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阿南三人骑车赶到县城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快点了，几人惦记着奖金的事情,所以先去了县派出所。

    问的上次给他们发奖金的警察同志,他还是没有，而且压根没听过这件事。

    幸运的是，这次江华在所里,佟阿南就找到他询问情况，一问才知道，原来解放军跟他们警察是不一样的。

    上次杨宗国那边申请的奖金之所以可以到他们这边来领，是因为他们同属一个系统，严格来,淮洋县还是省城刑警总队的下属单位,所以，奖金的事只要他们内部划拨一下即可。

    但解放军跟他们是分属于不同的体系，所以就算解放军那边发下来的奖金，大概率是不会下拨到他们派出所。

    这情况佟阿南还是头一回听,之前程川要帮她申请奖金的时候,也没跟她这些啊。

    江华都知道这些,没道理程川会不知道。

    所以，她这是被骗了！

    难怪当初程川来家里送自行车不肯收她的钱,敢情是想拿那辆破自行车换她的一千块钱。

    还有上次打电话也是，那边接电话的人程川不在,佟阿南觉得不是人不在,而是故意躲着她。

    佟阿南很久都没被人这么欺骗过了，她心情非常不爽，一不心就把旁边自行车的把头给捏歪了，吓得佟大壮是完全不敢话,只能在心里默默心疼他的宝贝自行车。

    中午，佟阿南决定去国营饭店吃顿好的，抚平一下她受伤的心灵。

    其实受不受伤都是打算过来吃饭的，照旧点了满满一大桌子，三个人吃得是满嘴油花，贼特么香。

    县里总共有两家国营饭店，城东城西各一个，佟阿南都去吃过。

    不过，她觉得还是城东的那位大师傅厨艺更好，所以，每次他们都会来这边吃。

    吃饱喝足后，佟阿南心情也好多了，佟老三见状才敢跟她吐槽：“上次吃饭我就看出那程川有问题了，白瞎了我一顿好饭好菜，我们要不要去革委会那边举报他欺骗老百姓？”

    佟老三想到奖金泡汤的事情，而程川的部队又是天高皇帝远的，他就算是想去找人算账都去不了，越想就越心痛，更别他还因为这一千块的事情被赖麻子盯上揍了一顿。

    佟大壮想到自己今天骑着的自行车，他倒觉得这程队长其实人也还行，至少给他们家弄来了一辆自行车。

    不过，这会儿姐姐和老爹都对那人印象不好，他也不敢乱话。

    佟阿南此时倒是冷静了下来，刚刚是被气糊涂了，程川给她留了地址和电话，如果真的打算贪图自己的奖金，估计也不会留下这些信息。

    这样不是成心给自己找麻烦么。

    就比如像佟老三的，难道留下这些信息就是为了让人去举报的？

    所以，佟阿南大概猜测是这奖金没申请下来，程川不好意思面对自己，所以才让战友他不在。

    这样想来，似乎就合理多了。

    如果真的是这个原因的话，佟阿南倒也能理解程川，而且他还给自己家买了一辆自行车没收钱的。

    这样一来，反而是他们家欠了程川的。

    佟阿南之前就从没想过这奖金还能有批不下来的，这会儿把对程川的怒火转移到了部队那些领导头上，一千块钱都舍不得，真是气。

    听到佟老三要去举报别人，佟阿南烦躁地看了他一眼：“你就不能消停点，那天吃饭你不还是要跟人拜把子么？这才多久，就要去举报你的好兄弟了？成天找事，我看你是皮痒了！”

    完，佟阿南握紧拳头，指关节嘎嘎作响，吓得佟老三立马老实了。

    之后，几人去了黑市，买了不少细粮和鸡蛋，还换了不少票。

    又跑到供销社买了一些肥皂、火柴等生活用品。

    因为过两天就要开学读书，佟阿南还买了两个时下最流行的军绿色下挎包，上面有一个五角星的标志。

    佟大壮接过来的时候，爱不释地摸了又摸，喜欢得不得了。

    “姐，这真是买给我的？”

    “你不喜欢？”不喜欢也没用，这边也没有其他更好看的了。

    佟阿南其实是有点看不上这个斜挎包的，但售货员这就是城里孩子们上学最流行的，就剩这最后两个了，如果再犹豫的话，明天肯定是没有了的。

    佟大壮怎么会不喜欢，他一把将背包抱在怀里，激动地道：“姐，我喜欢，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念书，等我长大了就孝顺你。”

    销售大姐在旁边看着还觉得这家人挺搞笑的，这弟弟长大了不孝顺爹，竟要孝顺姐姐，而他爹还站在旁边傻乐，这姐姐将来嫁出去可就是别人家的了，这家人怕不是脑子有问题？

    之后，佟阿南又买了一些铅笔橡皮作业本什么的，然后就回南山村了。

    回家之后，要不是怕姐姐不高兴，佟大壮连东西都懒得归置，只想跑出去跟伙伴们炫耀一下自己的书包。

    好不容易收拾完东西，他就迫不及待地出门了，不仅背了新书包，还在里面放了两本今天刚从学校领的新书。

    这时离下工的时间门还早，田里有不少人在干活，田埂上大河边也还有不少孩子在玩耍。

    佟大壮今天为了去学校报名，特地穿了干净的新衣裳，雪白的白衬衫和黑裤子，再加上这崭新的绿书包，和他那梳得一丝不苟的偏分短发。

    远远看上去，就像是城里人一样，比他们村那些知青看着还精神。

    佟大壮在村里走了一圈，身后就已经跟了一大群迷弟，其中最大的两个迷弟自然是二伯家的两个堂弟佟大钢和佟大伟。

    只见佟大钢站在佟大壮身边，想摸又不敢摸的样子，心地道：“大壮哥，你真的要去公社那边念书了？”

    “那当然，我将来是要当城里人的，城里人都是要念书的，你看，这是我刚从县里买回来的书包，老鼻子贵了，一个就要八块钱，我跟我姐一人一个。”

    佟大壮话的时候，腰杆挺得笔直，下巴也微微抬起，如果没长嘴的话，看上去确实挺帅的，就是可惜长了嘴。

    之后，佟大壮又把他在学校报名时的事情了，他们学校的朱校长特别喜欢他，还想认他当干儿子。

    朱思博：老天作证，我没过这话。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佟大壮身上的新鲜事，羡慕他能去念书，更羡慕他能穿这么好看的白衬衣，还能背这么贵的书包，绝对是他们南山村的独一份。

    南山村也有十几户人家的孩在上学，但他们可没有这样的书包，都是家里随便拿个破布头缝的袋子，就这，也已经让村里大多数孩羡慕的了，更别佟大壮这样的。

    佟大壮也很大方，把书包取下来让他们每个人试着背了一下，还把那两本崭新的课本拿出来给大家一一传阅。

    虽然大家都看不懂上面的字，但是语文书上有图画，大家都觉得特别稀罕，还有人凑近在课本上使劲闻了闻，然后惊呼道：“这书好香啊！”

    佟大壮见状，赶紧抢了过来，怒斥道：“毛蛋，你心点，别把鼻涕蹭我书上，心我下次不带你玩了。”

    毛蛋被骂了也没生气，还在这书有香味的事情，其他人也想上前闻一闻，佟大壮就自己把书拿在里让他们闻，防止他们把鼻涕和口水弄到书上。

    不管他们是真闻到了香味，还是假装闻到了，总之大伙儿都一致认为这书就是香的。

    佟大壮自己也闻了一下，实话，他只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油墨味，也并没觉得有多香，不过，这一点不妨碍他装逼，只见他高举着课本，煞有介事地道：

    “你们这些土包子，啥也不懂，这就是书香味。古时候那些读书人家里为什么都叫书香人家，知道吗？就是因为他们家里有很多书，这些书散发出来的香气把他们家都熏得香香的，所以叫书香人家。以后我们家也会变成书香人家的。”

    “喔”大家听得一愣一愣的，都觉得佟大壮不愧是可以跳级去读四年级的人，懂得就是比他们多。

    佟大壮在这边跟伙伴们吹牛，田间门劳作的大人们也在议论着他。

    大家也算是看着佟大壮长大的，以前抬头不见低头见，大家还真没发现这孩子竟然长得这么精神，穿白衬衣的那模样看着可真俊。

    再加上这段时间门佟家的走红程度，家里有适龄女孩的都动起了心思。

    以前他们家三个，佟老三是个二混子，佟大壮是个混不吝，佟阿南是个神经病，那绝不是婚配的好人家，倒贴都看不上的那种。

    但现如今不一样了，人家里得了奖金，买了自行车，现在更是要去念书变文化人了。

    虽然大家没觉得文化人有什么用，就比如那些知青，看着就不顶事，但城里那些吃皇粮的也全都是文化人，所以人们在私底下还是普遍会高看他们一眼。

    佟大壮自己也没想到，他就这样走了一圈，便成了三姑六婆们心目中的乘龙快婿人选。

    这其中就有陶云她奶。

    陶云已经岁了，本该早就找个人家嫁了的，但是陶奶想多留她两年在家干活，所以一直没这事。

    但现在陶云长了反骨，她根本管不了，那还不如早点嫁出去换一笔彩礼。

    她不是跟佟阿南走得近么，想必也是愿意嫁到佟家去的，更何况佟大壮长得俊，陶奶觉得她这也算是为陶云找了一户好人家。

    而且佟家之前得了一大笔奖金，她还可以狮子大开口多要一点彩礼。

    陶奶越想就越觉得这事靠谱，回家就准备跟孩他爹，然后选个日子去结亲，越快越好，免得被人捷足先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