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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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放觉得,和那女孩的相遇有种命定注定的感觉。

    他们学校地方,差生多,脑子里全是肌肉和打架的alp带着一堆bet弟到处抢地盘,哪里都是乱哄哄的,让他心烦意乱得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找不到。

    好在隔街就是一高,那里环境幽雅静谧,绿化也做得相当不错,某个翘课的下午,薛放意外在街角发现一颗能爬进一高的歪脖子树,他一甩外套,顺着树干潇洒地翻跳进一高,悠悠哉哉像探险般地逛了一圈这所传中的优等生名校。

    满足过好奇心后,他也不走,反倒找了个校内废弃的教学楼,躺在天台上开始呼呼睡大觉。

    对不起哦老爹,偶尔薛放半梦半醒间会懒洋洋地想着——他真的不是学习的料,那些麻烦的家业交给谁都好,反正他是觉得那些成功人士的生活没有这样天天睡觉的日子舒服,以后绝对不干。

    那个黑头发的,气味寡淡的bet女孩就是在这时出现的。

    当时,薛放正双腿交叠晃荡着躺在铁丝前的平台上,脸上还盖着一本军事理论,惬意自在得不行。听见生锈铁门“吱呀”的一声响,还以为是风的动静,便没有去管。

    直到那女孩用着比猫还轻的脚步犹豫地走进来,水珠滴落的轻响像是雨丝坠入湖面,十一月的天气已经降温初凉,年轻的alp耳朵一动,想着不会下雨了吧,他烦恼地摘下脸上的书往四周打量一眼。

    ——是她身上的水。

    冰冷剔透的水珠沾湿她的黑发,皮肤,顺着纤细的锁骨与拢起的裙摆汇聚成断断续续的水流滴落,女孩眼睫上也是湿的,风一吹便像是羽毛被打湿的鸟一样苍白地轻颤起来,被一扇密而浓黑的睫羽拢起来的黑眸像是含着茫然而湿冷的雾气。

    薛放只打量她一眼,便咬着牙替她冷得颤抖了一下:“喂你。”弄成这样不冷么?

    他没来得及完,湿漉漉的bet便轻而礼貌地打断了他,迟缓片刻,她好像看不进去任何人的目光才毫无焦点地落到他身上。

    “请问,我可以在这里待一会儿么?现在我不方便到其他地方去。”

    “啊啊,没问题啊?”

    薛放呆呆地应了一声,鬼使神差地坐了起来,像是乖巧的大狗一样把书垫到旁边的位置上,想着这样应该不会脏了那女孩的衣服。

    她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薛放不心与她的视线相触,立刻像是被烫到一样有些慌乱地低下头去,耳边一时只听得到风的声音。

    “谢谢。”

    过了几秒?或者几分钟?薛放混乱地没注意到,他听见那女孩轻声道谢,然后坐到了别处。

    “”

    薛放愣了一会儿,才挠挠头,心地拿视线余角去观察她。

    这女孩形容狼狈,但那身打着领结一身纯白色衣裙的制服一看就是一高校服,看着纤细羸弱,明显是一副优等生的样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弄成这样。

    应该不是自己弄的吧?恶作剧,校园欺凌?

    薛放双腿盘起来,眉头微皱,用那本军事理论挡在脸前。默不作声地打量那女孩。

    她似乎在发呆,偶尔冷风吹得她的肩膀颤抖两下,却也没有什么别的反应,像是一体美丽而悄无声息的人偶。

    在薛放的默默关注下,她过了许久,好似才反应迟缓地意识到自己应该做点什么,随即从胸前紧紧环抱的几本书籍中抽出一本——这些书同样被打湿了,不过她并不在意地放在大腿上翻开,湿透的黑发垂在颈边,那种脆弱苍白的破碎感愈发摇晃在她的身上。

    “打扰一下,”看了半天,实在见不得对方这幅凄惨(并且这种情况下还要努力学习的模样

    ),薛放默默无言地举,捞起身边刚刚被自己当枕头的外套,“穿件衣服吧?这样下去你一会儿可要感冒了啊。”

    她听到声音,顿了顿,才将目光投过来,随后很轻地摇了摇头。

    “这种时候就别客气了吧?”薛放嘟嘟囔囔起身,准备将衣服直接扔给她,没想到女孩在见到他起身的那一刻便应激般地站了起来,宛如含着雾气的眼睛微微睁大,警惕地看向他。

    “别过来。”她在薛放摸不着头脑的表情中,微不可见地抿了抿唇,“我不需要,谢谢。”

    与此同时,她的目光几次停在远处的铁门上,像只预知到自己即将受到伤害,想要逃走的流浪猫。

    薛放不敢乱动了,他双举起,牵强笑着了一声“好”,便缓缓退后坐下,将衣服揉成一团,放在边。

    他总有种有种这次把她吓走,以后就再也不可能见到对方的错觉,抱着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心理,最后想要和她再次见面的心情占了上风。

    那女孩没完全放下警惕,依旧在原地站着,薛放尽全力不去看她,耳垂通红地直盯着里的那本书籍,那堆文字往他眼睛里直钻,但他一点都没看进去。

    过了许久,直到那细碎的水珠坠落声不再响起。

    她缓缓地、再次在他远处的平台上坐了下来。

    自那以后,薛放翘课的频率愈发嚣张了。

    一周七天,他起码有五六天都会来到一高,再随身带着一本完全看不懂的教科书籍——为了寻找和那女孩的共同话题,薛放连觉都不睡了,翘课能学到的东西反而比在学校里学得还多,让他老爹知道了一定得高兴死。

    尽管如此,他也挫败地没能和她搭上几句话。

    那女孩很安静,也很冷淡。自那天之后,她也时常到天台那里去,每次都只是默默看书,并不话。

    明明是那样一位只要看一眼就不忍心移开目光的少女,即使是bet,她仿若带有魔性的吸引力也没有受到半分影响。可薛放心惊肉跳地注意到她每次的状态都十分糟糕,偶尔是全身湿透,书籍破损,再有几次是丝袜破损,头发散乱,还有一次她的腿上甚至还带了一些伤。

    “去医务室吧,”他终于忍不住心情复杂地劝道,“要实在有什么事,试试求助老师?”

    她摇了摇头,专注地盯着里的书籍,没有话。

    于是薛放此后不仅逃课,又多养成了一个习惯——随身携带一些基础的药物。

    因为时常能拿出来这些药物的缘故,他和那位身上总带着伤的少女偶尔能得上话,又过一周,在他双目无神地看着书页,眼前发黑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升天的时候,他听到了身旁犹如清泉碎玉般的轻声询问。

    “这是,李高扬老师的数学全解?”

    “啊,”他发出了个短促的音节,一瞬间清醒过来,翻看一眼里的书封,“是的是的,我随便拿的,也没注意拿的是哪本。”

    薛放脸上还带着点茫然,看着那女孩蹙起眉,对他不赞同地道:“这是习题册,你不做题只是看,是没有用的。”

    “呃,那我做题?”

    “你有带草稿纸吗?”

    薛放沉默了:“”

    “我借你吧。”她歪头看了他一会儿,随即递过了自己码得整整齐齐的草稿,还有另一本已经做好的全解。

    薛放愣愣接过,也由此知道了她的名字,[闻鹊]——

    也许不是他的错觉,他们俩的关系确实变近了一点,时常在天台这一隅各自看起书籍。明明学籍归属于天差地别的两所学校,但薛放却和这位一高毫无疑问的优等生变成了微妙的同学关系。

    薛放待在一高的时间逐渐比

    待在自己学校的时间还长,就连和狐朋狗友出去鬼混也时不时地晃到一高门口,一边和朋友笑,一边也顺便在那蹲一会儿打发时间,仿佛已经养成了某种习惯。

    直到他又一次逛到一高对面,看见黑发的女孩子从一辆奢黑的轿车中跳下来,随后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转身与车内的人轻声起话来。

    ——这几周的相处让薛放大概知道鹊的家庭条件一般,而这种等级的轿车绝对不可能被平民阶层所持有。心火旺盛的少年在刚刚就已经失去了笑意,隔着远远的路口,他直直盯着那只被车门阻挡了大半,搭在少女肩头的男性掌,

    那是位男性alp。

    相处这么久的时间,鹊现在依然还对他怀有无法接近的排斥,却对一位陌生的alp毫无躲避的意思。

    他用势示意朋友们暂停,自己默不作声地绕到另一道路口去,然而他们的交流很快结束,即使薛放眯起眼,集中注意力打量路对面的状况,所观察到的也不过是那位男性alp拥有着一头矜贵冷淡的浅金色发丝,有些像是北方那边的贵族。

    这件事自此压到了薛放的心上,直至他和鹊的关系在经历一些事后逐渐变得亲密起来,他才装作漫不经心地提起这件事。

    而对方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既没有对薛放无意间看到这件事的惊讶,也没有疑惑,只是显得有些茫然,像是自己也不确定那人在她心中究竟占据了什么样的地位。

    “那是能救我的人。”

    许久之后,她这样道。

    “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亚伦看着你道。

    你默默看了他一会儿,见他真的半靠在墙边无法动弹,并且右腿置放的弧度也确实有些奇异时,你的第一反应是打电话给亚撒莱德。

    “别。”他张了张嘴,金眸紧盯着你,尝试阻拦,“这次我会付钱。”

    你暂时放下了中的终端,视线徘徊在他的腿上,心中依然有些无法置信:“你的腿为什么会断?能先解释一下么。”

    他语速很快,神情平静地迅速答:“路上摔的。”

    你又作势拿起终端。

    “是亚撒。”他不情不愿地屈服了。

    这对兄弟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亚撒将你的请求放在心上是好事,但他就真的言出必行么?

    你自认和艾尔的关系也处理得不行,但表面上的情分都是做到了的,从来没有依靠这种极端方式解决问题。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你沉默了一下,理智告诉你现在还是直接把麻烦甩掉比较好,但这对兄弟的相处模式让你微妙地产生了一丝动摇。

    “听你的。”他毫无挣扎**地道。

    “你是因为跑出来才受的这些伤?”

    “嗯。”

    “你这样跑出来,你兄长还会惩罚你么?”

    亚伦的那双金眸一直盯着你,一动不动犹如野兽观察猎物的姿态让你觉得一切所思所想都被他所窥视,他似乎在思考如何作答,观察着你的反应,缓缓道:“会,会打断我的臂。”

    然后又面无表情地补上一句:“还会让我在这种状态下进行军校日常的训练,不能请假。”

    你:“”

    这时你才觉得自己身为bet的实感被强烈地唤醒了,你真的没办法理解alp的世界。

    动摇之下,你收起终端,暂时放弃给亚撒通话的打算,“你现在是不打算回军校吧?既然没地方去,我可以再给你开间宾馆。”

    这对兄弟的事你还是不要再掺和了,让他们自己解决,你为目前不能自主行动的亚伦开间宾馆就已经是以你与他萍水相逢的关系所能做到的极致

    了。

    “还能走路吗?”你问,得到少年没什么精神的一声“嗯。”

    转而他又微哑淡漠地出声:“不用找宾馆。”

    “那你去哪?”

    “总之,”他移开目光,略显艰难地撑着墙站起来,一头热烈的红发都显得有些黯淡,“不用管我。”他。

    你就这么看着他想做什么。

    寡言的少年alp看上去没有骗你,他的走路姿态显得缓慢而疼痛难忍,但他始终没有表露出来,你每次回头,看见的一直是他所投在你身上的黏着目光。

    挺拔张扬,衣着奢华而高贵的alp缓慢地缀在你身后,跟着你走过两条街,路过熟悉的超市,熟悉的花坛,最终停在你家的公寓楼下。

    “你是想上去?”你揉揉眉心,被这孩子折磨得快感觉不到生气了。

    “可以么。”他真的问了出来。

    “绝对不行。”

    冷酷地拒绝他后,你最后一次提醒他:“趁着你现在还能行动,我还能送你到医院或者宾馆,不然等会儿我上去后,就不会再管你了。”

    “那你上去,”他没多少情绪地看你一眼,“别跟亚撒打电话就行。”

    你被气笑一声,抛下他直接上楼了。

    这孩子跟你闹什么脾气,从始至终都是他在给你添麻烦,你还没有追究他一见面就上来袭击你的事淤青现在可还没有下去呢。

    你觉得自己对他算是仁至义尽了,是为了解决麻烦,但你对他的照顾早已远远超过了普通的为了解决麻烦的范畴,甚至比起艾尔,他才像你那个令人记挂的幼弟。

    而且,什么来见你——是他觉得自己被打断腿和你也有脱不开的关系吗?

    你其实是那种容易情绪不稳定的类型,因为亚伦这些事,你又被勾起那种焦躁感,短时间内很难冷静下来。上楼休息了一会儿,又去洗了个漱,你的心情才勉强得以平静。

    你努力不去想楼下此时有一个断了腿的,既没有行动能力又十分倔强的alp的事。

    但睡觉前,你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没有做完,心中踌躇不定,你数次来到卧室前将伸向窗帘——想要观察楼下还有没有人,最终又忍耐着默默放下。

    到你平时休息的时间,你放起一些助眠的轻音乐,尝试进入睡眠。

    未果。

    一时后,你睁开眼望着天花板,心情有些复杂。

    你披着外套下楼时,一眼便看到那个沉默坐在公寓口的身影,往日挺直修长的脊背疲惫地压弯一些,像是快要睡着的模样,但当你的脚步刚落到一楼时,那细微的响动瞬间便让拥有良好警戒的军校生瞬间戒备地转身看向你,金眸中毫无一丝困乏。

    “”你有些僵硬地停住脚步。

    他也没有话。

    过了一会儿,亚伦淡淡“啊”了一声,垂下金眸,表现得毫无异常般想要移开目光,被你唤住:“你就打算在这么待一晚上?”

    “反正也没地方可去。”他将双臂搭在膝上,语气轻淡,毫不在意。

    “那你不如回学校,起码还有个住的地方。”

    “不回,”他拒绝得十分干脆,像孩子一样任性的语气让你忍不住皱起眉,“回去就找不到会再出来了。”

    “那又怎么样?”毕竟学习才是他现在最重要的事,你想。

    “就见不到你了。”他。

    “”

    你看着亚伦出这种话时一本正经的表情,顿了顿,冷淡道:“我知道你是在和你哥哥闹矛盾,想要和他对着干,所以借这种话引起我的愧疚是么。”

    亚伦的目光从平静变到茫然,他张了张嘴:“不”

    “上来吧,”你转身对他,丝毫没有等待伤员的意思,“如果你还能走得动,进来后不准弄脏地面,不准随意使用东西,不准发出扰人的响动,顺便我讨厌alp,随时和我保持两米以上的距离。”

    亚伦默默看着你的背影,又将那些想要辩解的话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