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第一篇 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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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唐开元二十六年九月,大唐派遣宦官王承训、御史严正诲领兵协助南诏,直攻大?,?赕告急,浪穹与施琅皆派了重兵,三浪联合抗敌,在皮罗?留下的神兵的帮助下,倒也坚持了月余。

    十月的一天黎明前,一个守将,手持兵符,命令守门的士兵打开了大?的城门,南诏军队趁机涌入,接管了大?,大?城破。接到消息,?罗颠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他的兵符被盗,盗兵符的正是他的心腹阿伽。

    皮逻阁看着洞开的城门,命令阁罗凤亲自领兵杀进了大?。三浪的守军四散逃窜,皮逻阁连发军令,“宜将剩勇追穷寇”。可怜三浪的士卒们在惊慌失措之下,逃跑时慌不择路,误入沼泽,死伤大半。

    施望欠见大势已去,撤回了军队,退保矣苴和城,做起了壁上观。独留望偏和?罗颠联手奋力顽抗,然而大唐的军队神勇无比,人数又是浪穹和?赕的数倍,浪穹和?赕不敌,眼见无力回天,只得向北撤退,望偏携部落退保剑浪,?罗颠在部下的拚死保护下,半途得李德相助,才勉强得以保全,退居野共川。然而这两地都已经属于吐蕃的势力范围。?罗颠心怀忐忑,南有南诏一路追击,北有吐蕃不怀好意,焦头烂额的时候,李德奉上书信一封。

    看完书信,?罗颠低下了头,泪无声的滑落,喃喃说道:“我竟然不知道她为我做了这么多。”

    李德也忍不住哽咽的说道:“诏主尚且年少,又自幼与慈善夫人不亲近,自然看不到她的好,李德只有一句话,若非慈善夫人苦心经营,只怕?赕早已是南诏的囊中之物,如今诏主能得这一地保全自身,已是耗尽了夫人的心力,诏主多珍重。”

    ?罗颠只觉得各种羞愧,悔恨的感情冲击着自己,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喃喃说道:“她真把南诏下聘的万金全送给了吐蕃王,为我们求了这一方安身之地。我不是她的儿子,她何苦为我筹谋。”

    李德无奈的叹息,“诏主还不明白吗,慈善夫人一生,只为了一件事而活,就是守护三浪,只可惜先诏主的离去,让她生无所恋,诏主却不能理解她的苦楚,所以她只好为诏主谋划了这一条出路,也算是对先诏主有了个交代。”

    ?罗颠何尝不明白这些,他此时只悔恨自己成长太慢,一直用各种幼稚的方式,去伤害这个用生命在守护他们的女人。良久他一巴掌扇在自己的脸上,“我是混蛋,我对不起她。”说着如孩童一般呜呜哭泣起来。

    另一头,望偏恭敬的对着玉娘行了一个大礼,严肃的说道:“感谢姑姑和姑父对侄儿的援手。”

    益西摇了摇头,“我只不过是走了趟大都,觐见了大王,把你小姑姑的礼物和你们的心意带到而已。也没做什么,都是月娘帮你们安排的。”

    望偏心里一惊,“小姑姑?”他没想到这一切都是月娘帮他筹谋的,在他的母亲那样的羞辱她之后,她竟然还愿意帮他。

    玉娘点头,“是,她把南诏给的一万两黄金,全送给了我们大王,为你与颠郎求了这两个安身的地方。”

    阿雅不相信的摇头,“怎么可能,她那么恨我们,嫁给那个瘸子以后,就没回过浪穹,怎么可能会帮我们。”

    玉娘冷哼一声,讥讽的说道:“她不回浪穹,是因为有人不喜欢她,所以她不回。南诏是嫂子的娘家,嫂子怎么不回去看看,顺便求求皮逻阁把浪穹要回来呀!”

    阿雅脸色白了一阵,嘴唇嗫嚅了几下,竟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玉娘嗤笑一声,“嫂子怎么不说话了,嫂子可知当年,月娘在南诏受了多少委屈,几番死里逃生,拖着一身的伤,回的浪穹,嫂子是怎么对待她的,大哥又是如何待嫂子的?”玉娘越说声音越冷,“月儿一生背负着对阿爹的承诺,受尽了南诏的责辱,还拚死夺回大哥的尸骨,为你们母子谋划出路,嫂子你活着可还安心。”

    玉娘的话如尖刀一般一字字刺在阿雅的心上,阿雅忍不住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地。望偏不忍娘亲受苦,只好低低的哀求了一声,“姑姑!”

    玉娘看了望偏一眼,“罢了,偏郎是个不错的,以后多给你小姑姑上几柱香吧!”

    “不用了,妹妹的香,我自会上的,不劳烦诏主。”说话间,一个中年男子大步走了进来。

    玉娘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阿佑,你怎么过来了?”

    阿佑看了望偏一眼,说道:“妹妹不放心,带了口信让我来看看,如今我对她也算是有了交代了,我明天就走,来向你辞行。”

    玉娘急了,“现在兵荒马乱的,你要去哪里?”

    阿佑微微一笑,曾经阴郁的脸上,阴郁已尽数退去,尽显刚毅,“我妹妹曾经说过,她最喜爱的日子,不过是农夫山泉有点田而已。她的理想很简单,可惜生逢乱世,又长在大家族里,她的生活不由她选择,我要回?赕去,我的妻子女儿在哪里等我,我们会种几亩薄田,养养牛羊,安静的过完这辈子。把月娘想过的日子过个够,她大抵也会欢喜的。”

    “可是现在时局太乱,外面太危险。”玉娘还想说什么,被益西打断了,益西平静的说了一句,“一路保重,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

    阿佑拱手行礼,“保重,告辞!”然后便大步向外走去。

    望偏看着他潇洒的背影,仿佛曾经有一个女子的背影,也如他一般的潇洒,一时感觉眼睛酸酸涩涩,有什么东西抑制不住的想要宣泄出来。

    玉娘沉默了一会,才再次出声,“偏儿,姑姑们能为你做的就这么多的,以后好好保重,照顾好自己。”

    望偏沉闷的嗯了一声,带了浓重的鼻音。阿雅终于还是受不了被皮罗阁利用事实,若说她还存了一丝幻想,那便是皮罗阁没有骗她,让她到了地下到底还能与铎罗望做以前的恩爱夫妻,可如今她把一切都搞砸了。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她划花了自己的脸,一条白绫结果了她不甘的一生。

    望偏对母亲的离去,早已麻木,若说他的童年是幸福的,那么他的成年就是不幸的,她的母亲想要的太多,可惜一直被南诏控制,最后闹得众叛亲离的结局。

    望偏为阿雅举行了葬礼,葬礼不隆重,到也尽了他最大的孝心。只是在阿雅的葬礼上,他模糊中,看到了一个高大的男子,他脸上有一道三寸长的刀疤,面目不显狰狞,让他觉得有几分亲近。

    后来他多次找玉娘打听,玉娘只含糊的说了一句,“月儿能做的都做了,她给了许多人救赎,却救不了她自己。”

    望偏想了想,平静的说了一句,“若他缺了什么,姑姑只管说与我知晓,子欲养而亲不待,我能做到的自当尽力去做。”

    对于施琅的所为,皮逻阁很是不屑,虽然施琅诏表现的很是无辜,仿佛他出兵也只是受了?赕与浪穹二诏的胁迫,但是皮逻阁不听解释,直接斩杀了来使,又出兵攻打施琅诏。

    施望欠不敌只好带着部族向西南永昌逃窜,然而皮逻阁早已派兵在澜沧江设伏,阻了他的退路。遗南在逃跑的途中,被遗弃在向南的路上,被皮逻阁的将士所俘,一路押解送到了皮逻阁面前。

    皮逻阁本没放在心上,只随口问了一句,“叫什么名字?”

    遗南冷哼一声,将头扭过一边,不愿答话。就听下人禀报,“禀诏主,此女是施望欠的庶出女,遗南!”

    “遗南?”皮逻阁慢慢的咀嚼着这个名字,半晌才问道:“慈善与你是旧识?”

    遗南这才回头看了他一眼,大大的美目里波光流转,不情愿的说了一句,“她不是月娘吗,诏主为何换了称呼?”

    皮逻阁突然来了兴趣,挑起她的下巴,静静的打量着她,觉得这丫头身上竟有几分那人的影子,“你阿爹为何没带你一起走,怎么把你落下了?”遗南不乐意的扭了扭头,没能把自己的下巴解救出来,索性闭了嘴巴不说话。押解她的士兵急着邀功,立即答道:“听跟着伺候她的丫头说,她的长姐把她心爱的一个匣子扔了,她急着捡回匣子,便下了车,然后就被抛弃在路边。”

    皮逻阁眉眼微抬,哦了一声,“是个什么样的匣子,让你如此宝贝,我到要看看!”

    遗南迟疑了一下,扭捏的答了一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不过是些女儿家的玩意儿,不值得诏主细看。”

    皮逻阁还想问得更仔细一些,却有人来报,说是施琅派了使者前来。皮逻阁只好把此事暂时放下,又看了遗南一眼,总觉得她那高抬的下巴,挺直的背脊,总有几分那人的影子。

    施琅的使者带了大量的金银财宝,承诺把遗南送给皮逻阁为妾。皮逻阁沉默了半晌,默默的点头,表示接受了施望欠的示好,随即又传令撤了埋伏,放了他们一条生路。施望欠带着部族渡过澜沧江,退守永昌,归附皮逻阁,遗南在三天后嫁给了皮逻阁,成了他的夫人,也算是用自己另类的保全了施琅。

    六诏的土地尽归南诏,南诏的势力在一天天壮大。又把阿姹嫁到了大爨,做了续弦夫人,几年后,借由修建五尺道之故,皮逻阁通过对阿姹母子的把控,不费吹灰之力,把两爨收归了自己的势力范围,把难找的疆域扩大了一倍不止。为了便于统治,又进行了百万奴隶的大迁徙。当他的手在三浪的地图上划过时,停顿了一下,接着淡淡的说了一句,“原?赕与浪穹的子民倒也规矩,便不用迁徙了。”

    此后,每年的六月二十四,星魂节那天,南诏都举行盛大的火把节,纪念这个伟大的日子,这是一把火烧出的南诏的霸业。而洱海地区的子民们感念柏节夫人对他们的圣恩。则是采集凤仙花根,捣碎染红十指,举着火把为了纪念,也为了祈福。却是把火把节的日期往后延了一天,为每年的六月二十五,只因接到皮罗?的死讯,已是六月二十五,南诏的庆功宴,他们没兴趣,可为纪念他们的诏主?赕诏,他们是自发自愿的。有下属不服,上奏皮逻阁,如今还有什么三浪,包括以前的河蛮,越析蒙嶲等,都已尽数归了南诏,就应该听从南诏的管教,皮逻阁听闻了此事,眉头皱了皱,虽然他们纪念的人?赕诏皮罗?,可染红手指也是为了纪念铎月娘的忠贞。若此风俗能一直流传下去,自己百年之后,还有人能记得她,也是好的。所以,直至千年以后,大理以北,白族地区的火把节一直比巍山晚了一天,也一直比不上巍山的狂欢热闹,历史说着变成了故事,故事流传了千年,早成了传说,可千年来的传统一直不曾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