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饶漫X秦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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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寒料峭,碧翠褪去后只剩丹枫枯叶,凉意伴着萧瑟晚风,卷席而来。

    十月秋雨时节,斜风细雨冲刷去残余的夏热,北京时间门傍晚五点整,天幕已沉沉压下苍茫暮色。

    马路上的行人鲜少,仅有的寥寥几个也是行色匆匆,慌忙寻找着避雨处。

    唯独阑东场的接处人满为患,上百人拥堵在五六个出口,在安保的不断疏通下,还是难免让大厅堵的水泄不通。

    绝大多数是二十左右的女生,里拿着横幅或玩偶,难掩神色激动。

    “漫姐怎么还没出来啊,飞晚点了?”

    “着急什么,咱姐的习惯不都是让别人先走么,不然又要被黑子骂影响秩序。”

    “嗨我这不是着急么,姐这两年都在国外拍戏,馒头们都多久没接过了,这次可得把排面搞起来!”

    “咱们都来了这么多人,还是安静点吧,姐过好几次别张扬——出来了!”

    “饶漫!!!!”

    距离飞降落已过去一时,同航班的人都离开的差不多时,出口通道走出来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

    她穿着再简单不过的浅棕色风衣,内衬是纯白的长款薄毛衣,两条笔直细长的腿包裹在长靴中,黑色口罩下只露出一双凤眸,光是气场和姿态,就足够在茫茫人海脱引而出。

    几乎是她出现的同一时间门,大厅就爆发出惊人的尖叫声。

    “没想到你一年多没回来,又是私人行程,居然还有这么多接的粉丝,我漫姐不愧是顶流中的顶流。”

    助理阿兰推着两个大行李箱,看着不远处的人山人海,再一次忍不住咂舌:“不过黑子肯定又要骂了,你带坏风气,扰乱公共秩序。”

    “骂吧,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

    她旁边的饶漫闻言挑眉,语气懒洋洋的:“这届黑子真不太行,骂人都骂不出新意。”

    着她看见外面带着各路设备的粉丝,姑娘一个个要么背着石块似的背包,要么扛着炮筒式的相,无奈地轻叹一声,拉下脸上的口罩。

    映入眼帘的红唇似火,凤眸炯炯宛若星河,饶漫的长相介于中西方结合,深邃英挺的五官让她自带英气,含情的水眸又是东方人的风情万种,眼波流转都是勾人。

    美人在骨不在皮,娱乐圈从不缺好看的,但从没人能像饶漫这样有韵味。

    “”

    距离拉近,尖叫和呼喊声越来越大,眼看着狂奔而来的粉丝就要围过来,阿兰提防地嘱咐了身后安保几句,又和饶漫千叮咛万嘱咐:

    “去车上还有点距离,你待会千万注意点,别像上次似的——”

    “行了,别大惊怪的。”

    粉丝蜂拥而至,奔走在最前面的女生里攥着封写信,刚想递过来就被保安拦住,被凶了两句后,只能眼巴巴地站在外/围。

    “不用拦,”饶漫见状微微皱眉,两步上前从女生中结果信封,淡淡道,“我的粉丝都是姑娘,懂分寸。”

    保安犹豫片刻,还是侧身让出位置。

    国外拍戏两年,逢年过节回来也是私人行程,平时又从不上综艺,饶漫知道粉丝只是太想念,并没像以往一样着急离开。

    拥挤不堪的人群中,她被团团围在正中心,人多的连空气都变得稀薄,依旧有意放慢脚步。

    粉丝也看出她长途爬涉后的疲惫,迅速安静下来,前排的人还好心地帮后面的人递信。

    一路艰难走到玻璃门外的乘车处,饶漫抬眼看了眼楼外细雨,转身发现身边不少姑娘,肩上衣服都已经半湿透。

    傍晚的寒风吹过,她侧过身,问旁边疯狂拍照的姑娘:“你们等下怎么回去。”

    “我、我们坐大巴车,或者几个人一起打车,”被问到的姑娘愣住,看了眼饶漫,脸立刻爆红起来,“还、还有些人就住在附近,走回去也行的”

    “这么晚了,”最近市区出了几起猥///亵案件,饶漫不放心,同旁边的阿兰道,“你让工作室的人去联系车,把这些姑娘都送回去,再每人订一杯热可可,别感冒了。”

    她又找到刚才组织纪律的另一个女生,微扬着下巴:“能帮我统计下在场孩的地址么,然后给我助理。”

    被点名的姑娘只顾着疯狂点头,被人推搡几下才觉得不对,迟疑道:“姐,会、会不会太破费了啊。”

    红唇勾起,在又一片压抑的尖叫声中,饶漫随意笑了笑,“姑娘别操心这些。”

    眼看着接的车开来,饶漫又留了两个自己工作室的,才在一片依依不舍的注视中离去。

    “我发现你真是来搞慈善的吧,”上车后,阿兰就憋不住开始吐槽,拿出给饶漫看,“自己被骂多少次‘媚粉’,还要这么搞,明明你又不是靠流量吃饭的——”

    “姑娘来一趟不容易,送回家应该的,”饶漫被吵的耳朵痛,臂懒洋洋地支着太阳穴,阖上眼换了个话题,

    “晚上的礼服定好了么。”

    阿兰自知再劝没用,长叹口气:“品牌方老早就送来高定了,是你一直懒得挑,现在给我个地址,工作室直接送过去。”

    地址?

    饶漫懒懒掀起眼皮,屏幕感应,自动解锁。

    她今晚要出席一个很重要的晚宴,从距离上看,好像只有一处别院比较近。

    不过她太久没回国,别墅的具体位置根本想不起来,于是在助理的密切注视下,饶漫打开搜索引擎,在查询栏里缓缓打下#饶漫豪宅#

    阿兰:“?”

    “嗯,就是这里,”在各种各样的图片中,饶漫迅速找到住址,展示给助理看,“幸好订婚那会儿被狗仔拍到了,不然还要跑远。”

    阿兰忍无可忍:“既然是订婚的房子,你就不能直接问问,和你订婚的那个人???”

    “是哦,我还有个未婚夫呢,”饶漫后知后觉地哦了声,满不在乎地打了个哈欠,重新躺回座椅,

    “时间门太久,都快忘了。”

    -

    半时后,市中心别墅。

    这里应该常有人住,随放的杂物和冰箱里的新鲜果蔬,处处可见生活过的痕迹。

    从冰箱侧柜中拿一听啤酒,饶漫疲惫地靠着沙发,支着脑袋看助理将十几件高定一次拿进来,心里庆幸着这里的防盗门是指纹解锁。

    不然开门又是个问题。

    “你这别墅也太大了,真的不会迷路吗,”阿兰气喘吁吁地推着滚动衣架,抬头看了眼楼上三次,咂舌道,“就算是几年前买的,估计也是亿做单位吧?”

    饶漫仔细想了下,这栋别墅并不是她出钱买的,含糊道:“大概吧。”

    阿兰也不多追问,从出道她就跟着饶漫,一直知道她有一个未婚夫,貌似还特别有钱。

    可也就到此为止了。

    至于这人长相人品如何、对饶漫好不好、两人感情状态如何这些都一概不知。

    倒不是饶漫有意隐瞒,就像今天问住址时,她的状态更像是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有位爱人存在。

    十几件礼裙长摆拖地,风格从青春可爱,到性感成熟一个不缺,普通女明星高价都约不到的高定,在饶漫这里,大多只有被嫌弃的份。

    仰头将冰啤酒一饮而尽,因为时差而昏沉的头清醒了点,饶漫挑剔的视线从长裙上扫过,最后看向丢在沙发上的酒红色开叉裙。

    她抬一指:“就这个吧。”

    “这个?”阿兰拿起高叉裙,挑剔地眼神审视着,犹豫道,“好看倒是好看,可这是春季新款,咱得穿个秋季新款吧——”

    “就这个吧。”

    饶漫伸接过拿过高叉裙,她向来是决定了就立刻做的人,刚才对话的功夫,她甚至已经想好了,晚宴上要配什么首饰。

    倒不是多贵重,主要是今晚场合特殊,这条项链是她能想起来,最合适佩戴的。

    起身上二楼回到卧室,淡蓝色背景的房间门一片整洁,床头的睡衣还是她半年前穿过的那套,方方正正摆在床头。

    一切都原封不变,像是可疑保护的完整。

    就算这样,饶漫贫瘠的记忆力也没想起首饰的位置,她在化妆桌边翻了好一会,项链戒指散落一桌,独独找不到想要的那一个。

    有些东西在边时不觉得如何,可一旦发现丢了,突然就变得贵重起来,就非它不可。

    饶漫性格里有点轴,翻箱倒柜地找了好久,直到阿兰在楼下催了几次要赶不及,才没办法地拿出。

    指尖快速滑动,聊天框都快被翻到最低,才找到那个熟悉的头像。

    时间门线显示,两人上次聊天还是在一年前,她甚至忘记留个备注,如果不是这人一直没换头像,饶漫可能都找不到。

    莫名的,她心底暗暗松了口气,点进聊天框,发送消息。

    饶漫:我到家了

    饶漫:一周年你送的那条宝蓝色项链放哪了,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

    晚宴来的人比想象还多。

    金碧辉煌的建筑气势磅礴,屹立于半山腰处,碧翠环抱,仿佛从断崖边横生而出。

    悠扬西洋乐声此起彼伏,参加晚宴的各界人士都是盛装出席,人们在这里交换人脉和信息,带着虚伪的假笑面具,香槟与香水气充斥着整个会场,让一切都显得精致又刻意。

    饶漫上部戏是荒岛求生题材,在热带丛林中待了大半年,回国一下飞,就直接来参加宴会。

    习惯了每天一睁眼就是绿色植株,头顶的冷白光都有些刺眼,刺的太阳穴隐隐作痛。

    “漫这次回国,要待多久啊。”

    身穿宝蓝色长尾礼裙的中年女人笑着开口,语气十分亲昵,“你看你每次不打招呼就走,可让陈姨好想啊。”

    她旁边的另一位黄姨立刻点点头,附和道:“是啊是啊,起来,你可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现在你父母不在了,我们肯定要多照顾照顾的。”

    饶漫被围在人群中央,皮笑肉不笑地听着,表情敷衍。

    从进场开始,耳边的恭维话就没断过,不论是陌生的、还是非常陌生的面孔都接连凑上来,强行自来熟地和她打招呼、攀关系。

    面前这几位,已经算是第三批。

    如果不是当年亲眼见到,她爸妈上门借钱时被这些人骂过,这些人脸上堆的笑,她可能都要信以为真。

    “诶漫呐,听你这次回来,接了部大制作,你看,方不方便给我们茜也安排个角色”

    陈雪将身后的女儿往前一推,终于摆明来意:“女主角肯定是你的,你看,安排个女二没问题吧。”

    “那肯定没问题啊,”旁边的人紧跟着就替饶漫同意,还连带着身后几位姐妹附和,“咱们漫现在可是三金影后,多少大导演都奉承不来呢,一个角色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饶漫侧眼,懒懒散散看了眼被推出来的女孩。

    二十出头的年纪,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求人还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被她眼神暗示几次才开口:“麻烦饶漫老师帮我和导演一声,看我什么时候能进组。”

    “不麻烦。”

    “要个女二角色是挺容易的,”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像是珠落玉盘,饶漫笑眯眯道:“但我不想帮你。”

    “你!”

    大概没人想到她这么不情面,场面死寂几秒,陈雪才僵着脸,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漫呐,做人可不能这么无情啊,当年你家落难的时候,陈姨可没少帮你啊!”

    “帮我?”

    正厅迎宾处突然一阵骚动,像是有什么重要人物登场,饶漫连半个眼神都懒得分过去,指尖随意晃两下里的高脚杯,讽刺道:

    “指的是怂恿我妈把我卖给你年过半百、腿脚不便的哥哥?”

    “还是四处传我家破产了、我最后也是个赔钱货?”

    她话的刻薄,表情还是慵懒的模样,语气淡漠的像是再别人的事:“如果这样也算‘帮’,那陈姨确实帮了我不少。”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话,”女人眼底闪过狠戾,不敢撕破脸,只能强笑着阴阳怪气,“令兄是年纪大了点,但他可不会拖着女孩子,要谈可就是直奔结婚去的。”

    “你看你,订婚都多少年了,还没个名分,”陈雪朝骚动处看去,意有所指道,“陈姨提醒你啊,女人过了30可要贬值的,抓紧点吧。”

    饶家当年破产的事,当年在京圈闹的沸沸扬扬,追债的人三番五次带人闹到饶家。

    没几天就传出要消息,饶天禄要给饶漫找夫家;一时间门,当年爱慕过饶漫的公子哥、富二代纷纷找上门,一半为了奚落,一半为了抱得美人。

    没人知道过程如何,反正饶漫最终选了秦家订婚。

    不过不是正室生的秦洙,而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秦楠。

    消息一出惊闻四座,有人饶漫下嫁,也有饶家这个烂摊子,也只配得上一个私生子。

    反正两人是在各种非议中订婚了,连酒席都没办。

    订婚后饶漫一心扑在工作,秦楠则是流连于风月场所,是圈内有名的纨绔子弟。

    直到近两年秦家老爷子病重,秦二少才逐渐显露锋芒,整日勾着那双放浪的桃花眼,实则段凌厉,不到半年时间门,就从他大哥中夺走大半财产,大有逼宫代为的趋势。

    只不过这人脾性太冷,对付人又狠辣绝情,不少豪门虽然心动秦家的钱权,也狠不下心推女儿进火坑。

    陈雪看见男人在不远处被围住,在人群中央举杯站着,银灰色西装身形高瘦,冷白到刺眼的肤色,落灯光下的笑脸漫不经心,一双桃花眼天生含情。

    而旁边的女伴,正鸟依人地依偎在身旁,被秦楠瞥过一眼都双颊泛红,惹的周围人忍不住跟着调侃。

    分明只有几步远,秦楠宁可和女伴谈笑风生,也不愿和未婚妻话。

    陈雪见状心里冷笑,余光扫过面无表情的饶漫,捏着包上前,高声道:“秦少来了。”

    男人闻言转身,正好对上饶漫打量的视线。

    认真算起来,她都快两年没怎么见过秦楠,以至于再见到这张很符合自己审美的脸时,还难得的惊艳几秒。

    视线偏移,饶漫看向秦楠身边的女伴,对视后女孩立刻面露惊慌,才微微挑了下眉毛,朝秦楠开口道:“又换人了?”

    这两年人虽然没见到,秦楠的风月事她可一点没少听。

    倒不是好奇,是圈子就这么,八卦传来传去,想不知道都难。

    何况还是秦楠,这种从不懂什么是低调的人。

    众目睽睽下,秦楠从自动让开的人群中朝她走来,唇边挂着懒洋洋的笑,目光放肆又赤/露的打量着饶漫。

    饶漫身材高挑,穿上高跟鞋也只到秦楠肩膀处,男人垂眸俯视着她,半晌后微微低头,薄唇堪堪停在她耳边,姿态亲昵又轻佻:

    “回国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颈侧感觉到秦楠落下的呼吸,饶漫看出秦楠是非要个答案,才掀起眼皮看人,反问道:“是我回国,为什么要告诉你。”

    秦楠慵倦的笑容微滞。

    她没工夫和秦楠玩文字游戏:“项链呢,找到了么——”

    话音未落,她看见秦楠拿出一条蓝宝石项链,细细的银链条缠绕住背腕骨,皮下是隐隐可见的青筋,五指修长。

    饶漫抬要接,秦楠却先一步给她戴上。

    骨节分明的双穿过她光滑的颈,细链贴着皮肤,泛起凉意。

    饶漫低头去看宝石,就见秦楠凑近半步,颀长身形落下的倒影将她笼罩其中。

    “饶漫,这是一周年礼物,不是订婚时送的。”

    男人低醇浑厚的声线宛如红酒,一不留心就会深陷其中,他带好项链后退了半寸,笑意冰冷不及眼底:

    “亲爱的未婚妻,这是你第三次记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