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晋江独家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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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大附近就有一家医院,但这个季节流感盛行,纪阮原本烧得不重,顾修义怕去最那里人多反而弄成交叉感染,犹豫了会儿,稍微绕了点路,带纪阮去了自家的私立医院。

    vip休息室里很清净,纪阮刚抽完血,用棉签压着肘窝,恹恹地靠在沙发上。

    门被轻轻推开,李绥安特地从三楼跑上来凑热闹,看到纪阮一脸憔悴。

    “怎么又生病了呀,纪阮患者?”

    顾修义冲了杯糖盐水,接过棉签替纪阮按着肘窝,把纸杯交到他里:“喝一点。”

    纪阮掀开眼皮,握着纸杯先和李绥安问好:“李医生你好,又见面了。”

    李绥安看着纪阮的表情笑了出来,这孩子显然不想在这种地方和他见面,神情有点幽怨。

    顾修义眼都不抬,拍拍纪阮的发顶:“别管他,先喝水觉得头晕吗?”

    纪阮吸了吸鼻子,“还好,就是没力气。”

    李绥安靠近两步看纪阮的肘窝,“啧”了一声:“血板还是上不来啊?”

    抽个血都能压那么久,棉签染红好几根。

    顾修义总算给他一个眼神:“你耳鼻喉科的跑这儿来干嘛?”

    李绥安拍拍身上的白大褂:“当然是来问候我曾经的患者啊,发烧对耳朵也可能有影响的。”

    顾修义听到这沉默两秒,叫来护士给纪阮肘窝贴上医用胶布,问李绥安:“需要去你那看看吗?”

    “先不用,”李绥安摆摆,“我先问他两句。”

    顾修义让出些位置。

    李绥安拉过一张椅子在纪阮面前坐下,伸到纪阮左耳后,摸到了皮肤下的植入体。

    “痛么?耳道里、这里的皮肤下面有过刺痛或者痉挛性抽痛吗?”

    “不痛,嗯其实会有点头痛,但耳朵没什么感觉”

    “耳鸣呢,不一定是锐鸣,烧起来后细沙声有过吗,很轻微的也行?”

    纪阮抿唇仔细感受了下,摇摇头:“没有,听得很清楚。”

    “行,还不错嘛,”李绥安直起身,看向顾修义:“不用去我那儿了,没什么大事。”

    顾修义把纪阮喝空的纸杯拿走,问:“那怎么上次他痛得那么厉害?”

    李绥安笑了:“别瞎担心,也不是发烧就一定会引起神经痛,上次应该只是他烧得比较厉害的原因。”

    休息室的门被敲响,一位有点胖胖的医生拿着化验报告风风火火进来,见到李绥安“哟”了一声:“老李也在啊?”

    李绥安点头招呼一声:“来看朋友。”

    胖医生乐呵呵笑起来:“那敢情合适,晚上约个饭呗,对面新开了家火锅店?”

    “行啊。”

    胖医生完看向顾修义,恢复了专业态度:

    “顾总啊,您爱人没事儿,排除这次流感了,也不是病毒性的,就是着凉又累着了,体质差才烧起来的。”

    顾修义点头,问道:“谢谢,需要住院吗?”

    “嗨,不用,”胖医生笑着:“本来他们这年纪的孩子,吃点药回去睡一觉就能好得差不多。”

    他看了眼化验单:“只是您爱人身体情况特殊些,我们建议还是打个退烧针,这样烧能下去得快点,也免得万一吃药效果不好影响耳朵,再麻烦他们耳鼻喉的。”

    顾修义也觉得纪阮的烧越快退下去越好,看向纪阮:“那就打针?”

    纪阮刚来臂就被扎了一针,抽了两大管血,此刻也不怕再多一下,点点头:“好哦。”

    “退烧针一般是注射上臂或者臀部,你们看准备打哪儿呢?”胖医生拍拍抛出一个选择。

    “大部分人都扎屁股吧,”李绥安看热闹不嫌事大:“臀部肌肉丰厚会没那么疼,纪阮这胳膊一看就没什么肉。”

    他像吓唬孩儿似的加重语气看向纪阮:“扎臂会很疼哦。”

    “你够了。”顾修义给他挡开。

    又想到纪阮一只就能握过来的腰,全身上下加在一起都没二两肉,皱了皱眉:

    “臀部肌肉也不怎么丰厚。”

    ?

    纪阮怀疑自己的耳朵:“你是在我干瘪吗?”

    李绥安噗嗤一声笑出来。

    完全没有这个意思的顾修义:“?”

    他撞上纪阮不可置信的眼睛,一时哑口无言。

    这孩子想什么呢?

    “当然不是,我”

    顾修义又不出话了。

    实在是纪阮眼神太好玩,两坨大大的黑眼圈挂在眼底,明明嘴唇干裂一脸病态,却非常努力在维持自己臀部肌肉的尊严。

    顾修义叹了口气,给出最大的妥协:“好吧,你丰厚。”

    纪阮:“?!”

    李绥安笑得更大声。

    纪阮当即做出决定,看向胖医生:“麻烦您,我就扎屁股。”

    医生也乐得不行,“好好好,跟我来吧哈哈哈哈——”

    一直到诊疗室的门关上,李绥安都还笑得直不起身。

    顾修义默不作声远离他,抱着胳膊倚在诊疗室门框上,像在看傻逼:“你到底在笑什么?”

    李绥安按着酸痛的腹肌搭上顾修义的肩:“真有趣。”

    顾修义面不改色把他胳膊移开:“纪阮确实是有趣的孩子。”

    “我是你有趣!”李绥安大笑着拍了把顾修义的胸膛,笑意逐渐化为意味深长:“你和纪阮相处挺有趣的。”

    顾修义冷漠的双眼对上他看戏的眼神:

    “嗯。”

    李绥安是真觉得好玩儿。

    一开始还以为那孩子会抵挡不住老顾的诱惑先沦陷,害得他代替老顾觉得罪恶感爆棚,狠狠同情了纪阮一段时间。

    没想到结合最近的事看起来,明显老顾才是上头的那个。

    李绥安撇撇嘴,不准备再提醒顾修义,这人也是时候尝尝爱情苦了。

    “昨天老段生日你都没来,你知道错过了多少吗?”李绥安换了个话题。

    顾修义整理衣领:“又怎么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李绥安唏嘘:“就是表白又失败了。”

    顾修义凝眉想了想:“还是那个林什么终于拒绝了?”

    “林清,没呢,”李绥安:“没答应也没拒绝,是有顾虑,但又不是啥啧,老段就跟着了魔似的。”

    顾修义扯了扯嘴角,没随意评论。

    李绥安想到什么又:“对了,他好像和纪阮一个学校的。”

    顾修义这才看向李绥安。

    “好像还跟什么大师学汉绣,高材生又搞艺术,可能是要傲点吧啧,不,不对”

    李绥安着又摇头否定自己:“你家那宝贝疙瘩也高材生,人可不这样”

    诊疗室门开了,李绥安还想什么,下一秒就已经不见顾修义的踪影。

    李绥安:“”

    果然只有里面那宝贝疙瘩是最重要的。

    纪阮提上裤子,揉着酸痛的屁股瓣发呆,难道他臀部肌肉真的不太丰厚吗,好痛啊

    顾修义一看纪阮苦唧唧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过去蹭了蹭纪阮的脸颊,扶他站起来,状似无意地问道:“怎么样,不痛吧?”

    纪阮捂住屁股的一僵,缓缓移开,故作轻松:“当然,完全没感觉。”

    顾修义偏过头忍笑:“那就好,回家吧。”

    胖医生叮嘱:“这针打完可能会犯困,回去好好睡一觉,烧退下去就没事了。”

    纪阮感觉自己体质可能真的很敏感,就只是打了个屁股针在车上也能坐立难安,回去睡觉平躺也不舒服。

    最后还是顾修义给他拿了个暖袋过来,让他热敷。

    纪阮从来没听过给屁股热敷的,当时脸就红了,拿着暖袋做不出反应。

    顾修义还在笑,问他:“怎么,要我帮你敷吗?”

    纪阮一抖,往被子里缩了缩,遮住脸道:“不用了,谢谢你,你出去吧我要睡觉了。”

    顾修义又笑了笑,没再继续逗他,轻轻带上门离开。

    虽然尴尬,但热敷确实有效果,退烧针的作用一上来纪阮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不知道是什么时间,屁股不痛了,人也轻泛些,只是仍然没什么力气。

    纪阮闭眼缓了缓攒下些力气,把床调高一点打开。

    快到晚饭的点了,韩林给他发了很多条消息。

    纪阮把被子拉起来盖住肩膀,捂着嘴低低咳了几声,点开聊天框。

    [牛啊兄弟!我看到你们的画了,画得真他妈牛逼!]

    [以前你在本子上瞎瘠薄乱涂,我还以为你装逼呢!合着你真会啊!]

    [李遇那子要拜你为师,笑死我了,他一画画的拜你学文的当师父,他好意思吗]

    韩林话一直咋咋哇哇,哪怕文字消息也能感受到强烈的语气,纪阮笑起来,按下语音:“是大家一起画的,学姐他们出力还更多呢。”

    接着继续往下翻。

    [我看上还火了一下,大家知道你们几个不是专业学画的,都在夸咱京大是多栖人才聚集地,给我笑得]

    [据那里边儿展厅都没人看,全搁你们走廊围着,最后保安还来赶人了,求大家去里面看看,我要笑死了]

    [对了你哪儿去了,咋看不到人呢?]

    [纪阮?]

    [纪阮你还活着吗?]

    [好歹吱一声儿啊!]

    纪阮被他逗得不行,笑着回复:“我有点发烧,现在回家了,还活着。”

    消息刚发出去,顾修义进来了,里端着一碗粥。

    “刚醒就这么开心?”顾修义把灯打开。

    纪阮收起,笑意还留在脸上,可能因为生着病没什么力气,整个人软乎乎的:“韩林找不到人问我在哪儿呢。”

    顾修义将粥碗放到床前的桌上,伸探了探纪阮的额头,烧已经退了。

    “喝点粥吧,赵阿姨加了肉沫,味道不错。”

    纪阮早就闻到香味,撑着身体坐直,慢慢吃起来。

    顾修义在床沿坐下,抱着胳膊想了想,:“纪阮,跟你商量个事。”

    “嗯?”纪阮抬眼,示意他继续。

    顾修义给他理了理头发,斟酌道:“最近流感越来越严重,你抵抗力本来就低,这学期要不先搬回家住?”

    纪阮慢吞吞咽下一口粥,觉得他得也有道理:“可是,马上就是期末复习周了。”

    “就是因课程几乎结束了,不就正好可以在家复习吗?”顾修义:“期末那天再送你去学校就行。”

    “我咳咳”纪阮思索片刻,刚要话却捂着嘴咳起来。

    顾修义揽住他的肩,轻轻顺他的脊背:“慢点好些了吗来喝点水”

    纪阮喉咙发痒,捧着水喝了好几口,才清了清嗓子道:“好吧”

    “不过我明天还是得去学校一趟,”他仰头看顾修义:“得把资料都带回来。”

    顾修义随抹掉他眼尾的泪痕:“明天我有事,让张叔送你可以吗?”

    “都可以的。”

    “好,”顾修义扶纪阮在桌前做好:“不过你烧刚退,别在外面待太久。”

    纪阮被他越来越赵阿姨附身的唠叨模样逗笑,无奈道:“我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纪阮全副武装,围巾套羽绒服,甚至还戴上了赵阿姨给他织的毛线帽。

    帽子很暖和,就是顶上有一颗毛球球,赵阿姨特别可爱,但纪阮觉得很像姑娘喜欢的,就一直没好意思戴。

    可现在他感冒没好,怕出去一趟又加重,回来还得麻烦赵阿姨照顾自己,犹豫半天还是咬牙戴在脑袋上。

    张叔就在学校门外等他,纪阮也不愿意太耽搁,去寝室把书本收好,又去钟楼底下等了两分钟,程子章抱着一个大文件袋跑出来。

    “对不起啊阮,等很久了吗?”她有点气喘吁吁,看到纪阮没忍住笑起来,指着他毛线帽上的毛球:“好可爱啊。”

    “没有,”纪阮不太好意思地挠挠鼻尖:“我也刚到。”

    程子章呼出口气,又看了毛球球好几眼才将文件袋递给既然:“那就好来这都是咱们系去年的资料,你可以大概看看。”

    纪阮连忙接过来,欣喜道:“谢谢学姐。”

    程子章笑笑:“客气。”

    林清跟在程子章后面从钟楼出来,看到纪阮点了点头,又对程子章:“师姐走吗?”

    “马上,”程子章对纪阮解释道:“我们也正好要出门,去师父那里。”

    纪阮立马反应过来是那位传中的大师,“这样啊我没耽误你们吧?”

    “没有没有,”程子章笑着摆,又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阮,昨天怎么没见到你人呢?”

    纪阮拉拉围巾:“我昨天有点发烧就先回家了怎么了吗?”

    他看到林清脸色变得有点不好。

    程子章没注意到,笑着:“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昨天老师看了画,特喜欢你画画的风格,笔法有点咱们汉绣练家子的味道,想见你一面来着呢。”

    纪阮心里一惊。

    不愧是大师,眼睛就是毒。

    纪阮画画是跟家里人学的,而他们家全是做汉绣的,因为常年绘绣样,日积月累下来画画也会不自觉带上汉绣的气息。

    画画对纪阮来只是基本功,不会刻意去接触其他流派,拿起画笔时自然也无可避免用家传的法。

    “那是有点遗憾了,”纪阮着,半开玩笑地弯起眼睛:“我也很想大师一面呢。”

    “你们的画我也看了,”林清:“真的画得很好,不怪老师喜欢你们。”

    程云琇门下现在就只有程子章和林清两个弟子,而程子章又是她的亲生女儿,时常怕林清觉得母亲偏心,在林清面前一直有意识不喊程云琇妈妈,和他一起叫老师。

    现在林清这么一,程子章有些尴尬:“阿清,你别想太多。”

    “没有,”林清拨着头发笑起来,笑里夹杂着些许落寞:“我就是觉得老师那么认真指导我绣了幅冬景图,但我也没做好”

    当时他的冬景图就放在展厅里最显眼的位子,但一下午无人问津,所有人都挤在走廊,看程子章和纪阮还有副社长三个人的画,所有人都只夸赞他们。

    “”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或许是有纪阮这个外人在,程子章不知道该什么,林清看起来还在低落,不再开口。

    一阵冷风吹过,纪阮顺势掩唇咳起来。

    “阮你没事吧?”程子章连忙帮他拍背:“你快别在外面吹风了,先回去吧。”

    纪阮用围巾把下半张脸完全挡住,语含歉意:“那我就先走了,学姐你们赶紧回家吧,有点冷了。”

    “诶,好。”

    纪阮和他们挥告别,在寒风中紧了紧衣服往校门外走,坐回车里后,终于松了口气。

    跟林清这种人话有时候挺累的,不知道程子章和他怎么和平相处这么多年的。

    “哟,纪不舒服了吗?”张叔发动车子,从后视镜看他。

    “没有,”纪阮按了按太阳穴:“就是有点犯困。”

    张叔笑起来:“得嘞,那叔赶紧给你送回去,让你上暖和的被窝里睡。”

    纪阮脸上荡开甜甜的笑:“谢谢张叔。”

    回到家里,纪阮是真的有点累了,太阳穴隐隐作痛,立刻就想到床上躺着。

    赵阿姨在玄关处帮纪阮接过包时,神色有些不虞。

    纪阮咳嗽一声,哑着嗓子问:“有什么事吗赵阿姨?”

    赵阿姨叹了口气,朝客厅里使了使眼色,声道:“夫人和方少爷来了。”

    “”

    纪阮甚至仔细想了想夫人和方少爷是谁。

    未果。

    最后还是靠赵阿姨提醒才想起来,是顾修义家里的后妈和后妈的大儿子。

    纪阮换上拖鞋,摘掉围巾往客厅走,果然看到方兰堆了满脸的虚伪的笑,还有暴脾气大哥方启明那张欠债五百万的臭脸。

    纪阮瞬间头更痛了,凑到赵阿姨耳边:“顾修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