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晋江文学城独家
“他知道。”褚源将毛巾敷好,便在他身边轻轻躺下,也没瞒夏枢:“当年阿爹被人陷害,死在诏狱,幕后凶没找到,阿爹头上的谋反罪名也没法洗掉。我和阿娘都是戴罪之身,外祖怕先皇以及幕后黑对我和阿娘动,就把我和舅舅的女儿做了调换,打算等阿爹头上的罪名洗掉后,再把我的身份公布开来。”
谁知道就发生了东宫大火,太子妃及哥哥家新生的女儿一同葬身火海。
老淮阳候一生为国为民,但临到老了,两次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次是大儿子,一次是女儿和孙女,那几乎要了他的命。
他伤心过度,重病卧床几个月,好不容易病愈下床,朝堂上宣和太子的势力却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那样的情况,他就更不敢暴露褚源的身份了。
先皇估摸着是看一切都已成了定局,就松开了对大理寺的压制。
“先皇昏庸,他那一朝冤假错案极多,但涉及自己的亲生儿子,他还一直摁着大理寺,不让人深究东宫一案,行为极其可疑。”褚源神情淡淡地道:“外祖怀疑他其实知道谁是凶。”
知道谁是凶,不仅不抓起来,还借着东宫出事,趁着他重病,铲除了东宫所有的势力。
先皇在整个东宫案中扮演着什么角色,老淮阳候结合事前事后的变故,很容易就想明白了,就算不是真正的凶,先皇也少不了在其中推波助澜。
然而更是想明白了此事,才叫老淮阳候五内俱焚。
“据舅公,阿娘在生我的那晚联系了外祖,要他起事扶我上位。”褚源神情淡漠地道。
这是上辈子淮阳侯府覆灭之后,他舅公在监牢中弥留之际告诉他的。
老人家前半生极荣,但因不满永康帝继位,二十多年一直待在褚家的书院里,不肯踏出院门一步。
后来褚家被人诬陷谋反,褚源性命危急,他匆匆地赶到大殿上,试图揭开褚源身份,救得褚源一命,但却没有成功。
不仅没有成功,老人家八十多岁的年纪,还被永康帝以同谋的罪名押入大牢,一顿大刑伺候。
临死前,老人家和褚源讲述了淮阳侯府这几十年来一直隐瞒着的事,褚源才知道自己的身份,以及自己和永康帝之间的血海深仇。
夏枢不知道褚源脑海中的过往,听到“起事”那两个字,他后脖颈的汗毛一瞬间全都立了起来。
他过目不忘,史书上记载的东西看过一遍,他就记在了心里。
很明显,老淮阳候并没有按褚源阿娘的要求那样做。
“那个时候淮阳侯府声名正盛,外祖不想辱没先人的名声,同时对先皇还抱有希望,就没同意。”褚源道:“只是没想到,阿娘生产那日竟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不过半个月,阿娘就和舅舅的女儿葬身于火海,他们父女两个阴阳相隔。”
老淮阳候一下子就病了,病好之后再看看朝堂的情况以及先皇的行为,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然后就是追悔莫及。
他是怎么没想到兴隆帝为了削掉淮阳侯府的兵权,竟然虎毒食子,还害死了他捧在心里的女儿。
“当年先皇为我阿爹和阿娘赐婚,阿爹承诺外祖,终其一生他的身边都只有我阿娘一个女人的位置,外祖就应了这门婚事,为了以表忠心,还卸下了天下兵马大元帅的职位,同时归还兵权,将淮阳侯府名下五千户食邑送予阿娘作嫁妆,带入皇家。”
夏枢嗖地一下瞪大了眼睛,声音都有些颤抖:“五、五千户?”
那褚源的阿娘得何其富有?
褚源听到他没见识的,竟然吞了吞口水,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沉郁愤懑的情绪也消散了许多。
他摸摸夏枢的额头,发现温度没有继续升高,稍稍松了口气,继续道:“阿娘去世后,先皇为了安抚外祖,就送还了阿娘的嫁妆。但外祖不肯罢休,坚持要查明是谁害了阿爹和阿娘。”
老淮阳候其实已经有明确的怀疑对象了,只是苦于没证据,他生病几个月,对方所有的屁股都擦的一干二净,他根本抓不住把柄。
“韩大人就是在那个时候找到的外祖。”褚源道。
“韩大人?”夏枢一愣:“韩延?”
“是。”褚源道。
那个时候的韩延还不是如今宦海沉浮几十年的大理寺卿,他只是南地韩家想要投效朝廷的一名青年才俊。
只是进京一年多,韩延不仅丝毫没有找到门路不,连盘缠都快要花光了。
就在他犹豫着是否要离开京城,另谋出路的时候,他在京城茶楼里听了东宫案,又听人老淮阳候为查明真相,和皇上都快闹翻了。
他这个人嘴上不太会话,和人相处僵硬无比,态度冰冷,所以奔波了一年多都没有找到愿意帮他的人。
不过他这人却有一特长,那就是破案。
他进京的目的就是想找人帮忙举荐,然后利用这一特长在朝堂上为民请命,减少李朝的冤假错案。
所以老淮阳候想要查明东宫案的真相对他来正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于是在暗中搜查了许多线索后,他悄悄找上了老淮阳候。
“他可以帮外祖查明真相,但外祖得保证无论结果是什么,绝不能对朝廷起异心,危害朝廷。”褚源道。
其实到这里,夏枢已经明白了,韩延在暗示查出来的这个人来头不,甚至可以,一旦暴露出来,李朝绝对会发生难以想象的动荡。
“永康帝?”他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史书记载,宣和太子以及太子妃是被兴隆帝的四皇子所害。但夏枢记得清楚,四皇子阿娘是官婢出身,外家不是被砍头就是被流放,根本没人为他在朝堂上撑腰经营。而且四皇子本身也不得兴隆帝喜爱,在他因东宫案被贬为庶民前,皇上甚至都没给他封王,可以是将他无视了个彻底。这样的皇子没有继承大统的会,他也就没有理由去害宣和太子。再者,因着兴隆帝的无视,四皇子在朝堂上几乎没有存在感,有没有他,李朝的局势都不会发生变化。
那么韩延暗示的这人就只可能是当时的二皇子,现在的永康帝了。
史书记载,宣和太子去世后不过几个月,兴隆帝身子就开始不爽利,隔三差五的就招太医看病,所以政务上慢慢就交到了当时的二皇子上。二皇子虽无太子之名,却行着监国之实。若陷害杀死褚源爹娘的幕后之人是二皇子,那确实不宜公布,不然李朝肯定是要腥风血雨了。
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夏枢猜测的**不离十。
褚源道:“是他。”
多年痛苦折磨,他已经能做到表面上平静无波地讲述当年的血海深仇。
但夏枢却忍不住一阵心惊肉跳。
怪不得永康帝要用尽各种段对付褚源,原来叔侄俩之间隔着的不止是皇权之争,还有噬骨的仇恨。
“先皇是何时知道你身份的?”他抓着褚源的问道。
“我四岁那年。”
老淮阳候自从知道自己女儿和宣和太子的死亡真相后,恨不得闯进皇宫杀了二皇子。
但他多年伤病,沉疴难治,已不可能再领兵夺回兵权,淮阳侯府也不能因他的一时之气,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因此在兴隆帝和二皇子推出四皇子顶罪的时候,他就默认了他们为他找出的真凶。
“外祖想让淮阳侯府再次夺回兵权,为我谋划前程,所以在兴隆三十二年异族来犯时,他就应允了三舅舅的请缨出战。”褚源道。
褚琼和他的大哥褚风一样英勇且天赋惊人,不过短短两三年就立下战功无数,一路飙升至镇国将军,那个时候他才不过二十出头,大好男儿,前途无限。
“之后的事情你都知晓,三舅舅战死在北地。”褚源垂下眼睛,半晌没有话。
夏枢知道他是在难过,握住他的,没有吭声,等他慢慢调节情绪。
“一生戎马倥偬,为李朝护下万里河山,却没有护住自己的儿女。”褚源眼眶有些红。
夏枢眼中也不知不觉地含满了眼泪。
老淮阳候得到八百里加急传来的消息后,就彻底倒下了,他躺在病床上,连药都喝不进去,整个人陷入了昏迷。
最后还是年幼的褚源在他身边伤心地哭喊着爷爷,才把他给唤醒过来。
“他知道淮阳侯府已经无力回天,便请舅公出面斡旋,要见兴隆帝最后一面。”褚源神色有一丝讽刺。
那个时候的兴隆帝也病入膏肓,已经很久没在朝堂上露面了。
朝臣们以为他是在生病,实际上他只是被他的儿子了,困在寝宫中,半丝自由也无。
不仅如此,他的儿子还给他下了慢性毒药,每日最大的乐趣就是看他全身脏器逐渐溃烂,疼得不停打滚,丑态毕现。
太医们围在他身边,却根本不给他开药,任他绝望的垂死挣扎。
夏枢对先皇一点儿都不同情,他问道:“永康帝同意了?”
“是。”
当时已经是兴隆三十六年的腊月,寒风刮的人脸疼。
永康帝不知出于什么想法,竟然同意了老淮阳候的请求。
于是,沈太傅找人抬着老淮阳候,四岁的褚源懵懵懂懂的,也被塞进外祖的被窝里,一同带进了宫中。
老淮阳候和沈太傅不是没想过先皇的处境,但见到瘦成骷髅,满身褥疮,身体已经开始溃烂的先皇,两人还是震惊了。
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两人出了褚源的身份,希望先皇可以拟旨把皇位传给褚源,然后他们想办法解救出先皇。
“先皇没有同意。”褚源神情讥诮。
夏枢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都这样了,他还不同意?”
“先皇要求外祖想办法把永康帝的恶行昭告天下,然后联系各路人马围攻皇宫,把他解救出来,等他重新立于朝堂上之后,会当众把皇位传于我。”褚源道。
夏枢:“”
不愧是皇帝,套路太深了。
带兵围攻皇宫,不失败了会怎样,就是成功了,淮阳侯府及其联络的各路人马是个什么下场还不是先皇一句话的事。
先皇来个淮阳侯府带兵逼宫,是用心不良,意图拥立幼主,整个淮阳侯府包括褚源也跟着玩完。
当时的沈太傅和老淮阳候一看这情况,还有什么不懂的,两个人都沉默了。
先皇一看这两人不同意,就退了一步,提出他可以拟一封旨意,承认褚源是宣和太子的骨血,只是担心其安危,才将其委托给淮阳侯府养育,若是褚源性命危急,可以把圣旨拿出来救褚源一命,条件是,两人都不能为永康帝效力,要把永康帝不孝不悌的事情告诉所有人,他要让永康帝这个逆子身败名裂。
面见先皇之前,老淮阳候其实还抱有期待,但见了面之后,他就明白了,先皇这个人没救了。
对权势有着极强的把控欲,不信任任何人,包括他自己的儿子和孙子,但也永远却看不清形势,都那样了,还想抓紧权势,连救命会都宁肯错过。
“外祖答应了他。”褚源道:“只是回到府中不过五日,还不待精心为先皇谋划,先皇就薨逝了。”
沈太傅和老淮阳候惊出一身冷汗。
永康帝如此随意地放他们进宫见先皇,未必没有筹谋先静伺他们被先皇撺掇的采取行动,然后借将他们一打尽。
只是老淮阳候一出宫就陷入昏迷,褚源也冻病在床,沈太傅担心两人的身体,便日日亲自照料,哪里还有闲心去管皇家的口水官司。
那个阶段,叫骂对实权在握又没继位的永康帝来如隔靴搔痒,沈太傅根本懒得开口。
等老淮阳候清醒,褚源可以下床,沈太傅稍稍松了一口气时,先皇就传来薨逝的消息。
沈太傅虽然对先皇诸多不满,但先皇活着的时候对他恩宠有加,不仅授予他太傅之位,还当着众臣的面沈太傅活着一日,就永远是李朝的太傅,谁都不准动他。
当然,这其中还有先皇因东宫案安抚沈太傅及其背后沈家的因素在,但帝王金口一开,其中重量,朝中无人不知。
这也是先皇提出沈太傅不能为永康帝效力的原因之一。
沈太傅念及先皇情分,再加上他本身就是个守信的,于是不仅没有在先皇死后接受永康帝的拉拢,反而在朝堂上大骂他弑父杀兄,得位不正,同时还立下规矩,李朝一日奉永康帝为主,他一日不踏出竹苑半步,他此生绝不奉如此不仁不孝、不忠不义之徒为君。
夏枢目瞪口呆。
他从来不知先生脾气如此暴躁。
在竹苑读书的时候,先生年纪虽大,但身体朗健,性情疏阔,除了对褚洵黑脸的时候,夏枢就没见他对谁发过脾气。
可想而知,当时的永康帝得气成什么样。
但夏枢同时又有疑问:“今日先生不仅出了竹苑,还对永康帝跪拜,山呼万岁”
“不过是为救我性命罢了。”褚源深深地叹了口气。
夏枢一下子就不出来话了。
独自禁足于三进院子里二十多年,可见先生守诺之心之坚定。
可是为了褚源
“舅公他一直觉得对不起我阿娘”褚源顿了一下,却最终没有继续下去,而是摸了摸夏枢的脑袋,轻声问道:“困了吗?”
夏枢摇了摇头。
他其实想问问褚源,王夫人的先生在报复她是什么意思,但见褚源没有想的意思,他就没追着问。
他想了想,抓住褚源的,把从下午就在考虑的事情了出来:“褚源,我把你给的嫁妆留给褚洵吧?”
免死金牌的事是他提的,他没想到永康帝会那样操作,免死金牌给了是给了,但却让淮阳侯府付出了传承百年的侯位。
原本夏枢觉得褚洵有淮阳侯府,家财万贯,他们走的时候也没必要给褚洵留些什么,但现在变成这般模样,褚洵也得不到侯府的任何封户食邑,夏枢觉得挺对不住褚洵的,而且他也不想再让王夫人高高在上、一副施恩的模样咒骂褚源了。
褚源嘴角抽了一下,更正他:“不是我给的嫁妆,是你自己的嫁妆,你嫁给的我”
夏枢没发现不对,胡乱摆了摆:“没什么区别嘛。”
他扒拉住褚源的胳膊,有些不好意思地蹭了蹭,声嘟哝道:“我不想让你再欠淮阳侯府什么了。嫁妆是侯府准备的,就还给他们,我不想你总是被骂的那么难听。”
他们两个以后就算再难,只要好好过日子,日子总是能和和美美、舒舒服服的,但欠了人,脑袋就直不起来,只能让人骑在头上骂,连反驳都很无力。
夏枢宁愿穷一点儿,都不想过这种憋屈的日子了。
褚源想没必要,谁欠谁还难呢,但想到褚洵这个一直把他当亲大哥的存在,心里一时有些怔忪。
“你确定要把嫁妆留给褚洵?”半晌,他开口道:“你的嫁妆其实和淮阳侯府没关系,不是侯府准备的”
“对,我确定了。”夏枢非常坚定:“不是就不是吧,正好可以弥补给褚洵,若是不够褚洵此次的损失,咱们以后多赚些,继续补偿他”
“你是不是至今没看完过账册?也没核对完嫁妆单子?”褚源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
夏枢:“”
他瞬间闭上了嘴,心虚地左顾右盼。
夏枢对账册和礼单那些实在不感兴趣,每次打开看了没几页,就忍不住打瞌睡,账册乱七八糟落了一地。
他既不想让褚源觉得他偷懒,又不想让褚源觉得他没能力管家,每次都是抱着账本硬啃。可是啃那些玩意儿实在太痛苦了,他腰酸背痛,比练了一天字或者练了几天武还累,最终只能求教红棉,让红棉帮他核对。
“反正都核对过,没有问题的。”夏枢强装镇定,故意不是红棉帮忙搞定的,他自己就是个充数的。
褚源都被他给气笑了:“你难道就没发现你的嫁妆里有五千户食邑吗?”
夏枢:“???”
夏枢:“!!!”
夏枢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难以置信道:“五千户食邑?”
然后就彻底疯了,抱住褚源一阵晃悠,仰天大笑道:“褚源,我竟然有五千户食邑,五千户食邑啊,我是得多有钱呐,天哪,要晕了哈哈哈哈哈”
褚源:“”
为了这个疯子不明日卧病在床,褚源一把将他摁在被窝里,训斥道:“别乱动!”
夏枢摇了摇脑袋,看着他兀自嘿嘿傻笑个不停,倒是听话地没有再乱动。
褚源听着他那贱贱的笑声就有些哭笑不得。
他道:“阿娘的嫁妆被退还给淮阳侯府后,外祖就把它留给了我。”
那是淮阳侯府一半的家产,王夫人知道之后,没少骂骂咧咧。
但她不敢对着老淮阳候什么,只是私下里对年幼的褚源更不好了。
十四岁之前,褚源的打算是等褚洵成婚,他就把里这一半家产给褚洵,他则继承淮阳侯府,到时候兄弟两个一人一半,也不会产生龃龉。
十四岁之后,知道了自己不是侯爷夫妇的亲生骨肉,褚源也还是打算把这一半给褚洵,目的是了断王夫人对他的养育之恩。
重生之后,褚源只觉得当初的一切打算都很可笑,他直接将阿娘的嫁妆打包好,送予夏枢做了彩礼,想着以后就算和离,这么些财产也够夏枢和他的家人平平安安享受到老了。
只是没想到,夏枢没选择和他和离。
“褚源。”夏枢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眼睛湿漉漉的,可爱的很。
他大笑道:“这些留给褚洵后,我们就彻底自由啦,谁都不欠啦啊啊啊啊啊,我好开心呀,嘿嘿”
着,还试图在褚源的钳制下再打两个滚。
褚源没想到他知道了嫁妆里有什么后,竟然还是打算留给褚洵,顿了一下,松开摁着他的,摸摸他的脑袋,嘴角也不由得绽开了笑容,低声道:“嗯。”
夏枢见他回应,立马又嗷嗷叫了起来,这次没有钳制,终于得偿所愿地在床上翻了好几个滚,大笑着道:“以后你就靠爷养着啦,跑都跑不了哈哈哈哈哈”
褚源:“”
褚源额角抽了一下,隔着被子摁住他,训斥道:“你给我好好睡觉。”
“嗯嗯。”夏枢见好就收,笑眯眯地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欢快地蹭了蹭:“褚源,我有点儿奇怪。”
“奇怪什么?”褚源见他老实了,伸出慢慢地摸索着给他摆正额头上毛巾的位置。
“先皇是怎么确定你是宣和太子的儿子的?”夏枢疑惑不解。
褚源那个时候已经四岁了,他长得应该不像他阿爹,否则永康帝早发现他身份了,那先皇是怎么确认他身份的?
不可能沈太傅和老淮阳候一,先皇就信的。
这个褚源也不清,舅公没跟他。
不过褚源模糊的记忆中,好像记得沈太傅让他背对着先皇,解开了他的上衣。之后就让他又躺回到被窝里,大人们了什么,他也没注意,很快昏睡过去,回家之后他还生了一场病。
“你背后有什么吧?”夏枢好奇。
“可能是痣吧。”褚源也不太确定,“或许是和阿爹有什么相似之处?”
“是吗?”夏枢瞧着他的衣领,顿时有些抓心挠肺。
他抬眼看向褚源,咽了口唾沫,试探着道:“要不,我看看?”
褚源:“”
此人实流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