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越析来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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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铎月娘睁开眼,淡淡的看了原媛一眼,只觉自己的心思,仿佛都被她洞穿了一般,想起年前,自己新进门,这女还帮她过话,那时她对她有着几分感激,如今看来,这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一句话便挑明了此事的厉害关系,让铎月娘不由提起了几分心,仔细应对,她勉强压抑着狂乱着心跳,平静的答道:“自然是她咎由自取,我不过是来求先祖庇佑蒙舍川的百姓而已,毕竟她冲撞了树神,只怕树神会降下责罚,我哪里来的自责,嫂想多了。”

    原媛笑而不语,静静上了香,转身往外走,经过铎月娘身旁的时候,轻飘飘了四个字,“天知,地知!”

    铎月娘面色不动,仍静静的跪着。是啊,天知,地知,她自己也知,只是她不能让别人知道。虽然她无意要伤害她的孩儿,可那孩到底还是因她才失去的。

    绿桃和嫣然劝了好几次,她才起身回了厢房。绿桃倒了一杯茶,捧到铎月娘的手里,轻声道:“姑娘喝杯水吧,不是姑娘的错。”

    铎月娘原本想着,张氏想害她,不如祸水东引,彩凰背后好歹有个强大的越析,即使被抓住了,盛逻皮与张氏一定会保下她的,顶多挨几句责罚或者禁几天足而已,不想却是闹这么大,竟是生生害了一条无辜的生命。“桃,我觉得心好累,我的手好脏。”铎月娘着,身竟是忍不住颤抖起来。

    绿桃急忙抱住铎月娘,“姑娘,这不关你的事,真的不关你的事呀!”

    嫣然迟疑的问了一句,“主可是早知道禁忌了?”

    铎月娘喝了口茶,勉强压下心底翻滚的情绪,默默的点了点头,“我见那丫头神色慌张,语气急促,便心生了怀疑,密楛神是乌蛮的先祖所化,历来接密楛都是由青壮年男接引和守护,几时听过女可以去祭拜的。”

    嫣然拍着胸口,“还好主心细,奴婢只以为是夫人对主的态度改变了,一时也没想到这茬。”

    绿桃忍不住了一句,“你还好意思,你好歹也是蒙舍人,连这禁忌都不知道吗,也不提醒姑娘一声,若不是姑娘心细,觉察有异,如今倒霉的肯定是我们姑娘。”

    嫣然难过的摇了摇头,只弱弱的吐出两个字,“不是。”

    铎月娘怜悯嫣然,只能帮她辩解,“嫣然不是乌蛮,也不是蒙舍人,在府里又处处被人打压,所以她也不知道。”

    嫣然睁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铎月娘,“主怎么知道的,奴婢是太和城外,石头村人,家乡发了湖水,避难逃到这里的,后来母亲出了变故,不得已才卖了自己。”

    绿桃也惊异的睁大了眼,“姑娘如何知道的?”

    铎月娘自然不会告诉绿桃她是从略微有些差异的口音里听出来的,板着脸严肃的道:“你家姑娘会相面之术,你从伺候她,竟然不知道吗?”

    绿桃啊了一声,一时无语,心里却一直在嘀咕,“她家姑娘几时学的相面之术了。”

    出了这茬事,盛逻皮只得带着众人匆匆回了蒙舍府,毕摩和信徒们见彩凰流产,都是树神显灵,收走了那个生命,来惩罚彩凰对它的冒犯,如此也算是有了交代,此事便草草的收场。

    彩凰产,提前回了蒙舍府,在她的幽兰院里将养身,只是她向来就是个傲娇的人,如今又被铎月娘算计,免不得又是每天的发脾气,砸了不少的东西。

    三日后,越析举兵来犯,tusha了边境的一些村庄,抢走了不少物资,边境的百姓怨声载道。盛逻皮委派张斌为大军将带兵五千,出外驻守,以防越析再犯。

    张氏则淡淡的开口道,“此事,铎氏也脱不了干系,自从她进我们蒙舍府,波冲便几次三番寻事,不如让她去祠堂呆着,算是给波冲的答覆。”

    皮逻阁大惊,“母亲,月娘是无辜的,为何要罚她?”

    盛逻皮却是点头应道:“夫人的是,铎氏是跳脱了些,此次的事件她也有嫌隙,虽然她没做什么,推波助澜肯定有。不如先禁足吧!”着深深的看了皮逻阁一眼。

    这一眼,让皮逻阁心头猛烈一跳,是啊,他怎么忘记了初衷,不由低下头,闭紧了嘴。

    那一头,铎月娘自从进了蒙舍府,她的眼耳就被闭塞了,什么消息都听不到。只有嫣然偶尔能听到些风吹草动,铎月娘才能了解一点点。晚饭时分,嫣然悄悄了件事:“主,越析又闹起来了。”

    铎月娘心里一惊,“闹什么了?”

    嫣然轻声道:“波冲派兵侵扰了我们蒙舍与他们越析接壤地的居民,屠了好几个村落,还掠走了大量的米粮和牲口。”

    “哦!”铎月娘甚感意外,问道:“诏主派兵拦截了没?”

    嫣然道:“已经派了,只不过估计和以前一样不会有结果。”

    “为什么?”铎月娘很疑惑。

    嫣然无奈的道:“以前也经常被他们侵扰的,左不过是抢些米粮牲口,也就回去了。自从凰主嫁了过来,只要凰主不痛快,越析就开始侵扰蒙舍。这次凰主产,伤了身。越析就开始杀人了,还放话,凰主不开心,越析就不开心。”

    铎月娘冷笑一声,“他的胆还真不是一般的肥。”

    嫣然道:“这样的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每次凰主不开心了就开始哭闹,不出三天,越析就发兵来犯。上次姑爷要娶主进门,凰主就闹得不得了,越析也一直到处派兵烧杀抢掠。我们两边都派兵打了好多次,最后闹得两边都耽搁了农时,没办法才言和,条件就是凰主有了身孕,主才可以进门。主不知道,以前三郎很少去她院里的。”

    “嗯!”铎月娘思索了一会,吩咐道:“你和绿桃这几天尽量别和那边院里的人碰面,能躲多远躲多远,躲不过就让着她们,不管什么事都忍着,保重自己的命才是最要紧的。”

    嫣然掩口而笑,“主这话和绿桃姐姐的一模一样呢,一字不差。”

    铎月娘也忍不住笑了,绿桃别的没学好,倒把她的个性学了个十足十。正着话,皮逻阁走了进来,嫣然打住话头,退了下去。

    皮逻阁看着铎月娘的面色,因着刚才笑过的缘故,她的面上还有一层淡淡的红霞,整个人神采焕发,不由好奇的问道:“你们主仆在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女儿家的悄悄话,三郎要听吗?”铎月娘故意揶揄道。

    皮逻阁一时语塞,只摇头看着铎月娘,笑容温和,“原来只觉得你是个聪慧的,没想到竟还是个顽皮的。”

    顽皮,这话铎月娘听过很多遍,记忆里那人总是先刮一下她的鼻,然后笑着对她:“月儿,你又顽皮了。”哪日见他横马立在碉楼上,风吹起他的衣袍,猎猎作响。他的身影犹如被寒风雕刻在了哪里,不知道他冻坏了没有。

    “月娘、月娘!”听到耳边的呼唤,铎月娘突然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啊!”才发现是皮逻阁在唤她。皮逻阁问道:“月娘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铎月娘没回答他,都过去的事了,多无益,只无奈的轻叹一声:“我又要去祠堂里呆着了,是吧!”不是疑问句,她心里很肯定,蒙舍现在不能公开得罪越析,拿她开刀是必须的,或许蒙舍以为她只是一个庶出女,浪穹诏不会为一个庶出的女儿出头的。

    皮逻阁有着短暂的沉默,铎月娘亦沉默。铎月娘知道他肯定开不了口,想了想,道:“罢了,算是为了受苦的百姓吧,我这便去祠堂。”想着刚出来又要回去,这心情实在不是一般的坏。

    皮逻阁沉默了良久才轻声了一句,“月娘委屈你了,母亲让你在院里呆几天,哪也别去!”

    “委屈?”铎月娘摇了摇头,“我过既已执手,此生不负,三郎,你可会负我。”。

    皮逻阁又是良久的静默,然后低声道:“月娘,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

    铎月娘打断他的话,“没必要对不起,我只是奇怪为什么彩凰在蒙舍的一举一动,越析都了如指掌?为什么我们这里才出的事,那边马上就有了动作,蒙舍在越析眼里可没有半分隐秘。蒙舍完全被掌握在越析手里,蒙舍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指令,越析都很清楚?”完长叹一声,“三郎,长此以往,蒙舍危矣”。

    皮逻阁身一震,半晌轻声道:“我和父亲一直觉得这只是女儿家的玩闹,从不曾放在心上,是我们大意了。”

    铎月娘淡淡的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如今他的手都伸到内院了。虽是内院,可都是蒙舍的事,内外不分家,若非彩凰对你上心,否刚,蒙舍的机密随便透露一二,也够蒙舍折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