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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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阿佑他会在去?赕的路上等她,那么她只需要一路向南,在?赕与太和城之间寻找他们,能寻到的几率肯定要大一些。

    离开宁湖,她一路随意的走着,寻思着香花跟着阿佑他们,定会被他们照看好的,不如趁此机会,好好看一看这片美丽的土地,油菜花是几月开呢,大抵也快了吧!她如此想着,踏遍了浪穹的每一寸土地,她的祖父,她的父亲,她的大哥,这是他们守护的土地。

    继父亲的仁慈宽厚,大哥铎罗望也把这一片土地治理的极好,虽然在这乱世没能做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但是至少民都是安居乐业的。如此行走,一晃眼已经是春去夏来,这几个月里,铎月娘已经走遍了浪穹的每一片土地,到了?赕辖下德源城。刚进城门不久,铎月娘正寻思要不要去德源府,找皮罗?打打秋风,她身上的银钱不多了,一匹枣红骏马便疾奔到她面前,铎月娘打量着马上那个黑衣黑袍的清俊身影,扯着唇角笑了起来。

    “月儿!”来人清冷的唤了她一声。

    铎月娘看着他那笔直的身姿,脸上漾起了笑容,“五哥可是学了什么神通,怎知我来了?”

    皮罗?跳下马背,与她一起并肩走着,“我吩咐了守门的,见到你进城就速来回我的,你们在太和城走散的,你定会往那个方向去寻他们的。”

    铎月娘呵呵一笑,“五哥的是,我正想往那头去,只是走了几个月,想到五哥府里歇一歇,不知方便否?”

    皮罗?微微一笑,好看的双眸眯成了细缝,“李茂昨天刚游历回来,给我带回一瓮青碧溪的泉水,如今用来烹茶却是再好不过。只可惜我烹茶的手艺没有月儿的好。”皮罗?着,语气里略微带上了一丝惋惜之色。

    铎月娘好笑的看着他,能把邀她去他府里做客得如此清新脱俗,皮罗?也算是头一人了。铎月娘抬头看天,用手绢扇着风,悠悠的道:“我只觉得今天的太阳似乎特别大,这口都渴了好几回了,正好赶上了五哥的好茶好水,可不能错过了。”

    皮罗?笑眯眯的看着铎月娘,一个翻身上了马背,对她伸出手来,铎月娘略一思索,俏皮的道:“我要坐后边?”

    “好勒”皮罗?应声把铎月娘拉了上去,然后道了一声,“坐稳了,”一拉缰绳,马儿便得得得得的往前走去。

    算起来,铎月娘也算是德源府的常客了,她的到来也没引起多少关注,如此在德源府住了几天。刚走遍了浪穹的山水,在?赕休整几天也不错。

    闲下了,又不知该做什么来打发时间,索性在皮罗?的书房里看书消磨着时间,皮罗?则在旁边处理着公事。偶尔也会一起读一读诗经,时光仿若回到了过去,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仿佛中间不愉快的那些年从来没有过。突然想起一事,便问道:“五哥书房里可是丢了什么东西?”

    皮罗?一愣,看着铎月娘想了想,疑惑的道:“没有啊?月儿为何有此一问?”

    铎月娘歪着头想了一下,那些字虽然稚嫩,但她不会看错,“五哥可有丢过书信之类的东西?”

    皮罗?的脸色变了又变,古怪的道:“是丢了一些,或许是被我忘在那个旮旯里了,也算不得丢了。”

    “哦,年前皮逻阁给我送休书的时候,落了个木匣在浪穹,里边有些书信,我胡乱看了下,仿佛是五哥的手笔,可是公事上的书信往来,被南诏得了去?”铎月娘想着那些信封上,稚嫩的笔迹,也是觉得自己心太过了,那些笔迹分明是皮罗?早些年的字迹,只怕当时还未曾理事,自然不会是什么要紧的东西。

    皮罗?垂下眉眼,面上悄悄泛起一丝潮红,含糊的答了一句,“无甚要紧,不过是无聊时随便写着玩的,丢了也不打紧。”

    铎月娘哦了一声,“那便好,害我白担心了一回,一直想着要还给五哥,可惜放在府里,忘记带出来了。”看着眼前俊美的男,铎月娘一阵忧伤,曾经她以为她与皮罗?是堂兄妹,所以压抑着自己对他的莫名情愫,所以当皮逻阁出现之后,第一眼便觉得她应该喜欢皮罗?那种类型的。后来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却又误以为皮罗?对她千百次的维护,只是因为他把她当成了妹妹一般的爱护,竟不曾往那方面想过,直到铎月娘一次次碰到危险时,他毫不犹豫的站在了她的背后,铎月娘才知道她们的情愫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疯狂的滋长,只是如今她如何还能站在他的身边吗?这些日她听了不少的闲话,在浪穹的民口中,铎月娘是南诏弃妇,是一个别人不要了的女人;在?赕的民心里,她是妖女,会给他们带来灾难,他们可以两情相悦的机会早已错过了。

    这个男从第一眼开始,便一直对她好,不论过去还是现在,他为她煞费苦心,想到这里铎月娘不由沉默,皮罗?亦沉默。敲门声在此时响起,皮罗?淡淡的了句,“进来!”

    门被推开,阿慈纤细的身影走了进来,看到铎月娘也在,不由愣了一下,然后微笑着道:“天气炎热,我给夫君熬了绿豆汤解解暑气。”然后略带歉意的看着铎月娘道:“不知道妹妹在这里,想着妹妹是客,所以我把妹妹的那份让下人送妹妹院里去了,早知道我该一道拿来才是,也省得妹妹来回奔波。”阿慈的话得很是客气,铎月娘却听得很尴尬,自己是客人,实在不该跑到书房里来,皮罗?对她再好,他也是阿慈的夫君,?逻颠的父亲。

    这棉里带刺的几句话,得铎月娘有些不好意思,只得硬着头皮道:“多谢五嫂,我这就回去尝尝嫂的好手艺。”着仓惶的落荒而逃。

    皮罗?似笑非笑的看了阿慈一眼,放下手中的笔,推开绿豆粥,又拿起了笔,蘸饱了墨,低头,继续处理公事。

    阿慈被皮罗?的一眼,看得心里一颤,到底不甘心,仍壮着胆,轻声了一句,“夫君,这绿豆粥现在食用正好,在凉些就不好吃了。”

    皮罗?嗯了一声,不予理会,良久的沉默,就在阿慈以为皮罗?不会开口话的时候,皮罗?悠悠了一句,“书房重地,以后阿慈就不要进来了。这些琐事教给下人做就好,有空跟着颠郎识几个字也是好的!”

    皮罗?的话的很是委婉,阿慈却听得明白,她努力咬紧嘴唇,半晌才压制住情绪问了一句,“为何?”

    皮罗?没有抬头,只淡淡的了一句,“那年观音市的事,你心里比我清楚,给你名分是我能为你做的,别的我给不了,也不想给,回去吧!”

    阿慈听他起那年的事,心头颤抖了一下,别人不知道,他们两却是知道的。给他灌药后,阿慈的落红已经明了一切。可她不甘心,很不甘心。然而不甘心又能如何,这个男人已经的很清楚,而且他对她虽然不好但是也不错,衣食住行,包括身份上的事,从来没有为难过她,与铎月娘两相对比,她该知足了。

    铎月娘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阿慈对她的敌意很明显。铎月娘想想,不由失笑,换了是自己也是一样的,传中他们本是恩爱的一对,她不应该扰了他们的幸福。皮罗?为她的付出已经太多,她应该离开了。

    想到不如做到,铎月娘起身简单的收拾了几件衣服,便一路向门口走去。德源府不算大,但是她还是走了许久。在门口,她与门房交代了一声,让他们告知皮罗?,自己要寻人去了,让他不用找她,最后抬起脚努力的迈过了高高的门槛。棕红厚重的大木门外,两只高大威猛的石狮依然静静的矗立在黑暗中,守卫着整个德源府。皮罗?身影隐在暗处,不舍的注视着铎月娘的离去的背影,他知道她需要时间,随即他挥了挥手,暗处立马闪出几个身影,“保护好她!”他轻声吩咐了一句。

    几个身影没有出声,只是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黑暗里。多年的情谊,他如何猜不中她的心事。

    铎月娘想起了一句诗,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心里暗笑,是不带走还是带不走,那云愿意跟他走吗?她也抬起手,想着自己是不是挥一挥衣袖,也可以什么都不带走。看着自己的绣了山茶花的袖口,铎月娘又笑了,自己肯定是带不走云了,可自己也挥不断那袖口上慢慢的牵绊,自她出嫁到现在,浪穹和?赕对她的牵挂,从来都不曾断过。还有远在吐蕃的玉娘,也没少在自己身上花心思,她怎么舍得呢。

    迎着初生的第一抹朝阳,铎月娘深吸了一口气,挥不断就不挥了,有个牵挂也好,至少自己不会觉得孤单,至少那样可以证明她还活着。那年自己不愿意跟王昱走,她便已经明白了,她放不下他们,她如今唯一还能庆幸的,也不过是自己还活着,让她的亲人无需担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