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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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硗直到离开,脚都还打着哆嗦,连后背也开始冒起冷汗。

    裴清术平日实在太好话了,他的性子在这圈子里是少见的温和。

    所以哪怕他身份站得高,但辈们对他没多少忌惮。

    因为知道,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他对谁都宽容。

    但没想到,总有意外的时候。

    周硗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哪儿得罪了他。

    裴蔺心里却跟明镜似的,靠墙站着,散了股劲儿,心里想的是,看来这个准嫂子确实有点能耐。

    他哥这种一视同仁的公平,已经开始无条件朝着她倾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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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事人的林琅对这一切却一无所知。

    老区最大的特点就是热闹,烟火气息浓厚。

    左右邻居今天客人不断,林琅在家里也能听见开门关门的声音。

    都是过来拜年的,络绎不绝的迎客交谈。

    她安静吃着沙糖桔,躺在沙发上,怀中胡乱塞了个抱枕。

    电视剧是重播的,她看了无数遍。

    最近整个人对探究新事物的兴致直线下降,也不知道是不是冬天使人懒惰。

    人类也需要冬眠。

    她每天都很困,提不起精神来。

    往日需要靠吃药才能勉强憩几个时,如今看着电视便能睡着。

    有人在外面敲门,她下意识看了眼洗间。

    以为是白天在上预约的修水管师父提前到了。

    明明白天还,这几天放假,上门的时间得往后推推。

    林琅起身去开门:“水管应该”

    要的话卡在喉咙,因为看到眼前那捧粉色的玫瑰花。

    中间点缀几支尤加利叶,浅棕色的法语报纸包裹着。

    商家应该是想表达出复古和优雅的碰撞来。

    那束花比裴清术先靠近林琅——被放进她的怀中。

    林琅低头,但比起花香,她最先闻到的,反而是裴清术身上常有的沉香气息。

    “这是?”她发愣,问他。

    “还没和女孩子拜过年,不知道该送什么,两空空好像也不合适。”

    裴清术一去松领带,人还站着门口,笑容罕见带上几分调侃来:“不让客人先进去?”

    林琅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还把他堵在门外。

    于是往后一步,稍微让开身子。

    裴清术走进的同时,抬握住她的腕,一只去将门关上。

    然后牵着她进了屋。

    他走路慢,视线落在两侧的墙上,上面挂着好几副风格统一的画作。

    凌乱的线条和明亮色调,明显是出自于林琅之。

    握住她腕的,熨帖着下滑,然后将她的也一同收拢掌中。

    男女的体型差异在此刻更加明显。

    她的看上去那么,他轻易就全部握住。

    “这些天,一直待在家里画画?”

    林琅其实想把怀里的花先放下,但他一直牵着她的。

    “嗯。”她点头,“出去也不知道该干嘛,还不如在家画画。”

    裴清术也点头,却没有继续往下,而是看着那些画。

    林琅能看出,他真的是出自欣赏的角度来看她的作品。

    没有任何虚假的漂亮话。

    “这里的绿色,如果能换成绿松石的粉末,我觉得应该会更贴合。”

    他抬起,隔着装裱的画框,虚虚点了几下。

    这幅画代表着梦境,而画像里的绿色,则是主人公看向河流的瞬间。

    河流在他眼中,是绿色的,且混沌。

    因为是梦境,所以一切都很梦幻。

    看上去,更加晦涩难懂。

    林琅也没打算有人能懂。

    只是她没想到,裴清术非但没有对她的画表示疑惑或者不解,反而认真的给出建议。

    于是她沉默,沉默地去思考,他给出的建议。

    见她这么认真,裴清术轻声笑笑,拉着她坐下,目光点了点她怀中的花:“不先去放着?”

    林琅低头,刚想,你一直牵着我,我哪来的会。

    但最后还是把花往他怀里塞,抬指了指客厅里那只插了腊梅的花瓶。

    白色的,没图案,瓶口是波浪纹。

    她:“你买的花,你自己去放。”

    裴清术低敛了眸,唇边含几分笑意,姑娘倒是头回支使他去做什么事。

    他温顺起身,将花瓶里的腊梅拿走,里面的水也换了一遍。

    然后拆开捧花的包装纸,将粉色玫瑰连同里面用来点缀的尤加利叶一起插放进花瓶中。

    白色花瓶,瓶口那样,此刻却被塞满。

    裴清术将包装纸折起来,准备扔进垃圾桶时,看清上面的字,眼中笑意仿佛多出些意味深长来。

    唇抿成一条轻微上扬的弧度。

    林琅问他在笑什么。

    他摇头笑笑,将那报纸扔进去:“没什么。”

    林琅不信:“总不能平白无故的笑。”

    见她好像是真的想知道,裴清术坐在沙发上,一只去解衬衣扣子。

    林琅很怕冷,比平常人还要怕,所以屋子内的暖气也开的高。

    裴清术才来这儿没多久,就有种在隆冬过盛夏的错觉。

    林琅也不知道自己原本贫瘠的求知欲,为什么会在此刻突然膨胀。

    但她实在是好奇,又苦于不会法语。

    这屋子虽然还保留着之前老人家住过的痕迹,一切的东西都是旧的。

    但暖黄的灯光总是能觉出几分温馨来,让不需要多少睡眠的裴清术都生出几分困意。

    可能是屋子内太热,也可能是灯光太柔和。

    他难得松懈。

    浑身上下都带着几分慵懒随性,话的声音,也带了点沙哑的气泡质感:“真的想听?”

    他好像是第一次这副模样,领带被扯开一些,就连领扣也散着。

    深灰色的衬衣,将他浑然天成般的清绝禁欲给淡化,反而多出旖旎和暧昧来。

    这样一双桃花眼,因为太过浅淡的瞳色,反而不显多情。

    大约是现在的灯光更偏暖色,如同清澈河流映坠几颗被打散的碎星。

    “报纸上是一个接受采访的男人,早年那方面不太行,后来听了女巫的话,在初五和初六交接的时间和老婆一起。”

    他这话讲一半留一半的,林琅一开始还没太明白,完全跟随好奇的本能:“后来呢?一起什么?”

    “后来”他并未继续往下,而是摸摸她的头,温柔拨开她快要遮住眼睛的落发,“怎么什么都好奇呢。”

    “谁让你话只一半。”

    连林琅自己都没察觉到,她在裴清术这儿的变化。

    与她和徐初阳在一起时不一样。

    她会撒娇,偶尔也会有女生的脾气。

    但那些都是基于她先心翼翼的试探过,确认了是徐初阳能够包容接受的程度。

    以往她总担心徐初阳不喜欢她,厌烦她。

    可是和裴清术在一起时,她有种前所未来的轻松感。

    好像什么都不用怕,什么都不用担心。

    她可以做自己,自私的、乖张的、孤僻的。

    裴清术妥协般的轻笑,用一种平缓语气将报纸剩下的内容讲完:“后来他们做/爱了,在男人第一次没有吃药的情况下。”

    他看上去没有半分狎昵,而是以译者的口吻叙述出林琅想知道的内容。

    反而是林琅,沉默了很久。

    她惊于他用词的直白。

    瞧见她的反应,裴清术语气无辜:“你看,我都了。”

    林琅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可以不用的这么直白,用其他词语替代也行的。”

    “性/交?”他是真的在认真思考,应该找什么词语来替代。

    以前做志愿者的时候,做为团队里唯一一个精通多国语言的人,他甚至还代劳过一段时间的翻译。

    现在的他纯粹就是站在一个翻译者的角度看待问题。

    报纸上的时间是初五,今天也是初五。

    所以,他是看到上面巧合的时间点,所以才笑的?

    “为什么报纸上会有这种采访。”她微微皱眉,像是不解。

    裴清术轻笑:“两性报纸。我也疑惑,为什么花店老板会用它来装饰。”

    可能是见林琅的脖颈和耳根都有点泛红,也看出了她的尴尬。

    裴清术镇定自若的安抚她:“不用觉得不好意思,这些两性知识的普及,现在连学都有专门的课程。”

    林琅不继续去纠结这个问题了,她急于缓和这个只有她自己尴尬的气氛。

    于是问他:“要喝点什么?”

    客人都来这么久了,现在才问,好像有点太怠慢。

    裴清术他不渴,不用麻烦。

    电视里正放着电视,一部不太入流的家庭伦理剧。

    家庭和伦理在这部剧中被展现的淋漓精致。

    林琅闲暇的时候会用它来打发时间,但每次看,都难免被里面的剧情三观给惊到。

    此时电视的右上角浮现出一个白色的时间提醒。

    23:59

    林琅站起身:“我给你拿瓶水吧,冰的还是热的?”

    他的眼神移过来,只是短暂在液晶屏幕上停留了几秒。

    看出林琅的局促,眼中的笑意反而变得绵长。

    “先不着急。”他拍了拍自己身侧,让她坐过来。

    他短促的一声笑,带着淡淡气音。

    如同衣不染尘的慈佛,也仗着自己的姿色,开始蛊惑引诱世人。

    “那报纸上还了一句话,你过来,我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