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把柄 “这件事只要你我知道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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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后她就咬舌自尽了?”

    裕妃摆了摆,示意主殿之中两个景山唱昆曲的戏子退下去。

    延禧宫主殿之中只剩下婉襄和裕妃两个,可以放心地话。

    “而后又向万岁爷陈情,希望他能记得懋嫔,而后而后便”

    裕妃轻笑了一下,心中却也觉得老大没意思,“熹贵妃近来越来越昏庸了,懋嫔生前便恨毒了她,留下来一个老仆人,怎么可能帮着她话,去害懋嫔生前的好友宁嫔。”

    “起来,这后宫里,也就只有懋嫔和宁嫔喜欢听昆曲,懋嫔还会唱,也因此成为了至交好友。本宫倒是不大喜欢听昆曲,咿咿呀呀月,情呀爱的,不如评弹快嘴有趣。”

    婉襄心中微有所动,“娘娘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宁嫔是雍正五年时进宫的,那时的懋嫔身体应当已经很不好了。”

    “万岁爷从前也觉得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她们会那样投缘。而那一日养心殿上于嬷嬷那样维护宁嫔,就像宁嫔才是她的主人一样也很令人生疑。”

    裕妃听罢,又忍不住轻嗤了一声,“跟着懋嫔的能是什么聪明人,为了维护那个人做不到举重若轻,落在旁人眼中便太刻意,令人生疑。”

    “不过算来也是,去岁为你谣言之时,熹贵妃曾经那样折磨过于嬷嬷,便是不为了懋嫔,她本身也恐怕深恨熹贵妃。”

    “所以本宫才,熹贵妃近来屡出昏招。”

    提及谣言,婉襄倒是又想起来一件事。

    “懋嫔久病,早已经不再争宠了。每日所想所愿,不过是地下的两个女儿能够安息,那么她又何必为难嫔妾呢?”

    如果懋嫔和宁嫔亲密到这般地步,以至于于嬷嬷都要如此维护宁嫔,那么懋嫔没有理由散布关于婉襄的谣言,这件事会不会与宁嫔有关?

    “娘娘应当知道雍正六年时,宁嫔曾经为谣言所困,万岁爷对她的态度,是从那时开始改变的吗?”

    裕妃将她的点翠护甲随摘下来,满不在乎地扔到了桌上。

    “谣言之事倒未必是宁嫔做的,毕竟苏答应之事上懋嫔为难了你,又见你成了宠妃,恐怕你得宠后报复。”

    “至于宁嫔失宠这种事谁得清,万岁爷这个人是有些莫名其妙的。”

    这个评价,婉襄也不敢苟同。

    “那懋嫔娘娘从前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呢?”

    从前觉得不了解她们也没有关系,但以宁嫔最近的疯劲而言,婉襄她觉得对于她来也是威胁。

    “懋嫔?若熟悉她的人,十个有九个都她温和,另一个她没脾气。从前在潜邸里,谁我都要呛两声,谁也都会回呛,唯独宋春眠不会。”

    “所以那时她那样对待苏答应当真是出乎本宫意料。来懋嫔失去两个女儿之后脾气就古怪起来,也不知宁嫔是怎样投了她的喜好。”

    似乎懋嫔为人实在乏善可陈,裕妃感慨过这几句,便也没有再评论了。

    “于嬷嬷用性命否认宁嫔与此事的相关性,便仍然是熹贵妃办事不利。”

    “宁嫔还年轻,又遭逢身边人去世之打击,也没有心力出来管事,到最后,又是本宫倒霉,不得含饴弄孙。”

    辛苦些倒也罢了,只别叫宫中人觉得这件事上是本宫得益,以为是本宫在其中搅合。”

    婉襄低头笑了笑,“恐怕很难不让人这样想,毕竟协理六宫之权,不是人人都像娘娘一样觉得只是烫山芋的。”

    “你还本宫。”

    延禧宫中的宫女端上来两盏红枣茶,裕妃尝了一口便嫌太甜,令人拿下去换。

    而后才道:“万岁爷难道就没想过赏你个嫔位,让你也来趟一趟这浑水?不过是自己不愿意,万岁爷又终究舍不得罢了。”

    在雍正眼中,一切事情他都会替婉襄担待,那么她当然也不必用协理六宫之权傍身,平添烦恼。

    “嫔妾实在不如娘娘老成,万岁爷不放心也是有的。”

    “她们两个人的段,就是合起来也比不上孝敬皇后,此次弄得两败俱伤,哪有七年时腊八,皇后一个人将她们所有人都关在自己宫中这样痛快。”

    那一日,皇后的确很厉害。既算的准,又豁得出去。

    “裕妃娘娘也觉得这件事宁嫔还是脱不了关系么?可惜我们没有证据。”

    裕妃看着婉襄喝茶,等她将茶水咽下去,才半开玩笑道:“你自己便你自己,别饶上本宫。”

    “本宫可没心思跟宁嫔做对,但本宫也不会不留心眼。”

    婉襄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那娘娘是,您上有宁嫔以盗卖祭神肉之事诬陷熹贵妃的把柄?”

    裕妃的笑容高深莫测,“本宫可以告诉你这把柄是什么,但需要你答应本宫的两个条件。”

    又是这样。

    “只要宁嫔娘娘不触及到嫔妾的利益与底线,嫔妾没什么不可答应的。”

    “从前不过是不能触及底线,如今还添上了利益到底是做了母亲的人,顷刻便不一样了。”

    没有等婉襄回答,裕妃转身进了东暖阁,从中取出一只盒子,摆放在她与婉襄中间。

    “这第一个条件,是你不能用本宫给你的证据再到万岁爷面前挑头,旧事重提,洗清熹贵妃的嫌疑。”

    虽则埋怨管理六宫庶务繁琐,但她还是更讨厌熹贵妃。

    “这样看着本宫做什么,难道你不喜欢看这出狗咬狗的好戏?一枝独秀不是好事,似熹贵妃那样的人,就应该有宁嫔这样的疯子缠上她,时不时咬她一口,那才有趣。”

    裕嫔的也没错,只有她们互相同彼此对上,其他人才是相对安全的。

    现在除了争协理六宫之权,还可以争后位,宁嫔不是完全没有胜算。

    尽管胜率很,尽管婉襄知道雍正一朝不会再立皇后了。

    “至于第二么,本宫要你保证,在不触及你底线与利益的时候,若有人陷害本宫,你都要无条件地站在本宫这一方。”

    第二个要求听起来比第一个要求正当得多,婉襄也当然不会拒绝。

    裕妃高寿,除却儿子不是皇帝,实则度过了很美好的一生。她同裕妃站在一起,不会吃什么亏的。

    婉襄没有拒绝,裕妃的指轻轻点了点那个木盒子,而后将它推到了婉襄这一侧,示意婉襄自己将它打开。

    婉襄从善如流,打开之后却发觉不过是一些被燃烧过的碎纸屑,黄黄白白,有的上面还有文字,等她看清上面被损毁的字迹原本写的是什么的时候,她立刻将这纸片丢了回去,用力地合上了盖子。

    “武氏‘种’字少了半边,下面的‘绿’字却清清楚楚。甲寅甲寅?”

    这日子有问题!

    “事发那一日是丙辰日,若往前推三日,应当是癸丑日,而宁嫔种绿是五日之前因煤炭毒气身亡的,那一日是辛亥!”

    也就是,种绿真正过世的那一天,是熹贵妃捉住那太监,以酷刑迫使他开口之后的第二日,也符合熹贵妃自己下人办事不慎重,将消息流传出去的时间差。

    “娘娘是从哪里弄到这东西的?”

    裕妃知道婉襄明白了其中的关窍,略有几分得意。

    “紫禁城中的宫人过世,都会抬出去烧了,再填了枯井。就算种绿是宁嫔的陪嫁,也无非这命数。”

    “恰好本宫宫中也有宫女因病故去,本宫令她生前的伙伴去给她烧纸钱,恰好就遇见了启祥宫里的人。”

    “宁嫔骗得了活人,骗不了死人。她以为毁尸灭迹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可偏偏为她办事的宫女心虚,见来了旁人,连纸钱都没烧干净就匆匆走了。”

    这宫女自己办事不利,当然也不敢告知宁嫔遇见旁人的事,所以裕妃身边人捡到这没烧完的纸钱,是不会被宁嫔得知的。

    婉襄虽然觉得这事情也不会像裕妃得这样巧合,但更令她震惊的是宁嫔的举措。

    她微微皱了眉,“宁嫔竟然如此狠毒”

    她仍然记得圆明园中九子墨之事发生之后,种绿是如何地为宁嫔争辩,那时汩汩鲜血难道还不能保全种绿的一条性命么?

    她甚至连到雍正面前争辩的会都不给种绿,而是这样干净利落,一点都不牵扯到自己。

    当初想要跟自己做朋友的人究竟是怎样的一条毒蛇,今日才觉得后怕。

    “宫中人心难测,你也不是第一日知道了。这东西你拿去也是无用,宁嫔定然有一千种方式反驳,所以只是你我知道便好。”

    裕妃到做到,立刻就换了另一个话题。

    “来大行皇后的册谥文写的当真不错,什么‘恩能逮下,综六宫之庶务,而静正咸宜;树万国之母仪,而安贞允协。’“

    “看起来倒是体面了,可礼官又上书万岁爷,因百日之期在正月里,要将三满月之期与白日之期都挪到十二月,原本腊月里喜气洋洋的氛围是一点都没有了。”

    提及孝敬皇后,想起那些谜团,婉襄的心情复又低落下去。

    “其实裕妃娘娘也可以不这样刻薄的。”

    她站起来行了礼,而后便起身朝着殿外走去。

    身后裕妃的声音悠悠传来,“人生在世,谁知哪日死,不过是只顾眼前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