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回6

    周勤一个人来学校，先到老师办公室扫地，批作业的周老师站起来，“不用，我来扫，你到班级去吧。”老师拿过笤帚撮子。

    同学们在各趟桌之间追着跑，老师走进来，走上讲台，大伙散开，各自归位。上课时周老师宣布立本当学习委员。

    下课，立本跟老师去办公室，抱回一摞书。先走教室中间过道分发，一边一本。雄喊：“哎，该我的，”曲文：“没到你那呢！”雄两眼儿抹搭的，“搞”想什么，又没出口。坐在最前面的胜回头，左右闪着人，“搞什么搞，这边离门是最近的。”他站起来，冲雄挤咕眼。他昨天跟雄，曲文的爸不咋的。咋不咋的？作风不好。胜是听周勤的，周勤是从涛那听来的，涛千万别跟别人呀，周勤这种事哪能呢。曲文他爸当官后和下一个女的好上了，不敢公开地搞，也没有搞多久。曲文他爸在他妈面前总显得“矮一截儿”，当初他爸在“百货”，做售货员，他妈是正式的国营，还有文化，追她的人多得很。结婚好几年，他爸才调入厂子，端上了铁饭碗。再晚一点，就调不进来了，开始下放了。方方面面原因，他爸不敢谈离婚，便悄悄“熄火”。后来呢，那女的调走了，去了学校——她就是白老师。

    关建明：你去发咱们这边呗。明侧坐在椅子，眯缝着眼用指伸鼻孔里抠，抠了完整的鼻嘎巴，放眼前看，拇指食指搓球儿，一弹，弹出老远。老人讲，人和人不同，要得到别人的认同不容易。立民拍武后背，“去把我的取来。”“马上就到了，我这么难受你还叫我。”武捂着嘴，牙疼。明拔了算了，遭那份罪干啥。

    立民站起来，往外走，：“我不要了。”

    雄也站起来，两个胳膊以开火车式节奏比划着，嘴里卷舌头喷着声：“可耻可耻可耻。”走出去。

    回家路上，永和跟立本：“别跟他们一般见识，生气不值得。”拉立本和一起走的人上他家去玩。他家在最北边，晓宇不去了，太远。

    进永和家的门，盈瞪大眼睛：“你们家真穷啊！”屋里有两只木箱子，挺的，糊了纸，上面有一个针线笸箩；墙上没有镜框相片，桌子上没有茶水杯子。立本问：“有书吗？”永和：“都点火用了，还还上厕所揩屎了。”他拿出自己做的几个尜，最大的有碗那么粗，底下嵌入滚珠。全把它放炕沿上旋转，不到边缘就不上，最好的一次直转到自己停。文把尜放炕上转，使劲拨一下，炕席子破，一会磕没劲儿了，拍炕拍起土。又拿回炕沿上。不能使劲，尜晃晃歪歪，家蹲着伸在炕沿下接，“没掉，白接了。”文拍家的头，没掉还不好吗？文不太喜欢周勤那边人，是家领他到立本这边玩。

    永和有啪叽戳子，全拿出来。家要借，拿回去印。永和不给，你可以在我这用，我给你印。

    成：“等回去自己做。”家：“做的不好，把纸壳都白瞎了。”

    盈：“你家的地咋这么——”永和脸红了：“扫了，真的，一早扫的。”文跺跺脚：“扫了还这德性？”永和：“真扫了，就是地不平。”全：“拍纸啪叽呀。”他会利用地势，地不平，有窍门，找好地方拍掌。和地势需配合，把一沓纸啪叽握一握，放在有包儿的地上，悬出一点，选好角度，窝对好坑儿，一拍就连窝端。

    国蹲在一边看。文拍啪叽时，胳膊肘碰到了国，结果拍偏了，啪叽掀倒了但没翻过来；他要重拍，盈护着不让，“你下一次吧，到我的了。”啪叽已经撬动了，好拍，盈一掌拍下去，全翻过来。盈赢了，很得意：“捞回来了。”文输得多，看身后蹲着的国就来气，划勒地上的土粒，放国的脑袋上，国不理不睬。文的火儿忽地上来，换座儿是你，换桌子你不干，你还千仇万恨涌上心头，他从外屋灶膛下抓来两把灰，一点一点往国的头上撒。国不动。曲文推文，拉国往起起，“起来呀！”可他就不起来。“榆木疙瘩脑袋，”文弯腰看着国的脸，里的灰往下一点点漏，国还不动，文：“你傻吗？”国：“一下也是来，两下也是来，接着来。”文气得没招，想发狠，立本从院子回来，站俩人中间挡着，文想激眼又不是立本的个儿，“你起来。”“不起来。”“没你事儿。”“怎么没我的事儿？”曲文回家和姥爷国受欺负的事，姥爷，太善太软弱可不行啊。又，能帮弱者，是成大事的情怀，但成事者需交能人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