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嗑CP第四十天
回家后的宋知落,和在楼下的状态有些不一样。
她像是点了自动跟随,只要沈清弦往哪个方向走,她就自动在后面跟过来。
沈清弦去厨房烧了水,一转头,就发现自己的尾巴直直往他身上撞。
“回去坐好。”
了两遍,她还是站在原地。
宋知落身上披着他的羽绒外套,上衣在她身上显得有点硕大,随着走路,衣领便滑到了肩头。
屋里开着暖气,温度上来的很快,沈清弦怕她会热,抬将那件外套扯了,将人牵去沙发上,宋知落穿着双猫图案的毛绒拖鞋,走路踢踢拉拉的,等她坐好后,沈清弦固定住她扑腾的腿,把她毛绒拖鞋的后跟提好,包住她的脚。
厨房可以看到客厅的动静,沈清弦一边煮醒酒汤,边注意她的状态。
等醒酒汤熬煮的期间,他倒了杯温开水。沈清弦回来洗过澡的,这会穿着宽松的两件式休闲服,在她面前蹲下来,哄孩子似的:“先喝点水。”
宋知落胃里难受,话一字一顿,连着绵热的吐气,声音软在气管里。
“不、喝。”
因为喝了酒,姑娘来了点儿脾气。
沈清弦一只,轻轻捏了下她的脸:“不喝水想干嘛。”
“我想洗澡。”
“”
刚才在电梯里,她就提过一遍。
后来换鞋子的时候,她又嘟囔了两句,在屋子里跟着沈清弦转悠了半天,似是自己的要求得不到满足,这会儿,她忍受不了了,宋知落抬要去解上衣的扣子:“我好臭”
她这毛衫裙里就套了个白色衬衫,顶端系着一条墨绿色蝴蝶结,稍微一扯,丝带便散落开来,轻轻晃了两下,垂于少女的胸前。
沈清弦眉心一跳,将她不安分的拽了下来。
男人掌心宽大,一只便能控制住她撒酒疯的行为,声音压得很低:“不臭,等会再洗。”
“先把水喝了,听话。”
宋知落却摇头:“我、不、要、听、话。”
接着重复两次。
沈清弦拿她没办法:“好,不听不听。”
也不知道她之前喝了酒是什么样子,沈清弦的指尖在她下巴戳了戳,逗宠物似的:“醉鬼,你上次喝酒是什么时候?”
宋知落很认真想了一会儿:“上次”
她仰起脑袋,身子跟着思考晃了几下,眼里有点迷茫,皱着眉一个劲儿摇头:“我忘了。”
看她今天喝完酒不认识路,还乱往人身上黏的状态,沈清弦皱了下眉:“都有谁在,记不记得?”
“唔”宋知落玩弄着垂在胸口的丝带,喝醉了,倒是问什么答什么:“可多人啦。”
“有谁?”
“秦导、章遇、潇潇还有”
宋知落慢慢地报出了五六个人名,前几个和沈清弦在活动上都有些交集,但一面之缘也看不出来人品如何,担心她受到欺负。
沈清弦正要继续问话。
她又一股脑了一堆,碎碎念了两分钟,有歌、有演员,有导演,还有几个相声的。
跨界太广,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着着,就把这圈子认识的人都扯了出来。
“还有顾澄。”
宋知落脸上红彤彤的。
完还在那傻乐。
静默了两秒,沈清弦语气不太好:“下次不许喝酒了。”
宋知落还在乐。
“知道没有?”
宋知落歪着脑袋看着他,然后点点头。
等她不再乱动,沈清弦才把杯子递过去,宋知落接过的时候上半点力度都没,沈清弦没松开,看着她抱着自己的,连同玻璃杯一起朝嘴边送,像猫似的,刚舔了一口,又皱起了眉。
“怎么了?”
不清醒的姑娘,比平时娇气许多:“我不喜欢,喝这个。”
沈清弦顺着她问:“那你喜欢喝什么?”
“我喜欢”
到这,宋知落忽然眨眨眼,像朋友考试好能获得什么奖励一样:“奶茶,喜欢冰激凌,喜欢巧克力,喜欢糖果,喜欢甜甜的东西。”
自顾自了好半天,发现十根指都数不过来,沈清弦没话,一直看着她,见她了一会儿忽然又不出声了。
沈清弦抬将她的头发拨到耳后:“还有呢?”
可能是想到了什么。
宋知落轻声,拢成两个半圆,搭在嘴边:“可是,那些不能吃,那些是药。”
沈清弦:“什么?”
“很苦很苦的。”宋知落垂着头,默默比划了个盒子的形状,像朋友跟他分享自己的秘密一样:“药装在里面,很苦的”
沈清弦姿势一顿,还想问点什么,她却在他唇边比了个“嘘”,好像不想再这个话题。
上次去超市的时候,沈清弦问她要不要买糖带回去,宋知落她不喜欢吃。
刚刚又了一堆甜食。
或许她习惯了口是心非,沈清弦凑近她抿着唇的脸,见她眼神又空空的,他忽然出了声:“宋知落。”
姑娘睫毛动了动,也看向面前男人的眼睛,慢半拍地:“嗯?”
沈清弦喉结滚了滚,问出二选一的问题:“奶茶和冰激凌,你最喜欢哪个?”
沉默了几秒。
她:“冰激凌。”
“巧克力牛奶和椰子牛奶?”
“椰子牛奶。”
“牛奶糖和软糖。”
宋知落认真回答:“软糖。”
到了最后一个问题。
男人的眸光暗了些。
“顾澄和沈清弦?”
周围静默下来。
空气缓慢的流动,沈清弦握着杯子的指稍稍捏紧,他仍维持半蹲在她身边的姿势,深邃英挺的轮廓,眼底情绪浓稠,见她不答,又安静地等待了一会儿。
暖风隔段时间打开风页,传出沉闷的呼呼声,显得室内更为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沈清弦轻扯了下唇,忽然觉得这个游戏有些幼稚。
在准备放弃这个回答时。
沙发上,宋知落抬起,指尖朝他的方向伸过来,她脸上发热,部却还透着凉意,视线仍旧迷蒙,然后,在他轻蹙的眉心点了点,好像习惯性回答第二个选项。
又好像下意识出了真心话:“喜欢。”
“你。”
她喝醉后的状态和平时的很不一样,那个冷漠疏冷的宋知落,似乎暂时被她关了起来,话也没经过大脑。
回答完后,她就收了,神情淡淡,毫无变化。
仿佛刚刚出那三个字的人不是她。
沈清弦忽然有一刻的私心。
希望,她这个醉酒的时间,能够长一点。
喝完醒酒汤,宋知落依旧很嫌弃身上的味道。
眼睛困得睁不开了,还坚持要去洗澡,浴室地面滑,她走路又不稳,沈清弦怕她滑倒,将人牵到浴室门前,替她打开门:“去吧,我在外边等你。”
门关上,拖鞋踩在瓷砖上,传来明显的嗒嗒声,听上去也是摇摇
晃晃的。
又过了半天,里边忽地没了动静,沈清弦肩膀靠着墙,敲了下门:“醒着吗?”
没人回应。
等他再去敲时。
吱呀——
门从里开了,留出一段空隙,弥漫着水蒸气和淡黄色的暖光,降落在他伸出去的臂上。
淅淅沥沥,随着门打开,传来浴室内花洒的声音。
沈清弦额心一跳,伸将门拽上。
门是半掩的,不仅没反锁,甚至没完全关紧。
他动作僵了几秒,靠回墙上,目光转向对面空白的墙壁,忽地轻嗤一声,不上来是什么心情。
“你对我还挺放心。”
沈清弦指尖摸进口袋,拨弄着打火,他心底有点燥。
后颈接触的墙面一片冰凉,沈清弦头渐渐向后仰,暗色下,喉结勾出棱角锋利的弧线,视线无意识地往黑漆漆的摄像头瞥了眼,停顿须臾,指尖的火光明明灭灭点燃,最后被他用力掐熄,塞回口袋。
在门外等了许久,感觉她应该洗的差不多了,沈清弦走去厨房,从冰箱抽了瓶冰水出来,想着宋知落今晚接二连三的行为。
大部分还算正常,可能是遵从生活习惯的惯性,做的事和之前没什么区别。
只是有些状态,又和平时完全不同。
好像一直被压制的部分情绪,在喝醉后得到逆反,打开了某个开关,释放出另一个人。
灌到一半时,房间里的动静将沈清弦拉回神。
他朝外瞥了眼,宋知落已经洗好出来了,头发湿哒哒的,一个人站在那儿。
沈清弦皱了下眉,啧了声:“怎么不吹头发?”
从厨房出来,又把人带回浴室,沈清弦从洗台下面的柜子取出吹风,帮她把头发吹了。
他从前也没给女孩子吹过头,男人头发短,他嫌吹着麻烦,每次就拿毛巾随便擦几下,怕她会着凉,仔仔细细把每根都吹干,又拿梳子心地梳顺,收拾好后,沈清弦顺将地上的水也清理了。
确定洗间没有水渍后,沈清弦转过身,赶人似的:“洗好了,现在乖乖去睡觉。”
宋知落呆呆地看着他,柔顺中又带了点刺毛的样子,等着观察他要做什么。
沈清弦指了指自己的房间:“我也睡。”
两人的卧室门对着,中间只隔着一米来宽的走道,沈清弦将客厅和玄关的灯关了,只留了走廊一盏米黄色的灯。
怕她晚上出来夜起什么的。
沈清弦在她房间门口看了一圈,被子铺得好好的,温度也合适,准备回自己房间时,却发现,刚转头进了自己屋的宋知落,又跟着他走了出来。
“你的房间在那边。”
沈清弦将这无头苍蝇似的迷糊蛋挡在门口,下巴抬了抬。
然后朝她发送指令。
“现在,”
“转身,”
“去睡觉。”
宋知落洗完澡,长长的头发披在身后,发梢打了一点卷,看起来柔软至极。
眼底湿漉漉的,睫毛沾着雾气,眼尾有些发红,身上的沐浴露气味,浓度并不强烈,甚至清清淡淡的,随着她靠近,却像是一只磨人的,试探人心的爪子,肆无忌惮地扰乱人的心智。
沈清弦眸色彻底暗下来。
这次,他眼神不再柔和,略带警示意味,嗓音很磁:“宋知落,”
“再靠过来。”
“你明天可能会后悔。”
可能是折腾了一晚上,清醒了些,须臾后,她的脑袋垂了下来。
又好像因为不听话,被训了,有些挫败地慢慢挪了回去。
等她关上门,沈清弦才回到
自己房间。
口袋里还装着宋知落的,掏出来时,屏幕亮了亮,显示时间凌晨三点十五。
沈清弦按了息屏,随搁在床头柜上。
夜色寂静,先前泛起的睡意也被她刚刚的举动,搅褪得一干二净,在床边独自坐了会儿,沈清弦掀开被子,侧身躺到床上。
冬天的房间开了暖气,被窝还是有些凉,窗帘遮住窗,月光在纱帘上模糊成一片淡色光影。
顶层的高空,距离地面遥远,这个点,偶尔能听到飞车驶过的奔鸣声,除夕夜刚过去没多久,帝都的新年充塞着欢愉后的华凉。
闭上眼时,沈清弦脑海浮现出无数碎裂的镜片。
潜意识中,宋知落藏在书包里的糖盒,出现在其中一块破碎的镜片上,在他面前一晃而过。
之后是宋知落的十七岁生日
天台上,少女闭着眼,很轻地许下生日愿望:“我想要一颗属于我的星星。”
那年,他们第一次翘课,去看周天王的最后一次演唱会。
票很难抢,学校校园速度很卡,拼速根本买不到连座,沈清弦最后用一张vip座位换到了两张山顶票。
两个穿着校服的少年少女站在一起,中挥着荧光棒,歌星站在聚光灯下,持麦克风,身上闪亮的演出服,看起来明熠耀眼。
少年偏头看她。
十七岁的少女远远望着歌星,舞台投射的光芒时而照进她眼底。
那是沈清弦第一次看到,她向来无波无澜的面庞。
那一瞬间。
如同看到星光一样的眼眸。
舞台上的明星弹着钢琴,唱着那一年最火的流行歌:
“星星的亮光比不上你的侧影,我喜欢你,绝不是徒有虚名”
——“我喜欢你,”
——“绝不是徒有虚名。”
这一幕在梦中消逝,然而记忆中,那双眼睛更习惯掩藏心事。
高考成绩出来以后,七中高三的考生要回学校拿学籍档案和毕业证,发挥不错的同学早早来到了办公室,和各科老师合影道别,着未来的规划,顺便领取大学招生信息的书籍。
那一年,宋晚高考发挥失常,低出重本线八分。
等人散去后,她才一个人去找了老师。
从高二开始,宋知落的成绩一直是班里最稳定的一个,也是年级前十内,数次模拟考试中,每一次都在六百分以上的女生。
沈清弦进去办公室的时候,她低着头站在班主任姜黎旁边,很声地,她想要复读。
姜黎是七班的语文老师,这次成绩单发到了学校,姜黎对宋知落的成绩也很意外,问她有没有和家里人商量。
宋知落咬住唇,没话。
“复读这事不能马虎,有的学生复读一年,成绩会有质的提高,也有的心理压力加剧,反而考的不如上一次,老师的建议是,还是要和你父母提前沟通好。”
姜黎又问:“你爸爸妈妈今天有陪你过来吗?我可以跟他们单独聊聊。”
宋知落再次沉默。
注意到沈清弦这时也进来办公室,姜黎把桌面上一份电子成绩单关闭。
从高二起两人一直是同桌,姜黎作为班主任,多少也听过一些传闻。姜黎研究生毕业后就进了七中,比高三这届孩子大不了几岁,自从沈清弦和宋晚成为同桌后,原本无心上课的少年到现在高考成绩的飞速变化,包括宋晚以前不喜欢和人交流,到这学期会主动出自己的想法,这些一点一滴的改变,姜黎都看在眼里。
如果两个人能朝积极的目标努力,相互变得更好,她并不反对这些懵懂
的少年情感。
看着宋晚的状态,姜黎招了招,指派他俩一个任务,让沈清弦和宋晚帮忙去一楼打印一份八班的成绩单。
七、八班的语文都是姜黎在教,八班班主任到高三下学期请了病假,她也算是半个班主任。
从办公室出来,两人一前一后往楼梯方向走,走廊的宣传栏贴着成绩优异者的表彰通报,一张张蓝底证件照下,红色大写的姓名清晰醒目。
栏杆外是盛夏被阳光勾出金边的香樟树,蝉鸣械地重复争鸣。
七中的毕业典礼在高考后的三天,高三毕业生可以脱下校服,穿上自己喜欢的衣服,来学校大礼堂参加毕业舞会,互相暗恋的男生女生也会在这一天,和喜欢的人告白。
毕业舞会当天宋晚没出现,那之后,她就一直有意无意地躲着他。
不知道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现在想起,似乎一切道别都是有预兆的。
“宋晚晚。”
沈清弦在快下楼时,忽然喊住她。
姑娘脚尖在台阶上收回,转过身,看着他。
少年笨拙地想去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又不知怎样安慰,怕错会让她更不开心。
他沉默了好一阵,才开口:“只是一次考试,不代表什么大事。”
“北市离这儿这么远,万一没那么好呢。”
见她视线垂下来,沈清弦有点慌。
等了一会儿,他走到她身边:“但你要是决定了,去做就行,大不了,我等你一年,明年你一定能上全国最好的大学。”
又是一阵静默。
宋知落:“可如果,还是考不好呢。”
少年愣了愣,随后便被嘴角温哄的笑意所替代,他抬按在她发顶,轻轻揉了揉:“还考不好也没事儿,不用给自己多大压力。”
“以你现在的分,咱不复读不也行,溪州也有不错的学校,我可以留下来陪”
宋知落:“我不想留在溪州。”
溪州人口基数大,对当地学生的录取分数线放得较宽,但是想考出去,尤其上好的重点学校,难度比本就在一线城市的学生更为巨大。
以当时宋晚的高考成绩,其实上溪州本地的高校,完全绰绰有余。
但那是,沈清弦第一次见到,她很直白地表明一个决心。
她不想留在这个地方。
以往的任何事,宋知落给人的感觉,都是她不会为了任何东西去争抢什么,无论得到或失去,好像都是自然而然会发生的结果,时间长了,在别人眼里,就像对什么都无所谓。
这种隐藏心事的习惯,成了她的本能,遇到再艰难的事,也不会大哭大闹,和同年纪的女生不同,宋知落表面柔软,骨子里却带着很锋利的刺。
看似好像没脾气,又无法触探到她的内心。
这是第一次,她明确地出自己不要什么。
“走吧,要下去打印成绩。”宋知落声。
她沿着台阶向下走,接着又补充了句:“没事的,我也没有不开心。”
沈清弦盯着她自言自语的背影,不知这话是对他,还是她在对自己。
转弯时,少年目光落在她的指尖,姑娘校服袖子遮住背,露出一截捏在一起的指尖,大拇指幅度地抠着皮肤。
撒谎或情绪紧张时,她都会做这样的动作。
潜意识里,似乎又回到了那个燥热的盛夏。
梦里一切未变。
只是,这一次,他未放任她走远。
沈清弦出了那时藏在口中,没能对她出的话。
——“傻瓜,在我面前,你不需要逞强。”
不知过了多久。
沈清弦,再次翻过身时,床边正站着一个人。
宋知落光着脚,身上穿着从浴室出来的睡衣,头发铺在脸颊两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
从方才的回忆中抽神,沈清弦抬起头,却又觉得此刻的场景更像是一场梦。
“怎么不去睡”
还没完。
床边的身影动了动。
宋知落掀开被子一角,理所应当地钻了进来。
下一刻,沈清弦感觉身体忽地被一团温热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