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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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这个春节同之前没有任何不同。

    除了见不完的人。

    从宋阿姨家出来,见季砚书笑呵呵地要走往下一家时,季烟拍着额头直叹气:“妈,我走不动了。”

    季砚书一眼看穿她:“你省省心吧,今天这些人都要见,你不见,人家怎么知道你长什么样,到时要介绍对象了,怎么给你吹彩虹屁。”

    连彩虹屁这么流行的词都出来了,季烟拉着季砚书的臂,很无奈地商量着:“从大年初一见到大年初三,够了吧妈妈?”

    “不够,明天还要见。”完季砚书瞥她一眼,“你上回跟我保证过年带人回来,人没带回来,那就换我带你见人。”

    季烟绝望了。

    大年初四下午,她随季砚书去东城区见人,吃饭的时候,季烟实在受不了连续四天被反复询问工作、工资,然后再问对象,她寻了个理由,跑到外面透气。

    这一带是上世纪留下来的老屋,老一辈的人恋旧,尽管建了新屋,还是拿了一笔钱出来修葺老屋,老人不喜欢住新屋的就还是在老屋住着。

    天色渐暗,斜阳余晖染了一地,偌大的地坛上,不少孩正在玩闹。

    季烟找了条没什么人的长凳子坐下,静静地看着。

    王隽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看着屏幕上跳跃的名字,季烟有一瞬的恍惚,但高高低低、或远或近的孩子嬉闹声,又把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她忙按下接听键。

    待电话接通了,她又暗骂自己,急个什么劲。

    于是,她保持沉默。

    那端王隽的清冷声顺着电流传过来:“在做什么?”

    季烟低头看了会地板,又抬头瞧着不远处的孩子,:“在看孩。”

    那边沉默。

    过了会,季烟还是没等到那边的回声,便问:“怎么了吗?”

    王隽声音无波无澜的:“打算什么时候回深城?”

    “嗯”她想了一想,“明天下午?”

    那边再次沉默。

    季烟等了一会,见他没有作声,余光瞥见季砚书的身影走过来,她怕季砚书看出点什么,赶忙:“我这边还有事,先这样。”

    要断电话了,她才想起新的一年,还没有和他亲口过“新年快乐”,于是又急匆匆补了句:“新年快乐。”

    挂了电话,她松了一口气,起身主动朝季砚书走去。

    季砚书问:“和谁打电话?”

    季烟淡定扯谎:“我老板,催工作进度。”

    “这什么老板,知不知道今天是过年啊,”随即话题又是一转,“你也是,不是谈得好好的吗?怎么跑出来了,跟我回去,人家都在问你”

    季烟叹了声气,由着季砚书牵着往老屋走去。

    -

    看着显示通话结束的屏幕,王隽微挑了下眉,点开通话详情。

    总共不到一分钟的通话时长。

    就在这时,来不及他多想,门口传来一道叩门声,王隽不动声色地给将熄了屏,转身。

    打开门,站在门外的姜烨抬起正要落下,他往后退一步,那边姜烨也刚好及时刹住车。

    他平静地瞥了姜烨一眼。

    姜烨笑呵呵的:“曹总等着呢,是你要约在广城见面的,我好不容易把人约上了,你可不要给我临时有事。”

    王隽嗯了声,再无它言。

    姜烨见他这样,一边按着电梯的下行键,一边问:“刚给谁打电话呢?”

    王隽不作声。

    姜烨笑呵呵的:“我记得季烟好像是广城人。”

    下一秒,一道冷淡的目光瞬间落在他身上,幸好电梯门开了,姜烨也不打趣他了,:“赶紧的,不止你行程紧张,人家也忙,咱各不耽误。”

    姜烨提到的曹总,全名叫曹定泊,是华银资本的副总裁,两年前一直就有意挖王隽去华银资本的私募股权投资部,奈何屡屡碰壁。

    三人坐着谈了近三个时,这场聊天才堪堪落幕。

    送走曹定泊,姜烨重新开了一支红酒,倒进醒酒器醒上一醒,给王隽倒了一杯,:“怎么样?人家诚意足吧?”

    王隽一点也没有刚才聊天时的健谈,他默不作声。

    反正事情差不多定了,三月上旬,王隽从广华证券离职,下旬就入职华银资本。

    一想到即将到的各类古玩字画,姜烨心里美滋滋的,也不再去叨扰始终沉默的王隽。他窝在沙发里,一拿着红酒杯,一拿着醒酒器,打算来个不醉不休。

    反观王隽,相对就无聊许多,他持着红酒杯微微摇晃,不喝也不话,眉间拧着,似乎有什么比较难以下决定的问题在困恼着他。

    就这么静坐了半时,姜烨开了第三瓶红酒,正拿着可乐兑红酒,王隽的那杯始终未动。

    刚才谈事情时,他就没怎么喝,一直陪着曹定泊喝茶。

    好不容易事情谈好,曹定泊走了,他还是滴酒未沾。

    姜烨眼皮搭着,半是清醒半是迷糊着,拿酒瓶磕了磕桌子:“想什么呢?”

    王隽不咸不淡地扫了他一眼。

    姜烨大着舌头:“刚才就见你心事重重的,是不是想去见那个谁?去呗,反正再过不久你要回北城了,是该好好道个别。”

    话落,姜烨打了个酒嗝,然后抱着红酒瓶靠着沙发,呼呼大睡。

    王隽无奈地给他拿了条被子,收拾了下他周边的酒瓶杯子,半晌,他站在客厅的位置,想来想去,拿起一看,还有十分钟到十一点。

    姜烨安排的酒店离华贵路不远,步行过去差不多半个时。

    他揉了揉额头,想起刚才电话里季烟急切的掩饰声,没过多迟疑,他拿起桌山的还有挂在木架子上的大衣,出门。

    -

    响起来时,季烟正在听季砚书的教。

    “你你今年都2了,不算虚岁,是29了。在其他地方,你这都30岁了。”

    季烟听着不是很得劲,这不是才2吗,怎么就30了。

    “妈,我”

    话音未落,响了。

    季烟叹了声气,正想拿起看看是谁来电话,不料,季砚书比她更快一步。

    季砚书抢过,见屏幕上是一串陌生号码,有些失望。

    季烟伸出:“妈,给我。”

    她倒是给得痛快,顺带还补了句:“上回那个wj呢?”

    季烟拿着往外走,当作没听到身后的询问声。

    也是刚才季砚书出来找她时,给季烟提了个醒,她怕王隽再打电话过来被季砚书撞见,索性把王隽的备注清了,还删了通话记录。

    不过毕竟是两年多的通话记录,删除之前,她先截图存档上传盘。

    不清是个什么原因,明明已经决定好年后就要和他再见。

    可心底里终归是不舍。

    就像抽了丝的麻绳,缕一缕,还是有痕迹在的。

    这不是什么好现象。

    但她暂时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反正还没破局,还能再拖一拖。

    季烟这样安慰自己。

    怕季砚书察觉,季烟没敢在院子接电话,而是走出了家门才接起。

    刚接通,这次她没等王隽话,先解释道:“刚才有点事。”

    王隽:“没事。”

    她沿着街道走,不时四处瞟着,问:“打电话是有事找我?”

    不然能突然来电话,还是时隔三个多时。

    这在之前是都没有过的频率。

    “你现在方便吗?”那端淡声问道。

    “方便吧,”季烟回头看了眼身后,已经离家越来越远了,她停下,,“刚拜完年回来。”

    那端默了默。

    季烟走到斑马线路口,走到对面,慢悠悠地往回走。

    那端还是沉默。

    他还真的是将沉默贯彻到底啊。

    离家还有一段路程,正好今晚吃得有点多,季烟走得慢悠悠的,顺便颇有耐心地等待他的回音。

    过了两分钟,王隽的声音倏地出现:“我在陈家祠附近。”

    季烟一下子没明白过来,开玩笑道:“你在那做什么,有烟花看吗?”

    那端沉沉笑着,很认真地答:“我是想看烟花,不过还要等些时候。”

    “哦,那你慢慢等吧。”

    通话就此结束。

    走到家门口,刚要推开门,季烟忽然想到什么。

    等等,刚刚电话里,王隽什么来着。

    他他在陈家祠。

    不对,陈家祠!

    停在半空的微微颤着,季烟收回,拿出,翻出王隽的号码。

    要不要拨回去?

    万一他是开玩笑的怎么办,大过年的,他不在北城跑来广城做什么?

    可是,这会他真的就在陈家祠附近,那

    季烟不敢继续往下想。

    这着实超出她对他以往的认知。

    是颠覆也不为过。

    很快的,她又冷静下来。

    王隽如果真的在广城,他绝不会无缘无故来这边,更不用谈是专程来找她的。

    他应该是有什么事要来这边处理,正好想起了她,才有今天的两通来电,这才比较符合他这个人。

    季烟又清醒了,先前还颤抖的,这会又不抖了。

    “你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

    门突然从里面打开,季砚书纳闷地看着她。

    季烟脑子飞速发展,几乎是十秒内的事情。

    她:“妈,容容那边出了点事,我得过去接她。”

    听是江容冶出了事,季砚书忙问:“她怎么了?”

    “她今天去参加高中同学聚会,一不心喝多了,她同学刚来电话让我过去看看。”

    “要不要我让你爸和你去?”

    “不用,我过去接她就行了,今晚就住在她那不回来了,你和爸爸早点休息。”

    告别季砚书后,季烟穿过马路,拿出第一件事是给江容冶打电话,让她帮忙瞒着季砚书。

    那端江容冶听了始末,摇头叹气:“姐姐,你今年2了,又不是高中生,怎么谈个恋爱还要瞒着父母。”

    季烟避开人群,:“要是真的在谈恋爱我用得着瞒吗?”

    那边噎了噎,又:“你也是,人家一通电话就能把你连夜叫走,值得吗?”

    值得吗?

    季烟看着不远处的男人。

    迟迟没有答案。

    夜色幽微,寒风吹拂,他神情淡淡,就那么不露声色地与她隔着人群、隔着距离,遥遥相望。

    她无声叹了口气,朝他走去。

    走到他面前时,季烟抬头,望进他黑沉沉的一双眼眸里。

    王隽就站在她面前,她触可及的地方,这就够了。

    再问值得与否,无异于多此一举。

    这一瞬,她似乎明白了飞蛾扑火的意义。

    她几乎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