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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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搂全,问:“你干啥去了?”全:“没干啥。”他刚才去周勤家坐了一会。

    盈去涛家还炉圈。涛的大哥波在院子用皮鞭抽猪,涛帮着管。他们西院是韩家,有了三个孩子,还想要,但没要成。三个孩子都出来了,大概是听到猪的尖叫。他们都想看看猪,又不敢进人家院,怕被撞着。东让哥哥海帮一下,扶上墙,芳在底下摇哥哥的腿,着急呀。海抱起芳,哥仨一起看。

    新买的猪不听话,不好好吃食,波用鞭子抽打,“叫你不听话!看你听不听!”猪左右跑,涛左右并腿阻拦,猪急得乱蹦,踩翻了槽子,食洒了。波训涛,“啥也不是!收起来,地上的!”擤鼻涕,擤了老长,甩了,猪:“败家玩应,那么多的苞米面!”

    盈不敢往里走,悄悄把炉圈靠墙放。涛看见了,瞪眼不话;他这几天不出去玩,装老实,杨英年要给处分,除非你们化解了,摆平了。盈转身往外走,出门又蹲下,弯腰跑进全家。他两支着坐炕沿,后仰躺炕上,看炕上的画本,翻一遍,没有好看的。有一本书,是获奖发的,盖着厂里的章;书里有**的像,有中央领导人毛笔字题词,撕了两页纸,还有一页打了xx。他不看了,悄悄出来。西院没人了,盈跑,边跑边跳。孩子很多时候不是跑,而是跳,跑是疲劳,跳是快乐。

    经过晓宇家房后,向后窗看。

    晓宇站凳子上擦灰,总觉得这不擦掉心里不舒服——柜子后的墙上有黑色。

    艾不以为然:“那有什么不舒服,也看不见。”

    晓宇跳下来,往后站,跷脚看,:“是看不见。”艾:“就是嘛。”晓宇:“可我知道那儿不干净哇。”

    艾:“看见的干净就得了。”她忙里活儿,在炕上重新叠好衣服,系好包袱皮。她从柜子里翻出妈妈的绸子衣服,放在身上比量。晓宇:“不行,穿不了。”艾往上穿,:“妈穿不了,不是我穿不了。”上衣短,裤子松松垮垮,褶褶巴巴。晓宇:“那也不是一套的。”艾又按原样叠好,不能让妈。衣服放进箱内原处,盖上箱盖。箱面光滑亮丽,不是用钉子钉的,用胶粘就比钉钉好多了。

    院子门响,艾到窗台向外看,“院子有人拿咱家东西。”晓宇冲出去,见下栋房的英领着壮拿着一个筐往外走,大喊一声:“干什么!”英回头看,:“干什么那么凶?”她打了壮一下,“就怨你,碍碍脚。”晓宇:“你偷东西!”英站住了,脸红了,:“什么偷,这本来不是你家的,我弟弟给送错了,我来拿走。”晓宇:“壮能拿筐?撒谎。”英脸白了,:“老末儿没筐大呢,是伟送的。”伟是她大弟弟,伟下边有个弟弟死了,他妈又要了一个,就是壮,也叫老末儿。其实,晓宇知道院子有个筐,但不知是谁放的;妈早上问这是谁家的,晓宇:“要两天没人找,就是咱家的了。”

    晓宇继续硬下去:“拿也得吱一声啊。”

    英脸又憋红了,叨咕:刚不是你家的晓刚。老辈人讲,同名好也不好,同名多了灾祸让人分担了,好处也让人分享了。本该让伟来,伟啥也不来,谁让你没有明白。英是选人家里没大人的时候来取,想偷偷地拿走。没想到人家孩子看见了,她很懊恼,不知俩孩子怎么和家里人儿学她呢。她不想多呆,也不想再解释啥,赶紧走。

    在大门口正遇见晓刚,讶异:“呦,车骑人啦?”晓刚提斜梁肩扛横梁往里走,也不理她。车子坏了,前圈都拧麻花了。他是偷偷骑车上的街,回来的时候,遇见智,智笑着和他打招呼,突然踢他的车。晓刚掉过车头,推着去撞,智左躲右躲跑得快,气得晓刚整死他的心都有。晓刚骑上车,猛踏蹬子,驱动轮子追上去,智一假拐,晓刚连人带车掉沟里。

    大前趟房的果世义经过,晓刚让他来帮忙扶着,自己上前面两腿夹轱辘,正过歪车把。

    世义:车圈这样平不了,回去修吧。晓刚抬着车把,让前轱辘离地那样走。附近的人,取笑他前轮内胎出来“肠子出来了!”他踢了一脚,内胎炸碎了。世义斜楞眼看,“你你像谁呢?”晓刚擦脸上的汗,“我随舅舅。”舅舅在部队,是军官,家里有他的照片,戴肩章,一个杠三个星。妈妈后来又升了。爸爸都改了,官兵一致了,军装没多大区别,干部多俩兜四个兜,战士两个兜,军衔都没了。晓刚的三叔脾气暴躁,也当过兵,还是海军呢;可是复员回农村了,什么也不是,他就不了。

    晓宇躲出去,上了全家。他和全一起看镜框里的照片,坐着的,是谁呀?全是他姥爷,抗日时期做过交通员。晓宇问交通员是什么官?全是搞地下工作。没被抓吧?没有,抓着哪还有我们了。后来呢?后来让他当领导他不当,我妈让他当区长,他不干。晓宇:当了区长你家就不住这了。

    容叔下班回来,一把火点燃了家里没有火焰的平静。

    晓刚一气之下,下乡了。他没听妈的劝。他认为在家不如在外,出外没有人管着。

    他不等去当兵了,舅舅一直没给回信儿。

    凡姥爷,人看事情做决定,总是从某一角度出发,往往因一点决定了一切。政治家、历史学家、评论家、神学家称之为突破口、导火线、契、缘分,作家称最后一根稻草。做对的是神来之笔,果断,有魄力;错的被称作冲动,愚蠢糊涂,头脑发昏。

    凡事能从两个角度想就不容易犯错了。

    容婶给晓刚一块表,让他带着到那以后看点儿。这块表每天晚上上弦,固定数,他上十二下,我上就十三下,指搓的距离不一样。孩子的时候,上完弦就听表针移动的声。晓刚走了,容婶掉眼泪,容叔:“你怎么那么对儿子?”容叔不服软:“我不谁?”“有你那么的吗?”“你怎么?我还表扬他呀?”“你时候还不如他呢。”“谁的?”容婶没是你家的人的。

    老容:“我干啥都行,做工,种地,哪样都会。”

    老项婆子:“他得恨你。”

    老容瞪眼睛:“我是他爹,他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