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饶漫X秦楠(二)
未婚妻。
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秦楠总是这样叫她。
平心而论,饶漫并不喜欢这个称呼,即便她和秦楠和婚约有名无实,这个代号一样的称谓总让她觉得,随便换个人也无所谓。
不过公共场合,她当然不会因为这点事和秦楠争辩,淡淡嗯了声:“哦,是么。”
一个风流浪荡,一个事不关己,在场明眼人都看出来,两人的感情早就岌岌可危。
至少饶漫是这样认为的。
“项链的事谢了,”她垂眸把弄了下项链,眼里波澜不惊,心里还是松了口气,“明天用完还你。”
“一块石头而已,”深蓝色的宝石静静躺在她胸///前,细链贴着笔直锁骨,秦楠深深望了饶漫一眼,懒散声线听不出情绪,
“送出去的东西,没有要回来的道理。”
饶漫忽地想起秦楠身边的女伴,随口道:“她脖子上的粉色项链,也是你送的?”
“是啊,”秦楠供认不讳,桃花眸闪烁,难得看出两分真心实意的笑容,
“怎么,未婚妻这是吃醋了?”
“吃醋也要分对象,劝你还是别自取其辱。”
是他订婚项链是块石头的,饶漫在秦即刻阴沉的表情中,莞尔一笑:“就是感叹一下,秦少果然对女人向来大方。”
也是,这点她几年前就见识过。
当年两人刚订婚时,秦楠也是各种珠宝奢侈品一件件的送,像是急于要证明这段关系的体面。
看着家里成堆的奢侈品,饶漫觉得实在没意义,好几次笑他们订婚只是走个形式,没必要浪费钱,做给外人看。
她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天空下着暴雨,秦楠冷着脸摔门离去,后来再也没送过她东西,甚至连联系都变得很少。
大概是她戳破了秦楠想要的体面,这段关系逐渐变得支离破碎,倒现在已经形同虚设。
秦楠夺回秦家掌控权时,饶漫以为他会主动提离婚,但现在半年时间过去,男人依旧沉迷于风花雪月,却绝口不提解除婚约。
胡思乱想着,人群中爆发出的恭迎声打断思绪,饶漫抬头去看,发现是江凛从二楼下来,黑衣黑裤面色微冷,身姿挺拔,远远就能感受到他生人勿进的气息。
懒于应付别人,江凛下楼,迈着长腿朝饶漫走来,中高脚杯和她捧杯:“欢迎回来。”
男人声音低冷,和秦楠的轻浮完全相反:“你还会参加晚宴,我很惊讶。”
“我好奇啊,我以为你这种人一定会孤独终老,没想到居然栽了,”饶漫自然拖着尾音,笑眯眯地,“我就是来听八卦的,想知道那人是谁。”
她算是和江凛秦楠一起长大,学生时代追他的人,能从班级口排到校外,江凛连眼皮都懒得抬。
至于秦楠,饶漫倒没关心过。
她是真好奇,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江凛栽的这么彻底,开天价让她来收拾烂摊子。
提起怀芷,江凛浑身的冷冽都缓和下来:“我给你看过她的资料。”
“资料有什么好看的,”饶漫双抱胸,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听本人才有意思啊。”
高脚杯放在瓷质桌面发出轻响,秦楠松开握着杯壁的,凉凉低声似笑非笑的:
“你对他的事,倒是很好奇。”
这次干脆连称谓都省了。
秦楠玩世不恭的调笑,听着像是带了刺,饶漫转头看他,视线不偏不倚撞上,又反问道:“那我也关心一下你。”
男人的胜负欲让她觉得好笑,饶漫的态度更是无所谓,淡淡道:“秦少呢,和刚才那位睡过吗?”
语气淡泊,听不出一点好奇。
她唇边弯着散漫的笑,凤眸在光下泛起点点星光,仿佛会摄人心魂的妖精,让周围一切都黯然失色,耀眼的让人自惭形秽。
秦楠知道,饶漫是真不在乎。
不论他再卑劣至泥泞,或是卑微如尘埃,都从未入过她的眼。
大厅中央的圆台上,晚宴主人终于结束慷慨激昂的发言,掌声渐落,今晚的第一支舞曲响起,按规矩是男子先邀请心仪的女生将入舞池。
扯扯唇角,秦楠接过饶漫中的高脚杯,将其中红酒一饮而尽,眼底笑意的冰冷更甚。
余光里,不少公子哥都蠢蠢欲动地看向这边,他们也知道秦楠和饶漫,迟早要分开。
秦楠深知自己的劣根,偏不遂人愿,反握住饶漫瓷白如雪的右,不由分就将人拉至身边,再换成搂住她纤细的腰肢。
众目睽睽下,饶漫很给面子地任他搂着,抬,随意理了下他衣领。
语气仍旧懒洋洋的:“哑巴么,问你话呢。”
他臂收紧,桃花眼吊着眼皮看人,终于见她被弄痛到微微皱眉时,才报复得逞地笑了,声音微哑:
“未婚妻,你越线了。”
“你亲口的,婚后不许干涉对方生活。”
-
晚上九点宴会结束,两人乘车回家。
饶漫坐在开着空调的车里,肩上披着秦楠的外套,隔着玻璃,看男人在车外被人百般挽留,每人脸上都堆着讨好的笑。
男人脸上的笑淡淡,桃花眸让他看起来风流又纨绔,在人群出挑又夺目,再没人敢看轻他分毫。
将近两年不见,秦楠已经能独当一面,不需要再做江凛身后的那一把刀。
就足以杀/人于无形。
饶漫还记得出国前那晚,秦楠全程一言不发地看她收拾行李,直到她推着行李出门,只低声问了一句:
“饶漫,如果我现在挽留你,你会留下吗。”
直到现在,她还能回忆起秦楠身上的酒气,混着淡淡的尼古丁味,莫名让人觉得颓靡又低落。
她当时只觉得莫名,转身平静回答:“我们不是好了,订婚之后互不干涉吗?”
“”
车门打开涌进寒流,秦楠在她右侧坐下,宽敞的空间因为男人的侵袭,瞬间变得略显拥挤。
“在想什么。”
秦楠看着若有所思的饶漫,抬把玩在她柔顺的发,微哑的声线缱绻暧昧:“回答我。”
饶漫抬眸,感受到注视里的侵略性,男人眼里那点轻浮又轻佻的笑褪去,黑漆漆的眼像是无尽深渊,稍不留神就会深陷其中。
她再一次意识到,秦楠变化了太多。
多到足以让她终于认认真真的,正眼看他一次。
“在想我们的事情,”饶漫脱下肩上的男款外套,凸起的蝴蝶骨压在靠背,膈的她有些痛,只是声音听不太出来,
“找个时间,我们解除婚约吧。”
话音响起的一瞬间,她清晰地感知到,秦楠眼中几乎能实质化的阴翳。
男人危险地眯起眼睛,半晌后,喉间滑出一道笑声。
身体前倾靠近,牵动的衣衫勾勒宽肩和肩胛骨的轮廓,以及蕴藏的力量感,他低声开口:“所以你这次回国,是为了和我离婚。”
用的是陈述句,语气肯定。
饶漫却产生幻觉似的,听出一丝不甘和委屈。
继而又想到在会场里,秦楠和女人的亲密姿态,她肯定是自己产生错觉,无奈笑笑:“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秦楠生气的点不难理解。
这场婚约本质就是两人互惠互利,饶家需要经济援助,饶漫需要一个不会将她圈在豪门的名义丈夫。
而秦楠,则需要一个身份足够体面的结婚对象,来拒绝秦老爷子和所谓正室的安排。
现在秦楠救了饶家,饶漫却要一脚踹开秦楠,确实有用完人就丢到一边的嫌疑。
“你可以对外称是你甩了我,”她沉吟片刻,能想到的折中方法实在不多,“以及,当年我父亲欠下的欠款,这两天我会还给你。”
“又或者,你想要什么样的经济补偿——”
“经济补偿?”
秦楠甚至没耐心等她完,冷笑一声,眼睛黑沉几欲倾塌,语气像是在嘲讽:“就你那点身价?”
饶漫生生被气笑。
这件事估计没法和平解决,她转头懒得搭理秦楠,看着窗外景物飞速倒退,灯红酒绿卷席着纷沓而来,最后在一处灯火通明前停下。
现代摩洛哥风的三层别墅,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占据近千平面积,处处彰显着其主人的身份地位。
饶漫跟在秦楠身后,看着他推门走进玄关处,以及开放式料理台处正做饭的李姨。
“我今天晚上来做饭,看到客厅放了那么多裙子,就猜是漫漫!”
女人闻声回头,看着饶漫的眼里满是雀跃;她放下里的花菜,洗净快步过来,欢喜地拉着饶漫:“果然,秦先生一回家就告诉我你回来了,还特意让我炒花菜给你吃。”
秦楠居然记得,她喜欢吃花菜?
饶漫心中微微诧异,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扫一旁的秦楠,看他正弯腰拾起沙发上的纱裙,唇角勾起露出点笑容,然后又放下。
再抬头看人时,脸上又是见面时的懒散轻佻。
李姨是他们订婚后请的阿姨,家里还有她的客房,不过看样子,现在不像是在别墅里住了。
“李姨,先不着急做饭,”饶漫抱起沙发上的几件长裙,走到环形楼梯边,总觉得背后有道视线跟随,“您先帮我把裙子搬上楼。”
“好嘞,”李姨连忙抱起裙子跟着上,十分自然地搭话,“漫漫你今晚也去宴会了吗?去了的话,有没有见到婷兮姐啊?”
饶漫没有印象:“婷兮?”
“是呀,就是秦先生的远房表妹,马上就要订婚了,”李姨点头,贴心地继续描述,“她今晚好像是秦先生的女伴,您没见到她吗?”
女伴?
远方表妹?马上订婚??
女孩带着粉色项链的模样浮现脑海,饶漫表情微怔,又想起她被众人调侃,脸微微泛红,娇瘦的身体不断往秦楠身后躲,眼神却看向——
想起自己都问过什么,饶漫嘴角一抽:“那是你妹?”
“不然呢,”秦楠看她里的长裙要落地,弯腰拾起来,才凉凉瞥了眼饶漫,“是你妹么。”
“”
热知识,人长嘴除了吃饭,也可以用来话的,谢谢。
这件事是她理亏,饶漫无语到不想再讨论,捧着裙子上楼回到房间。
发现房间又再次恢复原状。
这次她十分确认,盒子里首饰的摆放位置都分毫不变。
复原的完整程度,要么是强迫症,要么就是刻意要将这座房间保持原样。
她回头看向李姨,弯眉笑道:“李姨,谢谢你帮我收拾房间。”
“嗯?不是我收拾的啊,”李姨连忙摆否认,朝门外看了眼,不自觉放低音量,“漫漫啊,自从你出国拍戏哦,这两年秦先生就没让我进过你房间。”
“我开始还担心,怕你们怎么了,”女人如释重负地长叹口气,“今天看您和先生一起回来,总算能放心了。”
房间不是李姨收拾的。
是秦楠。
难怪她怎么都翻不出来的项链,他随就轻易找到了。
难以言述的别扭感在心底升腾,直觉告诉饶漫,她似乎忽略了一些很重要的事,但长时间的飞行让她现在无法捋顺思绪。
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人已经卧房走到楼梯口,低头脸冲着楼下,欲言又止的模样。
该问点什么?
问秦楠为什么替她收拾房间?
可这是秦楠的房子,卧室里剩下的衣服首饰也都是他送的,秦楠见不得乱,在自己家清点自己的东西,有什么问题吗?
答案肯定是没有。
“”
“傻站着干什么,”低沉男声拉回思绪,饶漫回神就对上秦楠的桃花眼,见他视线向下,微微挑着眉尾,吊儿郎当的笑着:
“光着脚出来瞎跑,是要我抱你回去?”
还好,还是她印象里的秦楠。
莫名地,饶漫心里长舒口气,表情也不再严肃,神经放松后直接脱口而出道:
“秦楠,你当年为什么选我啊。”
似乎是没想到她旧事重提,饶漫看见男人勾起的唇僵硬一瞬,只是一瞬,又再次恢复平日的倦懒。
秦楠又低笑了下,口吻带着点轻嘲:
“因为只有你能做到,对我的事不闻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