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谁是慈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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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口气了太多,老者顿了一下,喘息了一会,才继续道:“我早早就算到了我们的命运,包括你的。可惜我没有能力改变这一切,我只好把一切都告诉了阿德,让他带着我的妻儿,还有他的妻赶紧逃,阿德很信任我,可我到底还是辜负了他,最后还害死了自己的妻。他们死后,我一度恢复了清醒,可惜我受不了打击,再度被蛊虫控制,在蒙嶲被豢养,为他们做了不少事。怯阳照生前,最疼爱他的孙女原媛,他死后,我便落到了原媛手里。”

    铎月娘呼出一口气,蛊虫之事她最清楚不过。当年勾引张寻求,引起越析内讧的十个美人便是被下了蛊,只能听命于皮逻阁。“我知道,黑蟒在石头村肆虐的时候,原媛就在现场,后来黑蟒发狂,要攻击我,也是原媛的手笔。”

    老者叹息一声,“这都是命,就如同你穿越千年时光来到这里,也是你的宿命一般。你可知你来这里的意义,或许并不是你想的那般简单。”

    铎月娘微微一愣,“伯父知道我的过去?”

    老者点头,默默无语,良久才吐出一句,“都是痴人,你看到了结果,为何却没去深究其中的因由呢,有时候过程远比结果重要。”

    铎月娘不明白他的是什么意思,只能摇头失笑,悠悠道:“我觉得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见证一段历史,当一个过客,这里本没我什么事,有时候是我多事了。”

    老者笑了,“鸡大生蛋,蛋孵鸡,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谁能清楚。到底你不曾消失,那么历史依然还在它的轨迹上。罢了,不这个了,时候到了,你自然还是要回到你的轨迹上去的,先帮我把镯退下来吧。”老者着抬起了左手。

    铎月娘心的退下息魂镯戴回自己的手上,“将来的事将来在,眼前到是有件要紧的事,如今伯父已然清醒,香花又需要父母,不如把他们的好事办了吧!”

    老者笑了,“我的占卜能力有限,只占卜到你五岁的事,后来被蛊虫控制,整日浑浑噩噩,占卜早已不灵验,如今还能看着自己的儿成亲,我死也瞑目了。”

    ……

    皮罗?接到铎月娘让孩传的口信,沉默了半天,露出无奈地苦笑,“她到底还是不能接受我。”他不明白,他们之间明明是有感情的,可铎月娘为何总是拒绝他,他们之间只隔了一个点头的距离而已。窗外月正圆,已是八月中旬。

    咩罗皮叹息一声,他如何不明白自己的儿,“为父问过月娘,她只含糊的,你与慈善夫人鹣鲽情深,生死相随,她不忍打扰。”

    皮罗?苦笑,鹣鲽情深,他对阿慈有的只是怜悯而已,哪里就有那么好的感情了,随即想到了那个孩,心想或许是因为那个孩的缘故,让月娘误会了吧,不由又有些懊恼。

    八月十六,人月两圆。在村民的帮助下,阿佑和嫣然拜堂成亲,一对相伴多年,默默滋生情意的男女,在众人的祝福下,终结了百年之好。阿佑也一改以往愤世嫉俗的脾性,整个人阳光了起来。

    山里的气温要低一些,秋风一起,铎月娘就离不开屋了,只得在屋里带着香花玩,简单的作些绣活。皮罗?也时常派人送了吃食衣物等过来,到也不缺了他们吃的用的,只是他却从不曾踏足这片美丽的地方。

    铎月娘哪里知道,他不来见她,只是害怕见了她,又想要带她回去,或许是见了她,自己舍不得走。既然无缘,还是不见的好。

    十月底,阿佑带着香花出去采买,这里吃食可以自给自足,盐却是个大问题。他们出去了一天,带回了许多过冬的用品。

    香花难得下山一趟,也很开心,手里拿着阿佑给她买的拨浪鼓,咕咚咕咚的满屋跑,跑到铎月娘跟前便喊一声,“慈善”,转一圈,跑回来,再喊一声。

    听得铎月娘有些莫名,急忙找了阿佑问,“五哥那里可是出事了?”

    阿佑有些奇怪的看着她,“少主挺好的,一直住在大?,今天我买东西还碰到他呢,他正带着人巡视大?的军队部署,许多人都称赞他凡事亲力亲为,没出什么事呀!”

    铎月娘也有些奇怪,“那我怎么一直听香花在叫慈善呢?可是阿慈有事?”她想着皮罗?与阿慈到底也是几年的夫妻了,又有?罗颠在,既然五哥没事,那么或许就是阿慈有事吧。

    阿佑笑了,“别多想了,他们能有什么事,是书的,把你这一年的事迹编成了话本在街上传唱呢,当年你害怕给皮罗?惹麻烦,为老百姓做了那么多的好事也不愿意留下名字,他们便自己给你取了个名字,叫慈善,刚才香花就是在叫你呢。”

    铎月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由再问了一遍,“你什么?”

    阿佑有些奇怪她的反应,刚要回答,嫣然轻快的声音传来,“他,你是慈善,是?赕的民,给你取的名字。”

    话间,嫣然抱着一箩木炭,走了过来,老祭司也悄无声息的站在了门口,他叹息一声,“该回去了,这里的日虽然自在,可你的宿命还没结束,你们的时间不多了,你还要让他苦等到几时。”

    铎月娘再听不进任何的话语了,她一直重复着那句,“我是慈善,我是慈善。”整个人如魔怔了一般,拉开了屋门,走到了院里,又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去,便呆呆的站着,任凭微冷的秋风,吹乱她的思绪。

    她猛的拔腿,就往远处跑去,跑了不远,阿佑一把拉住了她,铎月娘急了,语无伦次的道:“我是慈善,你听到了吗,我是慈善,”忽然她又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你知道吗,我才是慈善,我要去找他,我想去找他,我们错过了许多年,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翻过年,就是大唐开元十六年了。”铎月娘蹲下身,把脸深深的埋在手指间,有些湿润的液体自她指缝间滑落,悄无声息。

    “时间不早了,你总不能这样一路跑下山吧,不山间多猛兽,凭你一个人,下山也是很危险的事,且先回去,明早我送你下山。”阿佑安慰道。

    哭了一会,铎月娘冷静了下来,自己也是疯魔了,皮罗?到底是?赕的少主,自己冒冒失失的寻上门去,只怕会让他难堪,要不先写封信试探一二。

    夜幕无声的降临,铎月娘打定了主意,慢慢的走回屋,打开柜,里边有一个匣。她打开匣,里边是厚厚的一叠信。她从来没有读完这些信,但是在她离开浪穹的时候,悄悄的把它们都带在了身上,她从不敢看那些信,她害怕自己一次次的辜负,会让她义无反顾的回到他身边,因为她知道这里有一个人一直在等她,从她不知道的时候开始就在等她,用着他最执着的方式在等。

    铎月娘打开了那一封封久远的信,从最久远的那一封开始看起,稍显稚嫩的笔迹,透露着写下这些东西的人当时还年少:

    月儿,你还好吗?我昨天看了一晚上的月亮,你可有抬头看了一眼。我在想如果我看月亮的时候,你恰好抬头了,那样我们便能一起看月亮了,我会很欣喜。

    月儿,我昨晚做梦了,梦到我们还在山上,以前总觉得山上的日艰苦,现在才觉得有你的日,才是最幸福的。

    月儿,我今天被夫打手心了,因为我在夫讲学的时候,偷偷的想你,夫我傻、痴、呆,可我知道,我傻、痴、呆都是因为你,所以我宁愿被夫打,我也不告诉他。

    月儿,我努力的在学画画,我要画出最美的你,在我心里你是最美的。

    月儿,我画了一幅荷花给你,我知道你喜欢山茶花,可我害怕你见到了又要动针线,我怕伤了你的手。可我仍然不放心,所以故意打击你,莫残了荷花,不知道你还要绣吗?可千万莫在伤了手。

    月儿,你的来信很简单,每次都是简单的几句话,可每一个字我都要看好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我只是私心里,希望你也恰好有那么一点点欢喜我。

    中间似乎有了一段时间的间隔,铎月娘接下来看到的字迹已经书写流畅熟练了许多:

    月儿,大哥要大婚了,我好想去参加他的婚礼,可是父亲把我锁在了房里,任凭我苦苦哀求,因为我偷偷写的信被父亲发现了,他我们是兄妹,我不能乱了伦理,可我真的好想见你,我该怎么办!为什么我们是堂兄妹?

    再下一封,字迹已经初见笔锋,有书法的味道了。

    月儿,以前我总觉得幸福就是我们两能在一起,现在我觉得幸福就是我偶尔能见见你,哪怕只是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