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晋江文学城独家
景璟的神色有些迟疑,似乎不知道该怎么。
夏枢让他放心:“觉得有什么不对,就出来。”
景璟道:“其实我就是被他们六人绑的。”
景璟是一个非常精致的双儿,别人衣带都来不及系就蹿出了帐篷,他还在仔细搭配衣服颜色,穿整齐收拾停当之后,还拿出铜镜,对镜把头发梳的一丝不苟,他是所有人当中最窝囊的,还在大帐中照镜子,就被六个美人儿趁他没反应过来,摁在那里,绑了个结实。
夏枢知道他一个打不过那六个,问道:“可有不对?”
想了想,又道:“那姐弟俩在账外,进帐的只有他们六人,还是没有互绑的状态?”
“对。”景璟想的就是这个:“那姐弟俩连帐门口都没出现,似乎对他们没有一点儿防备。”
“但是”景璟皱眉想了想:“他们也不像是一伙儿的。”
“那六人进入帐篷的时候,我还不知外边发生了什么。”景璟是皇上亲封的五品尚仪,身份地位在这么些人里,仅低于褚源、夏枢和元州,他是一个人一个帐篷。今日为给灾民们凑帐篷,把自己的帐篷捐了出去,才和丫鬟们挤到一块睡。
他道:“那六人和我,红雪和红霜在外边绑了所有丫鬟婆子们,让我不要出声,以免他们两个对其他人痛下杀,要将计就计,先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然后就摁着我,把我绑了。”
夏枢:“”
他们这一群可都是傻白甜。
不过,从景璟提供的信息里也可以看出来,红雪、红霜与其他六人不是一路的。
但这姐弟俩任六人自由活动,和景璟单独在帐篷里接触这也太相信这六人了吧?
难道是他们早已知道六人是细作,不仅不会帮安王府这一众人,反而有可能趁作乱,所以才肆无忌惮、无所畏惧?
夏枢想了想,还真有可能!
只是,普通人未接触过细作这些的恐怕没那么敏锐吧?
而且,那姐弟俩竟然有武功在身
普通人怎么可能会武呢?
夏枢蹙眉,难道这姐弟两人是永康帝之外的另一个派系的细作,原本是要投到二皇子后院的,但莫名其妙又被二皇子选中,投到他们后院的?
难道是大皇子一派安排的细作?
夏枢:“!!!”
然后想通了这一切的夏枢,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他们那一万石粮食啊,真的要打水漂了吗?
顾达一个普通的书生,真的能解决暗存的危,把粮食顺利送到定南郡百姓中吗?
正在夏枢抓心挠肺,心疼那一万石粮食的时候,右边四五米远一个丫鬟声音颤抖地开了口:“夫人,我们以后还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吗?”
全场顿时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微微抬起了脑袋。
今日这一场,比年前禁军围困淮阳侯府还要吓人,因为那一日就算遭遇了冯二践踏侯府,但夫人在对阵中不仅没落下风,还把冯二收拾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大家刚开始是有些害怕,后来只觉得好爽,夫人和二少爷威武。
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一场没有死人,更别提是和他们住同一院子,日常接触的最多的人。
今日大家最开始没有丝毫防备,也没有主心骨告诉他们该怎么办,都吓傻了,后来见到死了人,更是吓的心神恍惚,生怕身边还有谁突然暴起,结束了他们的性命,整一个都处在惶惶不安的状态中,总觉得一路走下去,他们怕是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夏枢听出她是先前哭起来的那个丫鬟,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问她:“若是不会遇到,你会如何,若是会遇到,你又会如何?”
那丫鬟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个回应,顿时紧张的有些结巴:“我、我不知道。”
夏枢笑了一下:“若是我告诉你不会遇到,你经历了今日这事之后,怕也不会相信我的话;若是我明确告诉你,以后会遇到,你会心里松了一口气,然后就是猛地一沉,所念所想,都是尽快离开,无论去哪里,都可以。”
夏枢的语气很轻柔,他缓缓道:“然后这支队伍里,可能就会有人提出条件,你帮他完成一件事,他就会帮你偷偷离开。你可能会很纠结,但纠结了两日之后,你最终无法战胜待在队伍里的恐惧,答应了他的条件,决定帮他做一件事,就彻底离开这见鬼的安王府一众人。”
“然后你身边的一众人,今晚睡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有可能因为你帮人做的那件事,尸首两端。而活着的人,一看因你反水死了人,心中会愈加恐惧,愈加想离开,然后反水的事会无限次重演,只致你的主子们无力抵抗,尸首两端。”
“所以你看”夏枢脸上挂着笑容:“你的主子们和你的同伴们最终死无全尸,可能溯本清源,最终还是要归结于你们和主子们不是一条心,自己把脑袋递向敌人,而不是敌人心思阴暗,在旁边磨刀霍霍。”
那丫鬟顿时吓的眼泪簌簌:“我不会!”
其他晚上后悔离开京城的丫鬟们也立马高声道:“我们不会!”
所有人都有些惊慌,夫人不会就地解决了他们吧?
“你们都会。”夏枢却不紧不慢,没有丝毫生气的模样,他语气冷静地道:“因为不止你们会,如果我不能战胜恐惧,没有和你们王爷携并肩走下去的意念,我也会。”
丫鬟们,包括景璟都愣住了。
夏枢道:“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以后这样的事,可能还会发生无数次。”
“但是又能怎样呢?”夏枢笑了笑:“既然选择了自己想过的生活,那就战胜一切阻碍,克服对阻碍的恐惧,坚持下去。”
“你们中的一部分是亲自和我,不怕辛苦,想跟着我和王爷,很大一部分是通过红棉,让她传话要跟着我和王爷。”夏枢对这些平日里还算尽心的丫鬟们,给出了最大的温柔:“我不晓得你们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在别处能否实现。跟着我和王爷是为了什么,跟着旁人是否也一样。”
“但我想的是”夏枢道:“如果你们很害怕,害怕到觉得跟着我们,还不如跟着别人,或者想过的生活在别处也能够实现,我是建议你们离开。”
他道:“现在禁军那里,我和王爷都使唤不动,无法安排人送你们一路返回京城,但一人给你们五十两银子,作为路费还是可以的。”
“夫人!”所有人都惊呆了,既惶然又无助,相互对视了一眼后,忙从被窝里坐了起来。
红棉和红杏更是从被窝里爬出来,一起跪坐在他枕头旁,双眼含泪,嘴唇哆嗦着道:“对不起,我们叫你失望了。”
夏枢从下往上看,只能看到她们的下巴,话极不方便,想了想还是坐了起来。
红棉和红杏擦了一把脸,赶紧起身把旁边挂在衣架上的衣服取下来,给他披上。
夏枢扫了一圈,发现人都只穿着里衣地坐了起来,战战兢兢、瑟瑟发抖地看着他,只好无奈地道:“你们都披上衣服。”
等所有人披好衣服,重新坐回被窝里,夏枢才开口道:“我不是在反话,你们照顾我这么长时间,总有些情分在。若是确定了想回去,就尽快整理好行李,最好明日就结伴回京,我一会儿就把银票给你们。”
他道:“今日这是我们南下以来遇到的第一波流民,之后往南走,估计会遇到更多。人多的时候问题自然不大,但就怕你们往南走的太多,返程的时候会遇到他们。所以要回尽早回,千万别犹犹豫豫的,到时候返程就麻烦了。”
红棉和红杏眼眶通红,坚决地摇了摇头:“我们不回。”
银星和银月也忙道:“我们也不回,我们就爱跟着夫人。”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那个哭过的丫鬟抖着唇开了口,她看着夏枢,抽噎着道:“我也不想回可是我害怕!”
“我们也害怕!”立马就有丫鬟们跟着,神情惶然又委屈:“我们只是想在夫人身边照顾夫人。”
“夫人不会莫名其妙打我们!”
“夫人也不会莫名其妙骂我们!”
“我们只要做好分内的事,主子们就不会生气。”
“而且,夫人也很厉害,谁都不怕,我们不用受别院主子们的气,也不怕别院的下人们来欺负我们!”
夏枢:“”
敢情是觉得他和褚源好伺候,而且还可以杠王夫人!
无语半晌,夏枢只得道:“你们要想清楚,现在的情况是,就算我和王爷待你们如往昔,没有旁人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欺负你们,但你们面临的其他事情困难重重,就如今日的事情,你们一个不心,就会没了性命。”
“你们若是心思浮动或者不能很好地处理突发危,会很容易就陷入别人的圈套,叫我和王爷陷入被动境地。”夏枢道:“今日的事情,以后会常常发生。你们过度恐惧,不能及时应对,其实是不太适合跟着我们。”
夏枢现在才明白褚源的,这些人不能担事儿,只能做二等丫鬟或者粗使丫鬟,是个什么意思。
红棉和红杏身为大丫鬟,非但从来没有扛起过一次事儿,甚至今日这一出,所有人都因她们两个的不慎陷入危险或者被动境地。
若是有丫鬟们伤亡,这两人绝对难辞其咎。
“夫人,你是不想要我们了吗?”丫鬟们眼眶通红,满脸害怕。
夏枢摇了摇头:“不是不想要你们,只是想给这样的你们一条生路。”
他道:“今日的事以后还会发生无数次,你们要么学着战胜恐惧,学会应对,要么只能像现在这样,心中慌乱恐惧,无数次产生后悔跟来的念头,想要试图逃离这一切。”
“但跟着我们去封地,危险是无法逃离的,会有无数次。”夏枢道:“所以,我给你们一次会,你们后悔跟着我们的,可以明日就离开,五十两银子给你们当路费。”
“不后悔的,想一直跟着我和王爷的,可以,但从明日开始,你们要学着去担事儿,不能一出现事情就全然乱了套,要么等着别人发号施令,要么慌乱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以后危险的事情多的是,你们要是不学着点儿,最终的结果很可能会害人害己,枉送了性命。”
他掀开被子:“我去取银票,时间不早了,你们确定了要回的,赶紧整理东西,明日结伴一起走,到时候我给你们拨辆牛车,脚程也快些。”
丫鬟们见他是来真的,顿时慌了起来。
“我们不是真的后悔了,就是事情太突然,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才错了话。”
“夫人,我们不回京,就想跟着你,求你不要赶我们走。”
“跟着夫人的生活就是我们想要的生活,夫人放心,我们以后绝对不会想东想西了。”
京城里虽好,但万一她们的命不好,遇到不好的主子,绝对会过得生不如死。
跟着夫人,虽有危险,但不可能日日都有危险,她们的日子会和在侯府一样,过得很舒心,每日做完头的活儿,姐妹们凑到一起晒晒太阳,吹吹风,做做女红,聊聊天,日子过得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而且,王爷的后院里只有夫人一个,她们全都是夫人的人,不用和谁较劲,也不用担心被欺负,夫人本人还很好伺候,不缺吃、不缺喝,每季都有衣裳,每月都有月钱,日子真的再好不过了,不普通百姓家,就是哪家姐都不一定能有她们这群粗使丫鬟日子自在。
丫鬟们想的很好,夏枢却摇了摇头,坚持道:“你们仔细想清楚,封地的情况和侯府不一样。”
侯府为避免永康帝下,自废武功,不仅是担保卫之职的侍卫们能力不足、犹如虚设,丫鬟、婆子们也散漫、笨拙,侯爷经营的侯府,千疮百孔,谁都可以踩两脚,不过他们不是侯府主人,不能什么。
封地却和侯府不一样,它是他和褚源的护身之所,是真正属于他们的东西,两人已经决定将封地经营起来,直至封地强大到铁桶一块,让他们进可攻、退可守,让谁都动弹不得他们。
所以,夏枢也不可能再让这些丫鬟、婆子们再那么散漫下去了。
他道:“到了封地,王府不需要那么多丫鬟,你们很大可能要开始种田,就算不种田,也要跟着我天天训练、学习新东西,或者在田里跑。”
褚源眼睛看不到,田里的情况他不熟,这些都需要夏枢去跑。
夏枢身为双儿,不想招引一些流言,特别是褚源被元州搞出了不举的名声之后,他更是要断绝不好的传闻,因此他没打算带着男护卫到处跑,而是决定训练几个双儿或丫头,跟着他跑,或者帮他办事儿。
这些双儿或丫头,只能从信任的人里挑,外人肯定是不成的。
他道:“训练出来的人,是要给我当护卫的,遇到事情,能打架,也能沉稳冷静地处理问题,而不是吓成鹌鹑,站那里不会动或者是吓的只会尖叫逃跑。”
实话,现场的这些丫鬟婆子中,就算最能干的红棉,也不敢自己能保护夫人,独立解决一些突发事情,更别提大部分丫鬟婆子们都是干的粗使杂活儿,接触的环境单纯,圈子,更是没那能耐。
夏枢:“你们一定要确定我和王爷为你们提供的东西是你们最想要的,遇见困难的时候不会退缩,会为了保护这样东西拼了命的维护我和王爷,如果不能确定,还是明日就离开的好。”
今日夏枢真的差点儿吓岔劈了。
元州和他带领的禁军、流民们、后院的这些细作们、被挟持的丫鬟婆子们简直四面楚歌,除了高景和景璟,他们夫妇两个竟然连第三个可以信赖的帮都没有。
虽然最后元州出了,但夏枢还是吓出一身冷汗。
他和褚源一定要有忠诚于自己的势力,同时,后院这些丫鬟婆子们,也不能再这么下去,但凡再来个类红雪和红霜姐弟那样的,打着为民请命的旗号,却差点儿将他们夫妻置于死地,他们夫妻俩还不能什么,夏枢都能无语死。
所以,这些丫鬟们最基本的一点儿就是绝对的忠诚,得和他们一条心,无论何时何地都会誓死维护他和褚源,更进一步的就是,得有点儿能耐,若是能训练出来作为他和褚源的帮,那自然是最好的,若是不能,也不能像今日这般窝囊,被人挟持,倒过来坑他和褚源。
“夫人的意思是,会像带着景尚仪那般,带着我们天天训练?”红棉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其他人也不敢相信,既激动又紧张,对视了一眼后,眼睛瞪的大大的,生怕错过一星半点主子的反应。
这世道,会点儿功夫,有时候可是能逆风翻盘的,景尚仪今日的表现他们可全看在眼里,震惊羡慕在心里的。
“不仅要天天训练,你们中的大部分人还要习字读书,懂得账目。”夏枢道:“能从京城一路跟着我和王爷到封地的,必是我们所信任之人。王府的宫官必定是先从你们中间选,再从旁处选,最终由景璟带领着,负责王府内院之事。王府封地管理方面,按理应该由文相带领一些外官来负责,只是这文相之职,现在尚未有合适人选,只能由我和王爷来一同处理封地之事。到时候会设置许多管事之职,若是你们有能力,必定也是先从你们当中提拔。”
褚源的封地大不大,就一个县大,县上先前应该有一班官吏在管理当地百姓。从永康帝那里抠到一块封地也只是意外,先前都没想过,所以也不清楚这县里官吏们是个什么样,百姓有多少,每年税收多少,只能等到了封地,再找当地官吏们详细了解。
涉及到要和官吏们、乡绅、地主们以及普通百姓们打交道,府里的管事们至少也得设置七八个才够用。这些丫鬟婆子们,若是有得用的,会为他们省下很多麻烦。
毕竟永康帝亡他们之心不死,对不熟悉的人,他们要花费很长一段时间观察试探才能放心任用。
“当然”夏枢道:“做了宫官以及管事后,我会把你们的卖身契返给你们,让你们行走起来更方便。如果做不了宫官或管事,只要年纪到了,想成家了,我也会把卖身契返给你们,让你们以良籍嫁人,生的崽子不管是儿子、女儿或者双儿,都可以在王府即将建的书院里读书,崽子们将来若是能干,也可以继续为王府办事,若是想读书科举,王府这边也会为崽子们提供一部分盘缠。”
天哪!
全场的丫鬟婆子们难以相信,都瞪大了眼睛。
“这是真的吗?”红杏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疼的一哆嗦,既惊又喜道:“竟然是真的!”
虽然被带入侯府的时候,她非常感激,因为那个时候她都快要被爹娘给逼死了,进入侯府可以是给了她新生命,但奴籍和良籍终究不一样。若是她当上管事或宫官,不仅能每日吃饱穿暖,还能把奴籍改成良籍,嫁给一个好人家做人正妻,生几个崽子,崽子还能入书院读书,这对她来,简直是梦中的日子。
夏枢笑了笑:“当然是真的,不过只是我和王爷的粗略计划,等到了封地看看实际情况,再做进一步的细化。”
他道:“封地是王爷的,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把封地经营发展起来,不叫旁人欺了我们,我们还是能话算话的。”
所有人顿时激动不已:“夫人,我们一定会好好听你和王爷的话!”
夏枢心里长舒了一口气,但还是摇了摇头:“你们先别这么快下结论,要想清楚。”
先前哭的那丫鬟后悔道:“夫人,我们想清楚了”
“不,你不清楚。”夏枢认真地道:“这些今晚上所提的未来不是凭空出现的,也不是我和王爷一句话、两句话的事情,这是大家朝着一个方向,共同努力才能有的结果,你懂吗?”
他撒眼,看向周围的红棉、红杏以及远些的王大娘将所有人都看过一遍,他问道:“你们懂我的意思吗?”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神情有些懵。
景璟太佩服夏枢了,面对着一群有不忠之心的丫鬟婆子,竟然也能这么好脾气,他撇了撇嘴:“按做生意的那一套,就没有什么是大风刮过来的。就比如今日这事儿”
他心中有气,语气就不太好:“若不是红棉和红杏你两个无能,也不能叫人抓了去,威胁所有人,其他人但凡有些判断能力,也不至于连个反抗都没有,相互把自己人给绑了,被坏人们拉去,反过来威胁你们主子今日但凡你们主子出事,你们以为自己还能活命吗?早被人拉去杀人灭口了。”
“而且,你们以为以后就会好过吗?”景璟道:“今日的事会无数次重演,你们若是还像今日这般,你们的主子迟早会被你们拖累”
红棉本身就不喜他,怒道:“我们以后会跟着夫人习武,必不会如此了。”
其他人也忙道:“我们也是!”
“习武就可以了?不拖累主子就可以了?”景璟冷笑,肉肉的脸上挂着违和的讽笑:“总想着好事儿,觉得前途一片光明,你们就没想过,但凡你们主子没了,好日子又能从哪里来?”
红棉这才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气愤道:“你是要我们以主子为先,尽心保护主子,可是我们一直都在这样做啊!”
景璟摇了摇头,扫了一圈人,笑了笑:“你确定所有人都是这样想、这样做的吗?”
丫鬟们对视了一眼,好多人都尴尬地低下了头。
红棉一看,哪里还不明白,顿时涨红了脸,呐呐无言。
夏枢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脑袋,打量帐内人,道:“留下来的人,必须要绝对忠诚于我和王爷,心甘情愿地为我和王爷效劳。”
“所以,你们一定要想清楚,弄明白可能会付出什么,你们愿不愿意为了想要的东西付出鲜血甚至性命。若是到了封地才后悔,还搅弄人心,闹得所有人都人心惶惶,就别怪我和王爷心狠辣,铁面无情。”
丫鬟婆子们顿时垂下脑袋,没有一个人开口。
“夫人。”红棉扫了一圈,心中失望无比,眼含泪水地开口道:“奴婢早就想明白了,奴婢愿意。”
“奴婢也愿意。”红杏刚开始不敢开口,红棉打头后,她就不想落于人后,擦了一把脸上的泪,嘴角却笑道:“奴婢就想跟着夫人。”
再差不过是丢了性命,离开夫人,一旦被爹娘抓住,她会生不如死。
银星和银月是孤儿身份,没什么牵挂,想去拼一拼。
他们两个早就想挤过红杏,做大丫鬟了,只是不管是年龄还是经验到底差一些,现如今知道可以习武、学文,未来会多多,不止是丫鬟,连宫官和管事都可以去做做,自然干劲十足,齐声道:“夫人,奴婢们也愿意。”
她们道:“好不容易来这世上一遭,何必瞻前顾后、畏畏缩缩,拼上一把,梦寐以求的生活到自然好,没到也不遗憾,至少咱为它拼过命。没有努力,日日浑浑噩噩、窝窝囊囊地活着有什么意思。”
夏枢看着这两个过了年才十四岁的丫头片子,和景璟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有些惊讶,听到这样的话语,他们两个都是精神忽地一阵,血液都有些沸腾。
“好。”夏枢也不管旁人了,一拍被子,哈哈大笑,赞赏地道:“不错。”
“哎。”银星和银月瞬间笑弯了眼睛,开心地相互抱着,嚷嚷道:“夫人夸我们了呐。”
“嗯嗯,好开心呀!”两个丫头片子乐开了花。
大帐中原本凝滞、尴尬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
夏枢今晚来这一趟,原本也是想将话讲清楚,此时讲的内容虽然和最开始想的不一样,但也讲清楚了,他见大帐中沉默,就起身把空间留给他们,道:“你们好好想一想,半个时辰后,红棉把确定离开的人的名单准备好给我。”
他低头对坐着的景璟道:“其他两个帐篷里的人,就麻烦你了。”
此行跟来了近二十个丫鬟婆子,丫鬟们都是十三岁到十八岁之间,尚未成婚,婆子们有五六个,全部都是寡居,其中有两个是无儿无女,三个带着子女。
为了给灾民们凑帐篷,这二十多个人就整合到三个帐篷里了。
景璟懂他的意思,点了点头:“放心,交给我。”
夏枢没有在帐篷里多待,捏了捏猫儿的心,嘱咐他早些睡,就离开了丫鬟们的大帐。
回到马车的时候,褚源还没睡。
褚源没问他为何回来,放下棋子,将棋盘收到一边,便掀开被子:“进来吧。”
“哎。”夏枢钻进暖和的被窝,抱着美人儿蹭了蹭。
“褚源”夏枢犹豫着开口。
虽然已经那样决定了,但夏枢心里其实还有些茫然。
真的有必要要求所有人都效忠他们吗?
可是不这样要求,夏枢真的害怕类似红雪和红霜今日不和他们一条心的事再次上演。
本来他是想去丫鬟们那里安慰他们,消除他们心里恐惧的,但是在大帐门口听了那几个丫鬟后悔跟来,有的甚至还哭起来,仿佛跟着他们变成了身不由己,是被迫的,那一刻,本来就内心不安的夏枢一下子不寒而栗。
他一直以为所有人自愿跟来是心里有底或者愿意效忠,才做出的决定,但今日才发现根本不是,这些人中的一些,很有可能会因为后悔产生怨怼,和他们不一条心,进而发生和红雪、红霜那般与敌人里应外合之事。
夏枢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把人想阴暗了,但经历了今日的事,先是被反水,而后是孤立无援,夏枢真的怕了,他希望身边的人都是可信的,不想再冒任何风险。
褚源听他犹豫,侧了下身,将人揽进怀里,温柔道:“想什么就吧。”
夏枢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忍住,将心中的不安、恐惧以及今晚的事如数了出来。
褚源静静地听着,没吭声,直到他全部完,才低头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柔声道:“你做的没问题。”
夏枢抬眼看着他,神色迷茫。
褚源笑了一下,缓缓地引导自家的流氓,他道:“你虽没经验,但按直觉做的事,基本上都没有问题。”
“我们周边危重重,身边人必须是可靠可信之人,这是最基本的,你做的没错。”褚源道:“现在没条件,等到了封地,会给王府内的人制定一系列规则,让他们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按规则行事,就奖,触犯了规则,就罚。时间长了,他们就懂了,形成习惯了,所以别担心以后会有身边人反水。”
“哦。”夏枢不懂这些,但褚源既已开口他的做法没问题,还为未来做了打算,他就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有一个问题不太明白。
“红雪和红霜既然是细作,你为何让他们带队运粮去定南郡?”夏枢道:“岂不是浪费了那些粮食?”
他原本还以为褚源要利用流民中的恶人除掉红雪和红霜,但后来琢磨了一下,觉得褚源若想除掉两人,没必要这么麻烦,直接叫高景暗地里下即可,现在这一遭,总感觉褚源应该还有别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