消肿,清热止血的草药,方才她正愁这么多伤者,药却匮乏,如今见佩佩这么,她便道:“多谢姑娘。”
佩佩微微诧异地望着她,杨仪挑了些药膏,正给自己刚缝合了伤口的那乡民涂,不料那乡民却挣扎起来:“罗刹鬼、罗刹鬼的血脉,又要来害人!拿开,拿开这东西!”
其他的人听见吵嚷,一时忘了,都看过来,当看见佩佩的时候,有人惊声叫道:“走开!罗刹鬼的骨血!”有人竟抓起身边的东西向着佩佩扔了过来!
戚峰本在身旁看着,此时忙上前挥一挡,把那些东西都挡下了,可其中一块尖锐的石头在他臂上划过,竟是立刻划出一道伤口,血立刻涌出。
杨仪吃了一惊,起身喝道:“都别吵嚷!”
她在这里忙碌半宿,这些人都知道她是极利落能为的大夫,被她喝止,这才慢慢停了乱动。
可还是声道:“罗刹鬼的东西不能用她是来害人的。”
佩佩却跳起来去看戚峰的伤:“阿哥?”她的大眼睛里有泪水晃动。
戚峰皱眉,他不懂安慰姑娘,就只满不在乎地道:“一点皮外伤,怕什么?”
杨仪虽听过罗刹鬼的传闻,可没想到这些乡民竟对佩佩如此抵触,她觉着佩佩带来的必定是疗伤的好药,可看这个架势,他们竟都不愿意用。
谁知这会儿佩佩捧起那药罐望着戚峰,她似乎想让戚峰用,又担心他也抵触,便只犹豫地望着他。
戚峰倒是不傻,一下子明白了姑娘的意思。
他才不在乎那些,立刻挑了药,抹在自己的伤口上,戚峰回头看着杨仪:“杨易你给我看看,这到底是疗伤的药呢,还是要人命的?嘶有点凉凉的,倒挺受用。”
杨仪细看他伤口处,被药膏涂,伤口的血被阻住,甚至大有收敛的势头,虽然寻常药效一时未必就能发出,但杨仪几乎立刻确认,这确实是难得的疗伤好药。
杨仪点点头,佩佩望着她的神情,此刻悄悄地靠近了些,对杨仪道:“其中有一个,是棕榈炭。阿爷是很收敛的,另一样东西、嘻稀罕的很,你自个儿想去,我是绝不能的,不然阿爷会打死我。”
就这样,杨仪忙碌了大半宿,最后戚峰实在心虚的不成,加上泸江的大夫给邹永彦紧急调了好些,人都料理的七七八八,杨仪才跟着戚峰回了房中。
她虽然倒下,脑中还想着今日的种种,佛堂的大佛爷,江心的火人,以及脸色很不好的狄将军还有那神秘美貌的佩佩姑娘送来的那一坛药。
“棕榈炭味涩,棕炭炭有收敛固脱的功效,怪道那药起效最快,可另一样是什么呢?”
杨仪想着想着,不由入了梦乡。
等屠竹在叫自己的时候,她正梦见她的也给昨夜乡民扔出的石头划破,她也敷了那药,清清凉凉的很叫人受用。
醒来后才发现是豆子在舔自己的背,杨仪笑自己魔怔,听薛放要带自己往泸江下游去,赶着收拾。
屠竹提醒:“先生的头发有些乱了。”
杨仪举去打理,指掠过发丝,柔软而润泽的长发绕在指间,她两日没有洗头,顿觉不太清爽,暗暗打算抽空整理整理。
正起意,脑中灵光乍现,她终于知道佩佩姑娘那药里的另一味是什么了。
泸江边,白雾濛濛,几匹马立在官道上,雾气里时不时传出马儿喷鼻子的响动。
韩青回头,望着旁边的马车,冷笑连连。
薛放立刻盯了过去:“怎么了韩旅帅,有话就有屁快放,你怎么只跟马儿一样喷响鼻呢。”
韩青道:“咱们是去看那尸首,快去快回,为何还要弄一辆马车,难道薛旅帅已经娇贵到这种地步了?”
薛放笑道:“原来韩旅帅是眼热了。”
话间,杨仪被戚峰拉着向这边快步走来,豆子蹦蹦跳跳地在前头引路。
韩青眼神一沉:“他?”
薛放却见戚峰不知轻重,只顾大步流星向前,拉扯的杨仪像是要平地飞起。
十七郎实在忍无可忍,放开马缰绳自己迎了过去:“混账东西,让你放风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