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情深不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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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铎月娘第一次完整的听到自己的身世,心里好奇,不由听得更仔细些。咩罗皮眯着眼,思绪飘的有些久远,他脸上泛着红光,仿佛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吐蕃王的驻地被那巨蟒一阵闹腾,几万亲兵都没能要了它的性命,吐蕃王还命丧当场。吐蕃大军这才拔帐回了吐蕃,我们也有了安宁的日。”

    铎月娘忍不住问了一句,“那蟒蛇可是黑色的,当时它可是腹部受了伤?”

    咩罗皮看铎月娘一眼,“是黑蟒,腹部受伤,被两米长的铁箭穿腹而过,可仍被它逃了,吐蕃大军也是死伤无数。”

    铎月娘听得心惊,那该有多痛,阿黑的伤一直不能痊愈,它拖着残破的躯体在山洞里蛰伏了几年,就只是为了寻她,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生灵呀,人都有互相算计,它却能坚守初衷,痴心不改。

    咩罗皮仿佛知道铎月娘在想什么,岔开话题,继续道:“景龙元年,吐蕃蠢蠢欲动,向我们借道征讨大唐,结果大败,才有了后来唐标铁柱之事。”

    咩罗皮看了铎月娘一眼,笑道:“再后来就是李知古之祸,亏了你这个丫头伶俐,我们才得了这许多年安生的日,值了!”

    铎月娘叹了口气,“在两大势力间夹缝求存的确是不容易的事,我也只是希望自己能过几天安生的日罢了,如果浪穹没了,我也讨不了好。况且,我只是略尽了绵力罢了,真正的和平还是伯父不畏千难万险,远涉大唐求来的,我的那点聪明,实在不足挂齿。”

    咩罗皮赞许的看了铎月娘一眼,犹豫了一下,问道,“以前我一直想问你,你到底是什么来历。如今我只想问你,你和五郎有没有缘分,这孩执着呀!”语气里有掩饰不了的无奈。

    铎月娘低下了头,她不想骗他们,可她不知道应该怎么才好,思量了一下,才慢慢道:“有些事,我自己也不清楚,我只知道,我与五哥有缘无份!”

    咩罗皮面上表情一愣,似乎没料到铎月娘会如此回答,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铎月娘艰难的道:“五哥与他的慈善夫人相亲相爱,至死不渝,感情深厚,堪为夫妻表率!”

    咩罗皮没料到铎月娘竟会如此直白的回答,思索着她如此给出答案,会不会让她泄露了天机,唯恐给她招祸,叹息一声,到底有些不放心,“那你呢?”

    铎月娘扯着唇角凄然一笑,“绿桃留下个孩,叫香花,很是乖巧可爱,我想去寻她。有她作伴,应该不会无聊了。”

    咩罗皮沉吟了一会,悠悠道:“前天五郎来找我,想要娶你。”

    铎月娘心里一痛,尝到了满口的苦涩,如果不是阿慈已经陪在了他的身边,而自己也不是他的命定之人,她如何不愿意与他在一起,如今他已经得了幸福,自己如何敢去破坏,“五哥在和您开玩笑呢,我与他是堂兄妹,如何能结成夫妻。”

    咩罗皮看了铎月娘一眼,已有所指的道:“当时我也是这样与他的,可是他换个身份并不困难,何况你们本来就不是堂兄妹。”咩罗皮的平静,语带试探,“其实我也看好你们,至于五郎的那个孩,你也莫要怪他,是我在他的茶水里放了暖情的药,?赕不能无后。”

    这个话题有些尴尬,“如果我早知道这一切,我如何舍得让五哥难过。只可惜时过境迁,我们的缘分早就没了。”铎月娘低叹一声,把话题岔开去。他与她早就回不到当初,如今她拖着残破的身,如何能嫁他,平白污了他的名声。皮罗?少年得志,意气奋发,风度翩翩,俊逸非凡,形似谪仙。突然很多美好的词涌上了铎月娘的心头,他是那么的美好,她又是如此不堪,他已经为她付出了那么多,她怎能再拖累他。

    咩罗皮长长一声叹息,“去吧,孩,与五郎好好话。”本来还有一堆话想对铎月娘,可话到嘴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端茶送客了。

    铎月娘一路慢慢的走着,一路回忆着过去与皮罗?一起的美好时光,那些回忆实在太过美好,让她记忆尤新,如今时隔多年,仍如昨日,。咩罗皮默默注视着铎月娘的背影,喃喃吐出一句,“情深不寿,可惜呀!”

    快到院门口时,远远的就看见一些丫头仆妇厮围在院门口探头探脑的看着什么。走的近了,便听得院里传出两个尖利的女声,在互相叫骂。铎月娘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站在众人背后轻咳了一声。听到动静,丫头仆妇们赶紧低下头让出路来。

    铎月娘走进了院,只见阿倩和一个丫头,各拉着一个厮的一条胳膊,互不相让。铎月娘揉揉眉心,了一句:“我有些乏了,你们莫吵到我。”完便往屋里走。

    阿倩赶紧上来,讨好的道:“少主让人给主捎了信来,我让昭哥帮忙读信,少夫人那边又派了阿静来,也要读信,要昭哥先过去,奴婢想着,主是客,自然是主的信要紧些,所以不让昭哥走。”

    铎月娘心里正烦,不由淡淡瞟了她一眼,平静的了一句,“信给我吧,没事就下去吧。”铎月娘有些不悦,她们这是想要逼死她吗?

    阿倩原本是想邀功的,不想铎月娘根本不领情,只得讪讪的拿了信递给铎月娘。铎月娘接了信也不理会院里的众人,迳自回屋。

    阿静见铎月娘没提读信的事,得意的瞟了阿倩一眼,拉着昭哥就走了。铎月娘看了下信封上的字迹,是铎罗望写来的。想打开又有些害怕,突然升起一股近乡情怯的感觉。犹豫了半天,拆开信封,是铎罗望的问安信,顺便邀请她回浪穹过年。铎月娘仔细一思量,才想通这其中的关节,浪穹那边肯定还不知道她逃出来了,这信应该是送去南诏的,被皮罗?半路截了下来。

    皮罗?什么事都替她想到了,他这是想把她护在自己的身后,再不让人伤到她吗。迷糊了一会,只觉得困意袭来,随意拉了被便合衣而卧。朦胧中,似乎有许多人在外面着什么。可她觉得眼皮沉重,翻个身又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是被人轻轻摇醒,铎月娘不悦的睁开眼,只见皮罗?弯着眉眼,笑看着她,“你这猪到是好睡,外面都要闹翻天了,也没吵到你,该起来吃饭了。”

    铎月娘睡眼惺忪,听得声音是皮罗?,不由吓了一跳,“五哥,你怎么来了?”声音里带了刚睡醒时的沙哑,头发也被她睡得有些凌乱。皮罗?虽然与她感情亲近,可地处西南夷,民风较之大唐,更为淳朴,没有男女大妨,可到底都是年纪渐长,多少还是有些避嫌,皮罗?如此直闯她的卧室,竟还是第一次。思绪一转,寻思外头肯定是有事了。

    皮罗?伸出手帮铎月娘理了理头发,“今天父亲与你什么了?”

    铎月娘假意歪头看着他,故作神秘的笑道:“我不告诉你。”轻轻一句话,掩饰着自己的不自在。

    皮罗?也看了出来,有心想到外面去等着,可又有些挪不动脚步,只想多陪着她一些,哪怕一会也好,“罢了,我也不问了,只是阿慈在外面跪了一个时辰了,你可要出去看看。”

    “五哥,嫂怎么了?外什么要跪在外面?”铎月娘疑惑的问他,在顾不得避讳,急忙一掀被,下床找鞋,心里还暗自庆幸今天是合衣而眠,否则还真是尴尬了。

    皮罗?还是摇头,“我也不知道,女人的事,我向来懒得过问,月儿自己去问问吧!”

    铎月娘也不做猜想,走了出去,就看到阿慈带着一个婢女,直挺挺的跪在她的院里。铎月娘疑惑的问阿慈,“嫂,这是怎么了?为何跪在这里?”

    阿慈平静的道:“今天阿静来这里抢走了读信的厮,丫头不懂事,也是我管教无方,我是来给妹妹赔罪的。”

    铎月娘忍不住嘴角抽动了一下,“嫂快起来吧,丫头之间的胡闹也值得嫂如此介怀。”

    阿慈仍是一脸平静的道:“今天家母来了信,我让阿静找读信的厮来,不想被妹妹请来了这里,实在是多有得罪。我带了那厮来了,请妹妹宽恕我这一次。”语气里是卑微的诚恳,一番话得心又谦卑。

    铎月娘突然明白了皮罗?为何懒得管女人的事,就这么点芝麻绿豆大的事也值得一闹,这女人胡搅蛮缠的功夫还真心不错。简单几句话,铎月娘觉得四大恶人与她相比也不值一提了。铎月娘有些不悦,她可是什么都没,什么都没做,这样也能招惹到她,声音也不由冷了几分,淡淡的道:“我了,是丫头之间的胡闹,我没有让丫头请读信的,嫂想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