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99 徐解结婚
陈牛挨完训,又是一条好汉。
青年粗粝的里抓着本书,另一跟徐有光挥挥:“叔,我先去找牵牛花了。”
“用得着你找,不是回去了,就是在爱刚那儿。”
徐有光心里有数得很,那牛精乖得很。
还越来越聪明了,跟成精了有得一拼。
再看向陈牛的背影,徐有光砸吧砸吧:“倒是你自个,像是傻了一样。”
徐有光低声嘀咕:“看那么多书干嘛,人城里的姑娘可不一样。爹妈上心着呢,不得什么时候就回城了。”
近些年回城松动了些,知青的回城的案例愈发地多。
像那些知青多的生产队里,可整出不少笑话和新闻,更有抛儿弃女的,可怕得很。
看林南音家里的来信频率,徐有光就知道林家不会舍得这么一个宝贝姑娘在乡下待一辈子。
所以陈牛的“学习痴迷”,徐有光是看了都不知道怎么,只好寻个由头训两句。
奈何话不明白,人听不懂。
“白瞎我一番口水,懒得管了。”徐有光心想自己又不是媒婆,懒得操这份心。
转头又想起来自己原本是为了别的事,找上陈牛的,结果被放牛的事一闹腾又给忘了,只能明儿再了。
***
离开的陈牛径直找到牛棚,抓到正玩得开心的时千。
“牵牛花,回家了。”
“哞哞。”
知道了。
时千蹭蹭牛犊,从栅栏里溜出来。
眼风一动,指使陈牛关上门。
徐爱刚正在查看别的牛的情况,招呼道:“陈牛,明天来帮我修个牛蹄啊!”
“修牛蹄?行啊。”陈牛爽快地点头。
他在牛棚帮忙,照样也能拿工分,不比做别的亏。
时千很好奇,看向自己的蹄子:“哞哞?”
给我修不?
陈牛一看就知道这是又“馋”上新鲜事了,他道:“你不修,你的蹄子才长出来多少。”
“哞哞。”
那我看看呗。
时千心,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以前还不止看过修牛蹄,还看过修马蹄、修骡子蹄、驴蹄等等,见识丰富着呢。
“那明儿见,爱刚哥,我跟牵牛花先走了。”
“成,你回去,我这儿忙得过来。”
时千光听到声,但没看到人影,可见徐爱刚蹲着忙活得认真,没空目送他们离开。
一路上,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飘起渺渺的炊烟。
其中就有一抹,属于他们。
时千靠近了,先闻到熟悉的红薯饭的味道。
虽然刚刚分了粮食,但有些节俭的农户在不累的时候,还是会偏向于吃点稀的。多攒点粮食放心,或者为了回头卖掉粮食、换掉别的必需品。
可惜这会儿“剪刀差”,农产品廉上加廉。
攒也攒不了多少,顶多也就凑合着过好日常而已。
陈家,张佩月还是更倾向于把自家几张嘴先填饱了。反正算着日子能过下去,那就不慌。
稀奇的是,今天家里竟然有人。往常张佩月认识的老姐妹也不会往家来,因为张佩月不喜欢家里来人,也不喜欢去别人家里。
时千听到老太太——“留着吃了再走吧。”
“伯娘,不留了,我走了。”
瘦条条的中年女人摇头,像根营养不良又强行抽条了的白菜条条。
陈牛听到这声音,出声喊道:“是二婶娘?”
“唉。”屋子里陈二军的老婆——杜春,闻声扭头看向厨房门口的方向,“牛儿啊,你回来了。”
时千:
时千对着陈牛眨眨眼。
心想:差点又以为叫我。
陈牛则有些窘迫,这名又不是他想起的。他时候,可没牵牛花那么挑,还嫌弃黄这种名字不好听,叫他牛儿,也没觉得有什么。
何况自古就有贱名更容易养活的法。
在时千打趣的目光中,陈牛道:“二婶娘,你留家吃饭呗。”
“不吃不吃。”
里面的杜春逃似的跑出来,面色蜡黄中透着白,“我哪里还好意思吃饭。”
显然是为着陈二军做过的事,觉得不好意思。
但陈牛不认为两人瓜葛很多,他这二婶娘,哪里管得住陈二军一个大男人。
可他是个年轻伙,也不好拉扯杜春,只能给时千抛去一个求助的眼神,拖延时间地问道:“二婶娘,你来这趟是为着什么事儿?”
时千拒绝:“哞哞。”
不干。
时千看杜春不太乐意的样子,不想强人所难。
他溜达进屋子,找老太太吃今天的红薯去。
外头,杜春简单道:“来告诉你们,那个姓项的要吃花生米儿,二军则是劳改一年半。”
“吃花生米?”陈牛没想到结案结果如此严厉。
杜春点点头:“没错,应该就是这个结果了。支书跟我的。”
“我就来告诉你们这个,完我得回去吃饭了。你奶做好饭菜了,挺香的,疼你,牛儿你多吃点。”杜春笑笑,局促地快步离开。
她的快步不同于陈牛的稳健有力,显得有些漂浮。
陈牛不放心地送她到门口:“那你走慢点,不着急的,婶娘!”
“唉。知道了。”
又是颇为殷勤的应声,只是人却走得很快。
等到杜春不见人影了,陈牛又远远看到走过来的徐果子跟解国安。
看两人正是朝着自家来的,陈牛站在门口等着。
“稀客啊,怎么特意上我家门来了?”陈牛调侃徐果子一句,又看向解国安:“解老师好。”
徐果子请哼一声:“我可是一回来就过来了,家里都没进去呢。”
“想不想看,天大的好东西!”
“能是什么好东西?”陈牛觉得徐果子卖关子,催道,“快告诉我吧,不然今儿不放解老师回去睡觉。”
“好你个陈牛!亏得国安天天教你做题,都快没空搭理我了,你就这么对他啊。”
“这个给你。”
徐果子把一张报纸塞在陈牛,拉着在一旁笑的解国安跑了,好像真怕陈牛把人留下。
陈牛笑笑,他就知道徐果子最吃这招。
他追问一句:“你不是有林知青陪么?”
走出一截的徐果子回头:“南音正在家看家信呢,没空陪我啊!”
陈牛摸摸鼻子:“慢走,不送。”
他低头打开徐果子神秘兮兮塞来的报纸,看上面写了什么。
一打开,赫然看到一行黑色的大字。
——人民的好同志——“牵牛花”!。
文章以笔者的视角切入,先从那个震撼的五角星开始讲起,又到牛受到了什么样的熏陶,从而拉开一个初始故事。
再写道:“牵牛花”跟我们,更是早有渊源。
以朴实的口吻,向人民轻柔询问,是否记得多年前感动了无数人的那条大黄牛。
含着激情和感动的文字,那些情绪也从字里行间流泻。
照片居然有两张,一张是五角星,另一张是时千的“单牛图”。
陈牛哪怕知道其中有些事,另有隐情,也为文章里时千智地找到凶——赵康而激动;更为牛带来偷粮贼的消息,解开奶奶多年心结,让自己恢复记忆而赶感激不已。
别人眼中的故事,却是他的真实经历。
“还不进来?”张佩月的声音响起。
“奶!是写牵牛花的文章,上报了,我读给你听听。”
时千:“哞!”
不要。
时千很抗拒,但陈牛很积极,何况张佩月也想听。
时千就只能被迫,听陈牛大声朗诵好同志牵牛花的故事。
长高一截的牛把头靠在老太太的肩膀上。
为什么画个五角星,就要承受这种社死的痛苦?
不对,还可以滚出去啃草。
时千丢下快乐又满足的祖孙两,出去做自己的草桶,认真干饭。
只要他不听,就可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结果第二天一早,徐有光早半个时对着喇叭喊,召集大家上工。
然后他也掏出来一份报纸,还用比陈牛更本地的“话”,大声读那篇上报文章。
徐有光一开口,人群里响起喊“牵牛花”的声音。
黄牛矫健的步伐,迟疑地后退了一步。
时千好后悔,蹭什么照片啊。
占便宜的下场,就是被记到很多年后。
在徐有光欢快激昂的喇叭声里,一头原本能一口气干上一亩地的黄牛,目光逐渐失去神采。
等徐有光念完了,时千用大眼睛瞪他:“哞哞。”
念那么大声干什么?
你自己没有文章的吗?
改天念你自己的去。
徐有光乐呵呵地:“牵牛花也知道这是在你呢,同志,今后可得好好干活,要对得起组织对你的信任。”
时千挤出人群,提起蹄子再徐有光喊开工敲的锣鼓上一提。
“铛铛——”
别了,干活吧!
锣声传开。徐有光赶鸭子上架,瞪着牛,拉长了嗓门:“上工咯!”
年前最后的忙碌正式开始。
因为犁地表现优秀,时千也被分到了犁田的活。
他年纪,允许歇歇干干。陈牛倒是搭着他,得了些空闲休息,能够偷偷看会书。
时千干一会,就老老实实反刍吃草,提供体力。
徐爱刚一度觉得很邪门,明明水哥已经学会走直线,转弯也学得很好,干活也力气大认真,但怎么总是那么容易被牵牛花追上呢?
他琢磨来、琢磨去,发现牵牛花居然在浑水摸鱼,干活懈怠。
可看着牛吃草都忙不赢的劲,徐爱刚又不忍心把事情告诉其他人。包括自己考核严苛的老爹。
干活的日子更为枯燥乏味,但好像过得特别快。
一不留神,就到了队里上交任务猪的日子。
白、黑,花白的猪被从猪圈里赶了出来,上称后,由卡车统一运输离开。辛辛苦苦养的猪,大概还能剩下几头来。
接着就是全村放假,杀猪分血分肉的日子。
这话儿——还是陈牛干的。
撇开别的不,陈牛在村里绝对是能干伙。
而时千实在听不得二师兄的嚎叫,溜去了大厨房。
从前吃大锅饭,为了做饭方便,胜利村也建造了一个大厨房。现在一般就用来办些白喜事。
杀猪也是喜事,从沸腾的猪血、到猪肉,猪尾巴等位置,无不都是珍贵的肉。
家家户户带上碗,肉一装,先心送回家,再回头来吃大锅菜——杀猪饭。
这天,即便是最穷的家里。徐有光都会按照工分划拨一块肉,让大家都能尝尝肉味。
分完了,徐有光又报出好消息。
接下来不久,徐果子要跟解国安年前结婚了,会办酒席。
这样的喜事,一时更为热闹。
时千听了都震惊,徐果子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感觉一下没见,居然要结婚了。
这回,陈牛去充当解国安的伙伴,帮着他重新修葺了一下房子,再搞搞卫装修和卫生,勤奋就能快速做好。
没两天,解国安就把喜糖都买好了,备好各种东西,等着正式办婚礼那一天。
解国安的父母亲,也大老远地从北京赶了过来,就为了参与孩子的人生大事。
热闹中,时千就是条闲牛。
他四处乱逛,还真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林南音特别地安静。
时千这天熟门熟路地溜达到徐有光家,自来熟地从打开的窗户冒头:“哞哞。”
一块出来玩啊?
林南音黯淡的目光看过来,发现不是什么人,是听不懂的牵牛花。
林南音走到窗户前,摸摸牛的头:“你怎么来了?牵牛花。”
时千拿头蹭蹭她的:“哞哞。”
来看看你。
林南音就道:“前几天我妈妈来信,有可能买到一个工作给我,让我准备回去。”
到这,林南音就有些欲言又止。
而时千已经提早预知了不太好的结局。
这工作名额吹了,原剧情中,林南音因为结婚了也没能回去。
他叫一声,咬住林南音的衣袖往外拖拖:“哞哞。”
林南音被迫拉出去,跟着徐家这边忙活。
时千可怜巴巴的,刚哄完人,又被随后出现的孩军团包围了。
好像孩子特别喜欢他,就乐意跟在时千屁股后面。
而时千则觉得孩们盯得太近,恨不得拉了陈牛去学习。
无他,这些屁孩真的话太多了,还粘人得紧。
林南音收到家里又一封信时,就是徐果子结婚的当天。
挤出笑意,看着新人如玉地站成一双,林南音也为好友拍红了巴掌。
另一边,陈牛也听了——林南音有可能要离开的事情。
避过了欢欣的人群,陈牛看看林知青,目光灼灼,像是从心里头燃起了一把火,正待焚院。
陈牛忍不住问:“林知青,你什么时候回去?”
问完不等林南音回答,又望着她道:“回去也很好,这里太苦了。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经历风吹雨打,曾经娇柔的“花”强壮了不少。
至少不再是一览无余的虚弱,什么农活都做不下来。
可也肉眼可见,林南音的皮肤粗糙了不少,看书的指,也因为干农活、做饭洗衣服而十指通红。
但听闻陈牛的话,林南音这回只是摇头:“苦什么呢?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我是来接受中下贫农的指点和改造的,洗正以前好逸恶劳的坏习惯。”
陈牛笑笑:“真不苦?”
林南音:
苦啊,怎么不苦啊。
骗自己一两句可以,哪里骗得了自己的内心呢。
不过——“也不是我想回去就能回去的。”林南音声道,“我妈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名额被人抢了先。”
陈牛笨拙地安排她:“没事儿,你文化高,又厉害,下回肯定有希望。”
“借你吉言。”
“我要去看果子了。”林南音站起来,离开这块地方。
时千怕他们谈一些隐私,自己不好意思听的,没好意思跟上。
一晃身,就看到两人分开了。
而且两个人看起来都不太高兴。
时千走向陈牛,让他来安慰安慰牛儿。
“哞哞”
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而陈牛看到黄牛胸口的大红花,露出了羡慕的目光。
可他不可能跟牛沉痛的心事,他只是叮嘱道:“牵牛花,那些娃娃跟你屁股后面,可别踢人。”
“哞哞。”
哎呀,太粘人了,真烦。
时千想起来那些突然又黏糊的萝卜头,表情傲娇。
陈牛看得牙酸,哼一声,道出残忍事实:“冬天沤肥,牛粪,五到十工分一担。”
时千:?
再见了,臭萝卜头们。
我把你们当幼崽玩,你们心里却只有工分。
时千趴在陈牛身边,完全失去安慰人的心情。
这个世界伤心的牛儿又多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