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谜底

A+A-

    “绵,进去吧。”

    宋知绵被人推了一把,跨过门槛,房间内很暗,只亮着一盏昏黄的灯泡,入鼻是浓郁的中药气味,整个房间仿佛被长久地腌在药罐里。

    老式床榻上躺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听到动静,缓慢睁开眼朝她看来,搁在被褥上的也动了动。

    宋知绵快步过去,半跪在床头。

    老人满眼慈爱地打量她良久,又抬抚摸她的发顶,“好真好,绵绵比时候高多了,气色也好多了。”

    她想到了自己的奶奶,反握住对方布满血管和褶皱的。

    老人视线上移,仿佛在回忆,“初中那会你爸妈把你往男孩打扮,觉得好养活,还让你剃个寸头,你每次剃完就跑到我跟前哭,哭得跟泪人似的。”

    她着着自己也笑起来,低眸看着宋知绵,“就该这样漂漂亮亮的,多招人稀罕。绵绵现在还爱哭鼻子吗?”

    “奶奶,我很坚强的。”

    宋知绵也跟着勾唇笑,凑近了些,暖光映出她脸上细的茸毛。

    系统发现,此时的宿主变得很是柔和,不是伪装,是一种卸下面具的柔和。

    宋知绵听着病榻上的老人了很久,客厅的挂钟敲到第四下,老人才昏昏欲睡闭上眼。

    老房子早已搬空,除了一楼还住人,二楼已经落灰几年。

    来之前,宋铃临时安排几个护工打扫出一间客房,两张单人床拼在一起,让宋知绵和她睡。

    一整夜,宋知绵睡得并不安稳。

    她总能听到宋铃起床接电话,房间没信号,就走去二楼的阳台打,几回下来她也清醒了。

    剧情里,原主跳楼很突然,只提到是抑郁症加上暴,时间节点也在一公淘汰后没多久。

    回想到床榻上老人油尽灯枯的模样,宋知绵总觉得二者之间可能有联系,隐隐不安。

    胡思乱想着又睡了过去,半梦半醒间,有人猛烈摇晃起她的肩膀。

    她迷蒙地睁开眼,看到宋铃眼圈乌青,眼底还有未褪的红,朝她哑声道:“奶奶快不行了,去送她最后一程。”

    探亲变成奔丧。

    受了老人的嘱托,丧事简办,宋知绵还沉浸在老人夜晚跟她话的音容笑貌里,傍晚时就已经又殡仪馆的专车将遗体带走。

    直到半夜,整个房间暗下来,她疲惫地靠着门框,看着房间内空空的床榻。

    “姐节哀,”护工站在她身侧,拍了拍她的肩。“我昨晚一直守着,你奶奶走得时候很安详,她总想等着你回来,现在也是了结最后一桩心结。”

    “嗯。”

    宋知绵点点头,对方又像是想起什么,询问道:“宋女士这栋房子会卖掉,但房子里还有一些您的东西,您要不看看需不需要拿走?”

    宋知绵迟疑半晌,跟着她上楼。

    护工从二楼仓库里拖出一个储物箱,用毛巾将外面的灰尘擦干净,边擦边道:“这些是你奶奶去年收拾出来的,专门让我们买了箱子收好。”

    箱子被拖到客房,宋知绵问道:“平时奶奶有没有看或者追剧的爱好?”

    “有呢。”

    护工思索起来,语气也带了一丝怅然,“她上半年还总是让我们找一些综艺给她看,后来视力不清了,也就不看了。”

    护工离开后,宋知绵蹲下身打量眼前的塑料箱。

    系统在她耳边声道:宿主,你会不会是原主太过自责,才自杀了。

    自责奶奶也看到了自己被人暴,自责没在她最后一面时赶回来。

    “或许吧。”

    宋知绵将箱子盖推开,书本霉朽气味扑面而来,她在里面翻了翻,大多数是学和初中时期原主的教材和练习册,看得出原主喜欢涂鸦,书页不少都涂满了人,每本扉页歪歪扭扭写了两个字。

    “杨绵。”

    宋知绵念出声,这竟然是原主进圈前的名字。

    翻到最底下,赫然是一本粉色日记本。

    本子里,图文并茂地描绘了女孩初中时的一幕幕,因为性格文静内向,被人取外号绵羊,但这是最温柔的绰号。原主在爱臭美的年纪每天都被迫顶着寸头上学,她向后翻,还翻到“人妖”“丑八怪”之类的字眼。

    视线定格,日记本某页被蜡笔画了大片蓝色。

    原主被同学戏弄掉进湖里,被路过男生救了起来,男孩叫夏南鹊。

    页尾颤巍巍写了一行字。

    喜鹊,绵羊,多般配呀。

    再往后就是心翼翼的偶遇,在校园里捕捉对方的身影,绘本的画风也变得活泼起来,翻着翻着就见底了。

    宋知绵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的字迹被泪痕晕开,她努力辨认那四个字。

    是他转学了。

    仿佛有把钥匙打开了身体里尘封的记忆,宋知绵眼前晃过一幕。

    两年前,‘她’去乐悦传媒找宋铃,公司走廊里迎面走过来三个男孩,中间那位眉眼狭长,气质干净,眼尾处还有一颗泪痣。

    ‘她’惊喜地喊住中间的男孩,“夏南鹊?!”

    男孩们对视一眼,哄笑起来。

    “哈哈哈哈这个名字好土啊。”

    “你认错人了吧?路鸠之前一直在国外念书呢,今年才回国。”

    而被错认的男孩,也是冷冷地看着‘她’。

    再后来,‘她’偶然认识了即将参加少年与夏的骆燃,那男孩礼貌少言,眼角也有一枚泪痣,和日记本里的气质渐渐重合在一起。

    宋知绵长呼出一口气,躺回床上。

    从开始到现在令她困惑的关窍都打通了,宋铃看着雷厉风行,在某些事上倒还是很宠溺自己这个妹妹。

    至于夏南鹊鹊、鸠。

    鸠占鹊巢?

    宋知绵翻身起来查阅路鸠的资料,男团dyll成员、队长,成长履历看着顺风顺水,国外念书后直接进了ql公司当练习生,违约后提前回国,出道即爆红。

    简介的照片上,男孩对着镜头微笑,看起来完美无缺。

    作为圈内人,宋知绵隐隐有种直觉。

    这个路鸠,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

    大清早,一场细雨冲刷了这座群山环绕的边陲镇。

    放眼看去,山间笼着一层乳白的薄雾,田野和乡路在雾气下也难以辨认。

    “刚回来就要摘菜,哎,我们的命好苦啊——”

    杨浩霖对着直播镜头哀嚎,他的人设是团内傻大哥,在镜头下表情很是搞怪,骑到路口,他犹豫道,“去养鸡场的路是哪一条啊?”

    ‘你笨啊,上周不是刚去过呃,我好像也忘了。”

    看到两个哥哥将目光落在路鸠身上,弹幕里果然冒出不少的“哈哈哈”。

    路鸠头上戴着一顶草帽,帽檐下双眼弯弯,无奈道,“左边这条路。”

    车朝左边猛拐,是一段陡坡。

    三个人坐在车上朝下俯冲,风将男孩们的t恤吹得紧贴胸膛,节目组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摄像头和无人对准了他们衣服下展露的身材。

    就在这时,三轮驶过了一个水坑。

    泥水直直溅上来,溅了他们满身。

    “我草我才换的新衣服。你们谁有纸?”杨浩霖爆了句粗口,立马改口。

    其他两个人也摇头。

    他们用背擦了擦脸上的泥点子,面上不显,内心却十分嫌弃。

    可这里到养鸡场还有一段距离,路上偶有房屋,但清早都没开门。

    就在这时,杨浩霖看到路边的身影,目光一亮。

    “哎——有人!妹妹,这里这里。”

    节目组闻声,也跟着将镜头调过去,路边两层的楼房下,一个少女坐在半敞开的院落里,掰着边的火腿粒。

    她脚边,正伏着一只瘦弱的三花猫。

    那动静惊动了她脚边的猫,猫犹豫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吃食,还是飞快躲回了远处的灌木丛里。

    少女拧起眉头,不耐地瞪向来人。

    风将她肩头的长发吹开,半透明的罩衫盖在女孩圆润的肩头。

    路鸠从车上跳下来走到门口,语气温柔道:“你好,我们衣服弄脏了,请问能不能找你借一点擦衣服的湿纸巾?”

    宋知绵盯着他眼尾的泪痣,“借?那会还吗?”

    车上的队友和跟拍pd没想到她会这么问,都跟着一愣,杨浩霖大声道:“我们是来这里录节目的艺人”

    路鸠微微一笑,打断队友的话,“可以,不过我们里暂时没有钱,用鸡蛋当做报酬还给你可以吗?”

    “好。”

    宋知绵回房间拿了一包湿纸巾扔过去,见他接了,认真道,“一包湿纸巾,十个鸡蛋。”

    “十个?!”

    杨浩霖在镜头下差点崩不住本性,想要骂人。

    “你们是艺人要讲信用呀。”

    宋知绵口罩外的眼睛滴溜溜看着他们,杨浩霖被那双清丽的杏眸凝视得短暂失语,就见她视线落回路鸠身上,“天黑之前,送到这个院子门口。”

    完,她砰的把们关上。

    一行人捧着一包湿纸巾,一时不知该伤心还是沉默,毕竟刚才那个少女虽然没摘口罩,但露在外面的肌肤白皙无瑕,气质也让人过目难忘。

    没想到脾气却挺暴躁。

    节目组意犹未尽地收回镜头要是配合的话,还能多拍几次呢。

    车上,路鸠将臂和发丝上的泥污擦拭干净,不由回想起女孩当时的神情,倨傲又嫌弃。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仿佛他脏得要命,她连多看一眼都恶心。