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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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寂去了大理寺卿府,在府外站了足足半日,也没见喜儿那丫头出来。

    往常喜儿每日都要去素芳斋买最新鲜的糕点,今日却迟迟不见人影。

    江寂有些站不住了,于是问了站在门口的门童。

    “回王爷,咱们大姑娘三日前就离府了。”

    江寂意外道:“离府?她去哪儿了?”

    门童道:“大姑娘去荣安县了,老夫人让她去巡桩。”

    江寂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总之酸麻痛痒,五味杂陈。他以为宋婉多多少少会等他剿匪回来哄她,给她致歉。

    甚至再不济,她不得不走也会叫人告知他一声。可是没有,一句话,一封信,什么都没有。

    她就这样不声不响地离开金陵去了荣安县。

    她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与他的关系,也一点都没有对他动心。

    她就这样冷漠地走了,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真是绝情的女人。

    江寂纵马回了王府。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整日都没出来。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像宋婉这样能把他搞得如此心烦意乱,也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让他如此气愤又落寞。有多少美人他都唾可得,可是唯独宋婉他最想要。

    想要的得不到,不想要的扎堆儿凑。

    真讽刺。

    夜色悄然地黑了,书房内并未点灯,江寂阒然站起身,叫上凌刀就往府外走。

    “王爷,咱们去哪儿?”

    “荣安县。”

    “去那儿做什么?”

    “老子要睡宋婉。”

    凌刀:“!!!”

    **

    荣安县的夜晚比金陵的夜晚要安静许多,宋婉睡在乡下的一处宅院内。这宅子红墙绿瓦,虽不大但五脏齐全,一间正房,一间灶房,一间耳房。

    这宅子是专门给元氏来巡桩的时候住的,日常是没有人住,但时常有人打扫,也算干净整洁。

    宋婉今日刚到这里,元封来接见她了。

    元封已经上了岁数,头发花白,穿一身棉灰色对襟长衫,脚踩一双黑色棉布靴,身子微胖,国字脸,右眼角有颗大黑痣,上戴一个玛瑙绿的戒指。

    元封没什么本事,但读过一些书,能看得懂账本,因攀着元氏的这层关系,所以让他来看着乡下这两个桩子。

    宋婉刚来也没让他就把账本拿出来看,毕竟人生地不熟的,这元封是何性子她也没摸清楚,所以她打算观察几天。

    喜儿光着脚在榻上给宋婉铺床,铺好后,又拿着熏虫的草药熏了一圈儿,“乡下桩子竟然都有蚊子了,真讨厌。”

    宋婉道:“赶了三日的路,咱们洗洗睡吧。”

    马车虽慢,可晃起来却也要命。

    宅子只有一间卧房,所以宋婉与喜儿一起睡了,两人一夜好眠到天亮。

    宅院外不知谁家养的土狗正汪汪叫个不停,似乎是叫主人起床的。

    宋婉穿好衣裙出了卧房,那土狗直接从篱笆围栏缝隙钻进来。它的主人定是十分喜爱它的,乡下桩子不富裕,这土狗竟然也养得胖嘟嘟、圆滚滚的,跑起来像极了一个毛球。

    宋婉蹲下身去抚摸它,土狗也不认生,宋婉摸着它舒服,它就咧嘴吐着粉红的舌头笑着。

    “汪汪!”

    “饿了?我给你点吃的。”

    宋婉去灶房给它拿了块不大不的猪肉,土狗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吃完后,它冲宋婉摇了摇尾巴,转身又跑出去了。

    早饭过后,元封来了。

    宋婉让元封带着她去桩子转一圈。乡下日头大,喜儿给宋婉撑了把伞。

    春末的芸薹早就已经熟透,此时已经被割了放在地里,等着彻底干了之后,在地里收芸薹。

    元氏没桩子大,这远远一看,竟有足足二十亩地。请来种粮食的百姓就有十五个。

    此时百姓正在田里收着芸薹,宋婉见那黑色的芸薹籽颗颗饱满,又黑又亮,“今年的收成应该不错。”

    元封笑着道:“今年春日里雨水充足,所以芸薹长得格外好,去年真是颗粒无收。”

    宋婉面上浅笑了一下,没出声。

    她转身往回走,“这乡下挺好的,没有马粪的味道。金陵城的街道常有股马粪味。这里,只有芸薹和泥土的清香。”

    元封附和道:“大姑娘的是。”

    宋婉问道:“元大爷,不知这些聘请的百姓,一年一人多少工钱?”

    云峰道:“每月一人三吊钱,一年十二月,就是三十六吊钱。工人共有十五个,就是五百四十吊钱。”

    宋婉心里细细算着,一吊钱就是二十文,三吊钱就是六十文。一年一人就是七钱二十文,共十五人,就是十两八钱。

    这两个桩子足足二十亩地,一年四季都在不停播种,即便去年玉茭、稻穗不成,可有番薯、芸薹等物,绝不会一点进账都没有,反而百姓的工钱还要从去年拿。

    尤其百姓的工钱其实还在少数。

    “播种的种子,咱们是每年去外边儿买,还是自己留下来的?”

    元封道:“自己留下来的,每年每样粮食都会留个四五十斤,留下来播种。”

    元封也不敢骗宋婉,毕竟搭的粮仓就在宋婉住的宅院隔壁。

    宋婉大概知晓了,继续问道:“施肥从哪儿来?是买还是如何?”

    元封怔愣了一下,没想到宋婉每一个问题都问到点子上,明明是处在深闺的丫头,每日不是织布绣花、琴棋书画就是诗书礼乐,她竟然还懂如何耕种细节。

    倒是看她了。

    元封道:“会从邻近的农户家里买一些牛粪、猪粪,多数是把粮食的杆子埋在土里的。”

    宋婉道:“这些东西应该花销不贵吧?若不是耕种无家户,谁会买这等东西。”

    元封知道宋婉心里有数,于是点了点头,“是。”

    宋婉走了一圈儿,便已热得满头是汗。喜儿早上起来就煮好了绿豆汤解暑。宋婉坐在院子里的树荫底下喝绿豆汤,让元封先回去了。

    元封只道了一句,“大姑娘有什么需要随时传我就行。”

    “大爷慢走。”

    宋婉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这里怎么比金陵热这么多。”

    喜儿道:“姑娘的桃苑绿树成荫当然凉爽了,那窗牖午后太阳就晒不着了,凉风一吹来,可不就不热了。”

    宋婉道:“要是有凉果吃就好了。”

    宋婉不知道,她要吃的凉果有人正马不停蹄地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